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骁骁边查手机边走路,另一只手就抱着花辞,冬天有点冷,雪虽然已经化掉,但却不断渗出凉气来。
一圈一圈的凉意散开,米骁骁偶有失神,差点又平地摔跤。
中午刚过,他就带着花辞来了元冥市最高的楼,云天大厦,而云天大厦的顶层就有一家不错的西餐厅。
不止西餐,还有中餐,以及各式各样的其他国家的菜式。
服务生热情的招呼他们,给他们选了最好的位置,方便他们观景。
尽管冬日大都雾气昭昭,也没什么能欣赏的,但偶尔从云雾中挤出来的一丝澄明,也还是能很好地点亮米骁骁的心。
他把花辞放在对面的椅子上,点了顶级豪华套餐,笑着说:“看你多享福呢,拓拓都没来吃过。”
花辞:他自然不能同本君相提并论。
花辞很有点傲气,举手投足便不经意流露出来,上天入地的神仙鬼怪,谁人敢不捧着他,圣君自是有傲气的资本。
豪华大餐的确够豪华,但香香软软的特级鹅肝,却也只吝啬的给了一份。
听说是今早刚从F国空运来的,实在贵得有理。
米骁骁眼都没眨就推过去给花辞,花辞盯了一会儿,那鹅肝自带一股清香,不腻,但却渗出些勾人的香味。
米骁骁咬着勺子尖,咽着口水,“吃呀花花,给你吃的,我吃别的。”
花辞难得看到米骁骁直眼的盯着那片鹅肝,淡淡乌眸中似闪过些几不可见的笑意,许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他玉蹄抬了抬,把鹅肝推回给米骁骁。
米骁骁就立即执着地又推过来,非要他吃掉不可。
花辞顿了顿,张口咬掉一半,露出整齐亮白的小牙,米骁骁伸手想摸,但又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变态。
摸人家的小白牙是什么不着调的癖好……
但花辞的牙就是很白,齐刷刷的,晶莹剔透,舌尖也是偏淡红色,薄薄的,别的宠物通通没法比。
花辞把半片鹅肝含在口中,另外半片仍给米骁骁推回去,示意他吃。
米骁骁讶然着直起身,盯着那半片鹅肝怔了怔,不知在想什么。
花辞挑眉:难不成是嫌弃本君?
下一刻,米骁骁就笑嘻嘻地端起盘子,嗅了嗅,特级鹅肝的味道真香,他舔舔舌尖,郑重的看着花辞,跟要下什么大决定似的说:“好!米米和小花一块吃,咱们有福同享。”
‘米米和小花’是粉丝们给他们的爱称,米骁骁特别喜欢。
米骁骁吃掉鹅肝,口留余香,喝下一口不知牌子的红酒,又舔去嘴角酒渍,说:“小花同学吃了鹅肝,就要有心有肝,不可以抛弃米米,否则米米会伤心的。”
花辞咽下鹅肝,总觉得味道变苦了。
他抬头去看米骁骁,晶亮的少年唇红齿白,眼梢弯的像小桃花,对着他时总是满满笑意和疼爱,疼爱的目光,似乎只有这少年对着他时,才会流露。
而花辞也并没有被其他人用这种目光看过。
米骁骁不但跟花辞分吃鹅肝,就连种类较多的肉肉也要一块分享,小心的切开,你半个我半个。
唯独,没有去动那只切的散碎的梨片。
米岳跟他说过,不要分梨吃,因为,不要分离。
饱餐一顿后,米骁骁打着小嗝儿抱花辞离开,接收到服务员友善的目光,米骁骁对着他们微笑了一下。
他吃的很撑,边走边跟花辞聊着,“其实殡仪馆的工作也蛮好的,又可以做饭给馆长他们吃,还有一整个白天可以休息,比之前的日子好过多了。”
花辞:嗯,的确。
“尤其还有花花陪着。”米骁骁被一家Led的广告牌吸引,那是一家爱宠机构,专门办些比赛,主人可以带着自家爱宠参加。
米骁骁有点心动,掌心拍拍花辞说:“等我再攒点钱,我们也去报个名,大杀四方!”
米骁骁走路不专心,总是不住回头去看那海报,连拐弯处冲出来的车都没看见。
那车仿佛跟刹车失灵似的,横冲直撞飞奔而来,路上行人被刺耳的噪音吸引,转头瞧见状况,登时吓得捂嘴惊恐吼叫起来,因为他们眼看着那车,冲向了米骁骁的方向。
天有点阴沉,像蒙了块温吞的灰布,那车灯爆亮着闪了下,一道光就从米骁骁左眼晃到右眼。
少年惊呆了,眼看着那车子近在咫尺,本能把花辞丢了出去。
花辞也是一阵心惊,蓦地化为人形,极快的闪到米骁骁身侧,揽着惊惶的少年躲去一旁,那疾驰的飞车就擦着男人衣袖而过,冲向了斜对面的大树。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花辞动作快到令肉眼无法捕捉,路人“啊”的一声就被噎住了。
他们看到米骁骁诡异地躲开,诡异的倒退到路旁,又诡异的露出一脸茫然。
米骁骁还以为自己差点就要升天,心神巨震,忙低头去找花辞,花辞的尾巴正圈在他瘦弱的脚踝处,并且睁着双黑眸看他。
米骁骁恐惧地抱起花辞,用小脸贴贴他,摸摸头道:“是小花救了米米吗?”
花辞眯了下眼,似乎在回应。
圣君微微扬了下头,等着米骁骁做出点表示,米骁骁只是不断用手指抚摸着他,后怕着咕哝,“还好还好,还好有小花。”
花辞等着米骁骁来轻薄他,就像每次一样,猝不及防地吻在他脸上,但却是空等一场。
垂下眼时,米骁骁已经在认真看路了,只是走起路来,身子还有点抖。
花辞望他一眼,知道他还是很怕,竖起大尾巴给了他一个爱抚的摸头杀,像是在安抚着他。
米骁骁小脸一红,低头顶了顶花辞绒嘟嘟的小额头,很轻的说了句,“谢谢小花,米米不害怕了。”
二人一路回返,头顶的冬雷又响了起来,一滚一滚的发出不太好听的噪声。
身后,扑腾腾的两只百灵鸟悄悄跟着他们,一只叼着‘圣君归不归’,一只叼着‘圣君说:归’。
花辞:……
他动动尾巴,直接把那两只鸟给碾碎了。
那百灵并非真正的鸟,也不是什么鸟灵,不过就是金箔随手折出来的,要多少有多少。
花辞心说,阎罗王没事做了么?都开始折金箔玩了。
米骁骁看不到那百灵,抱着花辞一路回家,进门便接到蔡涵的电话。
原来,上白班的那群员工想要团建,悄悄商量好了,午休时堵着蔡涵大胆提议,什么“员工需要得到身心放松才能元气满满”,什么“趁着现在不忙赶快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团建吧”!
蔡涵被吵得脑袋疼,满口答应了。
结果忽忽悠悠的,就听大家说要马上出发,地点老早就选好了,俨然是有备而来。
米骁骁“呃”了一声,问道:“可以带花花吗?”
蔡涵无奈,“他们订的酒店说不让带宠物,不然,你就自己过来吧,今晚出发,后天晚上就回来,直接上班。”
米骁骁婉拒,他不认识白班员工,更加不想和花辞分开。
蔡涵只能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就当放个小假,好好在家休息。
米骁骁抱着花辞在屋里转圈圈,笑着说:“他们去团建,我们在家里玩。”
最近,米骁骁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很安静,白宇天和白妈妈和解之后,经常回去小住,方拓的生意虽然还是没什么起色,但是望山那个客户倒总有事没事找他。
米骁骁中午吃太饱,晚上就简单做了几只饭团子,跟花辞坐在客厅里吃了些。
晚间,米骁骁像往常一样抱着花辞睡下,很快,便进入梦乡。
“扑啦啦——”花辞还没闭上眼睛,百灵鸟大军就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团团围住了床上的他们。
花辞现了身形,慢斯条理的往门旁走去,百灵鸟大军自动归成两排,扑闪着翅膀,齐刷刷吐出纸条——喜迎圣君,恭迎圣君!
这是非要逼着他回冥界了。
男人扬了下眉,挥手碾碎那些鸟,第二批鸟又随即补上——恭请圣君!!
须臾,房门倏然开启,冷风阵阵袭来,带着缭绕不灭的黑雾。
黑雾尽头,阎罗王徐徐出现,尴尬地看了眼花辞,跟着微微弯身道:“圣君,真的该回了。”
花辞未吭声,只扫了他一眼。
阎罗王面色窘迫,可又不得不继续说些什么,乍一张嘴,焦急地吐出一个“嘤?”
花辞:“……”并不必如此。
花辞眉头微蹙,几步来到床前,盯着那小小少年又看一眼,那一眼,深不见底,带着莫名涌动着的不明情绪。
花辞挥手,一片闪着蓝芒的幽莲落下,莲瓣垂在米骁骁张开的掌心处,静静的躺了下来。
花辞抿唇,指尖微攥了攥,最后看一眼那睡得正熟的少年,转身离去了。
人影消散,冬雷惊现,漫无月光的天际骤然开始闪起紫芒,一阵更胜一阵,轰然,冬雨并着大雪一同落下,冷夜的凄凉,就此弥散开来。
米骁骁蓦的被惊醒,恐惧的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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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圣君马上就回来!
第37章 037
四下里一片漆黑,掌中的莲瓣在他睁眼那刻便消散了,冬雷扰人,蛰伏在耳旁由远及近的滚过来,卷着他的心脏不停下沉。
米骁骁没来由一阵坠痛感,就仿佛被冷不防地推下深渊,再也爬不上来了似的。
他撑着床板坐起,一只手习惯性的去摸花辞,但却扑了个空。
米骁骁猛一怔住,抓过手机打开照明,不顾那阵阵冷意,掀了被子急切喊道:“花花?花花你在哪!”
若是平时,醒来时偶尔寻不到花辞他也并不太惊慌,因为花辞总会出现,不在浴室,也可能在阳台,但今晚不同,或者说是最近一段日子就很不同。
米骁骁那种空到怎么都填不满的失落感,忽的涌上来,脑子就短暂的嗡了一下。
他蓦地爬下床,被被角绊的踉跄一瞬,米骁骁烦躁踢开被子跑去开灯,光脚踩在如冰的地板,目光焦急的落在藤椅上。
屋内的白炽灯骤然亮起,就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戛然炸开的一簇火苗,闪着白焰的火苗,并不灼人,但很灼心。
米骁骁慌张跑出去,一步一步,脚底板被刺的冰凉,冷意化作尖刀,而他却全无反应。
米骁骁的目光落在阳台,落在茶几,落在沙发,落在这标准两居室的每一个角落。
最终他确定了,花辞没在家里。
屋外,暴雨袭风,急雪纷纷,是少有的灾难性天气,往日热闹的街区此刻空无一人,有的只是被狂风压弯的树梢,和歪倒成片的单车、垃圾桶。
“花——”米骁骁想再喊一声,但也知是徒劳,第二个“花”字还没冲口,尾音就裹了丝沙哑。
“噗通”,他双腿无力的跪倒地板上,膝盖立刻被磕出些淤青。
不是说好的,不可以丢弃米米吗?米骁骁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就快追上屋外雨夹雪的节奏了。
他最近总有预感,预感花辞会离开,却不知是为什么,总之,每一天都过的患得患失。
原以为自欺欺人的不断强调,强调花辞不可以抛弃他,就能短暂地忽略这种恐惧了。
“噗通”,米骁骁又重新站了起来。
茫然片刻,眼中仿佛寻回点光,他抹掉眼泪,急迫的想着,花辞会不会只是跑出去看雪了?
花辞是有点贪玩的吧?对,他就是很贪玩的,不会不要他的。
米骁骁这么想着,连鞋子都没穿,推门就奔了出去,他得把花辞喊回来,外面太冷了,不能留小家伙自己在外边,会感冒的。
米骁骁跑得很快,没有坐电梯,而是顺着安全出口一层层向下跑,口中仍不停喊着,“花花?米米来接你了,快出来吧,求求你快出来吧花花……”嗓音带着哑哑的哭腔,显得卑微又可怜。
一路下到底层,米骁骁仍未寻到花辞的身影,那抹纯净如雪般的白色,总是跟着他黏着他,还会用尾巴摸他的头,体贴的安抚他。
米骁骁这么想着,心就更加揪痛起来。
推开紧闭的单元门,屋外的大风雪与温暖的室内如同两个季节。
寒风吹开他的衣摆,冷雨拍在他的面颊,雪花染白他的眉角,连睡得晕乎乎地值班大爷都被他给吓醒了。
一个赤着脚的男孩,只裹了件单薄睡衣,也不知是有什么急事,毫不犹豫地就冲了出去。
大爷“哎呦”一声取伞推门,对着米骁骁大喊道:“孩子你快回来,你这样光脚跑出去,是要出人命的啊!!”
但米骁骁没听见,他满心满眼只想找到花辞,他固执地认定,花辞就是偷跑出来玩了。
米骁骁一步一步踩着积水的路面,地表温度低到凝起薄冰,米骁骁眼都没眨就踩碎薄冰,脚丫浸入水中,肤色很快被冻红。
屋外的风未停,雨也未歇,老大爷想追出去又犹豫不定,打着伞迟迟不敢迈出一步,只得又大声喊起来,“孩子,你倒是给我回来啊!!”
米骁骁焦急的四下里寻找,每张口喊一次“花花”,就被雨灌了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双脚仿佛冻得麻木了,喉口也跟结了层冰似的僵硬起来,但他还是没看到花辞。
老大爷犹犹豫豫始终都没迈出去,但也不敢不管,握着被吹得快要散架子的伞,边喊边用眼睛盯着他。
米骁骁愣愣走回来,被老大爷拽进走廊,老大爷取毛巾给他擦头发,米骁骁无知无觉,只幽幽地说了句,“我要看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