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担忧地轻声问:“哥哥,你的身体……” 被苍楠轻拍制止。
墨离“切”得一声:“自不量力,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偷袭伤人,算什么本事。”苍楠咬牙道。
墨离哈哈大笑数声:“好!有气性,我给你这个面子,拔剑吧。我就坐在此处,若移动半分,算我输。”
安樾:?就在这山洞里?
见苍楠担忧地看向安樾,墨离又道:“你不用担心他,我要带他走,自然要他毫发无损。”说完长臂一挥,一个封闭的结界就将安樾推到山洞角落。
安樾举手敲击那结界,却发现其坚硬如铁压根没有丝毫动弹,完全不似普通的结界那样出现波纹,虽然结界整个透明,但隐隐有金色丝线在其里边游走,安樾曾听闻大乘修士灵力可呈金色,只是修真界自九嶷之后,大乘修士不再现世,以至于没有谁见到过。
难道,墨离竟然已经到了大乘境界!
这一念头让安樾大惊失色,苍楠只有出窍修为,如何能是大乘修士的对手,难怪他口气如此之大,苍楠拔剑那就是赴死。他焦急地连连敲击大声喊:“哥哥,不要拔剑!”
见苍楠只对他勾唇一笑,便又毅然面对墨离,他就又朝墨离大喊:“墨离前辈,你若伤害了苍楠,我绝不跟你走!”
墨离并未看他,只是嘴角微微牵起。
突然间,一声诤响 ,山洞里瞬间亮如烈日,安樾被刺眼的光照得一下子闭了眼,等他睁开时,苍楠手中已经紧握一柄长剑。
剑身银白,柔光仿若月华;骨寒冷澈,又似千年玄冰。剑刃薄若无形,寒芒刺目,令人不能逼视。
墨离露出惊诧:“光华剑!小子,你跟过重光是什么关系?”
苍楠:“师尊的名讳岂是你张口就喊的!”说话间,一剑裹挟着汹涌灵力,怒号而出。
安樾立刻听见四周出现巨大的摩擦之声,好像岩石断裂移动,等他再眨几下眼,就看见石床靠着的那边岩壁从中切开了一条长缝,半截岩石均已错位,在重量的牵引下,原本是岩壁上半部分的石块纷纷往石床滑去。
坐在石床上的墨离若不移动,必然会被滑下的石块掩埋,而他若移动,则违背了他自己的承诺,也是个输。
安樾突然又觉得似有赢面,更加一眨不眨地看着墨离。
他在结界内虽然不能直接感受外面的旋风气流,但那些金色的丝线已经从开始的缓慢游走变成炸裂闪耀,结界在抵御擦边而过的威力时,甚至发出“呜呜” 鸣声,这仍然令安樾感同身受,心悬半截。
苍楠一剑斩山,紧接着又是一剑直刺墨离!
墨离受到腹背夹击,安樾开始觉得苍楠更有胜算,甚至希望墨离能逃离石床,这样既能避免受伤,又能让苍楠不战而胜。
然而终究是修为过低限制了想象,就见墨离似乎漫不经心地双掌一前一后同时推出,他身后下半截石壁轰然飞离,在整个石床后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而原本下滑的巨石便直接下坠填补进这个洞里,就算前面滑落的也只掉到洞边,与墨离后背还差着不少的距离。
而苍楠的剑势,也在距墨离不到一尺的时候,似乎被无形的墙壁抵住,很快原本亮白的剑身慢慢变红,越来越红,如一柄正在热炉里淬炼的灼热的剑,剑的周身层层白气环绕,那是周围的空气和灵力遇到高温瞬间汽化的效果。
竟然是传说中的炼熔手!
炼熔手是一种极其霸道的功法,能令对手的金属兵器升温到熔炼炉一样的高温,若对方不及时撒手,兵器甚至会烧伤甚至直接熔掉持握着它的手。
因为需极强的灵息和能量,这一功法也只有大乘修士才可以驾驭。
普通的剑在这样的熔炼下早已化成一滩铁水,若不是光华剑非同凡响,怎么可能还能坚持到现在!
安樾的心提到嗓子眼,苍楠一击未中陷入被动,持续对抗情势肯定更加对他不利。
苍楠不顾从剑身源源传递过来越来越高的温度,一波灵力贯通剑体,令红色变暗了一些,剑尖又往前递进一寸,但仍然无法穿透不过盈尺的间距。而剑体红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和眼中喷薄的杀气,竟显出一种奇特的妖冶艳丽,仿若入魔!
墨离显然对苍楠仍能坚持感到略微诧异,他突然手掌一震,随着一声“真不要命了”,一波带着金色丝线的冲击波直击苍楠面门!
苍楠急速后退,剑身直立在前挡住了第一波冲击,发出“嗡嗡”不绝的诤鸣,连被罩在结界中的安樾都感觉到极大的耳鸣。
这一挡虽然抵住了大部分的冲击,但苍楠一口鲜血吐出,身形不稳,以剑撑地,半膝跪到地上。
“苍楠,苍楠!” 安樾在结界中焦虑万分,不停捶打。
然而第二波紧接着奔涌而来,苍楠瞳孔骤缩,他已经无法阻挡!
这一波如果全部击中,苍楠断无生还之理!
情急之中,安樾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紧身体一头撞向结界,那球状的结界竟然骨碌碌滚了出去,将将在第二波冲击到达时,挡在了苍楠的面前。
安樾感觉到耳边一声剧烈的爆裂之声,一下子令他失聪只剩嗡嗡回响,而身体则轻飘飘如同浮絮,好像飞到了洞顶,在他昏迷的瞬间,看到了苍楠脱剑起身伸手来接,还有墨离惊愕地自石床边站起。
这一次他并没有晕多久,在苍楠一叠连声的呼唤中转醒,先入眼帘的是苍楠紧张的面孔,眼球转到另一边,是站在一边的墨离,眼中也似有关切。
“墨离前辈,” 安樾用力裂出一个笑容:“你……动了,你……输了。”
“樾儿。”苍楠的声音发颤,将他搂紧了些。
墨离轻轻“哼”了一声,“一个不要命,两个也不要命,过重光就教出了你这样的蠢货!一柄好好的光华剑,在你手上跟破铜烂铁一样。” 说着手一扬,地上的光华剑就到了墨离手中。
苍楠要去抓,墨离人已经漂移到崖洞口:“剑我留着,好好待着吧,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休戚相共,生死不离。”
说完闪身出了崖洞,苍楠抱着安樾冲到洞口时,已被布下的金丝结界阻挡。
安樾用尽力气喊:“墨离前辈,你明明输了,怎可……怎可如此言而无信!”
“我不带你走并不等于放你走,好好想想吧……” 墨离的声音已经远离。
第42章 垂危
苍楠恨恨地一咬牙,无奈之下,只好抱着安樾回到崖洞里边,小道侣虚弱地躺在他怀中,抬眼看了一下他,又无力地闭上。
苍楠心中忧虑,将安樾放到石床上,开始运息为他调理。
一运之下,灵息竟然没有动静,苍楠脸色一变,他重新再运,不行;再一次,还是不行。
“可恶!”苍楠低声咒骂了一句。
“哥哥,怎么了?”安樾眼睛一张一翕间,看到了苍楠的焦虑。
“墨离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封禁了我的灵息,灵力无法调用。”苍楠咬牙道。
“方才墨离前辈好像并不是真的要我们死。”安樾顿了一下,又说:“他是不是已到大乘修为?”
“嗯,想不到当今之世,已有大乘修为者。”苍楠若有所思。听到安樾剧烈的咳嗽,又赶紧过去将他抱起替他抚背:“樾儿,你哪里不适?”
安樾缓过一口气:“我没事,就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哥哥,你不用担心……可是你,无法运息怎么办?”
“只能多试几次看看能否冲开封禁。”苍楠道:“当日在万妖谷,就该从上柏处拿回失去的一魄,这样今日也不会如此被动。”
听到这话,安樾连眨了好多下眼掩饰不安,忍住没有说其实上柏已经将他遗失的一魄交给了他。心中有点后悔没有将魄珠带在身上。
“哥哥,你已经很厉害了,毕竟面对的是大乘修士,只是没想到堂堂前辈高人,竟然如此出尔反尔,非……非要将你我困在此处……还拿走了你的剑,真是……过分。” 他断断续续说完,不知这样是否能安慰到苍楠。
“放心,我一定将你安全地带回去。剑也要拿回来。”苍楠说着,两人都听到“咕咕”两声,是从安樾的腹中发出。
安樾明白了,自己有气无力,是饿的。
苍楠也一瞬间领会,他起身到洞口,推了推那坚硬的结界,灵息封禁,使不出力道,结界纹丝不动,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到洞里,四处找了找,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最后,他在安樾身侧单膝落地蹲下:“樾儿,借你的匕首一用。”
安樾茫然掏出匕首递给他,不知他要做什么,就见苍楠一手持匕首,一手往上一伸,露出手腕,提起匕首就要往腕上割去!
“你干什么?” 安樾一惊,拉住了苍楠的手。
“没有可以食用之物,就先用一点血……”
“万万不可!”安樾一急之下竟然坐起身,双手抓住苍楠手腕:“哥哥,怎可如此自伤。”说完,硬是从苍楠手中夺下匕首,有点生气地看向苍楠。
苍楠摇头道:“都是我,要不是我带你来此……”
“哥哥你不要说了,你带我来,与我一起盟誓,我很开心。”安樾捂住他的嘴:“饿一下没有关系,我想墨离前辈大概就是独自……独自一人太久,所以要我们陪他一下,大概不久就会放我们……出去了。” 他说着说着,头脑晕厥,身体晃了一晃。
“樾儿!”苍楠抢过来扶住他。
安樾晃了晃脑袋,忽然想起什么,他转头看看石床边,先前墨离拿过去的储物袋并未带走,“哥哥,储物袋里有我日常服用的药,可以缓解饥饿,你帮我拿来。 ”
苍楠赶紧去取来,将药丸喂入安樾口中。看到石床上散落的卷册和其他的一些物品,就一起抓起放入储物袋,搁在安樾身边。
“好多了。”静静坐了一会儿,安樾对苍楠笑笑说道。见苍楠面露愧色,又举起胳膊握了握拳,“哥哥你看,我现在都有力量了。”
“樾儿。” 苍楠一把将安樾搂进怀中,下巴在他额头轻蹭,脸上既感动又心疼。
静静抱了一会儿,安樾忽觉异常,问:“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变冷了?”
苍楠还未回答,洞口处传来一阵细碎的崩裂之声,两人对望一眼,一同起身走到洞口。
就见洞口的结界上,一层薄薄的冰花正在显现,很快,冰花变白变厚,自结界中心向四周扩散,很快延伸到洞顶、岩壁,而洞内的温度,几乎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在降低。
二人脸上俱是一惊,苍楠奔到结界前,用衣袖擦开一小块冰层,短短时间内,刚才只是半透明的薄冰已经多了几个厚度。
安樾也凑到面前,透过擦开的位置往外看,外面的林地上,并未见有冰雪形成,显然结冰只在洞内。
“墨离!”苍楠恨恨锤了一下结界。
虽然这样愤怒的苍楠很少看见,但安樾已经顾不得了,他感觉周身的温度正在流失,接触到肌肤的空气开始变得有些刺人。他紧紧抱紧双臂,打了一个寒颤:“哥哥,冷。”
苍楠转头看到安樾唇色发白,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他立刻过去抱起安樾两人回到石床。
此时冰面已经延伸到石床下,而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往床上攀爬,两人呼出的气,在空中已形成一团团白雾。
现在,连苍楠也体感到周遭的寒冷了。被他抱在怀里的安樾,牙齿开始打战:“哥哥,好冷好冷。” 安樾颤抖着说。
安樾的体质本就至阴,所以泡温泉,晒太阳是他日常必做之事,从小到大,也尽量避免在寒冷的环境里长待。此时他只感到身体发肤,没有一处不刺骨,没有一寸不彻寒,他的嘴唇已渐渐变青,抖动如筛糠,已说不出话来,彻骨冰寒让他看向苍楠的目光都有些失神。
而洞内从地到顶,石桌石床,除了苍楠坐着的那一块,已经完全被冰层覆盖,冰锥甚至从洞顶垂落下来,整个崖洞变成了一个白色无暇的冰洞。而那些冰层,甚至与苍楠在争抢地盘,也只有苍楠原本的火热的体质,才将冰层的侵入阻挡在周身一尺开外。
若他的灵息如常,自可以运起灵气,哪怕这里冰层再厚,也可顷刻间将其融化,然而再次试运息无果后,他只能将安樾紧紧圈在怀中,但即便是如此,也只是令安樾的寒战变缓了一些,而他自己身体也在渐渐变冷。周遭的冰层,也在一点点地往里挪动。
他触摸安樾的脸,冷得如同冰雕,他只好双手使劲互搓,产生了一点热量后,贴到安樾的脸上,但只是离开一小会,便又回复冰凉。
看到安樾微闭双眼,在他怀中瑟瑟抖动。他的面容既悲且怜,忽然,他开始动手解开自己的衣襟,一直解到最里边的一件,露出了尚冒着热气的胸膛,然后他拉开衣襟,将安樾整个贴紧包在怀中。
陡然接触到暖意,安樾的抖动停止,缓出了一口气,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与苍楠贴得如此紧密,他一惊,下意识挣扎,却被苍楠脸贴脸抱得更紧。
“别动樾儿,”苍楠轻声哄着:“你太冷了。”
脸上的麻木之感也在苍楠的贴面之下有所恢复,紧接着,安樾感到自己的手被提起,贴到了苍楠赤着的胸膛上。
陡然的冰凉让苍楠微微抖了一下,安樾知道刺激到了他,不由自主缩手,却被苍楠的大掌覆住,继续贴在胸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