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獠牙！青面獠牙！是鬼！是鬼！”男子发出来野猪一般的嚎叫声，叫的比正在生产的女子惨，跌跌撞撞的倒退着跑出了产房。
　　由于太惊恐了，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瘫软在地，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爬到了院子里。
　　这下他再也不敢阻止唐九九进入产房了。“唐…唐…唐大官人…”男子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才把话给说清楚。“我家娘子就交给你们了，请……请进。”说完话，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唐九九只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叫都叫不回来。
　　院子的人全跑了，连婢女送热水都只敢送到产房门口，就再也不肯向前一步了。
　　剩下唐九九和袁大夫大眼瞪小眼，“我建议刨腹产吧，孩子不太正常，只怕顺产会大出血。”
　　“万一头上长个角，再卡住了……”
　　“长角？”袁大夫面色凝重，叹了口气。唐九九无奈的点了点头。“跑了那个丈夫说的没错，好像胎儿确实颜色不太正常，我刚刚也撇了一眼，不是蓝的就是绿的……晚上烛火不够亮，看不真切。”
　　“那……刨出来了……咬人怎么办？”
　　两人一边商量对策，一边紧锣密鼓的像现代医院一样，将产妇周围都铺上消毒后无菌单。
　　唐九九怕产妇麻醉中途醒来，看到自己肚子被切开，还爬出一个小怪物来。干脆用无菌单将产妇的视线也阻隔起来，只露出了女子已经裂成了西瓜皮花纹的肚皮。隔出了一个空间给袁大夫接生。
　　待一杯浓浓的麻沸散放倒了女子。一切准备就绪，两人深吸一口气，心中忐忑不安。
　　“不行不行，如果一切开，它就跳出来直奔喉咙怎么办？袁大夫，你赶紧把无菌单往自己脖子上围几圈。”
　　“保命要紧！”
　　“你也是！还有手套，别让它把你手指头咬下来。”
　　“不行，只能带这种轻薄的羊肠手套，厚了没有手感。”
　　唐九九在旁边协助还好，主刀医生袁大夫那头花白的头发全都被汗浸透了。汗水沿着他松弛的皮肤流淌下来，唐九九都来不及给他擦汗。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记录吧。丑时三刻，第一台刨腹手术开始。”
　　“主刀：袁江。助手：唐九九。”


第82章
　　袁大夫按照反复学习的破腹产手术流程，切开女子的皮肤，脂肪，肌肉层。在女子的子宫上切开一个小口后，小心翼翼的用手把子宫撕开。
　　剖腹产为什么要用手撕开，而不是用刀切开呢？
　　是袁大夫学废了？还是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呢？
　　其实这是因为子宫的肌肉走向是人体腹壁肌肉纤维走向是一致的，如果用手术刀切开肌肉纹理，那么分开了的肌肉两边就是完整分离的肌肉束，中间无粘连，无交叉，缝合后也容易再裂开，也不易于恢复。
　　两根被切开的肌肉纤维就像两条平行的轨道一样，分开容易，再想合上就没那么简单了。
　　而用手撕裂肌肉，必然会造成很多的肌肉纤维断裂，粘连，牵扯。这些人为造成的“毛刺”在缝合后，会互相拉扯，纠缠，裹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病人的伤口可以很好的恢复，且不容易裂开。
　　现代医学上，用手分开肌肉层属于是钝性分离。实际上是一种很常规的外科手术操作方法。只是知道的人很少而已。
　　袁大夫按照手术步骤一步一步做下来。小孩被顺利的从母体中取了出来。
　　万幸，它刚刚出生，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并没有攻击带着它来到这个世上的袁大夫。
　　床铺旁边就跺着一盆给小孩清理身上污秽之物的热水。袁大夫看着手中的“怪物”吓得手一松，差点没直接把小孩扔盆里。
　　只见这小孩通体都是蓝色，口唇都是向上豁着的，像是先天性的遗传疾病“兔唇”。眼睛圆溜溜的，长着猪鼻子一样的朝天鼻。
　　红色的头发如燃烧着的熊熊烈火，雄壮威武的鸡胸，脚也不是人脚的样子，像双手双脚都是如老鹰一样利爪。
　　袁大夫勉强稳住心神才好险没把这小孩给扔出去，唐九九也急忙来搭一把手，想找个毯子来包住它。
　　两人正在交接，袁大夫手一松，唐九九毯子刚刚递过来。这个小夜叉翻身就给袁大夫嘴上一口，也给老袁咬成了和它自己一样的同款“兔唇”。
　　袁大夫吓得手一抖，小孩扑通一声就掉到了床边的水盆里。落地的时候居然发出了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
　　外面的人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惨叫声，还有摔盆砸碗的声音。顿时就坐不住了，这怎么生个孩子还生出这个动静了呢？
　　怎么里面像是打起来了？
　　女子的丈夫张秀才忍不住了，推门而入。自己的妻子生了个夜叉出来，而且一出生就会伤人！
　　屋里闹成一片，小夜叉将医生的手指都差点咬断，掉入盆中之后，它马上翻身跳起，就要朝着屋里人扑面袭来。
　　张秀才早有准备，知道是个硬茬子。他一进门就将藏在身后的刀拿了出来，想要砍杀这只小夜叉。
　　小夜叉虽然刚刚出生，但也不是吃素的，整个呈现出一种格斗的状态，在房梁，窗台，书柜上，跳上跳下，行踪诡秘，漂浮不定，冷不丁的就给秀才来上一爪子。
　　不一会儿，秀才脸上都落了花，衣服也被它抓的七零八落。
　　唐九九则凭着敏捷的身手，带着年迈体弱还受了伤的袁大夫左右闪避。
　　眼看张秀才打急了眼，就准备持刀将小夜叉击毙于刀下了，唐九九连忙上去拦住张秀才。“让我试一试，我对这种事儿有经验。”
　　“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
　　唐九九面对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快成日常了。他安置好受了点轻伤的袁大夫，转身先将整个铜盆中的水都给倒了。
　　待小夜叉下一次从房梁上跳下冲向张秀才，唐九九抱着铜盆守株待兔，一铜盆就将小夜叉给倒扣在盆里了。自己再坐在铜盆上，用体重镇着，小夜叉才真正被抓住了。
　　房间外围了一圈圈涟漪围观群众，看到小怪物终于被俘。她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张秀才的母亲，丫头，老婆子在外面哭爹喊娘，哭叫成一片。
　　看见唐九九将小夜叉摁住了，老太太这才敢颤颤巍巍的走进屋来。一进门就一边哭一边撕打自己的儿媳妇。“你消失了快两个月是去了哪！”
　　“你是和什么野种混在一起，生出这样的妖怪来，你快跟我说呀。”
　　媳妇儿真是百口莫辩，她才刚刚生完孩子刚刚苏醒，倒在床上，还在倒气呢。
　　老太太别看年纪大，一看就久经风霜，对扯头发，撕内衣等事，经验丰富。
　　唐九九坐在盆上，不敢起身，不过慢了两步，没拦住。奄奄一息的产妇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就被她老婆婆撕成了缥缈的一团乱麻。
　　袁大夫连忙将老妇人和张秀才都拦了出去。“夫人这还没生产完呢，还有一个胎盘未落下来，这可不是小事。如果胎盘不落干净了，可是要留下病根的。”
　　可老婆子一直不依不饶，千方百计的要突破重围扑上去厮打媳妇儿。
　　幸亏破了相的张秀才还算是知书达理，帮忙袁大夫拉上自己的老母亲往外边退去。“母亲你先往外边来。婉娘失踪不过俩月，回家不过两个月。这孩子怎么算也是我的啊。没有什么野种的事。”
　　“女子怀胎十月，您算算时间。”
　　老母亲这才看到自己儿子，被小夜叉抓的面目全非，一声尖叫，吓得哭倒在了男子的怀中。
　　“造孽啊！造孽啊！”
　　“我家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这种事啊！儿啊这孩子你可不能认啊！管它是不是十月怀胎呢。”
　　“婉娘消失了两月，走的时候分明还没有身孕，后来被官府送回来的，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个孩子。”
　　“这事大家都知道，宁可她名声有损，也不能让人指着鼻子骂我们老张家的人生了怪物啊！”
　　唐九九现在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算是彻底长在这个盆上了，心里七上八下。
　　只能叫袁大夫的小药童，感觉回家去把优光请来，或者把家里的小蓝叫来也行，自己一个人拿这个小夜叉一点办法也没有，实在是抓不回去。
　　风风雨雨的闹了这么一场，产妇眼看就不行了，又惊又惧，又急又气，气若游丝地抓着袁大夫的手。
　　“大夫你相信我，我没有跟任何人私通，小妇人也不知道为何会生出如此这般一个怪物来，还抓伤了我的丈夫。”
　　唐九九坐在盆上，铜盆下的小夜叉还在不断的挣扎，跳跃， 他尖利的爪子在铜盆上挠出了一条一条的抓痕，唐九九屁股下的盆正在不断的变形。
　　唐九九只能试图用体重把盆给压下去，可自己就如同坐在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坑上，不一会儿就要被顶的飞起来。
　　稍微慢了一点，一双青绿色的爪子就从盆的边缘伸了出来，狠狠的往唐九九的脚脖子上来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
　　唐九九无奈了，只能整个人团在盆上。不把四肢放到盆的旁边。
　　可是铜盆上不断的出现一道一道凸出的抓痕，就像浮雕一样。唐九九不知道这个盆还能挺多久。
　　自己身下传来的是野兽一般的嘶吼声。像牛在嚎叫，又混合着老鼠般的吱吱声。
　　场面一度失控，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不得不佩服女子的心态。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够一口咬死这孩子，就是他自己丈夫的和别人没有一点关系。
　　哪怕在袁大夫和唐九九这样的知情人面前，她也把戏演全，善始善终。
　　这个心理素质。简直绝了。
　　“一切皆非我的本意。”婉娘说着话，下身出血不止，眼看就要血崩而亡。
　　唐九九急的不行，可又移动不了，只能团在铜盆上一边配合婉娘，一边招呼袁大夫赶紧给她止血。
　　如果婉娘救不回来，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生了杀人犯的孩子。她想要留下一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名声。唐九九只能配合她，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了。
　　隔墙有耳，房间外的每个人都张大了耳朵。自己绝不能说漏了嘴。
　　“世间如诸多怪事，怎么能说是你与何人私通呢？”
　　“这个小孩如此怪模怪样，一看就是夜叉之相。一个女子再怎么和人私通，也不能和个夜叉私通吧。我们必定是相信您的清白的夫人。”
　　“你不要有求死之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你说是吗？”唐九九相信女子应该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是每个落入陈二手中的女子都和她一样幸运。她们永远的沉眠在了地下，被蛇虫鼠蚁吃的只剩一副枯骨。那样的艰难历程都挺过来了，怎么能现在放弃生的希望呢？
　　“实在不行的话，这个孩子我领回去慢慢教养。你只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就是了。”唐九九豁出去了，反正养小蓝一个也是养，再养一个夜叉也是养。对养妖怪这事自己也算是经验丰富了。
　　俗话说得好，虱子多了不痒。
　　妖怪养多了，没准还可以风险对冲，负负得正呢。年轻人要有风险投资的思维。
　　唐九九这话一出，婉娘泪如泉涌，咬紧牙关，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若是让这么个孽畜活着，我也没脸见人了。可若要我亲手杀死他，我于心不忍，作为母亲我陪着他去了也就是了。
　　唐九九忙劝道：“我这本来家里就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没听人说嘛，我家中时常有鬼怪做客，不过是一个夜叉罢了。我先与你养段时间，你若以后还想抱回来，你再来我家抱。若以后不想抱回来了，咱们只当没有这件事儿。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们将家里人的口封住了，除了这个房间里的人，必定再无别人知晓。”
　　“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你生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宝宝的，你且放宽心，坚持住，不要放弃。”
　　婉娘嫁了个秀才出身，要脸面的人家，只怕老夫人也不能容她。可不管再发生什么事，也不能因此就放弃生命呀。
　　唐九九劝着妇人，可屁股底下却如坐在了火山口似的，不停的有敲击声，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的传来。唐九九好像都能看见铜盆边缘有溅出火花来。
　　只怕这个小夜叉也是那种铜头铁骨的造物。
　　等优光和小蓝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奇怪的模样，袁大夫正在给婉娘止血。
　　唐九九坐在一个人坐在屏风外边，骑在在一个铜盆上，和骑了个大乌龟一样，满屋子的乱飞。
　　盆下还不停的有东西在往上顶。时不时的就能看见唐九九被整个人顶得快要飞起来了，飞出去几步，又被唐九九使劲全身的力气压下去。
　　旁边的青砖地上都挖了几个大坑出来，可以见到唐九九这一路火花带闪电，跟盆里这个东西搏斗的精疲力尽。
　　稍不注意就有一只利爪，要从铜盆中生出来，死死的抓唐九九一把。
　　这一把上去，可就是连皮带肉都能给唐九九揪下来。
　　优光一到就蒙了，一屋子满满的血腥气，唐九九骑着个盆满屋飞，屁股下面还冒着火花……这是闹哪样呢……
　　唐九九这是既野猪精陈猛外又给自己找了个坐骑？
　　优光连忙掩鼻问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地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