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烔则是双手一抻，脑袋往茶几上一扎，摊开的书顶在脑袋上，一副自闭了的样子。
　　“哟？这是什么情况？”杨哥一愣，好笑地走过去拍了拍hour的狗头。
　　“杨哥——”hour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杨哥，“我是弱智——”
　　“我知道我知道。”杨哥赶紧接话茬，“不用多说，我都知道。”
　　hour瞪了杨哥一眼，猛地往后一倒，长叹了一口气。
　　“辅导小孩儿写作业呢？”教练们幸灾乐祸得走到他们面前，“就你们这水平，别把烔烔带歪了。”
　　听到其他人打趣的声音，黎烔动了动。
　　她伸手摘下脑门上的书，回过头撅着嘴看着黎燃，委屈巴巴地开口：“哥哥……”
　　“没查出来，这什么破题，绕来绕去的。”黎燃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放，盯着书上的题目开始沉思。
　　“我们先走了啊，你们慢慢写。”副教练看着这群人吃瘪的样子，带着其他几个教练憋着笑扬长而去。
　　“灯灯不是数学老师吗，问问灯灯呗？”杨哥走过去看了一眼黎燃手上的书，字儿他全都认识，摆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我上一次做这种题都得追溯到二十年前。”
　　“给灯灯打了电话了，她挂断了，给我回了个消息说自己在开会。”hour说。
　　虞景若看着这一群人被一道小学题难成这个样子，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给我看看吧。”虞景若冲黎燃伸出了手。
　　这话一出，在坐的大的小的全都像看救星一样看着虞景若。
　　“别这么看我。”虞景若有些想笑，蹲在黎烔身边拿起了一支笔，在书上划线列式子。
　　不是很难的题，但是需要转好几道弯，虞景若抽过一张草稿纸，边列式子边和黎烔讲解。
　　他一开口，坐在地上的一群人全都凑了过来，像幼稚园开班似的听虞景若解题。
　　“我讲清楚了吗？这么说能听明白吗？”虞景若问。
　　黎烔用手中的笔戳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好一阵子后突然开窍，她点了点头：“我好像知道啦！”
　　黎燃长吁了一口气，得亏有他们虞老师。
　　“行了，你们听明白了吗？”虞景若冲着那一排没文化的队友说。
　　“没有，但我想了想，我好像不需要明白这个。”hour果断地摇头。
　　虞景若无奈地看向他：“回训练室训练吧。”
　　黎燃站起身，拍了拍黎烔的头：“快谢谢小虞哥哥。”
　　黎烔赶忙抬起头看他：“谢谢小虞哥哥！”
　　兄妹俩虽然都冲他喊的“小虞哥哥”，但黎烔喊起来可乖了，从黎燃嘴里蹦出来……
　　真的怪。
　　黎燃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了黎烔手边，另一杯递给了虞景若。
　　他走回了训练室，电脑上的直播软件还开着，屏幕上已经因为长时间没有动静，出现了房管的挂机提醒。
　　【你人呢，你消失了整整二十分钟，你便秘了吗】
　　【报——不仅仅是火子哥消失了，刚刚二十多分钟了里REC开了直播的选手全都接力似的出了训练室的门】
　　【REC恐怖故事是吧，消失的二十分钟】
　　【刚刚透过摄像头我好像看到个女孩儿，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我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
　　“刚有点事。”黎燃说，“出去了一趟。”
　　【什么事，私会女朋友了是吧】
　　【那个女孩子是谁啊，看着好小的样子】
　　【火子哥恋爱了？？】
　　【不对啊，什么人能让你队友全跑干净了啊】
　　“不是谁女朋友，是选手的妹妹，搁门口做题做不出来喊我们帮忙呢。”hour也在向自己直播间内的观众解释。
　　【哪个选手哪个选手】
　　【谁的妹妹谁的妹妹】
　　【找你们帮忙那不是帮倒忙吗，你们这一群人谁能做出题来啊】
　　【什么题，佐伊怎么和刀妹对线吗】
　　【怪不得能在外面待二十分钟，我赌五块钱题目没做出来】
　　【你知道你们这样像什么嘛，像倒数第一恬不知耻给人讲题】
　　hour：“题做出来了，别侮辱我们好吗，我们有高材生虞哥——”
　　【悟了，二十分钟不是在做题，是在等虞老师】
　　【虞老师培训班开课了？】
　　【丢人啊乐乐】
　　【呜呜呜虞老师又会学习又会打游戏还长得帅是什么神仙】
　　“别唠了，双排。”黎燃屈起手指敲了敲hour的桌面。
　　hour点点头，和观众说了一声后关掉了弹幕，进了黎燃的房间，开始排队。
　　虞景若这会儿没什么事儿，在客厅坐在黎烔身边看着她写题，看到她有哪里不明白的地方便点出来题目的关键信息在哪里，给她通一条解题思路。
　　等到一套题写完，黎烔看着虞景若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小虞哥哥好厉害呀。”黎烔从桌子上拿了个橘子细细剥干净后递给了虞景若，“谢谢小虞哥哥。”
　　虞景若接过她手上的橘子，掰开一般分给了她：“是你自己聪明，一点就通。”
　　“小虞哥哥下次还能教我写作业吗？”黎烔眨巴着眼看他，“哥哥都不会写我的作业。”
　　虞景若摸了摸她的脑袋，点了点头：“可以的。”
　　“之前放假回家的时候，我有什么不会的题问我哥哥，他要么上网给我查答案，要么就说写不出来。”黎烔撅着嘴，毫不留情地揭黎燃的老底，“还总跟我说成绩过得去就行，他对我没什么期望，我都急死了他也不急。”
　　虞景若好笑地开口：“他应该是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就足够了。”
　　“是呀。”黎烔说，“我哥哥真的好好，我同学都好羡慕我。”
　　虞景若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仅仅需要成绩永远排在第一位，还需要学各种各样能让父母有脸面的东西，比如钢琴，比如油画，他的童年并没有什么能够喘息的日子。
　　从没有人跟他说过，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就好。
　　虞景若抬手将摊了一桌子的书啊本子的收拾好：“写完了收拾好，等会要吃饭了。”
　　黎烔点头，笑弯着眼抱着自己的作业本跑回了房间，把东西都收拾进了书包里。
　　等到吃饭的时候，杨哥向他们提了团建的事情。
　　“我本来说订的Y市，冬天去Y市正好，那边暖和，但是小虞是让我问问你们有没有别的更想去的城市。”
　　“Y市可以啊，那里冬天暖和，S市可冷死我了。”hour说。
　　“我也觉得Y市可以。”river说，“反正咱们在哪里玩不是玩？”
　　“没有意见，全听组织安排。”
　　虞景若看向乖乖吃饭的小姑娘：“烔烔，你们老师说了什么时候放假吗？”
　　“说啦，我们八号才开始放寒假。”黎烔委屈巴巴地开口。
　　八号离过年已经没几天了，如果等到八号再出门玩的话，这几个家不在S市的选手赶春运回家会比较麻烦。
　　“哥哥们好好玩吧，记得多拍点漂亮的照片带给烔烔看看。”黎烔看着他们稍显为难的神色，收起脸上的委屈，扬起笑容开了口，“过年我哥哥会带我出去玩的！”
　　黎燃摸了摸黎烔的脑袋，他的妹妹一向善解人意。
　　“行，回头杨叔让哥哥们给你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回来。”杨哥说。
　　黎烔开心地点了头应了好。
　　饭后大伙儿都没急着进训练室，一个两个的在客厅里溜达消食。
　　黎烔走到黎燃旁边，扯了扯黎燃的衣服：“哥哥我想跟你说个悄悄话。”
　　“你说。”
　　“哥哥你跟我来。”黎烔环顾了一圈儿，客厅里哪哪儿都是人。
　　黎烔拉着黎燃走到二楼走廊，左瞥右瞥发现没有人后，红着脸低下头小小声开口：“哥哥，你说我长大了能不能嫁给小虞哥哥啊？”
　　黎燃愣了愣：“啊？”
　　“我会不会太小了……”黎烔垂下眼，对着手指。
　　黎燃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怎么，想早恋了啊？”
　　“哎呀！”黎烔羞得跺脚。
　　“你不行。”黎燃直截了当地开口，“不过哥哥可以努努力嫁给你小虞哥哥。”
　　“啊……？”黎烔一愣一愣的。
　　“怎么了？”黎燃弹了一下黎烔的脑门。
　　“可是哥哥你是男孩子呀？”
　　“可是哥哥喜欢小虞哥哥啊，怎么办？”
　　黎烔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郑重地点头：“那哥哥你努努力，争取让小虞哥哥也喜欢你！”
　　“好，我努努力。”黎燃拍了拍她的脑袋，“悄悄话说完了，下楼看电视去吧。”
　　虞景若躺在阳台的躺椅上，阳台没有开灯，黎燃兄妹俩并没有发现他在这里。
　　自然的，两个人的对话他听了个一干二净。
　　他伸手扯了一下盖在身上的小毯子，抬眼望着窗外的月亮。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一片温柔，虞景若的耳边绕着黎燃不带掩饰的那句“喜欢”。


第34章 流星。
　　年前春季赛的进程如火如荼，REC的阵容几乎没有变化，在年前碰见的队伍也再没有一支是和他们有一战之力的，在二月四日这一天对局结束后，依然稳居在积分榜第一。
　　“好耶！”hour高举双臂，“这场打完就松下心了，能好好玩也能过个好年了！”
　　“什么时候的机票啊杨哥，酒店订好了吗？”river问。
　　“十一点的机票，没定酒店，定了海边一个度假别墅。”杨哥说，“现在先回去收拾东西吧，记得短袖穿里面，不然下飞机热死你们。”
　　回俱乐部的车上洋溢着像小学生春游一样的氛围，一直到下车后，这个氛围才在大伙儿各回各房中消散掉。
　　虞景若回到房间，脚下摊开了一个小型的行李箱。
　　因为Y市是热带又靠海，那边的温度和S市的夏天差不了多少，需要带过去的衣服没有那么厚重，行李箱自然不需要带多大的。
　　他在衣柜里挑挑拣拣，翻出了几件夏天穿的衣服，叠着放进了行李箱。
　　门忽然被敲响，虞景若起身打开房门。
　　“虞老师。”黎燃往前走了两步，抵在了门缝处，他没有进房间，但也让虞景若没法儿关上房间门。
　　虞景若回到房间里，将自己的洗漱用品装进一个小包里，连着小包一起房间了行李箱内：“怎么了。”
　　“帮个忙？”黎燃倚在门边看着他，“我来这边没有带夏天的衣服，总不能带队服去吧。”
　　言下之意，虞老师借我两件。
　　如若只是普通的队友，他们两个身形相仿，虞景若借了就借了，他并不介意。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他知道黎燃对自己的心思，难免会有些避讳。
　　他没有做好要接纳一份感情的准备。
　　“Y市机场有免税店，一下飞机你就可以买。”虞景若说，“如果你不知道在哪里，我们可以陪你一起。”
　　话里没有拒绝，但句句都透露出拒绝。
　　黎燃的面上看不出神色，他只轻轻点了个头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所有人都提着行李箱走出房间时，黎燃只有个单肩挎着的包。
　　“你的东西一个包就能放下？”杨哥在他脚边左看右看都没有看见那个属于黎燃的行李箱。
　　黎燃扯开嘴角，皮笑肉不笑：“没衣服，下飞机了再买。”
　　“其实我也没有，我行李箱是空的。”boomers也说。
　　毕竟黎燃和其他几个选手不一样，hour他们都是在俱乐部待好几年的选手了，宿舍就已经是第二个家了，房间里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
　　黎燃和boomers只是这个冬天才加入的新选手，很多东西没有也是正常的。
　　“机场免税店二十四小时营业，问题不大！”hour说，“下飞机一起在免税店里逛逛呗。”
　　差不多到了时间，司机等在了门口，就等着把他们送去机场了。
　　LPL的比赛虽然大多数是在S市主场，但也有小部分是在其他城市主场，再加上MSI、S赛之类的国际联赛，选手飞来飞去的已经习惯了，一上飞机，这群人全都熟练地找空姐要了毯子眼罩瘫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虞景若不怎么困，一手撑着下巴，定定地看着那一小片窗户，夜空如撒上浓墨一片昏黑，那片窗上出了反射出来的他自己的影子，就好似他已经沉溺在了那片昏黑中，无法自救。
　　黎燃穿着一件长袖T恤，外面套着那件大伙儿不知道看他穿了多少次的工装外套。
　　下飞机前，队友们都在飞机上把外套脱了塞进了行李箱，黎燃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搭在胳膊上，随意地将T恤袖子撸了上去。
　　凌晨的免税店人流量不大，黎燃和boomers各自走进了服装店，有女朋友的几个人则是凑在一起钻进了化妆品店。
　　黎燃对衣服没什么太高的要求，他走进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店，好巧不巧，这家店的衣服他有点眼熟。
　　是虞景若曾经借给他穿过的那个牌子，胸口上一个不规则的小爱心。
　　黎燃看着那颗爱心上的小眼睛看了有一会儿，直到导购走到他的身边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时候，才回过神。
　　“两件黑的两件白的，XL。”黎燃对着墙上挂着的T恤扬了扬下巴。
　　结完账，他将这几件衣服一股脑地塞进了背包里，空着手走了出去。
　　另外几个钻进了店里的人都不知道钻去了哪里，虞景若和杨哥俩人坐在中间的休息椅上，身边堆着一堆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