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辞连声称是,立马开始第三部 分胡扯:
“我知道,我不是没拉得住嘛。”
“但是我哥真的对陈为止老先生了解很深,可以说是最了解陈老先生。”
“从生活细节到为人,特别是陈老先生的书法流派,行文习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馆长挥挥手,心道一个小傻子,没经过专业训练,能有多了解,都是自我高潮。
陈亦辞坚持不懈道:
“不信您可以问问他,只要是有关陈为止的,没有他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馆长摆了摆手:“你还是带你哥去看病——”
陈亦辞握着馆长升到一半的手,恳求道:
“您试试。”
馆长甩了半天甩不掉陈亦辞的手,心里烦躁。
他实在是不想和这两人再闹下去了,想要速战速决结束这个闹剧,想了想扔出了个问题:
“陈为止送给郑元河的那幅图,画了什么?”
陈为止没答话,反而看着馆长反问:
“郑元河是你什么人?”
馆长哼了声,认定他答不出来,杵着拐杖点了点地,不耐道:
“你管是谁呢。”
馆长姓郑。
而郑元河则是他曾曾曾曾祖父,他父亲是书法家。
他从小,小到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听着他父亲讲他曾曾曾曾祖父和陈为止的故事长大。
他现在年事已高,父亲也早已经过世许多年,但是至今仍然记得父亲提到曾曾曾曾祖父时的骄傲神情。
陈为止和郑元河是挚交,两人情谊深重,惺惺相惜。
郑元河也是著名书法家,创作了很多流传百世的作品。
他和陈为止之间经常互赠书法书画。
大家都等着陈为止接话,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为止却沉默不言。
馆长料定这人病情严重,烦躁的摆摆手,催促道:
“能不能说出来?”
陈为止却像是凝固了一般,站在原地,过了很久,久到大家耐心即将耗尽时,他才缓缓开口:
“《清明》、《正午》、《水上嬉戏图》、以及《竹苑》。”
众人看着陈为止,倒是不知道真假,毕竟谁会去研究过陈老先生赠给郑老先生什么图。
然而馆长震惊了。
都说对了还是次要,而最后一幅图,竹苑,是两人喝醉了酒陈为止所作,这幅字画从来没有对外界披露过。
这幅画从几百年前珍藏到现在,一直被私藏在家中。
知道的人除了家里人,就是陈为止老先生。
后世在清算陈老先生字画的时候,这幅也没被包括在内。
面前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
馆长愣住开口:
“你……知道竹苑?”
陈为止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一直盯着馆长,看了半晌,观察到他的表情,不回答,反而问了个问题:
“郑元河是你……曾曾曾曾祖父?”
按照这个世界里自己几百年前的出生日期,应该是这个辈分没错。
馆长一愣,下意识点点头。
这个头一点,不止在现场围观的大家轰动了,网上更是沸腾了。
“卧槽,国家博物馆的馆长曾曾曾曾爷爷是郑元河?”
“郑元河也是个牛逼的人啊,馆长好低调,从来没说过哎。”
“听俩人对话的意思,郑元河和陈为止的关系很好?”
……
陈为止颇有些感慨道:“那你得管我叫曾曾曾曾爷爷?”
没想到,那家伙的曾曾曾曾孙都有这么大了。
而自己还是这么年轻。
馆长:“……”
算了算了,不和傻子计较。
馆长摇了摇头。
面前这个人,知道竹苑那副字画,还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无论是玄学也好,还是他确实知道什么也好,这个年轻人确确实实不简单。
他找了个凳子坐下:
“算了,你说说吧,这幅书画有什么问题?”
说到这幅书画,陈为止认真起来。
这张画看起来仿造得相当有水平,从纸张,到每个印章,都做足了功夫。
但是只要和原作做对比,一眼就能看出真伪。
陈为止索性道:
“你给我准备笔墨纸砚吧,我写一幅你就知道了。”
网友纷纷:
“hello?你在说什么?”
“还不把这人抓起来吗?听他在这儿胡言乱语,我看馆长已经快被洗脑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馆长并没有否定,点点头让人准备好笔墨。
“真的要写?确定要自取其辱吗?”
“前面的,你不记得之前陈亦辞在节目上说过什么了,他说自己一家子都是艺术家呢。”
“既然如此,就让他写写呗,看看能写出什么‘名家大作’来。”
……
事情发展完全超过众人的预料。
原本携带着枪支的警察放下枪支,围过来伸出脑袋好奇的看着纸上。
安保小队也纷纷探着脑袋想看一份热闹。
就在这时,从大门走进来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人。
馆长见到来人,立马从凳子上起身。
馆内的工作人员也纷纷都避让开,看着来人大气不敢喘。
馆长起身对来人道:
“潘老,您怎么过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书法协会的鉴定专家潘明,也是当代书法名家之一。
当时就是他负责陈为止书画的鉴定。
他自幼练的就是陈派书法,对陈为止也十分了解。
再者,他鉴定书画从来没出过错,今天听说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指出他鉴定的这幅画是赝品。
还没待潘明回答,就见门外又走进来几个人。
书法协会的会长、国家鉴定中心的领导……
馆长心都要跳过去了,心道这场闹剧怎么发展成这样?同时后悔不已,早知道不应该答应他的要求。
现在不仅仅是博物馆的事了,连书法协会和鉴定中心的人也来了。
面前这个人是个傻子,写出的字儿有□□成都是小鸡乱啄,还剩下一成是鸡群乱啄。
工作人员忙给这几位大佬搬了把椅子。
网友都在等着看好戏:
“哇,大佬云集啊,引发这么大的场面?认真的吗?”
“蹲蹲蹲,我赌他的字儿还没我的好看。”
“楼上,一个从没上过学的农民字儿能有多好看,你这赌注没有意义,我赌他没有我幼儿园妹妹的字儿好看。”
陈亦辞扫了一圈,没见过这种大场面,语重心长对他哥道:
“哥,你加油啊,这儿的人都来头不小,你认真写。”
陈为止哦了声,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然后认真的感叹:
“我真的好厉害啊,有这么多人研究我的作品?”
陈亦辞:“?”
第16章
在陈为止拿起笔的瞬间,整个人气质瞬间不一样了。
陈亦辞屏息盯着宣纸。
蘸着笔墨的笔在接触到纸张的一瞬间,就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陈为止要还原的这幅字是“观海听涛”四个字。
座位上坐着几位领导人,馆长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不停踱步。
早知道自己不应该答应这两人的胡闹,他当时不知道怎么,脑子抽筋了答应了下来,怎么会知道要来这么多领导人?
现在好了,自己陪着这两人瞎胡闹,丢的不仅仅是那两个小年轻的人,更是自己和国家博物馆的脸。
那可是陈为止的书法。
就算面前这个年轻人,从生下来就开始练字学书法,就算他是陈为止亲自指导的弟子,不,就算他是陈为止他亲儿子亲孙子,陈为止每天压着他、求他练字,倾囊相授教他,那也不可能完全复刻出陈老爷子的风骨。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没上过学的农民,指不定这“观海听涛”四个字的意思都理不顺。
周围遍布了摄像机,其中不知从哪儿涌进来一批记者,拿着摄像机对准他。
他没好气道:“别拍了,严禁摄像。”
潘明几个人坐在座位上倒是很闲适,时不时吹一吹茶叶,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当陈为止落笔的那一霎,空气里还遍布着吵闹和嘲笑,以及饱含着看好戏意味的凌乱脚步声。
书法,讲究的是清静。
陈为止一般练书法时,都是焚香独处一室,哪像现在这样,周围挤满了人头,桌子旁边还挤着看热闹的小孩。
但他仿佛浑然不在意,落笔,回笔,最后轻轻提笔,写出了一个“观”字。
这个观字出来后,网上议论纷纷:
“架势还摆得挺足,看那个运笔的劲儿不知道的真以为是陈老爷子附身了。”
“别说,他一写字那个讨人嫌的劲儿就没了,真的颇有种出世高人的气质。”
“其实他本来长得就不错(小小声),除了没有脑子之外和不尊重艺术前辈外。”
“这个字……咦?居然出乎意料的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不懂书法,但是看起来不明觉厉。”
“不是吧不是吧,他不会真的觉得自己练过几天书法能入眼了之后,就能称之为书法家,能和陈老爷子并肩了吧?”
“这种字看起来好看,其实千篇一律,稍微练几天就可以的,我练过两个月书法的小侄子也能写,书法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我就说嘛,听听专业人的看法,感觉这字也就一般啊。”
“个人确实很好看,但是听楼上专业人士的分析感觉,好像确实emm水平一般。”
“那几个专业的不是在那儿吗?让他们来评判一下呗。”
事实上,陈为止在落笔的一瞬,几个领导人悠闲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茶。
书法协会的齐老爷子,在这个“观”字出来的一瞬,顾不得自己年事已高,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起身。
潘明也马上掏出了自己的眼镜,远远的看着。
几个领导人纷纷站起身。
馆长屏息凝气看着陈为止写字,在看到观字出来的一瞬间松了口气,心道幸好没有小鸡啄米、群魔乱舞的效果。
就在他松一口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齐老爷子的训斥:
“你这简直是胡闹!”
馆长一颗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立马道歉:
“是我的失误,我不该让这么一个小孩儿来胡闹,其实这人是个傻——”
“你怎么能让一个书法家在这么喧闹的环境里提笔写字?!”
“这周围人声这么吵,人又来来往往的,人家怎么能安心写字?!”
齐老先生深知一个安静的环境对作画作字来说多重要。
他简直是痛心疾首。
胡闹,简直是胡闹。
面对着功力如此深厚的书法作品,他们都只敢远远看着,不敢走近怕打扰陈为止,却看见几个小孩儿在那儿动陈为止的宣纸。
真是太气人了。
书法家?
馆长彻底懵了。
不是个胡闹的小孩儿吗,怎么突然成书法家了?
但来不及想太多,他立马疏散了人群,现场只留下了几个专家领导,变得非常安静。
外界发生的一切,陈为止都没有接收到,他专心的提笔写字。
笔在纸张上游走,像是一条游走灵活的龙,纸张和字墨也很快被赋予了生命。
很快,“海”“听”两个字也落在纸上。
就在他提笔写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又从门外涌进了一批人。
馆长斥责安保人员:
“不是不让放人进来,你们怎么回事?”
“不让放谁进来?嗯?”
一声洪亮的声音响彻博物馆三层。
齐老爷子回头看见来人,皱着眉头哼了声,转过身去。
而馆长一看来人,差点没吓背过气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聚墨斋的会长,杨老爷子。
国家书法协会是属于公办组织,而聚墨斋则类似于民营,两者在书法界的地位不相上下。
而两个领导人:齐老爷子和杨老爷子自然也是互相看不惯。
馆长仰天长啸。
一个小小的国家博物馆怎么容得下青龙白虎朱雀几尊远古神兽啊。
眼下杨老爷子来的目的也很明显了,肯定也是为了陈为止的书法来的。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傻子能力这么强。
果然俗语说得对,疯子和天才真的仅有一线之隔。
最后一个“涛”字落在纸上,陈为止放下笔,等着墨干。
齐老爷子和杨老爷子同时快步走到他身边,目光里同时流露出发现人才的激动。
多少年啊,他们多少年没遇到这样天赋极高的人才了。
纵使他们练了一辈子书法,然而在面对这幅字的时候,却无端有种相形见绌的自卑感。
齐老爷子喃喃道:
“这样好的书法,我只见过两个人有。”
一次是现在,一次是陈老爷子的书法。
而面前的人,才只有二十出头,其笔力却力量雄浑得仿佛经历了百年沧桑。
他深吸了口气,刚开口准备问陈为止练过几年书法。
“孩子,你练字练了多久?”
齐老爷子惊愕的抬头,看着杨老爷子温柔的抚摸着陈为止的头,抢先问出他想问的话。
他就没见平日板着脸的杨老头这么和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