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若叹了口气，手指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摩挲，像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黎燃回过头，眼里的戾气已经消失殆尽：“吓到你了。”
“没有。”虞景若说，“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你吃饭的时候挺喜欢喝那个椰子的，就又给你买了个。”
虞景若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他有意引开话题：“那椰子呢？”
“弄丢了。”黎燃垂着脑袋，“你想喝吗？”
“挺想的。”
“那我再……”黎燃刚想说那我再给你买一个，话还没说完，他皱了皱眉，“不行，你一个人窝在这个角落里，等会又来什么红头发绿头发七彩头发怎么办？”
虞景若轻轻拽了一下黎燃的手臂：“那一起去买吧，虞老师请你。”
从那块石头后走出来，虞景若松开了手，和黎燃一前一后走到了卖椰子的商贩那里，付款后挑了两个椰子，递给了黎燃一个。
黎燃接过去捧在手心里，还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没事了，别怕。”虞景若带着黎燃回到自己的躺椅前坐了下来，轻声安慰道。
明明遇事儿的是虞景若，但是黎燃的样子看起来比他要害怕的多。
黎燃是真的怕他会出一点点事儿。
“万一我刚没过来……”黎燃握着椰子，指尖发白，他甚至不敢往后想。
“黎燃，我学过散打。”虞景若说。
黎燃一愣：“啊？”
“你如果没来，动手的就是我。”虞景若说，“我不会出事。”
这个回答在黎燃的意料之外，有风拂过，他看着虞景若身上的白衬衫被风吹的贴身，勾勒出轮廓。
“你是职业选手，不能打架，会禁赛。”虞景若说，“不过这边没人看见，他们似乎也不认识你，这章就翻篇了，别跟别人提起来。”
“哦。”
虞景若的视线投在黎燃的手臂上，那片纹身遮掩的很好，肉眼看不见任何异常，思虑了一会儿，他问道：“你手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虞景若指着他的纹身：“纹身下面。”
“这个啊。”黎燃勾起嘴角笑了笑，“虞老师想知道？”
“不愿意说的话也没事。”虞景若说，反正看黎燃的样子，他应该也不会放任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了。
“没什么不愿意说的。”黎燃盘着腿坐在沙滩椅旁的沙地上，慢吞吞地开口，“我不是高中没读完吗，因为之前学校里跟我有摩擦的几个同学……找了烔烔的麻烦。”
“烔烔怕我担心，没告诉我，然后有一天烔烔捂着脸回家，饭也不吃就回了房间。我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就撬开了房门看她。”
虞景若没说话，侧着头默默地听他讲。
“她脸上有巴掌印，很明显。我问了好久她都不肯告诉我，就跟我说是自己和同学起了冲突。
可是烔烔那会儿才几岁啊，小孩儿玩玩闹闹怎么可能弄成这个样子？”
黎燃叹了口气，点了支烟夹在指尖没有抽，闻着徐徐飘过的烟味，他的眼底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第二天我没去上课，跟着她，看到了我的同学。然后我就跟那帮傻逼打了一架，让他们离我妹妹远一点。
之后他们找了社会上的人堵我，手是那个时候伤的。”
虞景若放下手里的椰子，垂下手搭在了黎燃的头上，一下又一下地摸他的头。
“后来我就因为和社会上的混混打架被退学了，怕烔烔看着这道疤自责，就纹了条蛇，又怕她看着蛇害怕，就在蛇周围纹了花。”
“之前总在想，如果我在学校没有和人起过冲突就好，如果我能低下声道歉就好，但是过去就过去了，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黎燃闷着声说，“说完了，虞老师别摸我头，长不高。”
“都过去了，烔烔现在很好，你也很好。”虞景若说，“你把烔烔照顾的很好，换位思考，如果是我，我做不到比你更好。”
“还有，你已经过了长高的年纪了，我就算把你头发摸秃了你也长不高了。”
“那你摸吧。”黎燃抬眼看他，眼里的水雾还没来得及消散，眼底一片红通通的，“虞老师，我可以要一个抱抱吗？”
他眼里的黎燃永远是嚣张的，泛着明媚阳光的，虞景若从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
喉结轻动，虞景若摸了摸黎燃的头，算是默许了。
黎燃直起身，单膝跪在沙地上，环住了虞景若的肩膀，虔诚又小心翼翼。
“就算你告诉我说你学过什么散打，我还是会后怕。”黎燃的鼻息喷在他的颈窝，“你的手不是拿来做这种事情的。”
虞景若环住他的背，白皙的手掌隔着那一层T恤布料，传递过去抚慰。
“咱俩这样算不算共患难？”黎燃突然开口。
虞景若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背：“哪里就患难了？”
“早知道昨天就不对着劳什子流星许愿了，点儿用都没有。”黎燃松开虞景若。
虞景若直起身子坐起来，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坐下吧。”
黎燃希望虞景若想要的都能拥有。
他拿过那颗椰子，叼着吸管想，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他什么都有了，荣誉金钱名声，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毫无保留的爱。
可以弥补他从没拥有过的，赤诚又热烈的，满腔的爱。
第37章 双标狗。
“对了。”虞景若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
“呃……”黎燃的视线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左瞥右瞥后，盯着不远处的一颗芭蕉树看，“一时心急，说快了。”
“你的手……训练那么长时间不会有影响吗？”虞景若用指尖勾了一下黎燃撑在椅子上的手臂，一触即离。
“不会，没伤到筋。”黎燃突然勾起了唇角，“虞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打职业吗？”
“为什么？”
“跟你认识那次，我在网吧给人做陪练赚钱，高段位一局60。”黎燃说，“然后一次偶然的机会，LK找上了我，问我有没有兴趣打职业联赛，那会儿我只知道英雄联盟有比赛，但我一场也没有看过。”
“我当时想拒绝，因为我没办法放着烔烔一个人在家里，但是LK给的太多了，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光签约费就比我接一年陪练单还多，然后LK的经理，请我看了场比赛。”
“很巧，我看见你了。”
或许是地方幽静，又或者是咸热的海风吹地人十分舒服，黎燃的语调轻缓：“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虞老师，你太好认了，在一群人中，你是最耀眼的那个。”
“然后你打职业之后就放话要打败我？”虞景若的眼底有笑意，“你这个脑回路还挺不一般。”
“哪个LPL中单不想打败你？”黎燃说。
还有半句他憋在嘴边没有说出来——
我现在不想打败你了，我想拥有你。
“有没有可能从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啊虞老师？”黎燃转过头，眉钉闪着耀眼的光。
“困了。”虞景若有些无奈，话题怎么跑着跑着偏到了这里，他索性躺下身，闭上了眼没有回话。
潮湿的海风吹过，带过了黎燃身上很淡的尼古丁味，虞景若偏了偏头，难得的困意袭来。
半睡半醒间，他恍惚听见了黎燃的声音。
“早知道见到你第一面就让烔烔拉你回家了。”
·
太阳西落，杨哥拎着一堆儿裹着浴巾头发滴水的小崽子们走到了礁石后面。
“小虞——”杨哥话音未落，视线落在了那个躺椅上。
黎燃坐在虞景若的腿边，手指抵在了唇边，用气声道：“睡着了。”
虞景若听到动静，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醒了。”
“我们整了好多海鲜，别墅里有烧烤架，等会就不在外面吃饭了。”杨哥说着看向黎燃，“你咋在这，找你找半天，电话也不接。”
“静音了，没听见。”黎燃理所当然道，他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出一只手递在虞景若面前。
虞景若拉着他的手腕坐直了身子。
杨哥数小鸡仔儿似的数齐了人数，确认没有哪个队员被他遗忘在沙滩上之后，大手一挥：“回去！”
他们租的别墅后方也有一片沙滩，杨哥把海鲜放进厨房，翻找着房东说的放烧烤架的地方。
等到烧烤架都摊好后——
一群人对着厨房里几大桶海鲜大眼瞪小眼。
“这玩意儿咋整啊，直接放火上烤？”
“能熟不，不会吃完我就上天了吧？”
“这个鱼咋杀啊，杨哥你会不？”
这一堆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加上一个从没进过厨房的杨哥对着海鲜沉默了。
“要么，开个直播问问粉丝？”hour说着觉得这个提议十分可行，拿过手机打开了直播间，将直播间的名字改成了【REC大厨培训班】
这群人从二月四号比赛结束后就跟消失了一样，这会儿突然开播，直播间人数噌噌噌往上涨。
【大厨培训班是踏马什么东西啊】
【还没到休赛期就出去玩，成绩好好真实为所欲为呢^ ^】
【REC春节前的比赛都打完了出去玩怎么了，你考试考完了还在家复习呢？】
hour拿起手机，那一张经过海风洗礼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乐，你有点沧桑】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REC破产了你们被卖去挖煤了？】
“有没有好兄弟会做饭的，我们碰到了世纪难题。”hour将转了个摄像头，对着厨房里的几大桶海鲜拍着，“这玩意儿咋弄？”
【懂了，赶海去了】
【呃】
【你们不会做饭还自己整，心挺大】
hour这边在问直播间观众，dai和rise俩人凑一块百度如何处理海鲜。
“欸百度说杀鱼要先在鱼脑袋上拍一刀给它拍晕。”rise颤颤巍巍地拿过菜刀，“小戴，给我摁着这个鱼！”
dai从水桶捞过一条鱼，把它摁在了砧板上。
“我数三二一，你松手，我拍！”rise舔了舔唇，“来，三，二，一——”
dai松手的那一刻，那条鱼咻地一下翻了个身，rise的刀拍在了空的砧板上。
“啊！！！”dai看着那条鱼一个打挺，跳到了桌面上，并且还有继续瞎翻的势头，吓得往旁边一窜。
rise听到dai的尖叫，也不受控的喊了出声。
厨房里一片鸡飞狗跳。
【呃……】
【贵队画风真是清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下路组像傻杯！！】
黎燃抱着臂靠着门，看着举着菜刀抱成一团尖叫的下路组，有些沉默。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拿过了rise手上那把刀，又拎回了快要跳到地上的那条鱼，熟练地摁着鱼肚子，用刀背拍在脑袋上，快捷地处理好那条鱼之后，扔进了洗手槽后又从桶里拿出了另一条：“洗干净总会吧。”
【火子哥：我已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了——】
【卧槽火子哥这个动作，一看就是常下厨的】
【没想到，我做梦也没想到贵队会做饭的人居然是Fire】
除了虞景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黎燃。
“看我干什么，这么爱看要么你来？”黎燃抬眼和rise对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菜刀递了过去。
rise麻溜地摇头：“不了不了。”
黎燃处理食材的动作很利索，处理完了鱼又去处理其他海鲜，他的衣服上沾了一层水，白色的T恤贴在腹肌上，显露出轮廓。
“这些可以烤了。”黎燃拿了个大碗，将处理好的扇贝和章鱼放了进去后，又转过头问虞景若，“你爱吃生腌吗？”
厨房里站满了人，黎燃的眼中却只有他。
虞景若笑了笑：“没吃过，可以尝尝。”
黎燃点点头：“那我调个生腌料。”
“为什么不问我们喜不喜欢吃？”dai捞过那个放满了洗干净的食材的碗，随口问道。
“你们喜不喜欢……”
hour举手抢答：“喜欢！我爱吃生腌！还想吃醉虾！”
黎燃皮笑肉不笑：“关我屁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乐乐，自取其辱了属于是】
【关我屁事哈哈哈哈火子哥的回答永远不会让我失望】
【不是兄弟们，你们不觉得不对劲吗，他为什么只问虞老师啊！！】
【乐乐喜欢吃生腌→关我屁事，问虞老师喜不喜欢，虞老师说想尝尝→调个生腌料】
【不对劲了起来……】
【Fire双标狗是吧】
“别堵在这碍手碍脚，等我弄完这些东西我要吃不上熟食我就给你们揍一顿。”黎燃冲着hour扬起笑容，说的话十分欠揍。
其他几个人唧唧歪歪地带着处理好的食材出了别墅，沙滩上的烧烤架支起了火。
暖红的火光照耀在虞景若的脸上，他挽起袖子拆开了一包铁签，将黎燃处理好的章鱼腿串成了串，放在了火上。
hour的直播没有关，反正都出来玩了，播一播日常也是正常的，他坐在地上，把手机夹在膝盖间，一边串着扇贝肉一边歪着脑袋和弹幕唠嗑。
【你这什么勾叭姿势，我净看火炉子了，你能不能举着手机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