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阮眨眨眼:“没有,就是在等你而已。”
好像为了证明自己绝对没有不安好心似的,他拉着江慎坐起来,关切地问:“你今天身体感觉如何?有什么地方难受吗?发热吗?觉得累吗?”
整个一用力过猛。
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江慎眉宇微蹙,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我还好,没有不舒服。”
黎阮问:“那我们能再来一次吗?”
江慎呛了一下:“……什么?”
“就昨晚那个。”黎阮往江慎身下瞥了一眼,又看向他的脸,眼神亮晶晶的,“再给我吃点好不好?”
江慎:“……”
小狐妖当然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他不过是炼化了一夜精元后发现,以昨晚那种方式获取的精元,竟然比他平时吸取的精元要强上百倍。
他这一夜修行的进展,比先前那一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黎阮觉得痛心疾首。
从江慎住进他洞府到现在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他这两个多月都在做什么,为什么直到昨天才发现这么好的法子。
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不过幸好,发现了就不算晚。
黎阮拽着江慎的胳膊,尾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你再给我吃点嘛,我早日恢复修为,也好早日帮你找回密信是不是?”
江慎默然。
其实不是不行,因为根据昨晚的经验,小狐狸把他弄得很舒服。
但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是肯定不行的。
小狐狸如今与他亲近只是为了从他那里获取精元,从而恢复修为。而一旦修为完全恢复,他的作用就没有了,以现在的情形看来,小狐狸恐怕理都不会再理他。
这哪能行。
江慎想了想,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可那东西不是每日都有的,你昨晚已经吃没了。”
“啊?”黎阮惊愕,“这么少吗?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有?”
“至少……”江慎思索一下,“至少要等七日吧。”
黎阮掰着指头数了数:“那也太久了,有办法快些吗,比如吃点药?”
“不行。”江慎面不改色,“吃药会更慢。”
黎阮想了想,好像真是这样。
前些时候江慎一直在吃药,但一次也没出现过昨晚那样的情形。
也许真是吃药的原因。
他垂头丧气,连发间的尖耳朵都耷拉下来:“那你接下来记得别再吃药了,把东西好好攒着,多攒一点。”
江慎:“……好。”
他果断不再与黎阮聊这事,瞧了眼外面的天色,道:“今日天气不错,你既然不修炼,要陪我出去走走吗?”
.
从坠崖到现在,江慎是第一次踏出这山谷。
来长鸣山那日他是连夜上山,而后又一直被困在谷底,其实从未有机会见过这长鸣山的全貌。
若不是昨日小狐狸帮他治好了腿,他是没有机会踏出这山谷的。
江慎扶手立于一处山巅,远山空明,层峦叠嶂,入目皆是茫茫雪白。视线穿过那层层山峦,隐约可见更远处的城池一角。
那是京城的方向。
身后传来窸窣声响,树影微动,细雪纷纷落下,洒了江慎满头。
他回过头,身后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话音从头顶传来:“我在这儿呢。”
少年坐在树梢上,鲜红的衣摆垂下,脚上还是没穿鞋,闲适地荡来荡去。
“你要是想下山的话,就是从这条山道去。”黎阮抬手指了个方向,“之前你没来的时候,我就是在那儿等人。”
江慎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但只看了一眼,便又收回来。
江慎问他:“你把我的伤治好,又把下山的路指给我,不怕我丢下你跑了?”
这话当然只是为了逗逗他,可没想到,黎阮忽然认真地问:“你想走吗?”
江慎仰头望向他,没有答话。
黎阮道:“阿雪和我说过,凡人大多利己,让我不要给你治伤,也不要让你离开那个山谷。不然,你可能会丢下我跑掉。”
“但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他的尾巴随着身体摇晃摆动,眼底仿佛盛着晶莹的霜雪:“要别人帮忙,应该是你情我愿的事。你要是真不愿意和我双修,想要离开,我也不能拦着,对吧?”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江慎只会觉得对方是在试探他。
但他知道,他的小狐狸没这么多拐外抹角的心思,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他现在说他想走,这笨狐狸恐怕当真不会拦他。
江慎笑了下,道:“我没有不愿意。”
黎阮眨了眨眼。
江慎后退半步,张开手臂:“下来。”
黎阮从树梢一跃而下。
他落下时借微风卸了点力,让江慎可以稳稳地接住他。
黎阮勾着江慎的脖子,感觉到对方往前走了两步,把他抵在树下。树干被这么一撞,又落下许多雪花,洒在两人发间身上。
“做什么呀……”黎阮看向江慎。
后者注视着他,眼神很温柔,却又带了点无奈。
“你啊。”江慎捏了下他通红的鼻尖,问,“满口说着要与人双修,你知道双修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呀。”黎阮道,“不就是两个人一起修炼,功法口诀我早就背熟了。”
江慎:“那过程呢?”
“过程……”黎阮迟疑一下,如实道,“阿雪说过程不太好学,让我只记功法,到时配合对方就好。他说你们凡人在这事上都是无师自通的,没有人不会。”
说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什么,问:“你一直不肯和我双修,该不会是因为你其实不会吧?”
江慎:“……”
这笨狐狸。
江慎耐着性子道:“我先前不肯……不是这个原因。”
黎阮“哦”了声,好像稍微放心了点,又问:“那是什么原因?”
他们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山上的风很大,将黎阮的脸吹得红扑扑的,尤为可爱。
江慎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低头注视着怀中的人,许久后,才轻声道:“在凡间,如果不是真心相爱的人,是不能做这种事的。”
黎阮歪了歪脑袋,似乎并不明白这个概念:“那我们怎么才能真心相爱?”
“我也想知道。”
他勾起小狐狸一缕发丝,有点无奈,又像是觉得有点好笑:“我也想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这只笨狐狸……更喜欢我一点。”
第17章
这大概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太子殿下,生平头一次说出这种话。
说来好笑,在遇到这小狐狸之后,他的原则好像总在不断被打破,不断去做先前从未想过的事。
小狐狸还是那副懵懂的模样,他注视着江慎,眼神里带了点疑惑。
“可我现在就很喜欢你呀。”黎阮道。
他是很喜欢江慎的。
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什么人能陪他这么久,给他讲故事,给他做好吃的。对他提出的要求大都尽力满足,尽管黎阮看得出,江慎有时候是没那么乐意的。
江慎却摇摇头:“不够。”
黎阮:“啊?”
“我说……你的喜欢还不够。”江慎道,“阿雪说得没错,凡人就是利己。不仅利己,还很自私、贪心。”
他明知道,小狐狸心中只有修行飞升。若他当真是个胸襟开阔之人,他就该假装什么也不在意,满足他的要求,遂了他的心愿。
可江慎不甘于这样。
太子殿下平生头一次动心,怎么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无疾而终。
至少……他要试一试。
这小狐狸此前只知修行,从未见过人间,更不懂得爱恨。既然如此,他便一点一点教给他,他一点一点告诉他。
他要试一试,能否让这小狐妖,也生出一颗只为他跳动的凡心。
江慎一只手撑在树干上,弯下腰,让小狐狸能够平视自己。他注视着那双清透明亮的眸子,将声音放得很软:“所以……我希望你能更喜欢我一些,可以吗?”
“你的要求好高。”黎阮眉宇蹙起,很困扰似的,“我必须特别喜欢你,你才愿意和我双修吗?”
“嗯。”江慎道,“不可以吗?”
黎阮:“唔……”
黎阮思索了很长时间。
江慎原本以为,按小狐狸的性子,恐怕又会和他讲条件,或者索性威胁他要换个人。
可他没有。
小狐狸偏头想了想,微笑起来:“那从今天开始,我努力每天都多喜欢你一点。”
江慎心头一软。
黎阮还在喋喋不休:“不过我不知道怎么才算更喜欢你,你要求不能太高,我要慢慢学,还有……”
他说话时唇瓣开合,很柔软似的,淡粉的舌尖在口中若隐若现。
江慎垂眸盯着,压根没听进去小狐狸在说什么。
“你……”黎阮注意到他走神,不悦地开口,“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江慎忽然低头靠近,黎阮一张口便碰到了他的嘴唇。
飞快碰了一下,像是有一道微妙的电流从相触的地方传来。
黎阮愣了下,下意识想往后躲。可他后头就是树干,他躲不开。
“你靠得太近了……”黎阮偏过头。
“不是想学吗?”江慎钳住他下巴轻轻掰回来,低声道,“在凡间,相爱的人之间,就是会这样做的。”
黎阮:“怎么做?”
江慎想了想:“大概……有点像你偷吃我精元的样子。”
黎阮惊讶地睁大眼睛:“原来你知道啊!”
江慎当然知道。
这小狐狸惯会占人便宜,时常趁江慎睡着过来舔他。只在表面舔舐还不够,还偏要将舌头伸进他口中,里里外外都舔个遍。
仅仅在江慎半梦半醒时抓到的,就已经不止七八次了。
“那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因为黎阮近来吸取精元有些放肆,他担心自己的瘾越来越大,所以特意与江慎约定好,每日只在江慎服药后固定吸取精元两次。
可偶尔,还是会有点馋。
尤其是夜深人静,这么大个精元充沛的活人睡在旁边,真的很难忍住不去舔两口。
只要没人发现,他便当做自己没有偷吃,没有违背诺言。
黎阮一直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黎阮有点气恼,“你得拦着我呀,万一我吃多了怎么办,你这样唔——”
明明是自己在自欺欺人,还怪他没有戳穿,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妖怪。
江慎直接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他这是头一次吻别人,并无任何经验。但这些事其实用不着什么经验,他寻着本能撬开对方齿关,想到小狐狸之前是怎么对他的,里里外外都尝了一遍。
因为生涩,江慎的动作很温柔,但他又尝得很仔细,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因此时间也很长。
待把人放开的时候,黎阮已经有点晕晕乎乎。
瞧着比平时更傻了。
“你骗我。”黎阮控诉,“这和吃精元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江慎装傻:“哪里不一样?”
黎阮答不上来。
但就是不一样的。
他吃精元的时候只是浅尝而止,不会勾着对方的舌头不放,害对方都喘不过气来。
更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被完全掌控似的。
“我试试就知道了。”黎阮抓着江慎的衣服,正想凑上去试一下,动作却忽然一滞。
他偏过头,发间的耳朵蹭地竖起。
小狐狸这模样江慎很熟悉,他平时在树林里找到猎物时,便是这模样。
江慎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黎阮:“好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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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步履蹒跚的青年。
青年穿着一身浅色布衣,身形瘦高,像是个书生打扮。那衣服有许多处已被树枝刮破,不知在山里走了多久,身上头上满是积雪,冷得浑身发抖。
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
远处,江慎把小狐狸抵在树后,藏得仔仔细细。
黎阮问:“也是来找你的人吗?”
江慎:“……不太像。”
他想了想,低声对小狐狸道:“藏好了。”
山道上的风很大,青年手中拿着根粗壮的树枝借力,被一阵寒风吹得直咳嗽。因此,他没有注意到有人借着风势接近。
江慎足尖轻点,将要击中青年背心的掌风一偏,转而抓住了青年的肩膀。
“啊——”青年一声惊呼卡在喉头,只觉有人用力推了他一把,被人反钳手臂按在雪地里。
江慎只用一只手便将人牢牢钳住,沉声问:“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青年身体剧烈发抖,好一会儿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具身体的确很虚弱,浑身都是冰凉的,如果再不管他,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要活活冻死了。江慎面无表情,钳住青年的手却慢慢施力,直到听见青年的痛呼。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我是来……我是来求药的!”
江慎将力道卸去几分:“求什么药?”
“家……家妻怀胎六月,陪小生上京赶考,谁料半个月前偶感风寒。已经请了许多大夫,但他们说家妻天生体弱,病情太重,已……已经药石无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