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不饿?先吃点东西?”顾鸣和看着他。
努力适应顾鸣和性格的季清越点头,看起来很乖。
他站起身,拒绝了快步过来要扶他的竹叶,自己走到了桌边坐下,顾鸣和在他身后跟着,落后他一步。
竹叶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默默退后到墙边。
她心里仍旧担忧,虽然现在看起来顾少家主似乎是喜欢他们少爷的,这是好事,但是顾少家主应该是以为他们少爷是女人才会这样,如果知道少爷是个男人……
只是话说回来,现在喜欢也算是好的,还说不准有没有以后呢。
竹叶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少爷怎么命这么苦呢。
季清越并不知道他的丫鬟正在对他的遭遇唉声叹气,虽然是刚进入副本,但这具身体确实一天没有吃饭了。
他正要拿起筷子,就听见门被推开,一个丫鬟端着盆进来,悄无声息走到他旁边,半跪下去。
盆里是还冒着点热气的水,盆的边沿上搭了条软毛巾。
竹叶忙上前,要伺候季清越净手,季清越当然不会让她帮忙,自己很快就洗了手擦干净。
那丫鬟起身出去,似乎是换了盆水,又端到了顾鸣和面前。
季清越等顾鸣和洗完手,就一直看着顾鸣和,想等顾鸣和一起吃,但顾鸣和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想吃的意思。他不能开口,也就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是装哑巴的话应该不会手语,就算这个人设会手语他自己也不会。
“怎么了?”顾鸣和注意到他的目光,问道。
季清越低下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菜。
顾鸣和垂眼看他,声音听不出喜怒:“不喜欢这些东西?”
季清越摇头,又伸手指了指顾鸣和,然后指了指桌上的菜,他知道指着人不礼貌,所以也没正好指着顾鸣和,特意偏了点角度。
然后就恰好指到了顾鸣和身旁的茶盏。
顾鸣和视线随着移到茶盏上,隐约看明白了季清越的意思,“想让我陪你一起吃饭?”
季清越在他视线看向茶盏的时候还以为顾鸣和没有看懂,他点头看着顾鸣和坐在他对面拿起筷子,也跟着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顾鸣和答应了跟他一起吃,但并没有怎么吃,只是随意夹了几筷子,其中一筷子还是夹了季清越喜欢的菜给了季清越。
竹叶在一边候着,偷偷抬眼看桌上两人,觉得传闻果然不能全信,这少家主虽然看着脾气是不太好,但也没那么差,至少是想好好跟他们少爷相处的。
她放心了些许,继续偷偷观察,免得自己少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委屈被欺负了。
季清越还没吃几口,就听见门被敲响,在顾鸣和首肯下外面的人才进来,是画亭。
这会儿画亭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大推刚才送走的东西,走到床边把东西倒在了床铺上。
季清越转头看着,想了想顾鸣和刚才换了桌饭菜的举动,也猜出了刚才床上的这些东西肯定有问题,只是不知道刚才的东西是谁让拿过来的。
“少家主,”画亭走到顾鸣和身侧,垂首低声道:“奴婢方才来时,看见了张嬷嬷,还端着药,说是少夫人每日都要吃的养身子的药。”
季清越听到这话抬了抬头看过去,他养身子的药?就是系统之前说的用药吊着命的药?
他没出声,只是看着顾鸣和又用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他喜欢吃的青菜。接着顾鸣和才轻嗤一声开口,语气中满是嘲讽:“倒真是周全,她到哪儿了?”
“估摸着就要过来了,少家主,要不要奴婢带人拦住她?”
“不用,放她进来。”顾鸣和放下筷子。
张嬷嬷很快就过来了,还是带着她那两个小丫鬟,身后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个盘子,上面放了一碗药。
第27章 十里红妆
季清越悄悄看着, 想到顾鸣和之前让人来换了张嬷嬷带过来的饭菜,现在应该也会帮他拦下这碗药。果然在张嬷嬷行了礼用眼神示意丫鬟把药给他的时候顾鸣和开口了。
“张嬷嬷,你这端来的是什么?”顾鸣和明知故问, 散漫的姿态并没有影响到他仿佛天生自带的高高在上。
张嬷嬷垂首,用和蔼的语气认真答:“回少家主,是少夫人的药。少夫人身子骨不好, 来之前老夫人就命了奴婢给少夫人熬了药, 免得误了少夫人喝药的时辰。”
她的答复挑不出错处, 态度也恭敬, 把顾鸣和衬托得像个性格恶劣的反派。
季清越转了视线瞄着顾鸣和,样貌英俊得过分的反派余光扫到他,抬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平静的目光像在催促他快点吃饭, 不要到处乱看。
见季清越低下头听话地吃了自己夹过去的菜,顾鸣和收回视线, 转而盯着站在面前的张嬷嬷。
“是么?”顾鸣和声线沉沉,似笑非笑:“难为祖母还这么为我想着, 倒是我这个当孙儿的不是了, 不过成个亲,还劳动祖母,兴师动众的。”
“哪里, 少家主这是什么话, 老夫人只是想着能帮些忙罢了,她也是念着少家主呢。”
“祖母身子不好,该多注意才是。”顾鸣和声音淡漠, 这话听着不像是关心, 反而像是威胁。
他说完没等张嬷嬷回话, 又转了话头:“药端给我吧。”
“这,是该让少夫人立刻喝了的,老夫人……”张嬷嬷语气迟疑。
她没说完,就听见杯盏摔在地上的声音,碎片溅到她脚边。虽然声音不像是杯盏被用力掷到地上,像是有人不慎将杯盏扫落,她仍然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她心悬了起来,抬了抬头偷偷往顾鸣和那里看,果然看见顾鸣和手边的茶盏被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后背一片冷汗,忙不迭地跪下请罪。
“起来。”顾鸣和视线平淡地扫过她。
她低着头,没敢起来。
“张嬷嬷果然是上了年纪,话都听不清了。”顾鸣和声音不大,语气也并不多严厉,不像旁人生气时便会疾言厉色,张嬷嬷却反而像是听到了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生怕眼前这活阎王下一句话就是让人割了她的耳朵。
她踉跄着站起来,示意小丫鬟把药端过去。
小丫鬟吓得腿肚子都在抖,软着腿把药端到了顾鸣和面前。
“少家主。”画亭有些担忧地上前一步,低声唤道。
顾鸣和摆手示意她回去,伸手在药碗外壁上摸了一下,指节轻轻一弹,药碗便翻了。
小丫鬟吓得脸色煞白,端着托盘的手颤抖着。
顾鸣和只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抬眼看着张嬷嬷,自下而上看人时眼神也带着睥睨,“张嬷嬷,药凉了,再去煎一碗吧。”
“是,老奴这就去。”张嬷嬷点着头,只当自己眼瞎看不见那汤药里冒出的热气。
“你自己亲手煎。”顾鸣和语气平缓道。
张嬷嬷只不住点头:“是,老奴一定自己亲手煎。”
“下去吧。”
张嬷嬷心里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试探着放下去,带着人就要走。
还没往外走两步,身后边那活祖宗又开口了:“等会儿。”
她心重又提起来,转身又行了个礼,也不敢说话。
“张嬷嬷,你也年纪大了,夜深露重,回去小心些,近日雨水多,池子边有些滑,远着些走,你要是掉进去了,祖母不得哭掉半条命。”
张嬷嬷深深低着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只一个劲儿应着话,怕出门真被丢进池子里没了命。
“行了,走吧。”顾鸣和似是终于好心放过了她。
她带着小丫鬟出了院子,看着外面的月亮,恍惚觉得自己又活了一回。
老夫人是少家主的长辈,少家主就是再疯也不敢对着长辈做什么,她不一样,她就一个奴才,那活阎王刚才就算是打杀了她,主子弄死个奴才也是常事,谁能帮她,她虽是老夫人的家生奴才,但若是死了,老夫人也不会为了个死人跟少家主过不去。
少家主已经是家族里半个掌权人了,谁会真跟他过不去。她心下这么想着,仍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两句,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端倪来。
她走后,房间里的画亭很有眼色地无声示意身后的人收拾了摔碎的茶盏,又很快悄无声息端上了一杯新茶。
季清越忍不住抬眼看向神出鬼没的画亭,如果不是刚才看见顾鸣和把茶杯推下去,听见了那声响,他真的会以为顾鸣和的茶杯还活得好好的。
顾鸣和手底下的人工作能力都这么强吗?
他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低头扒着碗里的饭,又听到坐在他对面的顾鸣和问:“药煎好了吗?”
季清越咽下嘴里的饭,打量着顾鸣和,顾鸣和不是刚才才让张嬷嬷去煎药的吗,这才几分钟,还是顾鸣和另外煎了药?
给谁的,是顾鸣和要吃药,还是给他准备的?
旁边站着的画亭毕恭毕敬地回:“算着是差不多了,奴婢去看看。”
季清越放下筷子,看到顾鸣和稍一颔首,画亭便动作迅速地退了出去,无声无息的。
顾鸣和偏头,“吃饱了?”
季清越转回脸,下意识张嘴想说话,又想到什么闭上了嘴,在顾鸣和视线里点了点头。
顾鸣和只当没看见季清越张嘴又闭上的动作,听到门被敲响,他出声让人进来。
季清越看着画亭带着另一个陌生的丫鬟进来了,两人一人端着一个托盘,画亭手上那个托盘里放的很像是个药碗。
随着两人走到他面前半跪着行礼,季清越看见画亭手里确实是碗药,棕色的汤药弥漫着一点热气,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季清越忍不住向后仰了仰身子,连旁边那个丫鬟手上的东西都不想看了。
画亭看了眼顾鸣和,得了示意转头笑着对季清越说:“少夫人,这是少家主怕您觉得药苦,特意让奴婢先备下的。前面这两盘是用糖渍了的蜜枣和裹了糖霜的梅子,后面两盘是花蜜米糕和山楂糕,您吃了药就能吃。”
她声音放得温软,像在哄孩子。
季清越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端了药碗。看着碗里的药,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抬着药碗把药往嘴里灌。
见他放下药碗,画亭旁边的丫鬟忙抬着手把点心零嘴都递到他眼前,看着像是打算直接端到他嘴里。
季清越随手拿起两块裹满了糖霜的梅子,放进了嘴里,又伸手拿了几块别的,企图把满嘴的苦味压下去。
他刚刚吃饱,也吃不下多少东西,把嘴里的苦味压下去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吃够了。
“行了,下去吧。”
顾鸣和看着季清越又洗了遍手,接着画亭又换了盆新的水放下,这才开口赶人。
他手底下的人倒是都很听话,迅速退下去了,只有竹叶迟疑不定,但被画亭牵着袖子半推半拉带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顾鸣和从桌边起身,看着季清越说:“先把妆洗了吧。”
季清越收回看向门外的目光,点了点头。
他跟着站起身,走到水盆前,正拿了帕子要沾水洗脸,走到他身侧的顾鸣和就毫无预兆地伸手过来,指尖在他手背上轻点了一下。
季清越下意识松了松拿着帕子的力道,帕子就被顾鸣和夺走了。
也不能说夺走,顾鸣和没有用力,只是手掌附过来盖在他的手背和帕子上,他感觉被握住的手有些轻微的酥麻,也觉得他这个人设应该不能跟顾鸣和抢东西,就立马放手了。
他看着顾鸣和拿着帕子,修长有力的手伸进水里,把帕子浸湿,接着轻轻拧了一下,转头看向他,嗓音偏低不经意间就带了命令感,“过来。”
季清越倒是没有对他的语气产生什么反感,只是有些怀疑顾鸣和是不是想给自己洗脸。但是顾鸣和对他的好感度好像是零,给他洗脸这么亲密的事应该不会做才对。
还是说这跟好感度无关,是成亲的时候必须要做的事,古代成亲好像是有很繁琐的步骤,比如喝交杯酒之类的。
他想着还是压了压心里的畏惧感,慢慢凑到了顾鸣和面前。
顾鸣和拿着沾了水的帕子,碰到季清越的脸,轻轻在季清越脸上擦拭着。
季清越闻到了顾鸣和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点点酒味,掺杂着熟悉的木质香,不是很难闻。
虽然顾鸣和的贴近给了他不小的压迫感,但他还是能感觉到顾鸣和的温柔耐心,放在脸上的帕子很轻,温度是正好的,也没有感觉到顾鸣和手指的触感。
顾鸣和很有分寸,没有用手碰到他的脸。
脸上的妆似乎不太好卸,他见顾鸣和浸了三遍帕子。
最后还剩下嘴唇。
顾鸣和站在他面前,比他高出一块,低着眼睫看他,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的下巴抬起,另一只手换了个帕子,轻轻碰到他涂了朱红色口脂的唇。
顾鸣和手指稍用了些力,隔着布料把指腹下柔软的唇压出弧度,慢慢把口脂卸下去了。
第28章 十里红妆
顾鸣和做的认真, 不管是表情动作还是眼神,都很正经,看不出一点暧昧不清。
顾鸣和最后给他擦了一遍, 又净了手,才说:“好了,累了吗?若是累了就去睡吧。”
季清越闻言怔了怔, 然后转头看向桌上一直摆着的交杯酒。他以为顾鸣和忘了这件事, 于是伸手向那边指了指。
顾鸣和视线跟着扫过去, “不用管那个, 你身子不好,不能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