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谷芋见她真的过来了,有些兴奋道:“姐姐你看,小鸡现在还是黄色的哦,毛绒绒的,可可爱了。”
小谷芋脸朝下,趴在鸡笼顶部的洞口往下看了看,将额前的碎发弄得翘了起来,有些傻气的可爱。
偏小孩自己浑然不觉,还热情地招呼女人:“姐姐,你也快过来看啊。”
小孩翘着的头毛在阳光下被染成金灿灿的颜色,熠熠发光,看起来很是好摸。
女人凑过去,远远地瞥了一眼鸡笼里那些叽叽喳喳吵闹的小鸡,只觉得臭烘烘,丝毫不觉可爱。
心中暗想,若真的要说可爱,那些小鸡仔还不如这小孩呢。
不对……小孩长大了就是臭男人了,臭男人最是可恶,怎会可爱!
女人如此想着,便又摆出那副冷冽的模样来:“这鸡也不是很可爱,我回去练琴了。”
小谷芋没想到对方竟然不觉得小鸡可爱,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那根翘着的头毛也随他的动作垂了些,但还是保持着礼貌:“好哦,姐姐再见。”
看着小孩失落的模样,女人忽的开口:“你如果没事,可以来看我弹琴。”
小谷芋闻言,原本还垂着的小脑袋立刻就支棱起来了,他记得姐姐弹琴特别好听,他上次都听呆了!
遂满是期待地看向董胖:“爸爸?”
董胖看小孩这幅模样就知道他是想去的,便道:“去吧去吧,再过一小时回来吃饭。”
董胖说着,又看向女人:“那就麻烦你了。”
“嗯,一会我送他到院门口。”女人说。
董胖知道女人也是喜欢小谷芋的,不会让他出事,便放心地提着鸡笼往家走去。
这边,女人自己背着琴走在前面,她走得不快,小谷芋便和她并排走着,有些好奇地看着她身后的琴:“姐姐,你的琴重不重啊?你累不累,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
女人:“……不累。”
“好哦。”小谷芋乖乖点头,没再说话了,女人也一路沉默。
二人便沉默着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女人解下琴,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端坐,将琴放置于双膝上,闭上眼眸,微微调息,尚未落下的余晖照耀在女人的素纱和如玉的脸庞上,令她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小谷芋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女人睁眼,如同玉葱般的指尖在琴弦上掠过,或许是因为听众是个小孩,所以她并没有弹什么苦大仇深,而是弹了一首旋律欢快的曲子,琴音绵长,余韵久久不停。
听得小谷芋不自觉地跟着点头,打起拍子来。
女人见他喜欢,便又弹了几首欢快的。
很快,夜幕降临,四下的蝉鸣和鸟叫也消散了。
女人停下翩跹的手指,抬眸:“你该回去了。”
小谷芋这时才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慌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和女人道别后就要离开。
女人开口:“我说了,送你回去。”
小谷芋摇摇头:“我认识路的,不用麻烦姐姐了。”
他今天已经听姐姐弹了这么久的琴,怎么还能麻烦人家送他回去?
女人懒得和他废话,冗自将琴背在身后,然后一把抄起小谷芋,将人抱起来,“说了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
小谷芋没想到漂亮姐姐看着柔弱,竟然如此有力,抱着自己的手稳稳当当,一点儿都没抖。
女人冷着脸抱着小谷芋,心里想的是,这小孩怎么这么轻,是从前就没吃过几顿饱饭吗?以后可得好好养养。
然后很快意识到不对:她又不想养这小孩,瘦不瘦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老王:今天反薅羊毛了!赚到一根冰棍!
第21章 咱们是老乡
晚风拂过二人的脸颊,温柔中带着些许燥热,小谷芋在女人冰凉冰凉的怀抱里,感觉到一丝温暖。
姐姐虽然说着不喜欢自己,但抱着自己的姿势,却好温柔啊。
小谷芋偷偷地在女人的怀抱里红了脸颊。
不知不觉间,二人就到了院子外。女人放下小谷芋,面无表情:“走了。”
小谷芋低着脑袋,在黑暗里红着脸,朝女人摆摆手,小声道:“姐姐再见!”
“嗯。”女人低低应了一声,走进层层叠叠的黑暗山坡中。
小谷芋见她离开,便也拉开了篱笆门,刚拉开门,董胖便从青石门槛上跳起来:“回来啦!快洗洗手来吃饭。”
董胖憨厚的脸上是油然的笑容,小谷芋忍不住跟着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
洗完手,小谷芋在董胖的帮助下坐上了高高的板凳。
在橙黄跳跃的烛光下,照着两碗喷香雪白的大米饭,以及一道色泽清淡的清炒圆藕片,还有一道肉末蒸蛋,上面淋了酱油和香油,香气扑鼻。
小谷芋的眼眸一下子就亮了:“爸爸,今天的菜看着很好吃!”
董胖一个伙夫,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忙拿过小孩的碗,给他舀了一大勺肉末蛋羹,又夹了稍小些,方便小孩吃的圆藕片,让小谷芋快吃。
饭碗上堆的菜冒出个小尖,小谷芋忙道:“够了够了!爸爸,我吃不了那么多!”
董胖念念有词:“小孩子就是要多吃一些,以后才能长得强壮。”
藕片带着一点它本身独有的甜味,咬起来脆生生的,再加上鲜味更足的鲜肉和蛋羹,小谷芋爱得不得了,一口气将自己饭碗里的食物消灭得干干净净。
小肚皮也变得圆圆鼓鼓。
他晃了晃才跳下板凳,对董胖道:“爸爸,我去喂小鸡。”
吃饱喝足了,应该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给爸爸减轻负担。
董胖忙道:“不用喂了,刚才回来的时候就喂过了,再吃就要撑了。”
小谷芋犹不死心,转而说:“那我去给葡萄树浇水。”
董胖:“刚才爸爸坐在院子里等你的时候,顺便浇水了。”
小谷芋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试图寻找自己能做的活,最终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碗筷上:“……那我洗碗吧。”
董胖知道小孩不做点家务就不会安心,便道:“好,爸爸陪你去。”
他说着,将桌上的空碗筷叠在一起,随小谷芋进了厨房。
厨房内,切菜用的案板和刀董胖做好饭后就顺便擦干净了,这会儿只有灶台上的大锅和几个碗筷需要洗。
小谷芋端来小板凳,放在灶台前踩上去,而后又往锅里舀了几勺水,挤了一点洗洁精。
他用小手在水里划拉几下,划拉出一连串的泡泡,然后才拿着洗碗布开始洗碗。
小谷芋的动作不快,每个碗都洗得仔仔细细,直到用指尖划过能擦出声音了才放到一边。
十几分钟后,沾着泡沫的碗筷被放到了一旁,小谷芋舀出锅里的脏水,一勺一勺倒在脏水桶里。然后拿着干净的勺子一勺一勺地舀水,冲洗带着泡沫的碗筷。
碗筷冲洗干净,小谷芋把它们放进碗架里,继而开始往锅里舀水,洗锅。
洗锅的程序就比较复杂了,因为锅和灶台是连在一起的,没法挪动,想洗干净只能一遍一遍换水。
小谷芋换到第三遍,锅里的水才变得清澈,他将水舀了大半出来,无法舀出来的用洗碗巾擦干。
干完活,小谷芋双手叉腰,活动一下刚才一直紧绷着的肩背腰,就要跳下小板凳,去提脏水桶。
董胖方才一直忍着没帮忙,这会儿当即忍不住了,“这个我来,你还小,提不动的。”
小谷芋看着那只装得满满当当的水桶,知道自己提起来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便乖乖点头:“谢谢爸爸。”
“嗯,你洗洗手回房间拿干净衣服,咱们去洗澡。”董胖交代小谷芋。
本来是不用这么急着洗澡的,可小孩刚才洗碗的时候,溅了不少水在身上,要是这么湿漉漉地待一会,容易感冒。
……父子俩洗了澡,回到房间。小谷芋已经习惯和董胖住在一起,自己的房间形同虚设。
小孩的睡眠质量好,小谷芋躺了几分钟,便睡着了。董胖看了小谷芋好一会,见小孩真的睡熟了,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被搂着的胳膊,拿起墙角的麻袋,出发去镇子里。
深夜,小镇子上没有什么人,惨白的路灯孤零零地亮着,董胖便正大光明地飘,也不必担心吓到旁人。
他最先去的是老王强调过的一个好地方,这个老小区里住的都是些体面人,像是学校的老师和工厂管理层,他们一般不攒破烂卖,几斤几斤的纸壳毫不眨眼地往垃圾桶里丢,全便宜了老王。
到了垃圾桶,董胖见左右无人,也干脆不上手了,直接用法术翻垃圾桶,见到有价值的便直接让它自己进麻袋。
手都不用过脏。
不多时,董胖就翻遍了整个小镇的垃圾桶,颇有收获,拎着满满当当半袋的塑料瓶和纸箱回家。
路过山丘时,遇见了正在弹琴的女人。
想着女人喜欢自家的崽儿,便打了个招呼:“姑娘,这大晚上的,还没休息啊?”
女人手下动作不停,觑他一眼:“要你多管?”
董胖:“……”还是这么冲。
他也不自讨没趣了,背着自己的麻袋就要飘走。
谁晓得女人忽的停下了抚琴的手,目光上下扫视他一圈:“你也是礼朝那时候的鬼?”
董胖回过头,神色有些激动:“你也是礼朝的?那咱俩算是半个老乡啊!你是哪个皇帝在世的时候死的?我是那个昏君,就死活不让范将军出兵的那个。”
女人闻言,顿了顿,玉盘般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而后才恨恨道:“一样。”
董胖:“那可真是巧,我叫董胖,是范将军手下的一个伙夫。”
“董胖?”女人杏眼中有了些不同的神色,她游历时听过这个名字,“你是当初边城外,毒杀敌军被五马分尸的那个董胖?”
“你听过我,一定是死得比我晚了?”
“容潇。”女人淡淡道。
“啊?这是你的名字?我看你弹的是琴,怎么就叫了个箫名。”董胖挠挠头,怪道。
容潇:“……”瞬间就不想搭理了。
见女人沉默,董胖也就不再多说,:“容姑娘,回见啊,我回家去了。”
董胖也没想容潇会回答自己,自顾自地飘远了。
容潇默然地闭上眼眸,复弹起自己的琴来。
方才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其实就算是回答过董胖的问题了。
只可惜董胖是个粗人,不知道她天下第一琴的名声。
自然也就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容潇弹着琴,白皙如玉的手腕上缓缓地渗出鲜血,沿着琴一直流淌到身下的大石上,染红了一片。
容潇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继续弹着自己的琴,只是手指正因为失血过多而颤抖,连带着弹出来的琴音也是断断续续的,不成体统。
第22章 请姐姐吃饭
清晨,冷意席卷了荒村,燥热的天气终于变得凉爽。
董胖刚睁眼,就感受到了天气的变化,他提醒小谷芋可以穿秋装了,自己也为了不露馅换上长袍。
小谷芋换上崭新的秋装,因为袖口有些长,向上卷了两三道,他洗脸刷牙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草喂小鸡。
有了前几日的经验,小谷芋知道什么样的小草最受小鸡欢迎,很快就拔了小鸡喜欢的回来,剪碎了和饲料混在一起,放进鸡笼里。
而厨房内,董胖想着天气冷了,也该做些暖和的东西,便准备磨些豆浆。
家里没有磨豆浆的磨盘,董胖便趁着小谷芋出门,使了个小法术作弊,黄豆在空中被挤压成白浆,滴落进锅里,董胖往里头加了些水,而后又在锅里放了一层蒸盘,蒸盘上放了两个鸡蛋。
他昨天半夜回到家后,临时起意揉了面团,用干净的塑料袋盖着醒面,这会儿揉搓几分钟,挤压出气泡后,将面团擀成片状,涂抹上盐和葱花,然后卷起来,再用菜刀切成一个个,就是葱卷了。
董胖把葱卷也放上蒸盘,然后盖上木质锅盖,开始烧火。
半小时后,锅沿哗啦啦地往外冒白气,董胖便知道差不多了,他停止加柴,掀开锅盖。
里头的葱卷果然已经膨胀起来,足足有原先的两倍大,白嫩光滑的面皮中包裹着嫩绿的葱花,很是诱人。
董胖拿来盘子,将葱卷和鸡蛋分别装好。
而后又打了两碗奶白的豆浆,问喂完鸡仔的小谷芋:“小芋头,你要吃甜豆浆还是咸豆浆?”
小谷芋:“甜的。”
董胖便往小谷芋的那碗里加了两勺糖,自己则加了酱油香油以及葱花,是一碗色泽鲜亮的咸豆浆。
小谷芋回答完爸爸的问题,就知道爸爸已经做好了早饭,便进来帮忙端盘子,董胖怕小孩烫到手,便自己端走豆浆,让小谷芋端剩下的葱卷。
小谷芋乖乖端起葱卷的盘子,端完了又小跑回厨房继续端水煮蛋,一点儿都不停歇。
片刻后,二人一起坐在桌上,小谷芋嘴巴凑到碗边,喝了一大口豆浆,又咬了一口葱卷,当即竖起大拇指,“好吃,爸爸做的饭最好吃了!”
小模样惹得董胖当场就想站起来再给他做个十道八道菜。
小谷芋一崽就吃了一碗豆浆,一个鸡蛋,还有一个葱卷,以此表示他对董胖厨艺的高度赞扬。
董胖看得乐呵呵的,跟着多吃了两个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