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晗也就是随便想想，因为根本就没人会喜欢这样的他。
　　如今遇到李淮夜，让他嗅到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可他还是想得天真了些，李淮夜并不随便。
　　——
　　李淮夜看到白晗一脸遗憾，想要安慰，可喉结上下一动，一句话都蹦不出来。
　　他向来不太会说话，更不会安慰人。
　　在进驭灵门前，李淮夜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直到遇见他师父。
　　后来他跟着师父进了驭灵门，同事晚辈无数，加之他灵力强大，每个都敬重他崇拜他，在他身边绕着他转，可和那些人之间总是有些距离，不是什么话都能敞开来说。
　　李淮夜天生性格如此。
　　更别说体内还有失控的灵气，这让他难受得更不想说话，对人拿不出好脸色，别人自然也要和他保持距离。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少了，他愈发沉默，自然也就……愈发明白白晗口中的所谓孤独。
　　只是身体承受那股失控灵气的疼痛，在于孤独带给他的痛苦之上，他总是没把孤独当回事。
　　如今听到白晗的话，反而引起李淮夜强烈的共鸣。
　　他那些难受的感觉里，不光是失控灵气的痛苦，还有孤独。
　　再去看白晗，他的脸上已然没了刚才的难过。
　　白晗笑道：“抱歉，这是我一厢情愿了，不是故意困扰你，我再想想别的……不然就不让你负责了。”
　　李淮夜怔怔地看了白晗一会儿，不是纳闷他的话，而是在纳闷自己的心里，冒出来一股强烈的感觉。
　　他头一次明白何为心疼。
　　他心疼白晗。
　　他也不想就这样轻易斩断一条可以维系的关系。
　　“虽然有些突然，但我愿意负责。”李淮夜连忙拉住白晗的手，“我愿意，和你结婚。”
　　他顿了一下，又说：“只要你是真心愿意和我结婚。”
　　白晗起先是惊讶，但很快笑了起来。
　　他微笑的时候，双眼弯弯，如峨眉月，挡不住眼眸里的光。
　　“我是真心的。”白晗重重地点了下头，“你说的是真吗？”
　　李淮夜也点头，“是真的。”
　　白晗眼睛里亮晶晶的，咧嘴笑得开心。
　　“真的吗？真的吗！”白晗蹦跳着靠在李淮夜的身前，“你、你没骗我吧？”
　　“不骗你。”李淮夜反倒是淡定道，“我们现在就举行仪式也可以。”
　　听到这话，白晗顿时腼腆起来，感觉好像快了些，再一想，快也好，以免李淮夜后悔。
　　白晗点头同意，“好，好呀。”
　　——
　　白晗被李淮夜牵着手，一起坐在沙发上。
　　李淮夜的手心向上，手指略微弯曲，却是紧紧捏着白晗的双手。
　　只见他一脸虔诚，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自从地球灵气复苏，人类将一切程序简化。
　　比如两个人要结婚，不再需要买戒指领证办酒席。而是利用灵力法阵，就可以在对方的无名指上刻上一圈自己的名字，是戒指，也是证明。
　　这就是当今的结婚仪式。
　　想要成功完成，唯一的成功条件，就是布阵的两人，都是心甘情愿。
　　难怪李淮夜答应得这么快，是不是真心，通过仪式就知道了。
　　因为李淮夜的灵力值比白晗多，这件事就由他代劳。
　　白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很快泛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不疼不痒，没有感觉。
　　是个人人都会的简单法阵。
　　但那道光芒很快消散，他们俩的手指上什么都没留下。
　　李淮夜看了一眼，略微皱起眉头，这显然是说明……
　　那念头还没来得及想完，两人的手指指根，再次冒出光芒。
　　这一次，两人的名字清晰地印在手指上，绕成一个圈，字体很文艺，粗看像是个花环。
　　白晗说：“成功了！”
　　李淮夜闭了闭眼，“刚才可能是我灵力不稳定……”
　　白晗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放在心上。”
　　其实白晗知道第一次必然会失败。
　　他乃神明之躯，人类通常不可能轻易地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所以他趁着李淮夜愣神的时候，偷偷施了仪式阵法。
　　这样也能让李淮夜以为是自己灵力不稳定，第二次才成功。
　　白晗肯定是情愿的，奈何他是神明，过程难免要崎岖些。
　　他看着无名指根上的光，眼睛也跟着发亮。
　　李淮夜见他如此，忍不住又问他一次：“你真的知道，婚姻的含义吗？”
　　白晗一听，噘嘴道：“当然知道，就算我没有朋友，但我也看过很多小说！婚姻就是两个人相遇，在一起，相敬如宾，酱酱酿酿……”
　　李淮夜连忙打断他的话，“最后那是什么？”
　　白晗惊讶：“这你都不知道？小说里都这么写，两人情到浓时，睡觉拉灯！”
　　从昨晚第一眼见到李淮夜开始，他的脸上只有两种表情，要么是木着张脸，要么是痛苦皱眉。
　　此时他的表情又是惊讶，又是奇怪，还有点好笑。
　　李淮夜还是笑了起来。
　　白晗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他明明没说错。
　　李淮夜连忙收起笑容，正儿八经道：“嗯……你说的对……”
　　白晗也没有生气，重新握住李淮夜的手，晃了晃，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夫君？老公？先生？”
　　李淮夜愣住，这哪儿知道，他也没这经验啊！
　　这三个称呼对他来说太过陌生，在驭灵门里，别人都叫他淮爷。
　　现在听白晗这么一叫，还……还有些别扭。
　　李淮夜说，“这、称呼还是……你还是叫我淮夜吧。”
　　“淮夜。”白晗唤了一声。
　　面前的李淮夜，神情一滞。
　　白晗见他没反应，想说是不是他的声音太轻，李淮夜没听到。
　　但李淮夜开了口道：“我叫你……叫你「小晗」吧……”
　　不是喊他什么「怪物」，什么「鬼怪」，也没有说他有病，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尤其是李淮夜的声音略微低沉，还字正腔圆，自己的名字被这么一喊，还挺好听的。
　　白晗微笑：“好呀。”
　　他喜欢这称呼。


第4章
　　两人这就结了婚，有了新的关系。
　　眼看到了饭点，白晗客客气气地说不如我们先吃饭吧。
　　白晗知道人类一天要吃两三顿，这李淮夜到他身边一天半，都还没吃过饭。
　　可到了此时，他们发现自己对彼此一点都不了解，连对方喜欢吃什么菜都说不出来。
　　两人默契却又沉默地站在厨房间冰箱前，看着满满的新鲜蔬菜、牛羊鱼肉、河海生鲜，谁都没有先动。
　　白晗：“你喜欢吃什么？”
　　李淮夜：“你喜欢吃……”
　　几乎在同一时间开了口，声音交叠在一起，还是听清了对方说什么。
　　这么多年来，白晗在公寓里从来没有听到过第二个人的声音，而且那人还在关心自己。
　　结婚真好，他想。
　　李淮夜主动拿出食材，但事实上他不会做菜，只能在白晗身边打下手。
　　最后两人手忙脚乱地做了三菜一汤，看着色香味俱全，应该是不难吃。
　　白晗与李淮夜面对面坐在餐桌边，他一直在笑，好像就连吃饭这件事都能让他开心。
　　李淮夜也趁此机会，解释了下自己的情况。
　　他是驭灵门下的驭灵者——如今驭灵门已经改名驭灵协会，但他师父是这么教的，他没能改掉习惯。
　　驭灵门聚集国内所有灵力强大的人，约莫两百多。
　　他们负责完成所有国家派下来的任务，无一不艰难复杂，毕竟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白晗对驭灵门有所了解，但兴趣不大。而且驭灵门本身比较低调神秘，就跟国`安`局一样，外人轻易摸不到门道。
　　李淮夜本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简单介绍完自己后，就安静地看着白晗。
　　白晗知道轮到自己，便说：“我没有工作，公寓是用父母留给我的遗产购买的，也有积蓄，存在国有银行里，每年的利息足够我的生活。”
　　这设定是他从小说里看来的。
　　某个咸鱼主角，整天吃喝玩乐干点闲事，和对象谈谈恋爱酱酱酿酿。
　　小说是没什么人看，但白晗很喜欢，还有些羡慕主角。
　　于是他就过上主角这样的生活，不用工作，也不愁没钱，哪里有活动，有很多人，他就去哪里。上周看了场演唱会，这周就去音乐节。
　　只是之前他和主角还不一样，他没有一个可以和他在一起，甚至拉灯睡觉的对象。
　　而现在他遇到了李淮夜。
　　——
　　白晗看到手指上那一圈发光的名字，心里挺高兴的。
　　可看着看着，又不免担忧起来。
　　这两天，李淮夜一直在他的身边待着，逐渐眼睛不那么红，脸色更是好看许多。
　　白晗想，是不是自己给李淮夜的神力，稍微多了些。
　　万一李淮夜觉得自己身体好了，灵气平稳了，他就要离开，回驭灵门去……就要离开他……
　　这要怎么办？！
　　可李淮夜没有说过要离开。
　　只要他们吃完饭，李淮夜就会默不作声地帮忙收拾餐桌。
　　或是白晗看电视直播节目，李淮夜就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听他说话。
　　要是白晗不说话，李淮夜依然陪着他，甚至一动不动。
　　一直到晚上临睡前，都没有提过要走。
　　只要李淮夜不提，白晗就当他是心甘情愿留下来……反正他们结婚了嘛！
　　他看着李淮夜跟随自己回到卧室，想了想，直接扑到李淮夜的身上。
　　李淮夜灵力强大，猝不及防被白晗抱上来，他竟往后退了半步。
　　白晗看着他眨眨眼，笑道：“天黑了，我们拉灯睡觉吧？”
　　一直不苟言笑的李淮夜，脸上露出一丝纠结。
　　白晗一顿，难不成李淮夜后悔了？
　　又或是……李淮夜其实想在晚上趁着他睡着后，偷偷地跑路吗？
　　完了，白晗想，是自己太主动，吓着李淮夜了。
　　再抬头，他却看李淮夜逐渐缓和下的情绪里，多了一些认真和坚定。
　　李淮夜点点头：“好，让我准备一下。”
　　他说着，拿起椅背上挂着的那套睡衣，转身去了盥洗室。
　　想不到睡个觉，李淮夜倒是挺有仪式感。
　　不一会儿，李淮夜洗干净澡，依旧穿着那一身兔子睡衣，顶着半干的头发，走到床边坐下。
　　白晗已经趴在床上，看似是在玩电脑，其实一直偷偷观察李淮夜的动向。
　　他蜷着膝盖，两条小腿来回晃荡，柔软的睡裤垂下来，露出光洁的腿肚。
　　他稍有些担心，但没有表现出来，直到李淮夜坐在他身边。
　　白晗慢慢转过头，笑着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床，“来。”
　　李淮夜坦荡地坐在床边，正想弯腰……
　　白晗扶着他的肩膀，说：“躺下。”
　　李淮夜一顿，听话地躺下。
　　他刚想侧过身面对白晗而睡，还未转过头，被白晗按住肩膀，“别动。”
　　李淮夜仰面躺好，余光看到白晗抬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用灵力拉起窗帘，关上了灯。
　　可惜薄薄的窗帘挡不住窗外城市的灯光。
　　朦朦胧胧下，白晗双手撑起，居高临下看着李淮夜。
　　此时此刻，李淮夜想，既然白晗帮他控制了灵气，就是自己的恩人。
　　哪怕……白晗要他居下位，这个恩他也可以报答。
　　李淮夜做好十足的准备，可半天都没察觉白晗有所动作。
　　他低下头，看到白晗伏在他的胸口。
　　大概是看他没睡着，白晗也抬头来看他。
　　白晗的下巴垫在他的锁骨处，因而说起话来，脑袋一动一动。
　　白晗笑道：“怎么不睡呀？”
　　李淮夜从来不是个主动的人，看白晗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疑惑地看他一眼。
　　白晗又笑了笑：“你心跳得好快啊。”
　　“呃……”毕竟他以为……
　　李淮夜摇头，“没什么……睡觉吧，晚安。”
　　白晗眉眼弯弯，轻声道：“晚安，淮夜。”
　　“晚安……”
　　李淮夜看着白晗闭上眼，脑袋才重新靠在枕头上。
　　平静下来的李淮夜，心跳也没那么快了，而且很快睡着过去。
　　倒是本来不需要睡觉的白晗，睁开眼，他看了眼李淮夜，忍不住弯起嘴角。
　　白晗笑着想，刚才他明明说的是拉灯睡觉，又没说要酱酱酿酿，紧张什么。
　　——
　　睡醒后的李淮夜，依然在白晗身边转来转去。
　　只是有时候，他会背着白晗偷偷摸摸看手机。
　　白晗不是故意想知道李淮夜在看些什么。
　　毕竟他是神明，只要他想知道，没有事能瞒过他。
　　李淮夜在手机浏览器上，搜索「如何才能哄爱人开心」。
　　白晗发现后，悄悄开心，可看李淮夜一直没什么反应，有点着急。
　　终于，憋了大半天，白晗终于等来李淮夜主动提出邀请。
　　“你愿意和我，去看电影吗？”
　　算算年岁，白晗来人间有万年。
　　他的日常，是被人嫌弃。而如今受到邀请，乃是一桩新鲜事。
　　白晗好歹是神明，接到邀请，他一点都不矜持，连连点头，说愿意，要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