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安丝毫不担心这样做会引来怪物,依葫芦画瓢地打开了房门,像是逛街一样在落满灰尘的室内走来走去。
村长家比一般的村民平房要更大气一些,虽然脏,但空间格局不错,甚至还有独立的书房。
他在卧室转了一圈后,连动手翻一下都没做,就去了书房。留下老老实实翻箱倒柜找书的严崆。
书房里的书很多,似乎是系统用来刻意刁难玩家的。但祝长安看都没有看这些书一眼,反而将视线停在书房墙上贴着的半张黄符上。
那是一张用水笔画的符,结构落笔错得一塌糊涂。
祝长安抬手在黄符上搓捻一下,质感不错。
他转身走到书桌前,桌面上堆放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喷溅的血迹。
拉开几层抽屉,都没有看到祝长安想要的东西。
就在他准备关上抽屉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藏在抽屉深处的一个小方盒子。
他顺从直觉拿了出来。
盒子里的东西让祝长安可见的有了几分笑意。
一摞厚厚的空白黄符整整齐齐地用手帕包裹放好,祝长安抽了几张出来,其余的连盒子一起被收入了道具栏。
他没有再去找其他物品,显然会用水笔画符的愚笨之人家里是不会有毛笔和朱墨的。
祝长安只好再次咬破食指,简单画了几张符备用。
“哥,你那里有书吗?我在隔壁翻了半天都没找到。”
严崆从门口探出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询问祝长安。
祝长安收起符纸,闻言轻声道:“因为书不在这里,你自然找不到。”
“啊?不在这?可是任务不是说来村长家找书吗?”
严崆茫然,本着求证的心踏进了书房一目十行地扫过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书,但并没发现任何一本书会是宝书。
“你认为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怎么把村民变成傀儡的?又是怎么知道做尸鬼汤的?这些村民又为什么逃不出绣花村?”
祝长安的问题把严崆问得一愣,哑口无言地摇头。
“村民都知道村长家有宝书,说明这不是什么秘密。戴招弟又不是傻子,自然也会知道。她在绣花村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是从那本书上学来的。书理所应当地只能在戴招弟家。”
“系统只说寻找,可没说一定会找到..”
祝长安抬步往屋外走,他的话还没说完,系统的提示音就在两人耳边响起。
【主线任务「前往村长家寻找宝书」已完成。】
【玩家祝长安触发主线任务「找到杀死戴招弟的办法」。】
“真是恶劣又有趣。”
祝长安对于这个任务没有任何表示,直接了当地往戴招弟家走去,但身后的严崆脸色就变得很差劲了。
要找到杀死戴招弟的办法就只能找到那本书,而书在戴招弟那里,不仅代表他们要打boss了,还意味着戴招弟极有可能还有很多没有使出来的手段。
现在玩家死了两个,另一个没看见人,多半也凉了,就剩他们两个人..
他还没经历过boss都没打就先死了三名玩家的副本。
严崆心底发憷。
确切地说只有祝长安一个人敢和戴招弟硬刚,他能力弱,又不会打架,真打起来了基本属于围观群众兼白给的炮灰。
他望着祝长安丝毫没有停歇的脚步,生出了一丝怯意。
“任务失败最多扣复活值,至少不会丧命..”
严崆在原地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临阵脱逃的行为寻找合适的理由。
“反正他精神不正常连队友都敢下手,我去了说不定会被他当成怪一起杀了。”
昨天晚上在坟地差点被掐死的一幕还历历在目,让严崆心有余悸。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的严崆最后看了一眼祝长安的背影,打开自己的道具栏给祝长安留了一点食物放在路边后毅然决然地点击任务面板旁边的放弃按钮。
【玩家严崆放弃任务将会扣除10000点复活值,是否确认?(当前冷却时间为0,复活值余额满足扣除条件,可进行操作)】
严崆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忍痛在确认键上一点。
【放弃任务成功。】
【玩家严崆绣花村副本通关失败,即将将玩家送离副本。请选择登陆地点:游戏大厅/安眠区。】
已经成功放弃任务的严崆破罐子破摔点了安眠区,干脆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说。
【正在传送至安眠区……传送成功。】
严崆的身影眨眼间化作一道灰色的残影消失在原地。
留下的只有系统的一句话。
【玩家通关失败,请于七天内重新进入任意副本,否则将取消游戏资格。】
严崆传送出副本的同时,游戏大厅,下注区。
有不少玩家聚集在祝长安的面板前,脸跟锅底灰一个色。
他们都跟最先给祝长安下注的两名玩家一样,押祝长安会死在副本中,结果现在都忍不住后悔。
谁也没有想到看上去不中用的祝长安竟然这么厉害,不仅没有死在腐尸手里,还反杀了一波。
“没事!还没打boss,现在就剩他一个玩家了,他一个新人再厉害也打不过boss的。我们还有赢的机会。”
有玩家自我安慰,不想去相信押注一个新人可能会血本无归这件事。
他并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周围的人群都散开了,安静得落针可闻。
一个高大肃杀的身影慢慢走到此人身边,微微昂首注视着祝长安的副本面板。
男人脸上带着一副鲜红的纯色面具,穿着一身沾血的黑衣,衣角甚至被血浸透了,往下滴着浓稠猩红的液体。
他的右肩膀坐着一个半巴掌那么高的精致人偶,一金一蓝的晶莹眼眸像玻璃珠般剔透,除了嘴边渗人的笑容貌十分完美。它的右手手腕亮闪闪的,细看原来是缠绕了几根银丝。
男人看着祝长安的目光灼热而兴奋,面具下俊逸冷硬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残忍戏谑以外的表情。
“长安,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他压抑不住的低笑声富有磁性,抛开男人诡异的气质,想必能迷倒一众人。
而那自言自语的玩家一扭头看见男人,瞳孔猛缩,连连后退。整个下注区的面板前顿时退出一圈空心区域,独留男人一人伫立。
男人抬手,远远围观窃窃私语的玩家们只看见他染血的手指在祝长安的面板上一点,紧接着面板上方原本因为玩家下注而被拉低了的存活赔率瞬间被抬高了。
【玩家宗霄向新人玩家祝长安投注100000点复活值,下注类别:玩家祝长安通关副本。】
——
祝长安若无其事地走在砖路上,道路两旁的房屋有的大门敞开,门口杵着直勾勾盯着祝长安的腐尸。
它们全都注视着祝长安,却没有动作,而祝长安此刻对它们也没了兴趣,连个眼神都不曾分给它们兀自离开。
等祝长安走远后,这些腐尸全都踏出家门,跟在祝长安的身后,汇聚在一起纷纷往戴招弟家去。
戴招弟家的大门也没关,只是不见戴栋梁出来玩耍,反倒是一个略显眼熟的人站在门口。
祝长安挑眉看着瘦弱男青白的脸上一道凶蛮的伤口,眼白上翻,脚跟不沾地地挡在门口。
“你这小孩有点悟性,还真做了个人傀儡出来..”
他悠然地叹口气,嘴角上弯。
“可惜功夫不到家,连当个残次品都不配。”
作者有话说:
幸亏祝长安不是鞋控(?)不然架都不好打(bushi)
第8章 绣花村(八)
这是疯子的怜爱。
阴云密布的天空掀起一阵狂风,将大地吹得凌乱。
祝长安站在腐尸的包围圈中,长发舞动,神情漠然。
他两指夹着符纸,符纸在风中挺立丝毫不被风暴所影响。
祝长安薄唇微启,符纸在他手中倏然升起一簇黑金色的火焰。跳跃的焰火如舞动的精灵,顷刻间移转到了他身后不断收拢包围圈的腐尸身上。
“虽然我不想浪费符在你们这些废物身上,但太臭了会影响我的心情。”
火焰飞溅到腐尸身上的瞬间火势加剧蔓延,火花随着腐尸挣扎的动作迸溅到旁边的腐尸上。
不消半分,祝长安就被一个弧形的火圈所包围。
熊熊的黑色火焰吞噬着丑陋不堪的死物,可他们的表皮并没有半点烧灼的痕迹,却痛苦而嘶哑地哀嚎,不断地拍打身上的火焰,直到用力过度将脆弱的双臂都折断。
看似炙热实则冰凉的微亮黑焰映在祝长安的侧脸,勾勒出邪魅的光影。
他垂眸拿出另一张符纸,单手将其折叠成方片状,另一只手握着冰球棍,看也不看地向前一顶,拦住袭上来的瘦弱男。
他屈指一弹,方片符纸打着旋飞进了妖冶的烈火之中。
嘶哑的叫声随着消失的火焰戛然而止,一副副躯壳疲软地倒在地上化成粉末,一个个灰黑斑驳的混沌虚影从粉末中漂浮而出,像是大海的漩涡中心,爱德华蒙克的《呐喊》,彼此纠缠扭转,糅杂成一团污浊的球形。
祝长安伸出手,那团球跃进他的手心,有些暴躁地蹦跶了两下,似乎想逃离祝长安的手掌心,被祝长安一个紧攥顿时安分下来。
【玩家祝长安炼化绣花村村民尸魂,获得该尸魂的控制权。】
【警告!警告!为维护游戏正常秩序,该尸魂只允许在当前副本中使用,无法通过任何手段带离副本!】
祝长安轻笑,充耳不闻系统的提示音,捏了捏手中的尸魂球,将它朝瘦弱男写意地一抛。
灰色的圆球蹦到了瘦弱男的头上,如同融化的巧克力一般摊下来,顺着鼻梁下滑,然后像张饼似的糊住瘦弱男的整张脸。
球饼中心部位开始鼓胀,而瘦弱男的脚跟也慢慢挨地。
等到瘦弱男的脚跟完全贴地后,敷在他脸上的球饼从浑浊的灰变成了糟糕的黑褐色,鼓成了一个半个脑袋那么大的球。
球「啵」地一下从瘦弱男的脸上拔//出//来,圆咕隆咚地想要跳回祝长安的手心却被他嫌弃地用球棍拍开。
“自己消化完了再过来。”
祝长安看着突然瘪气的尸魂球一蹦一跳地到了一边消化从瘦弱男身上汲取来的尸魂,目光浅淡地投向从傀儡状态解脱并陷入昏迷的瘦弱男。
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人说话,祝长安的语气微妙。
“虽然是个失败的傀儡,但不得不说你很有天赋。”
他凝眸看向戴栋梁家紧闭的大门,眼底有语出惊人的疯狂,嘴角上扬,“我可以教你更多,书上没有的东西。”
祝长安用球棍打开铁门,进到院子里。
“一个连封印都能被你冲破的道士留下的书,能有几分用呢?”
“所以在我收回这句话之前,你有足够的时间答应。”
他优雅的步伐在荒败的院子中显得格格不入,身着带血的衬衫提着一根与形象全然不符的冰球棍,如同面带微笑的杀人魔寻找他下一个猎物。
与他而言,灭杀一个鬼魂,可没有驯服对方来得有趣。
祝长安破开关上的房门,一股腐臭味顺着风飘出。
客厅内空无一人,侧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盘发臭的肉,似乎就是臭味的来源。
两侧各有一个房间,房门关着。门上贴着破旧的绣花布贴。
祝长安扫了一眼,脚步一转向着煞气更轻的那间房间走去。
房间门被死死地锁住,祝长安眼睛一眯,直接破坏了门锁,推门而入。
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并排靠坐在床头,已经断裂白骨化的手腕和脚腕上拷着一副粗实的铁链扣在床脚上。
这个房间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开门都扬起一阵灰尘,床铺都发霉长菌丝了。
祝长安看两具尸骨的体型,判断这应该就是戴招弟的父母。
他视线并未停留太久,转而走到床边的柜子前,慢条斯理地一层层拉开。
第一层抽屉里放着一张被撕成两半的契约书。
内容正好是戴招弟和一个人的童养媳协议,戴家权以一万块钱的价格将戴招弟卖给了对方,等到戴招弟十八岁之后就将人送到对方家,最底下是双方的指印。
不知是什么原因,契约被撕毁了。
“真是廉价肮脏的交易。”
祝长安拉开第二层抽屉,看到一本小册子,里面夹着一张医院的报告单。
那是戴招弟的病情诊断报告。
戴招弟十一岁时被诊断患有肝癌,只是初期,做手术就能治好,不过对于一万元就能把孩子卖了的戴家权来说,十几万的手术费无异于是天价。
无法医治意味着戴招弟的病情只会一直恶化,买下戴招弟的那家人自然不会要一个生病的媳妇。
显然这就是契约被撕毁的主要原因。
本来就依靠这份契约才留了一条命的戴招弟,被毁了契约又得重病,结局可想而知。
祝长安捏着这份医院报告单,眼底晦暗不明。
尘封已久的记忆猝不及防地回溯进祝长安的脑海中。
“老婆你别担心,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会攒够医药费的,你就安心治病什么都别想。”
“你关了马戏团,但咱团里的人你可得把工资发了,缺钱咱们也不能打人家的主意..还有那些动物,得找个好人家寄养,养不了的就送动物园..”
“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长安?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