陈歌仰着脑袋想了想：“那核心就是找到正确答案了？”
　　“没错，但这个答案不好找，眼镜男回答他自己是人类，但驯兽师却说他是动物，动物只能服从。如果我们在规则内都被看做动物，那就没有人类了。”
　　“那没人了啊，这里除了剩下我们3个玩家，还有个鬼啊。”陈歌摇头。
　　“那驯兽师会不会是人类？”蒋池提出这个可能。
　　陈歌摆了摆手：“不可能，领主就是BOSS，BOSS能算人吗？”
　　“但你之前说过，领域会挑选契合的人或者生物作为领域之主。”蒋池接着问。
　　叶文文好像想起了什么，回道：“据我之前看的一些资料表明，这些NPC和BOSS以前可能曾经是人类或者生物，被束缚到副本后，渐渐失去了原本的生物特性。人类至少应该是有自我意识，有独立思考能力，这些NPC和BOSS都只能执行副本里的规则，可能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吧。”
　　“曾经是人类吗？”蒋池自言自语，摸了一下下巴。
　　三人暂时也想不到答案，于是决定先休息，明天再随机应变。
　　这天夜里，蒋池回到阁楼，固定绳索的时候不小心手肘撞到了阁楼的顶部，那不寻常的空荡荡的敲击声引起了他的怀疑。
　　蒋池慢慢用手攀到顶部，确认似的敲扣了一下，果然是空心的。
　　因为光线昏暗的关系，他慢慢用手指顺着墙壁的纹路，摸到了一丝空隙，原来这上面有一个类似抽屉的小暗格。
　　这地方之前几天一直没有注意到，蒋池敏锐地感觉到，这暗格里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小心地抽出暗格，一本老旧泛黄的日记本躺在里面。
　　日记左下角写着日期和一个签名，看内容是这个宅邸的一个仆人从1935年开始写的，一直记录到1942年，整整7年。
　　蒋池翻阅这本日记，看着里面描述的故事。
　　这个宅邸家仆一共10人，在一个夜晚，不知什么原因，随着宅邸漂浮了起来。
　　和蒋池他们遇到的类似，墙壁上开始出现规则。
　　而规则和这次类似，只是更为简单一些。
　　规则一：不能离开房间。
　　规则二：不能踩到相互的影子。
　　规则三：领主不定时会出现，如果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会杀死一个人后暂时离开。
　　规则四：正确回答问题后通关，回答错误会被领主杀死。
　　而且日记里记载，领主的问题依然是谁是人类。
　　日记里还说，领主不是每晚都出来，有时候几周，有时候几个月。但每次出来都会带走一个人的生命。
　　蒋池猜想，也许是这副本最原始的状态，而因为一直没有人通关，死亡人数越来越多，副本的灾害等级提升了，所以他们遇到的这次规则更为复杂，难度更大。
　　日记里详细记录了所有人的变化，混乱惊恐之后，主人强迫仆人去送死，要么回答问题，要么死掉让领主暂时消失。
　　但是死掉三个仆人后，仆人们开始反抗，他们联合起来，杀死了男主人和女主人。
　　宅邸的主人有两个孩子，小男孩为了保护妹妹，告诉仆人下次领主出现时，他会去回答问题。但如果他死了，他请求仆人们不要再伤害他的妹妹，也不要相互厮杀了。
　　小男孩没有回答对问题，但他的死打动了仆人，他们不再伤害剩下的小女孩，也不再相互厮杀。他们从丧失人性的惊恐里渐渐平静了下来。
　　大家一起适应了无重环境，修整了房子，把家具都固定起来，在这座宅子顽强生存了好多年。
　　他们再也不失去人性一般猜忌、欺骗、厮杀。
　　日记里黑色的笔迹很娟秀，上面清晰写着：要活得像个人，而不是动物。
　　后来，领主渐渐杀死了所有人，但大家都为了维护人性，没有逃避没有强迫，谁死掉都是为别人换来更多的生存时间，虽然最后无人生还，但他们至少在剩下的生命里保留了最后的人性，维持作为一个人类的尊严生存了好几年。
　　蒋池看完整本日记，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副本会逐步发展成马戏团和动物的规则，可能是因为那些发生在这个副本里的故事和人影响了副本，规则也因此变化成现在这样。
　　只不过这本日记并没有蒋池想象的解密方法，现在的问题依旧是如何破题，靠拖延是不行的，因为原来这宅子的人拖了好多年，也不行。
　　虽然原来宅子里的这群人没有再厮杀，但也没有回答对问题，谁是人类？他们也试着回答过，说他们已经变回了人，所以他们是人类，但答案依旧错误。
　　难道不再相互厮杀，找回了人性，也不能称之为人吗？
　　蒋池不停地思索着。
　　什么叫人？也许拥有人性还不够，是不是指还需要有独立的思想和反抗精神呢？
　　是不是顺从也是一种动物性，而也许只有反抗才能被领域规则认可为人呢？
　　反抗？
　　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谁反抗了驯兽师的规则，谁才是人类而不是动物。
　　或者更保险的说法是，除掉驯兽师才算真正的反抗？然而怎么才能杀死驯兽师？
　　蒋池想了一夜，心生一计。
　　第二天白天，蒋池找到陈歌，告诉他：“今晚，由我来回答驯兽师的问题。”
　　对方有些惊讶，但仿佛看出了蒋池内心的笃定，没有拒绝。
　　然而时间很快又来到了午夜。


第8章
　　此时此刻，在副本的场外。
　　一条幽深的走廊，光线通透，左右两边都是高耸的落地玻璃，头顶上的信号灯随着走动的过程，沿路触发滴滴的报警声，红灯不断闪烁。
　　栗色长发的青年一边拉上连帽衫的拉链，一边从口袋拿出一个工牌似的徽章，触控的玻璃门不断打开，走到最后一扇自动门前，他朝旁边的门禁刷了一下那个徽章，玻璃门开启后，系统屏幕显示出他的名字：
　　微光会特勤团副团长——何曜。
　　何曜进了门，眼前类似一个控制室，数个大型屏幕的白光闪烁着，上面是一个个场景奇异的画面，仔细看，还能看见不少惊恐和绝望的人群。
　　屏幕下方有三张椅子，一撮红色的头发贴在其中一张真皮座椅的椅背上，硕大的旋转椅子把那人的身形完全遮挡住，唯独耀眼的红色头发难以忽视，只露出穿着马丁靴的脚搭在屏幕下方的控制台上，略带频率地微微抖动。
　　听到身后的动静，椅子上的人用脚一蹬，椅子旋转，一张有些稚嫩未退的脸跟着转了过来。他身材瘦小，看上去不过中学生的年纪，嘴里嚼着一颗泡泡糖，勾唇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在抢眼的红发下，弯弯的眉眼挥发着张扬的神采。
　　他脖子上挂的工牌写着：特勤团代理团长：田真真。
　　小红毛粲然着笑意，冲何曜扬眉：“不用跟老大汇报了，他刚才已经在OB系统看到了，蒋池还没有觉醒。”
　　说着按动控制台的红色按钮，摇动摇杆，大屏幕切到其中一个画面中，其他的画面都随之晦暗了下去。只见镜头里是一个宅邸的内部结构，有几个人在半空中悬浮着，十分诡异，而画面中，小红毛定格了一片惊慌失措里，泰然处之的蒋池的脸。
　　小红毛啵地一声把泡泡糖吹爆：“你跟他打过照面，什么感受？”
　　何曜并没有回答小红毛的意思，而是看向屏幕，此刻那个副本里的只剩下3个人，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
　　小红毛立起上半身，眯起眼睛好整以暇盯着蒋池的脸，像欣赏蒋池这个新人的表现让他感到异常兴奋，舌尖舔了舔右边的虎牙：“被老大疯狂拉拢的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见何曜沉默着没有理会自己，小红毛自言自语起来。
　　“这么淡定，他真的是个新人吗？”
　　“看不出来，还得看他觉醒后……”何曜终于开了一句口。看来他这人确实不爱说话。
　　“他的法灵到底是什么，啧，真是令人在意啊……”
　　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个脚步声，一个戴着半框眼镜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本记档，一边登记着什么，一边扫了控制台前的小红毛一眼。
　　“OB系统是让你监控灾害的，不是让你聊八卦的。”男人语气尽管带着一些责备，但言笑晏晏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温文尔雅。
　　小红毛的手比在额头挥了挥，打了个招呼：“严慕哥。”
　　然后他把画面切回了小屏，无数监控系统又重新一个个亮了起来。
　　“OB系统嘛，那不就是围观。”小红毛把嘴里的泡泡糖吐到纸巾，揉成一团远远瞄准垃圾桶丢了过去。
　　严慕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翻了一页手中的记档，问何曜：“送回来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现在人在哪里？”
　　严慕的工牌上写着：后勤组组长——严慕。
　　何曜言简意赅：“急救中心。”
　　严慕表示理解：“嗯，离开副本过程中都会有晕厥的状态，后续的跟进或者心理疏导会有官方的人跟进，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等等！”
　　小红毛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着屏幕。
　　其他两人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小红毛指的是画面中的蒋池。
　　小红毛因为个子不高，需要微微抬头才能对上何曜的目光，他既兴奋又惊慌，像是心中某种罕见的预感被准确无误的击中了：“这家伙，他在做什么？！”
　　画面切回到副本内。
　　蒋池正猛地冲向副本领主驯兽师，而驯兽师甩出皮鞭瞬间套住了蒋池的脚踝。
　　这无疑于主动送上门的行动让看着OB系统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驯兽师如之前一样，抛出铁环将蒋池捆住，然后渐渐接近蒋池。
　　驯兽师并没有马上掏出匕首刺向蒋池，而是按照程序将恶心的头套靠近蒋池的脸，喘着粗气问道：
　　“谁是人类？”
　　蒋池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得特别惊慌，而是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
　　见蒋池要回答问题，驯兽师兴奋地侧着头，把耳朵靠近蒋池的嘴边，想要听清楚对方的答案。
　　然而没想到的是，蒋池从身后掏出一把水果刀，毫不犹豫直接插进了驯兽师的肩膀。
　　对方嘶嚎一声，愤怒地要伸手抓向蒋池。
　　但此刻，叶文文已经移动了到蒋池身边，发动了她的法则之灵——犯罪克星。
　　只是这次犯罪克星的出手的对象却不是驯兽师，而是蒋池。
　　犯罪克星的金属手铐瞬间拷住了蒋池的手腕，并且掏出警枪，朝着蒋池连射两枪。
　　但那子弹仿佛是刻意瞄准似的，精准地瞄向了蒋池手腕的金属手铐。
　　在这没有重力的空间，子弹的冲击力将蒋池整个人都击飞了出去。
　　而蒋池的身后，竟然是已经打开的房间大门。
　　那门外便是一旦跨出去就会气压爆炸，让人瞬间毙命的真实的太空。
　　蒋池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物体阻挡，在子弹的冲击力下，一整个人猛地冲出了大门，撞进了太空。
　　OB系统面前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不是死定了吗？
　　他们奇怪蒋池为什么要主动招惹驯兽师。另外那个叶文文，难道是个新手，高手的法则之灵都是可以控制的，看样子她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法灵，竟然直接向蒋池出手了？
　　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看到蒋池飞进了太空，驯兽师竟然也冲了出去，嘴里嘶吼着：
　　“回答我的问题！别想逃！答案是什么？！”
　　然而，就在驯兽师也跨出房门的瞬间，漂浮在大门附近扶着门框提前做好的准备的陈歌从身后升起了他的法则之灵——白色执事。
　　“不好意思，这是一场骗局，蒋池作弊了。他并不是想回答你的问题，而只是想引你进入太空。”
　　因为蒋池作弊而发动的白色执事，一下从手里甩出无数个白色手套，扑向蒋池。那些手套紧紧地将蒋池的身体抓住，接着更多的手套像前仆后继的飞蛾一般涌向蒋池，竟然整个将蒋池包裹了起来。
　　最后这些覆盖在蒋池身上的白色手套，竟如同一套白色太空服一般，保护住了蒋池。而且还有一根手套组合的绳索，牵引着身体。
　　当驯兽师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此刻，驯兽师和蒋池都已经处于太空之中，而蒋池，被陈歌的法灵释放的白色手套紧紧包裹，如同太空服一般保护了起来，并且手套组成的中空绳索快速地将房间内的空气灌入太空服，平衡气压。
　　爆炸，就在一眨眼功夫的时间，无声的爆炸发生了。
　　暴露在太空中的驯兽师身体，急剧膨胀，整个躯体连同头套，一下子便爆成了血沫。
　　那些血沫喷溅在房门口和包裹着蒋池的白手套，接着急速冷却，冻成暗红色的冰碴。
　　OB系统外，众人被蒋池这一幕的操作惊呆了。
　　小红毛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来，何曜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蒋池确实有些本事。
　　“看得我毛都竖起来了，行云流水的操作。”小红毛感叹道。
　　“有智力，有魄力，有执行力，完美的一套组合拳。”严慕认同地说道。
　　场内，陈歌用白手套组成绳索，将蒋池拉进了房间。
　　白手套渐渐消失，露出蒋池的身体。
　　叶文文上前查看，除了局部皮肤因为暴露而冻伤，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