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的时候，方问筠突然冷静了下来，因为杜嘉年的话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她轻轻笑了一下，“杜哥，你是不是忘了，姐姐被杀的时候我在呢，我还被打昏了过去。”
　　杜嘉年点了点头，“你确实在，我也纳闷过。直到今天早上那个玩家死亡我才知道。姐姐应该不在你的操控范围内吧？”
　　方问筠终于冷下了语气，“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今天早上死亡的那个玩家，应该是被你伪装成医生杀死的。姐姐死亡后，这个隐藏在玩家里的NPC自然也没有了用处。”
　　“说的再明白一点，你负责操控妹妹，而今早上死亡的那个玩家负责操控姐姐。你不能和妹妹同时出现，这也是妹妹的尸骸消失在这个罐子里的原因。”杜嘉年隔空点了点那个玻璃罐子。
　　方问筠：“是吗？你忘了你差点被老人掐死的时候，可是妹妹突然出现救了你。那会儿我可跟你们在一起呢。”
　　杜嘉年：“你确实聪明，我也曾经细细想过那天为什么妹妹会出现。现在想来你应该是怕那老人说出什么来，才先一步让妹妹出现打断了老人的说话。那会儿你站在我们所有人身后，突然短暂消失一会儿是没人会发现的。而且，你第一个进入电梯的时候，灯从来不亮。不是灯接触不良，而是灯感应不到有人的存在。”
　　方问筠似乎突然有点感兴趣了，她甚至甩了甩刚才因为挣扎而散乱的头发，看上去优雅又从容，“继续说，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这么聪明的玩家。解释解释为什么是我们操控姐姐妹妹？不是她们自己干的？”
　　“她们太小了，七八岁的心智怎么干得出杀人后又嫁祸给其他人的事呢？第一个嫁祸给了养老院里的老人，第二个是这里的医生，NPC里却独独少了院长。”
　　方问筠从鼻孔里发出嗤笑，“七八岁能干的事远超过你的想象。”
　　杜嘉年：“比如说想离开这里报警揭发你们？”
　　几乎是一瞬间，方问筠就收起了方才嘲讽的表情，她的脸因为床帘的缘故，有一半隐在黑暗中，显得她有点阴森森的，“想把这个养老院秘密泄露出去的，都得死。”
　　说完这句话后，方问筠两臂握紧了身·下的床铺，钢铁支架的床铺立刻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看起来马上就要不堪重负变成一堆废铁了。
　　看来操控姐姐的那人，可以随意变更头发的长短，方问筠应该就是这令人恐怖的强大力量。秦立先方问筠一步，在她要脱离捆缚前用黑雾缠绕住了方问筠。
　　惊讶的不止是方问筠，还有屏幕前的所有观众。
　　“秦立不是玩家吗？为什么有技能？”
　　“我去，黑袍阿赞的技能被他带进来这个副本了？这还怎么玩！”
　　“这么影响平衡的bug，系统都不管吗？”
　　方问筠看着缠在自己身上的黑雾，“你也有技能？我倒是想知道你和我们究竟有什么区别！”说完这话她突然青筋暴起，瞬间就挣脱了黑雾的控制。
　　看来系统虽然让秦立把黑雾这个技能带进了新的副本中，但是也大幅度削减了它的功能，现在看起来它只有捆缚作用。
　　方问筠挣脱后，那些黑雾很快消散在了空气中。但方问筠并没有逃走，“你们既然知道了我这么多秘密，不如就生生世世困在这个养老院里吧！”
　　她说完话就朝高逸冲了过去，显然她也看出来了，这三人中，只有高逸相对弱一点。但显然她低估高逸了。高逸矮下身子就地一滚，就躲过了方问筠的攻击。
　　他起身的时候，还不忘拍了拍身上的土，“我虽然弱，但逃命本事一流。”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秦立这会儿站在门边，那黑雾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方问筠，估计方问筠也察觉出了黑雾的棘手，直接冲秦立飞扑过来。但秦立向侧边一躲，站稳后照方问筠就是当胸一脚。
　　这一脚看来起了作用，方问筠撞在门板上，直接把门撞飞了出去，摔在了走廊上。
　　可方问筠伸手扶住了一侧的墙壁，杜嘉年看见那墙壁硬是被她抓出了深深的指痕。然后方问筠手一扬，手里的石灰就朝他们三人扬去。
　　秦立的黑雾虽然快，但还是有小部分石灰落到了杜嘉年和高逸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他俩失去了视线，眼睛火辣辣的疼。秦立的黑雾立刻化攻为守，像那天的头发一般，将杜嘉年和高逸缠裹了起来，不让方问筠靠近。
　　可方问筠并没有在意他俩，而是捡起了方才掉落到地上的门板，朝秦立冲了过去。
　　秦立一边操控着黑雾，一边抵挡方问筠的进攻，一时分心，竟没注意那门板被方问筠抓出了一个大洞，指甲直接穿透秦立的皮肤，深深的刺入胳膊之中。
　　这伤来的突然，秦立实在是无法分心照顾杜嘉年和高逸了，黑雾瞬间散开，将他们二人露了出来。但秦立害怕方问筠去找他俩的麻烦，竟然没有躲开方问筠的攻击，而是反手抓住了方问筠的胳膊，推着她撞到了走廊的尽头。
　　方问筠一直企图挣脱开秦立，可那伤口极深，再加上被秦立死死抓着，方问筠一时也动弹不得。
　　“找个房间躲进去，别出来！”秦立高声喊了一句。
　　方问筠冷笑一声，“你倒是很关心你的队友啊？可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NPC假扮的呢？”
　　“我不瞎。”
　　秦立撂下这句话后，弹幕突然疯狂的滚动了起来。
　　“卧槽！秦立大佬A爆了！”
　　“既能护队友还能斗BOSS，这是什么神仙！”
　　“胳膊都伤成这样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活多久。”
　　有不少人已经关闭了弹幕，实在是弹幕滚动的太快已经影响到他们的观看。
　　秦立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方问筠身上。此时俩人已经分开，秦立胳膊被扎出四个血洞，而方问筠的手腕直接断裂。
　　可让秦立没想到的是，方问筠揉了揉那断了的手腕，然后他只听见清脆的咔哒声，那手腕又恢复如初。
　　“让你失望了，我当上院长前，可是个医生。”
　　下一秒方问筠就捏紧了右手，变为拳头朝秦立挥去，速度快到秦立听见了破风声，只怕快要赶上子弹出膛的速度！
　　秦立虽然看清了拳头朝他袭来，可那速度实在是快，他虽然躲闪开来，可脸颊还是被擦破了皮，瞬间就露出了里面泛红的皮肉。
　　他拿舌尖顶了顶破皮的地方，然后以同样的力度同样的方式朝方问筠挥去，直接把方问筠掀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这次她没有那么好运气了，方问筠直接摔在了地板上，大理石的地板愣是叫她摔出了一个不浅的坑。方问筠躺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半晌才吐出口血，竟然是被打掉了一颗牙。
　　“你怎么会……”
　　方问筠掌控这养老院至少有几十年的时间，之前进到这养老院里的人，也不乏头脑灵活的。但他们一旦揭开院长这个秘密，和方问筠正面对上后，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家养老院。妹妹的后脑就是最好的例子，方问筠只要随手一拍，就可以轻易了结别人的性命。
　　可现在面前这个叫秦立的人，不仅硬生生抗住了自己的攻击，还瞬间学会攻击方式，立刻反击了回去。
　　方问筠心里泛起巨大的恐惧，这恐惧不仅是来自于面前的秦立，更是来自于他学习的速度还有自己即将失去这家养老院控制权的原因。
　　她还想从地上站起来，可是秦立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了。他蹲在方问筠面前，像昨天揪姐姐的头发一般，揪起了方问筠的头发，秦立硬生生提着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也是这时方问筠才注意到，他们所在的房间正是那个窗户大开的监控室！而此刻秦立正在朝窗边走去，他想抹杀自己！
　　方问筠立刻挣扎起来，人在求生的时候会爆发出巨大的潜力。她奋力挣扎，竟是直接连头发带头皮整个撕扯了下来。秦立回头看去，才发现方问筠的身体里面，盛满了黑色的东西。
　　这东西不像气体不像液体，很难定义它到底是什么。它在方问筠的身体里面翻滚缠绞，好像马上就要沸腾了。
　　方问筠挣脱秦立后，顺着秦立的方向直接把秦立推到了窗边。
　　“现在，是我抹杀你了。”
　　方问筠死死掐着秦立的脖子，她体内的黑色物质悬在大脑的边缘，看上去马上就要滴落下来。这掐人的手法和101的老人掐自己时如出一辙，那天果然是方问筠捣的鬼。
　　秦立的头马上就要被方问筠推进窗户外无边的黑暗中，他抓住方问筠的胳膊试图将它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来。但没有氧气的摄入，让秦立的意识很快恍惚了起来，就在马上陷入无边黑暗的时刻，他似乎看到了门口出现了两个身影。


第48章 别看，丑
　　这两个人，一个喜欢把什么事都背到自己身上，一个每天看着吊儿郎当，但总能调节他们的负面情绪。
　　是杜嘉年和高逸。
　　下一秒，秦立就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压力减轻，他奋力地睁开眼睛看向方问筠。发现她的脖子上缠满了磁带线。而手里捏着磁带线的正是杜嘉年。
　　就连高逸也正抱着她的腰，将她死死的向后拉。可方问筠换单手掐着秦立，另一只手向后一个肘击，就把高逸打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高逸砸在了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就连杜嘉年手中的磁带线都被方问筠一手扯断，“你觉得这玩意能捆住我吗？”
　　下一秒，方问筠甩开杜嘉年的控制，又将秦立往前推了些许。秦立头顶的一缕头发已经消散在窗外小半截。这时，秦立身上突然漫出了满身的黑雾。这黑雾方问筠起初有点忌惮，稍微躲了一下，但很快她发现，这黑雾已经没有之前的攻击性，但似乎会侵入皮肤。
　　它像水一般蔓延了秦立的全身，渐渐把秦立包围了起来。但这并不妨碍方问筠还在将秦立朝窗外推。她一双手浸在黑雾里，皮开肉绽似乎也不觉得疼痛，她的瞳孔骤缩成一个黑点，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些许。
　　就在这时，方问筠突然感觉她的脚上传来拉力。她低头一看，发现是杜嘉年。他拉着方问筠的脚踝，费力的将她向外拖。
　　这会儿方问筠已经烦躁非常，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玩家可以让她感到如此棘手。她低头一脚踢开了杜嘉年，然后又把目光转回到了秦立身上。这时秦立浑身已经满是黑雾，再看不到秦立的本体。
　　但方问筠知道秦立就在这团黑雾中，她手中掐着秦立的脖颈，虽然温度低的不似常人，但依旧可以摸到他身上脉搏的跳动。
　　方问筠已经把秦立整个头推了出去，只要解决掉了秦立，剩下的那两个人碾死他们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都得死……想暴露秘密的都得死。”
　　她大脑中的那些黑色物质似乎翻滚的更厉害了，似乎马上就要沸腾了。她神情近乎癫狂，嘴里喋喋不休，像一个极端的信教人，可裹在黑雾中的一双手早已疼的没了知觉。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把背后暴露给敌人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这声音响在了方问筠的背后，方问筠以为是杜嘉年或者是高逸。她没理睬那个声音，继续将手中的秦立朝窗外推。
　　……不对。
　　方问筠猛地回过头，下一秒，她只来得及看见了秦立的头颅。然后就感觉自己身前那具身躯突然伸出了胳膊猛地抓住了她，直接将她丢了出去。
　　“不可能！”
　　方问筠只留下了这一句话，就和她体内的那堆黑色物质散在风里。窗外夜凉如水，偶有风吹过，哪有一丁点人的痕迹。
　　弹幕在经过短暂的沉寂之后，终于开始井喷。
　　“什么意思？秦立头颅怎么可以分离？”
　　“卧槽，相对于院长她们，秦立才是那个最大的BOSS吧。”
　　“不对啊？我看过他之前的视频，司机的头颅分开之后，很快就能和身躯长在一起，怎么秦立合并的这么缓慢？”
　　刚才那一脚方问筠使了十成十的力道，杜嘉年趴在地上良久，此刻终于一点点地爬了起来。他刚要看看秦立的情况，却被一小片黑雾挡住了眼睛。
　　“别看，丑。”
　　秦立学到的技能大半都被系统阉割过，发挥不出原来的威力。身首分离这样的事，自然也要比先前那个司机缓慢些。
　　杜嘉年约莫又等了一分钟左右，才感觉眼前的黑雾散了。站在他面前的依旧是那个他熟悉的秦立，高额阔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偏偏那双睡凤眼正担心地看着自己，秦立半跪在杜嘉年面前，查看杜嘉年的伤势。
　　生平第一次，杜嘉年行动快过了大脑。等到杜嘉年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搂住了秦立。
　　“对不起。”
　　这声音很小，但没关系，秦立离得很近，他听的一清二楚。
　　对不起自己之前的孤军奋战，一意孤行。当这样的情况发生在秦立身上时，杜嘉年推己及人，再不敢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回应杜嘉年的不是轻飘飘的一句没关系，而是一个更为亲密，力度更大的拥抱。
　　杜嘉年明明是秦立的创造者，他对秦立了如指掌。在现实世界，自己总是以保护姿态站在秦立面前。保护他不被魔改，不被下线。
　　可在这里，杜嘉年却恍然生出了自己才是被保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