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先于他降世的神仙姐姐，都喜欢捏他的脸。
　　阳光下，白晗的肤色如雪般皙白，乌黑的刘海挡不住他细长的睫毛，圆眼和高挺的鼻梁，整张脸显得可爱中更有点单纯。
　　他这样子自然是招人喜欢的，所以很多人会接近他，只不过真正接触后，态度又不一样了。
　　李淮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他咽了咽口水，挪开目光，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我叫李淮夜……”
　　白晗微微颔首，笑道：“你好，我叫白晗。”
　　这时候他们开始走上看起来正常的流程，满打满算，他们才认识不到十个小时。
　　李淮夜：“昨晚的事，我对此真的非常抱歉。”
　　白晗笑道：“所以你不想负责？”
　　“不是这个意思！”李淮夜说得又急又冲，忽然一下子头晕起来。
　　他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扶着床，身体来回晃，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白晗连忙去扶着他，正好对上了李淮夜的双眼。
　　抬眼间，他看到一双赤红色的眼眸。
　　搁在阳光底下，犹如一对红宝石闪闪发亮。
　　李淮夜低下头去，眨了两下眼，这时候看起来倒是没那么红了。
　　“你好些了吗？”白晗关心地问。
　　李淮夜扶着白晗的肩膀，等身体不晃了，才勉强开口：“抱歉，我还好……”
　　他很不舒服，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
　　突如其来的晕眩和恶心，这些他都还能忍，但常常会伴随着意识的消失。
　　如果结果只是晕倒，这也就算了。
　　他的体内，有一股失控的灵气。
　　在他失去意识后，灵气会控制他的躯体，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这让他很担心。
　　听到这里，白晗决定不告诉他昨晚他攻击流氓的事。
　　李淮夜还告诉白晗，最近这种失控的感觉越来越频繁，为此，他已经有三个月没有睡过觉了。
　　要不是白晗知道他没有撒谎，不然看他昨晚睡得那么沉，是不信他这话。
　　李淮夜解释：“这是我身体的原因，从小就是。”
　　他的声音很沉，声线却很润，可能情绪不高，不然听来有点像是播音员的嗓子。
　　白晗点了点头，见他敞开心扉，也说：“我的身体也不好。”
　　李淮夜却不怎么惊讶。
　　白晗想他昨晚神志不清，没有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可怕」之处，便主动握住李淮夜的手。
　　他冰凉的手心会让常人忍不住打颤，为了让李淮夜更清楚地了解这点，他让手心的温度更低了些。
　　李淮夜低头看了看他那双白净的手，手指细长，手指有个好看的形，就是冷，没有血色。
　　李淮夜反过来攥住他的手指，道：“我知道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白晗不由得愣住。
　　这怎么可能？凡人怎么会知道他是神明？他什么时候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李淮夜说：“你以前一定经历过什么事，才让你沾染上这股冰寒之气。”
　　“什、什么？”
　　冰寒之气？
　　白晗是专业的，他可以忍住不笑。
　　李淮夜一脸认真，说所谓冰寒之气，是来自于一个叫「寒器」的东西。
　　而所谓寒器，是地球灵气复苏后，天地孕育出的宝器。
　　这东西对普通人没用，但对李淮夜这种受失控灵气困扰的人来说，就很重要了。
　　李淮夜还说白晗身上有冰寒之气，体温才会这么低。
　　白晗那张薄薄的双唇嘴角上弯，看起来像是在笑，其实他这时候也没笑。
　　他明白过来寒器是怎么回事，只是听人类说来，就成了另一种有趣的体验。
　　李淮夜说：“这些年，你一定受到很多困扰……我明白，如果以后有办法，我会帮你去除冰寒之气。”
　　白晗抬眼，见李淮夜说得一本正经，又非常诚恳，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晗说：“你以为我是寒器？”
　　李淮夜摇头：“我以为你身上有……你不是寒器，我不会对你提出什么要求……”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失望，字里行间的意思……像是要离开。
　　白晗不想他离开，连忙摁着他的手说：“你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恢复，要不然先在我这里住几天。”
　　李淮夜没想到白晗会主动提出这事。
　　按说他们俩现在根本就不熟，完全就是陌生人。住在别人家里不管自己方不方便，别人肯定是不方便。
　　李淮夜正想要拒绝，可抬眼看到白晗满脸不舍，想要挽留。
　　这拒绝的腹稿他也打不出来，想待在白晗的身边，确实能帮他控制灵气。
　　而且，昨晚是他三个月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香。
　　人一旦感到舒适，就会贪恋这种感觉。
　　李淮夜说：“我能不能……多打扰你几天？”
　　白晗连连点头：“不打扰，不打扰。”
　　说话间李淮夜又头昏眼花天旋地转，白晗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回去休息。
　　但李淮夜不太好意思，挣扎着坐起身，说身上穿的冲锋衣灰扑扑的，弄脏他的床不太好，让他睡地板也没关系。
　　白晗说他原来在担忧这件事，让他别着急。
　　说话间，白晗跳下床，在衣柜前翻箱倒柜。
　　随后他抱着一套睡衣过来。绸缎的，上面印了十几只长耳兔的花纹。
　　白晗说是买错了尺寸，懒得退款，就让李淮夜换上。
　　李淮夜的意识一会儿有一会儿无，此时在白晗的面前，又让他感到一些安心，就顺遂地换上。
　　白晗瞄了两眼李淮夜。
　　换了睡衣的李淮夜，和穿着冲锋衣的李淮夜，完全是两种风格。
　　刚见面时，李淮夜一副佛挡杀佛凶神恶煞的样子，手里不沾点人命就跟人过不去。
　　然而此刻的他看来有点弱不禁风。
　　床上，李淮夜将冲锋衣内衬翻外折好，放在枕头旁边，这才躺了下去，几乎一秒就睡着了。
　　白晗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李淮夜的脸。
　　没有痛苦或是失控的表情，李淮夜显得俊俏多了。睫毛不卷，闭上眼才发现还挺长。鼻梁像是经过精心雕琢，传来平稳的鼻息。长得比那些白晗昨晚在音乐节上看到的歌星，可好看多了。
　　见李淮夜彻底睡着，白晗拿起他换下的冲锋衣。
　　手刚摸到口袋处，就被一道光打了出来。
　　防御法阵亮起，赤红色的，很强。
　　白晗是神明，自然是一点伤都没有，可换作常人，手指上就得开出鲜艳的花。
　　他隔着口袋扫了眼，看出藏在里面的东西。
　　是刚才李淮夜所说的寒器。
　　其实白晗已经知道寒器是些什么，有点让他不忍直视。
　　口袋的最深处，是一只水晶杯，一个酒瓶，一座烛台，一面铜镜，还有一枚玉戒指。
　　这些都是他曾经用过的东西。
　　白晗以前在人间现身过两次，时间都不短。
　　他像人类一样生活，会在不经意间将一些神力，留在这些生活器具上。
　　这水晶杯是他和大魔法师谈笑风生的时候……那面铜镜还是古巫术大国皇帝赐予给他的……
　　他是神明，身上的神力无穷无尽，器具上的这点神力，他注意不到，也懒得取回。
　　而李淮夜所说的冰寒之气，其实就是白晗的神力。
　　神力可以压制李淮夜身体里这股乱窜的灵气，只是无法彻底根治。
　　白晗倒是可以用神力，让这股灵气从李淮夜的体内消失，但他不保证人能活下来。
　　看到冲锋衣口袋里的东西，白晗既意外，又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这世上，有人不怕他冰冷的体温，甚至是喜欢。
　　而且，还把附有他神力的器具，视若珍宝。
　　白晗把冲锋衣重新放回到李淮夜的身边。
　　他的目光落到李淮夜的脸上。
　　他不想放走李淮夜了怎么办……


第3章
　　李淮夜整整睡了一天。
　　近百日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换成别人或许早就疯了。
　　李淮夜靠他强大的灵力，才一直撑到现在。
　　三个月前，在察觉到身体不对劲的时候，李淮夜私自离开驭灵门，跑出来寻找寒器。
　　他本想再多找到两个，应该能暂时压制这股失控的灵气。
　　他没想到这次找到的居然是个人。
　　可这总不能把人揣在兜里到处跑吧……
　　而且自己对于白晗来说，就是一介陌生人。
　　哪怕李淮夜在驭灵门里鼎鼎大名，但出了驭灵门谁还认识他？
　　驭灵门不是娱乐圈，灵力强但不搞营销。兢兢业业为国家做事，却鲜少有人搞得清楚他们何许人也。
　　更别说还有不少微灵者，非常讨厌他们。
　　而这白晗不讨厌他，甚至还在照顾他。
　　睡了没多久，李淮夜睁开了眼。
　　晒在脸上的变成了夕阳，而白晗也不在身边。
　　李淮夜摸了摸额头、胸口，难受的感觉消失了。
　　过了这么久，他都快要忘记轻松是什么感觉，舒服又是什么感觉。
　　他慢慢坐起身，又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床边放着一双崭新的拖鞋，他换上后来到了客厅。
　　没想到走廊正对公寓大门，他看到白晗站在门前和人说话。
　　话语中听得出，这人是整栋公寓的管理员，似乎发现白晗带了陌生人回来，正在询问白晗的情况。
　　管理员本来对着白晗大呼小喝的，语气不善。可他看到走出来的李淮夜，发现他身上强大的灵力值，态度顿时就变了。
　　管理员谄媚道：“唷！这位你就是你带回来的住客对吧？”
　　李淮夜暼了眼管理员，就走到白晗的身边，“找茬的？”
　　管理员听得跳起来，慌忙解释自己只是来关心住客的情况，没别的意思。
　　李淮夜直到看见白晗点头，这才相信他的话。
　　管理员不再多问，登记完李淮夜的名字，便热情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白晗回头看了眼李淮夜，微笑问：“你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李淮夜：“非常感谢你。”
　　白晗趁着李淮夜睡觉的时候，用一点神力压制下他体内的灵气，姑且可以帮他撑上一阵子。
　　他也说不出什么救死扶伤、匡扶正义之类大义凛然的话，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白晗心里是有点别的心思。
　　他对李淮夜笑了笑，问：“你想好该怎么负责吗？”
　　李淮夜动了动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白晗噘嘴，“都已经被人看到你从我屋子里走出来了。”
　　李淮夜沉默，他觉得白晗好像已经有自己的想法。
　　白晗走到李淮夜的面前，微笑问：“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
　　白晗想了一下午，觉得要把人光明正大地留在身边，最好的方式，就是结婚。
　　他不想利用身上这所谓「冰寒之气」，胁迫李淮夜答应他。
　　而提议做个朋友或是别的什么，又总觉得差一口气。
　　白晗更不能说自己愿意给李淮夜当个寒器，希望他能借此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可是神明！哪里开得了这个口。
　　最后，他觉得结婚就是个好选择。
　　婚姻依然是神圣的，而且是牢固的。
　　他们可以先确定关系，以后慢慢培养感情。
　　当然，还是要得到李淮夜的允许，至少是李淮夜自愿留在他的身边。
　　要是万一……没培养出来，一着不慎相看两厌，他们也可自由解除婚姻关系，以后从此不相往来，也没什么影响。
　　至少，白晗想感受一下，身边有个人陪伴是什么感觉。
　　况且李淮夜答应过要负责的。
　　李淮夜也想不到白晗会提出这要求。
　　他以为白晗可能会要金银珠宝之类的，比较直接，也容易撇清彼此的关系。
　　没成想白晗走了恰恰相反的道路。
　　白晗见李淮夜不说话，怕是要后悔，心里难免失望。
　　李淮夜刚好开口：“你……知道结婚的意义吧？”
　　原来是把他当孩子了。
　　白晗淡定道：“我成年了。”
　　李淮夜：“呃，我知道，但是……”
　　白晗：“但是人家都看到你从我屋子里走出来，你昨晚还……还抱着我睡觉呢……”
　　李淮夜也表露些许尴尬，“这件事是我冒犯，我很抱歉，但是……”
　　白晗垂下手，“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出师未捷，白晗笑不出来。
　　李淮夜劝他：“你可以再想别的要求，我尽量满足你……”
　　白晗垂下眼，“可我就是想要个人陪着我。”
　　他说这话时，不是故意摆出来的委屈和可怜。
　　他对李淮夜说：“你知道我身上有这「冰寒之气」，体温一直都这么低，这么不正常，所以我没有家人，也交不到朋友，孤孤单单地生活在这里，总是希望在我离开这个世界前，至少能留下点痕迹，哪怕只能一个人有所维系……”
　　他说着，声音轻了下去，也垂下眼帘，一脸的不开心。
　　可这些都是实话。
　　不管是神力还是寒冰之气，总之他有着如此冰冷的体温，这不假，也因此交不到朋友，更是不假。
　　白晗就是想有个人能在他的身边，一起享受人间的热闹。
　　如果走运，还能遇上一个喜欢他的，能和他组成家庭，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