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着闻声而来的老板点了点头，冷静道：“老板，来扎果汁。”
　　“我们兄弟之间要分别了，这不喝点？”陈乐抗议。
　　李月冷淡地开口：“成年了吗？”
　　陈乐沉默。
　　乔言看着他们你来我往，迟钝地生出了一丝快要离开的惆怅。
　　一只清瘦的手伸了过来，捏住了乔言手中的菜单。
　　乔言转过头，只看见他漫不经心的侧脸。
　　“不会点？”男生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有忌口吗？”
　　乔言愣了愣，摇了摇头。
　　“行。”男生干脆利落地推开凳子，朝老板那边走去。
　　“逍哥去点了？也行，这儿他熟。”陈乐说着，熟练地拆开塑封的餐具，用茶水洗过递给了乔言，“这儿的烤茄子你得尝尝，是一绝！”
　　乔言接过餐具，先放在了林逍的位置上。
　　“咱们这个铁四角第一次聚会，没想到就是给我兄弟送行啊。”陈乐给四个杯子满上果汁，豪气地举起杯子，“先干一个！”
　　“什么送行，好好学学语文，那叫送别。”李月补充道，“而且特殊班就和我们在一层，走两步的事情。”
　　特殊班的位置就在四班同层最顶头的阶梯教室，紧挨着一班，和四班位于同层的两头。
　　点完菜的林逍坐了回来，看见自己面前洗过的餐具，挑了挑眉。
　　“哎，这不是借机聚一聚吗，以后乔言去了特殊班，逍哥又要独守空桌了，你得替逍哥想想。”陈乐又露出了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活够了？”林逍捡起一粒花生扔了过去。
　　“哟，吃着呢？”四人正闹着，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很不礼貌地打断了他们。
　　一个高大的男生带着两三个小跟班，强势地站在了几人的桌边。
　　男生剃着很短的村头，头侧边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红色的制式校服随系在腰间，露出上半身的黑色T恤，细长的眼睛凶狠地盯着林逍，脸上带着一丝不善的笑意。
　　陈乐先站了起来，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表情消失了，属于alpha的气势显露出来：“干什么？”
　　乔言还是第一次看见陈乐这副表情，他敏锐地感觉到林逍周身的气息发生了变化，那股烈酒味变得比平时浓郁了许多。
　　“急什么？”男生从旁边拖过来一张凳子，直接坐在了桌边，“我找的又不是你，我找他。”他朝着林逍那边抬了抬下巴，“林逍。”
　　乔言下意识地看向林逍，看见了他绷紧的下颌。
　　——他很生气。
　　“少废话，究竟什么事？”陈乐皱起了眉头。
　　“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别这么紧张。”男生自顾自地拿过乔言面前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果汁，“不能叙叙旧吗？”
　　“滚你丫的，秦哲，我们和垃圾没什么好说的。”陈乐毫不客气，“怎么，被逍哥揍了几次了，还没被打够？”
　　被称作“秦哲”的男生脸色瞬间就变了：“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我在和林逍说话！”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苔藓味爆发开来，李月顿时白了脸。
　　秦哲恶狠狠道：“秦思远的事是你们搞的吧？我就看不惯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样子，都是alpha，偏你林逍要替omega出头？装什么？”
　　随着他的话，他身上的信息素更浓了。
　　这味道像是阴暗丛生的角落，见不到日光的暗影，让人心生晦暗，周身像是碰到了黏腻的雨水，很不舒服。
　　乔言立马拿出阻隔剂，喷在了李月的身边。
　　李月是omega，直到阻隔剂生效，她才脸色苍白地深深喘了口气。
　　放眼望去，似乎有不少omega都白了脸。
　　乔言看向信息素的来源，少见地阴了脸。
　　在人群如此密集的地方释放信息素……简直可恶。
　　“哟，还有俩omega呢，平时装那么清高，还不是……”秦哲得意地看着脸色发白的李月和面露警惕的乔言，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卷了一下，带着些说不出的意味，让乔言感觉好像是被□□的舌头舔了一下，很是恶心。
　　林逍身上的烈酒味越来越浓，让吃了药的乔言都感觉到后颈有些微微发热。
　　——他的信息素快要被引出来了。
　　突然，林逍冷笑了一声，他插着兜站起身来，走到了秦哲的身边。
　　秦哲含着笑抬起头来，头上的刀疤显得整个人有些戾气。
　　苔藓味的信息素只增不减。
　　“砰”！
　　一声巨响，苔藓的味道倏然消失，四周的人脸色都和缓了起来。
　　只见秦哲高大的身影摔在地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林逍一脚踹翻了他坐着的凳子。
　　“你他妈——”秦哲想要起身，却被一脚踩住了肩膀。
　　男生凌乱的黑发被一手捋起，他的脸上是乔言从未见过的狠厉，他明明没有释放信息素，却生生地压制了被踹翻在地的秦哲。
　　林逍那双眼盯着秦哲，竟是让他一时噤了声。
　　他脚下用力，一字一顿地说道：“垃圾，就应该呆在，垃圾桶里。”
　　这句话像是一句信号，拉开了这场群架的序幕。
　　陈乐“草”了一声，伸手将李月和乔言朝后一拨，拎起凳子就砸在了冲上来的跟班脑袋上。
　　那边的林逍脱了外套砸在了另一个跟班的脸上，抬脚又将爬起来的秦哲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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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为什么打架！”教导主任气的脑袋都要大了，他来来回回地看着这面前四个人，“所有人都看到是你们先动的手……你们！”
　　陈乐嘴角带着青紫，一脸桀骜不驯：“一人做事一人当，架是我和林逍打的，不关乔言和李月的事。”
　　“现在知道揽责任了？当时怎么不控制控制自己呢！”教导主任骂的嘴都干了，喝了口茶，“十三中的那几个学生，一口咬定你们四个人，对他们使用暴力！”
　　“我草了这孙子——”陈乐一个暴起，立刻被教导主任瞪了回去。
　　“你还在我面前骂人？”教导主任指了指陈乐，“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吗？要是对方报了警，查了监控，你们可是要留记录的！”
　　“报警就报警！我还怕他们不成？”陈乐梗着脖子。
　　教导主任被气笑了：“你倒是挺有气节啊？你们自己打架，还拉着乔言和李月——你脑子是怎么长的——”
　　“是他们先动手的。”突然，一个清冽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教导主任的碎碎念。
　　教导主任像是没有预料到乔言会突然开口，半张的嘴还来不及合上，就愣愣地看向了站在一边的乔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
　　乔言冷静地看向他：“那个光头在公共场合释放了过量信息素，对包括我在内的很多omega都产生了影响，违反了omega保护法。”
　　陈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乔言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正撞进林逍带着笑意的黑色双眸。
　　“光头……”陈乐小声凑向林逍，“秦哲要是知道自己被这么说，会气死。”
　　他……哪儿说错了吗？
　　“这……这倒是，如果是他先释放的信息素，那你们也算是见义勇为了。”教导主任摸了摸自己的小光头，嘀咕了两句，又恢复了愤怒的脸色，“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打架！”
　　陈乐撇了撇嘴。
　　“行了，这事儿我会去查的，如果是真的绝对不会放过那几个学生……还敢恶人先告状了……”教导主任严肃道，“但是你们！你们也动了手，总归是不对的，等着处分吧！”
　　说着，他挥了挥手，像是再也不想看到这几个糟心的学生。
　　林逍率先走了出去，陈乐立马跟上。
　　李月和乔言刚想走，就被教导主任叫住了：“你们俩，等一等。”
　　林逍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过来。
　　乔言从他一如既往冷淡的眼神中竟然看出了一丝关心。
　　他立刻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看什么，赶紧给我走！看到你们就烦！”教导主任见陈乐和林逍停了脚步，立马挥手道，“走走走！”
　　随着两人身影的消失，乔言也转过了头来。
　　教导主任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比起方才已经缓和了很多。
　　“你们俩，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少和他们俩混……”教导主任习惯性地想要教训，又突然想起了留下两人的目的，“叫住你们俩，一是想再给你们俩敲个警钟，二是乔言同学的问题……”
　　“你应该知道，这次摸底考所有班级的前三名，将会组成特殊班，你的成绩……第一名，本来是能进特殊班的。”教导主任翻了翻桌上的名册，呷了口茶，“但是这次的打架事件，虽然说你们也是受害者，但是毕竟是聚众斗殴。”
　　乔言大概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了。
　　背了处分的人，若是进了特殊班，恐怕是会引别人说闲话。
　　“我的意思是，先把这个事情按下来，你的处分就……”教导主任缓缓说道。
　　他们说到底是为了替他送行才聚在了一起，这才会遇上来挑衅的混混，也是因为那混混释放了信息素，林逍才会动手。
　　哪有他独自去了特殊班，处分都给他们背的道理？
　　“谢谢老师的好意，我愿意和他们一起背处分。”乔言的声音冷静而清澈，“特殊班的名额，我自愿放弃。”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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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儿为难你俩了吗？”陈乐一看到李月和乔言回来，就急切地问道，“威胁你俩要请家长？”
　　李月面色不改：“这就是你能想到最大的威胁了吗？”
　　陈乐大惊失色：“果然威胁你们了？”
　　“没有。”乔言坐下来拿出课本。
　　他能感到林逍的视线投射在了自己的身上。
　　李月看了看乔言，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就也没有开口。
　　“也是，毕竟你们是好学生。”陈乐自言自语，“好学生，教导主任肯定喜欢，不会为难的。”
　　他转过头去，想了想又恨恨道：“这该死的秦思远。”
　　乔言昨天就想问了，那个被称作“秦哲”的光头不但听起来是秦思远认识的人，看他昨天的态度，倒像是和林逍他们也有旧怨。
　　“表弟在学校里面释放信息素，表哥在外面释放，真是一对人渣兄弟。”陈乐提起他们就有些生气，“去年被逍哥抓到他尾随一个omega回家，狠狠揍了他一顿，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尾随omega？看来这就是秦哲一直怀恨在心的原因了。
　　“行了，少说废话，检讨写了吗？”林逍打断了陈乐。
　　乔言扭头看去，男生低垂着眼，看着兴致不高的样子。
　　正说着，于慧丽就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严厉的眼神在教室里面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乔言的身上。
　　乔言平静地注视着她。
　　于慧丽像是深深叹了口气，开口道：“这次特殊班的名单已经出来了，理论上是每个班的前三名。”她用了“理论上”这三个字，让下面的同学们窃窃私语了起来。
　　“安静。”于慧丽敲了敲桌子，“但是因为我们班的第一名乔言同学，参与了打架斗殴事件，警告处分一次，所以他的名额取消，顺延给第四名。”
　　特殊班名额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如果进了特殊班，将会有全校最优秀的老师教他们，拥有最多的资源，比起其他人可以说是更加靠近清北高校。
　　全班一片哗然，除了喜极而泣的第四名学委，几乎所有同学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看向最后一排的乔言。
　　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这让乔言有些不自在。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身边的男生就“砰”地一声推开桌子站了起来。
　　乔言转头看去，只见男生绷住了嘴角，眉头紧紧锁着，又变成了平日里那副不好惹的样子。
　　“林逍？”于慧丽闻声看了过去，也皱起了眉，“你有什么意见？”
　　林逍毫不遮掩自己不满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于慧丽：“有意见。打架的是我和陈乐，与乔言无关。”
　　陈乐虽然平时很不着调，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扛得住，立马也站了起来：“没错，昨天这事儿和乔言一点关系都没有，于老师，您可不能因为这事儿取消他的资格啊。”
　　于慧丽被他们俩的态度气的够呛：“现在知道解释了？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好呢？”
　　乔言连忙拉住林逍的衣袖。
　　林逍低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又开口道：“于老师，请您重新考虑一下。”
　　底下的同学也有些吵闹了起来。
　　”是啊……乔言看起来那么乖，不会打架的。”
　　“林逍打架都是常事儿了，说不定真是被波及了。”
　　“是啊，就因为这个取消名额，这也太憋屈了。”
　　于慧丽又叹了口气，抬手服了下眼镜，脸上是有些无奈的表情。
　　林逍很少这么毕恭毕敬地和她说话。
　　从高一入学开始，他就是个问题学生。
　　翘课、打架、抽烟……从不循规蹈矩。
　　于慧丽知道林逍家里的事，所以对他也多有关照。
　　但每次找他谈话的时候，这个学生不是心不在焉地看天看地，就是冷漠地看着自己，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进入他的世界一样。
　　这让于慧丽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