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行啊,今天的收获比昨天的少呢!”
“不少了!”小孩不服气,嚷嚷:“隔壁家的桃子只有半袋子,她哥哥的也只有一个袋子,比我的还少一点点!”
“哇,爸爸错怪你了,我们家的小明原来这么能干!”
“不要叫我小明,我的名字叫做田杰明!”
“你的小名就是小明啊,你之焕叔的儿子叫做田童,他都不乐意大家叫他‘甜筒’,要我们叫他田小童呢!”
“爸爸你太笨了啦!”小孩气鼓鼓地控诉,眼眶红红的,“都怪你给我起的名字,数学课上同学们老是笑我!”
“噗!”家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呜哇,爸爸你也笑我!”小孩瞬间泪奔,飞扑到另一个家长那里求安慰兼告状:“妈妈,爸爸笑我!”
“好啊田大锤,你不去稻田里捉草蜢,在这里欺负我儿子!?你今晚一个人吃白饭算了!油炸草蜢没你的份!”
“别啊老婆,我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蝗虫洗洗干净,去除须刺,有条件的油炸一下,没条件的撒点盐爆炒一下,也是一道不错的菜肴。不缺这点吃的人家当成零食来吃,缺粮食的直接当主食。主要是现在这个时节地里的作物还未到收获的时候,食物的缺乏,不仅体现在数量上,还反映在种类上。
基于这种情况,发展到后来当蝗虫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时,村民们甚至开始划地为界,不允许其他村民捕捉自己家田地里的剩余蝗虫。
田家村一个养殖户甚至用玉米向村民们换取蝗虫来喂鸡,有点村民担忧未来的日子,把捉来的蝗虫晒干当储备粮,原本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东西,竟然变得供不应求起来。为了捕捉到更多的蝗虫,有些村民顺着蝗虫迁徙的踪迹,向远处而去……
宝松也学着村里的小孩做了一个网兜,跟着田宝峰满山捞蝗虫。他们家不缺吃的,可是鸡鸭缺呀!在小孩的辛勤劳动下,鱼塘的鸡鸭们这些时日大饱口福,只只羽毛油光水滑,体态丰满,摇摇晃晃地从面前走过的时候,任非凡都恨不得将其拔毛放血,红烧爆炒炖汤盐焗样样来一种。
不怪他如此馋肉,实在是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痛痛快快吃过一次肉了!原本以为能捉几只老鼠炖汤解解馋的计划,也胎死腹中。
在蝗灾来临之前,任非凡万万没想到,一场蝗灾居然会毁了他的这个美好梦想。
没错,为了保护地里的作物,田原远和任非凡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去年派上了大用场的塑料布这次再度发挥了巨大作用,虽然不能完全覆盖猪栏上面的这块地,还有一部分裸、露在空气中。但田原远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渔网、铁丝网、鸟网通通用上不说,还用山上的藤条和去年剩下的稻草并一些不用的烂衫烂裤编制成几大块藤席,蝗虫来临的时候覆盖在这些作物上面……虽然蝗虫大军退去的时候,这几块藤席也快被吃光了就是了,但好歹底下的作物还未来得及被祸害,两人只需要在蝗虫潮彻底退去之前,抓紧时间把这几块地上的蝗虫给消灭掉就行了。
两人唯独忘记了猪栏下面野生的番薯藤。在放出*鸭鸭帮忙吃蝗虫,自己也变身成一名合格的捕虫达人勤勤恳恳地工作了三天之后,任非凡才想起,他们放在猪栏那片番薯藤下面的老鼠笼,他和田原远都还没有去收回来呢!
当即任非凡就兴冲冲地跑去收老鼠笼了,反正北岭的蝗虫不多(去年鱼塘院子之外的树木都被砍光连根拔起了,北坡的地才刚刚翻过,连芽都还没有发呢!从北岭上空飞过的蝗虫们纷纷表示我们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贫瘠恶劣的环境。),还扑扇着的几只,母鸡们虎视眈眈的就等着它们落地后啄进肚子里呢!
结果去到猪栏后面一看,任非凡瞬间傻眼了。
这、这剩下不到一截手指长短的从地里冒出一个头的藤头,是个什么东西?肥大繁茂的番薯叶呢?细长纤直软嫩多汁的藤条呢?一朵朵粉紫开得正盛的番薯花呢?都到哪里去了!?
……重要的是,这光秃秃的一片,那些谨慎胆小的老鼠还会出现吗?
简直是眼前发黑,任非凡此刻真是恨死那些蝗虫了。偏偏家里的*鸭鸭被喂养的膘肥体壮整日在他面前晃悠,出于繁衍后代的原因,他们还不能宰杀!这个世上还有比这更加残忍的事实吗!?
任非凡觉得自己最近的眼睛一定是绿油油的,因为饿啊,哭……
“好了好了,别再看着这几只鸭子流口水了,”田原远在一旁好笑:“这一栏大猪差不多也能卖掉了,想一想我们家缺些什么,回头我跟村里人说说,看有没有人想要买猪的。”现在纸币依然还没有恢复一般等价物的地位,人们之间的交易方式依然是以物换物。这一栏的大猪足足有十六头,虽然还有一个月才到出栏的时间,但是考虑到附近人们的购买力,田原远觉得还是提前放出消息比较好。
田原远原以为放出消息之后很快就有人上门找他商谈买猪的事宜。虽然目前有许多人吃不饱饭,但是阶、级永远存在,在人们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有些人却在过着顿顿山珍海味、穿一件扔一件的舒适日子。在一般人眼里“昂贵”的东西,在真正的富豪圈里,永远不会没有销路。
但没想到这一次,这条铁律似乎被打破了,北岭有猪卖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十几天了也没人来鱼塘找田原远他们谈买猪的事情。
“奇怪……”田原远和任非凡正纳闷,田维就带着田宝峰来了,叮嘱他们要是有人来北岭高价收购粮食,千万不要卖!
“这一次蝗灾,我们这里没有多大损失,其他地方可是遭了大殃!”田维表情沉重,“我听人说,隔壁几个镇子,地里的东西可是全部都没了!好多人都要活不下去了!”稻谷眼看着就要抽穗了,却被莫名而来的蝗灾毁掉,那些将希望寄托在这一季作物上的人,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就奇怪了。
唉,也不知道这场蝗灾会毁掉多少条人命。
被蝗虫潮肆虐的地方远不止京海镇,事实上,这场蝗灾的波及范围很广,在没有提前得到通知的情况下,许多人都来不及采取有效措施保护地里的庄稼,参考猪栏下面那片被啃食一空的坡地,可想而知,被蝗虫潮肆虐过后的土地,会是什么模样。
这场蝗灾在毁掉多少人希望的同时,也让粮食价格直线升高。得知京海镇受灾情况不严重,许多头脑灵活的商户就跑到这边高价收购粮食来了。
但是村民们也不是傻的,村民当中也有不少消息灵通之辈,在知道周围的镇子的受灾情况之后,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售卖家里为数不多的粮食。谁知道未来会不会还会有蝗灾发生呢,谁知道未来的粮食价格会不会升得更高呢!?
田维就是担心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个人年纪轻受不住高价格的诱惑,轻易就把家里的存粮卖了出去,所以才特意过来告诫他们。
“在蝗灾到来之前,附近的镇子没有收到蝗灾即将到来的通知吗?”田原远却问了沉浸在对未来情况不乐观而情绪担忧的田维这样一个问题。
田维愣了愣,显然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呀,为什么其他镇子都没有收到通知,唯独他们镇子的人收到了呢!?
第102章 逃逸
所有人在收到通知的时候,都以为是上一级政府颁布的消息,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京海镇镇政府单方面对镇民的告知?
那么,赵朝阳他们又是从何处提前得知这个上级领导都不得而知的消息的呢?
送走田维父子,田原远预感到,京海镇有麻烦了。
这种不祥的预感很快就被应验。半个月后,镇上有消息传来,赵朝阳失踪了。
与上一次的“死亡”不同,这一次的赵朝阳的失踪,来得毫无预兆,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就这样在一众镇政府要员和武装部队的士兵们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不见了?怎么可能!此前不是说他还在京海镇的吗?难道是我们的消息走漏了?!”收到手下人的回报,坐在豪华阔气的红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眉头皱了起来。
奉命前往京海镇抓捕赵朝阳的属下头颅低垂,神色恭谨地道:“很有可能,不然赵朝阳不会无缘无故不见了踪影,只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赵朝阳可是一镇之长,镇民们全都以他为首,可以说他就是京海镇的土皇帝,说一不二,掌控着一方政权。要是没有感知到自己的性命危险,谁会抛弃已经到手的权势和地位逃逸?!
男人目光一厉。属下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们这里明显有内奸,把消息传递了出去,不然赵朝阳不会在他们行动之前就逃窜得那么快。
“难道是赵家的人?”男人暗自思忖,在决定站酷抓捕赵朝阳的时候,他们所有与会者已经达成了隐瞒赵家人的协议,会议也特意避开了赵家人,想不到还是走漏的消息,看来赵家的情报网比他猜想的还要大。
“我们现在已经把线人安排到了京海镇的各个地方,只要赵朝阳一出现,我们马上就能知道,即刻展开抓捕行动。”
“嗯,你下去吧!”在属下退下之后,男人拨通了内线电话:“龙兄,消息走漏,赵朝阳在我们的人达到京海镇之前逃跑了,你们家对那边比较熟悉,或许有些线索,能否提供一下帮助?”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威严的男人声音:“能够为抓到赵朝阳贡献一份力量,龙家义不容辞。撇开他与我家的恩恩怨怨不说,他身上隐藏着的秘密,事关大局,事关无数群众的生存问题,早一日抓到他,我们就能早些为未来做出科学的规划!唉!”男人忽然叹了一口气,似惆怅,似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心里只有争权夺利,一心只想着在越来越混乱的时局里增加自己称王称霸的筹码,没有丝毫的家国大义,没有人类团结求存的使命和责任,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祖宗打下来的基业毁在这些人的手里!”
“那是自然的,我们这次的行动,不就是为此而制定的吗!?”桌后的男人表情讥诮,声音却十分肃穆,“我们的国家乱了序,我们有责任和义务导正秩序和风气,让一切回归应有的正常轨道上。”
“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你拿纸笔记一下,我跟你说说我们龙家留在京海镇的一些人手,他们是……”
听着对方嘴里流泻而出的一个个地址和人名,红桌后面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虽然没有放在明面上讨论过,但是整个京海镇的镇民都认为,政府对地方的掌控力减弱了,与此相对的,是武装部队对地方的掌控力增强了。在许多繁荣城市的民众在畸形的经济形态刺激下搬回农村、迫不得已放弃在城里的各项福利之后,行政部门的许多机构和附属机构更是陆续被迫停止了运作。原本在这些机构工作的村民在停职留薪之后,也跑回了各自的老家为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而奋斗,可以说,现在的政府,除了一些无法撤销或停工的必要部门,其他的部门和机构都已经关停。
就算如此,那些还在运作的部门其经费也是一再削减,而与此同时,国家明面上的武装力量和每个地方上真正的豪门世家的私人力量却以一种低调的姿态而大幅度增加着。
尽管如此,政府的力量却依然在运转着,像是气象监测部门,更是全天24小时不间断工作,各地的天气数据被源源不绝地一级一级传递,地理、生物、气象、地质、海洋学等专业专家待在他们各自的岗位上,对上传过来的资料数据进行整理、综合、分析、推敲、建模……
这次的蝗虫群迁移在多个地区均有发生,波及南方十多个省市,它的爆发十分突然,那些蝗虫仿佛一夜之间从地里冒出来似的,等人们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是漫天蝗虫飞扑的身影,气象部门在接收到天上的卫星传输过来的蝗虫群照片的时候,各地爆发蝗灾的消息甚至比之更快一步地递到了各地大佬们的办公桌上。
事前毫无预兆、数量庞大到无法计算的程度、波及范围广,政府部门甚至连应急预警方案都还来不及启动,蝗虫潮造成的破坏后果已经呈现出来,看着那一张张满目疮痍的照片和受灾面积的统计数据,以及村民们绝望痛哭的场景,大佬们眼前阵阵发黑……
现在,粮食产量和民生是头等大事,一切其他事务都得往后靠,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民怨和暴动,地方大佬坐着的位置就得换人,在这种情况下,大佬们最关心的,自然就是自己治下的农事和民情。对于这场骤然爆发的蝗灾,大佬们是极为重视的,各项治理措施一条条实施下去,甚至亲自走上田间地头,与当地民众一起治虫灭害,务必让让民众们感受到政府的关怀和重视,而关于各地受灾情况的统计,也第一时间送到了大佬们的办公桌上。
这一统计,大佬们就发现了京海镇的异常。在各地受灾情况普遍一片哀鸿遍野的情况下,京海镇竟然只有20%的受灾程度。挨着京海镇的村镇的受灾程度也比其他地方轻得多,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任何异常的情况,必然存在一个合理的原因。
工作组的人员立刻被暗中派进了京海镇进行调查。也不需要多大的功夫和时间,工作组就从当地的民众嘴里套出了个中的原因——
竟然是镇政府里的部队长官赵朝阳在蝗灾开始之前,将蝗灾即将到来的消息提前半个月通知了当地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