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磊微微一愣。
　　圭毳继续道：“表演组今天就开课了，摄影大哥可能以为我们已经凉凉了，都没往我们这边靠，既然他不录我们，为了更多的镜头，我们只能自己去找他了。”
　　胡磊被吓住了：“圭毳……”他担心的看向圭毳，你真的没什么嘛？
　　圭毳在那一刻，利用与身俱来的演技，给自己伪装出来了一个全新的‘壳’，这个‘壳’是他偶像早期演艺过的一个角色，他把那部电影从头到尾看了不下百遍，每一个角度，每一个眼神，他可以原封不动的复刻下来，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离了壳就一无所有，连跟人说话都紧张的圭毳。
　　这一刻，他是圭·冷漠·无坚不催·毳。
　　在那部电影里面，玄天策扮演的是一名父母双亡，五岁就被带去组织里面培养的冷漠杀手，那部电影的剧情非常狗血，但是玄天策的扮演，却硬生生的把这个三俗狗血言情流的男主角给演活了。
　　他强大，冷漠只是他的外衣，他内里有着自己所追寻的道义，本质是一块坚硬的钢，但是在炽热的温度下，又会化作铁水。
　　这样的人，真的柔软下来，反倒是杀伤力最大的时刻，因为他把自己融化的温度可以融化所有的一切。
　　这也是圭毳最喜欢的角色，之一。
　　可是王鸣和胡磊都不知道圭毳此刻只是在进行扮演，他们只看到圭毳突然性情大变，只想是不是自己给圭毳带去太大的压力了。于是两人更是不敢放心，他们又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怎么去劝。
　　但是在他们犹豫的档口，圭毳已经迈着坚定的步伐，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走到了隔壁唱歌组的排练室，此时排练室内的摄影大哥正在忠实的记录学员的练习过程。
　　室内的人见他走进来，皆是一惊，然后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圭毳巡视一圈，目光定在摄影大哥的镜头前，然后微微颔首：“继续啊？停下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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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磊紧紧的抓住王鸣的手：“怎么办？圭毳是不是真受刺激了，现在那些人已经不是笑话他凉凉了……都说他自暴自弃，干脆疯了，他已经骚扰了不下五个班，每个班都进去，坐到镜头前，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看着。”
　　王鸣：“……”
　　胡磊都快吓傻了：“都是我，我就不该逼着他非得收下我，现在好了……圭毳都被我给逼疯了……他那么有灵性的人，就这么被我给毁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王鸣被他说得烦躁：“你那算什么，真要是你说得那样，那我也有错。”
　　胡磊一副你怎么一点逼数都没有的样子：“你本来就有错……”
　　王鸣：“……”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圭毳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真的崩溃了……他哪里有那么脆弱，真气急了，连我都敢揍。下手一点都不软，倪鹏轩都没他狠。”他说到倪鹏轩，忽然自言自语道：“怎么没想到找倪鹏轩呢，他肯定有办法。”


第24章 壳没了的第二十四天
　　王鸣想到要找倪鹏轩求助，什么都还没做，半路上就把自己给呕到了，他向来跟倪鹏轩看不对眼，见面第一眼就打了起来，后面也没怎么看顺眼过。
　　他总觉得倪鹏轩那家伙心思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更像是一个趋利避害的，像王鸣不太喜欢但也说不上不太厌恶的，存在于这个社会上的大多数人。你不知道他到底真正的想要什么，他好像是什么都想要，钱，地位，名望，但那只是很普通的愿望，而更深层次的，比如说理想……王鸣不知道倪鹏轩有没有这个东西。
　　他太成熟了。
　　王鸣向来是直觉动物，他心底里头不是很喜欢倪鹏轩这种人，哪怕他自己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比如从最开始，他就没给过倪鹏轩好眼色看。而倪鹏轩也亦然。此时想到要跟倪鹏轩低头，王鸣自己都觉得呕得慌。
　　不过不管倪鹏轩为人怎样，他对圭毳确实是没话说。王鸣只能从这方面安慰自己，要知道圭毳跟倪鹏轩是完全迥异的人，很多时候倪鹏轩并不是那么赞同圭毳的，但也都站在了圭毳的身边。
　　不能说圭毳就有错，只是他太单纯，并不是那种不通世事的单蠢，在这方面他反倒有一种自己的通透，他只是太干净了，有一种区别于世俗污浊，追求手上无尘的坚持。这种干净，是与世事格格不入，又带上少年人的偏执……
　　王鸣是真的担心圭毳钻了牛角尖，其实……就算被淘汰了又怎么样？承认自己失败也没什么，别看王鸣老是一副天老大地老二的混不吝模样，但是真的被人打击到了，也不过拍拍灰就能够再爬起来。
　　他真的怕圭毳爬不起来了。他找到倪鹏轩的时候，内心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倪鹏轩斜倚在窗台前抽烟。
　　王鸣忍不住皱眉：“你怎么抽起烟来了？”
　　倪鹏轩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收回视线，把烟给掐了：“你找我有事？”
　　“圭毳……你不帮忙劝劝？”王鸣又觉得一阵火气忍不住要冒出来，强耐着脾气道。
　　“劝？”倪鹏轩垂头看着手指上漆黑的烟灰，他嗤笑一声，又沉默了下来：“……你不懂。”
　　王鸣真的是想要照着他的脸咆哮，我是不懂，但是你TM的就这么干看着？跟我说这些风凉话有意思？
　　倪鹏轩把烟灰弹干净，他从窗台上下来：“圭毳从来没有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你不懂他到底有多害怕……”他轻声说完，抬头看向王鸣：“你以为他那么想要留下来，是舍不得现在的人气？他想要晋级，是因为他不想欠别人，这样等哪一天，他不在这里了，他也不会觉得有所亏欠。”
　　“什么意思？”王鸣想倪鹏轩就不能说得明白点，这个时候还打什么哑谜？
　　“他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想要离开，是我逼他留下来的。”倪鹏轩说，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我逼他，你们也在逼他，所有人都在逼他……逼他不得不往前走，哪怕明知道做不到，明知道不可能，也要往前走。因为他不想让我们失望，也不想对我们有……亏欠。”
　　王鸣忽然怔住。
　　倪鹏轩说：“所以我有什么资格去劝？”
　　王鸣实在是忍不住了，压低声音吼道：“那你就这么干看着？你觉得圭毳现在这样正常吗？……要是，要是……”要是真的承受不住了……人的忍耐阀值……他是有极限的啊…………
　　“……”倪鹏轩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王鸣以为他是不是真的就要当哑巴了，倪鹏轩才最终道：“我没办法改变他的决定，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了。”
　　王鸣：“……”他脸上的失望在那一刻让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所动摇的倪鹏轩微微怔忪。
　　“……倪鹏轩。”王鸣想说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但是他心里面却仍旧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迁怒：“要我是你，”他往前迈进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逼得很近，近到倪鹏轩能够看到王鸣的眼睫毛，但是那眼睫毛的下的眼睛，透露出来的情绪，却像是要扼住他的心脏：“我TM绝对不会说这句话，哪怕是豁出去，哪怕是被圭毳记恨，老子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往这条绝路上去！”
　　“你根本，就不在乎圭毳！”
　　王鸣说。
　　等到王鸣气冲冲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倪鹏轩仍旧没有从那窒息的情绪当中恢复过来，王鸣说的话像是一把刀在他本就晦暗的心里头狠狠戳上了一刀。
　　怎么会那么痛？他想，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胸口。
　　不是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为什么还会觉得疼，要是真的让圭毳知道他做的事了，他会不会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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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磊有些期待的看向气冲冲走回来的王鸣：“怎么样？有办法了吗？”
　　王鸣气呼呼道：“我就知道倪鹏轩那王八蛋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指望他？”他冷哼一声：“还不如我们自己想办法！”
　　胡磊不由得满脸绝望，一时忍不住情绪，质问道：“我们有办法？”他说：“我就不说了，刚认识圭毳，要不是自己找上来，圭毳估计都不知道我是谁。你呢？当初分宿舍的时候，圭毳要真的看中过你，会犹豫都不犹豫一下就选择跟倪鹏轩一个宿舍？”
　　王鸣本就被倪鹏轩气得不行，又被胡磊戳上一箭，闻言也不知是惊讶胡磊胆子大了，还是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生得贱。
　　他竟是被活活气到没脾气：“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他说：“倪鹏轩说他没办法，你也说你没办法。所以就是都没办法？”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圭毳发疯？我们这些人什么都做不了？”王鸣红着眼睛望向胡磊。
　　刚刚还威风的胡磊，立刻就软了下来，他突然一下子觉得内心的苦涩要溢出来，是啊，他这时候对王鸣发脾气有作用吗？王鸣又有什么错，他不过是在迁怒罢了。
　　王鸣说：“既然你们都没办法，那就我来。”
　　胡磊一下又慌了，王鸣能做什么？他这么个不定时炸弹，平常就时不时要炸一下，这会儿还要来捣乱？不嫌现在还不够乱吗？
　　可胡磊根本就劝不住王鸣。
　　等他火急火燎的找到圭毳的时候，王鸣已经直接被节目组给带走了。
　　胡磊到的时候，圭毳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他正对那个想要请他出去，不要干涉其他组学员的工作人员说：“要我走可以，但是我要一台摄像，下一期马上就要播出了，到现在没有一台摄像录过我们。”
　　那个工作人员满脸尴尬，又觉得圭毳没事找事：“你们又没有组，没有导师，录你们做什么？”
　　“谁说没有组了。”圭毳轻笑：“表演组，我成立的。”
　　工作人员：“……”他无语了半晌，最后说自己做不了主，要去问一下副导。
　　等那个工作人员走了以后，圭毳才调过头来，望向慌慌张张的胡磊：“有什么事？”
　　胡磊每次看到这样的圭毳，都有种不由自主的紧张，但又会觉得很可靠，他支支吾吾道：“你每天去别的组强耐着不走，是为了给我们要一台摄像机？”
　　圭毳嗯了一声，他说：“直接找节目组要，他们不会给，只有用这种办法，无耻是无耻了一点，但是……”
　　胡磊心想完蛋了，误会了，他们都以为圭毳已经疯了，没想到圭毳根本没疯，他心里面都有数，反倒是王鸣……
　　想到王鸣，胡磊心里头就一阵瑟缩，他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圭毳……王鸣以为是他害你变了，所以要去给你讨要一个说法……”
　　圭毳目光一凝，像刀剑一般戳到胡磊的身上去，他声音忽然有些干涩，有一瞬间竟是差点绷不住演技，从自己演绎的角色当中走出来：“……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那些人，看你笑话就算了，还说你……说你疯了，已经自暴自弃，想要再靠装疯卖傻吸引人气，还说你这套根本就不管用，糊逼糊一辈子……”胡磊向来最会朝人学舌，可是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他当时听就已经气炸了，何况是王鸣：“他们知道我要进你的表演组，当着我的面说这些，王鸣正好听到了，他本来是要去找你的……”
　　圭毳感觉自己的声音好像冻结成冰：“他动手了？”
　　胡磊：“……”他垂下头，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已经代表了一切。
　　圭毳又问：“他现在在哪？”
　　“节目组已经把他带走了……不过好在节目组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所以也警告了那几个被打的练习生。”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愤愤：“要我说，那几个人嘴巴那么贱，如果不是他们先……王鸣也不会……”
　　“说这些不管用。”圭毳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自己竟然还能保持住冷静，也许是偶像的力量给了他加持，他好像真的成了那无坚不摧的杀手，他冷静地话语让本来慌张失措的胡磊迅速平复下来，他抬起头，目光不由得带上期翼，虽然一句话没说。
　　但是圭毳好像听到他要说的那句话——圭毳，你有办法吗？
　　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那一刻，圭毳眼前的一切好像出现了片刻的恍惚，他有办法吗？就算没有……
　　他也一定要有。


第25章 壳没了的第二十五天
　　王鸣被节目组带走后没多久，反倒是立刻冷静了下来，节目组也怕他发疯，像他这样的狼妖，不出动鲨警真的很难制服。
　　而节目组不愿把事情闹大，真要鲨警来了，不大也要大了。
　　王鸣被带到一个小房间里面坐着，门口守着一个工作人员，那人估计也是人缘不好，得了件这么不讨好的差事。其他人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那个站门口的工作人员左右望了望，最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别再任性了，木兰姐马上就要来了。她会把你带回去的，张云华不敢为难你。”
　　王鸣倒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椅背上慢慢的点了点，他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会儿才抬起头：“你是木兰的人？”
　　那个工作人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接着又说：“其实木兰早就安排好了，你们一出来，她那边就可以把节目搞臭……其实自从导演忍不了走人了后，现在节目组被张云华那些人弄得乌烟瘴气，真要抓虱子，一抓一个准。可你们……”话语一顿，显然不能理解。
　　王鸣：“别跟我说这个，是她当初让我们上的，现在又要我们走，这女人怎么反反复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