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年，副本是让你拿来通关的，不是让你送死的！”
　　秦立转身就要走，杜嘉年追了上去，拉住了秦立的胳膊。他拉的正是秦立的右手，刚才被头发覆盖，瞬间失去力量的右手。
　　秦立偏头看了看被拉住的手，突然有点厌烦。如果刚刚这只手没有失去力量，杜嘉年也不至于被裹进那个茧中。
　　想到这里的秦立甩开了杜嘉年，又回头说到，“我说过有什么事别自己闷着，结果呢？你告诉我什么叫你死不足惜？你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怎么光荣赴死的吗？”
　　杜嘉年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在思考秦立是怎么听见自己说话的，明明……头发把声音屏蔽了啊。
　　这边杜嘉年还在思考，观众已经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哦豁，秦立大佬发火了，打起来打起来！”
　　“一些我热爱的火葬场文学走向要出现了吗？”
　　“秦立关心杜嘉年安危，楼上你们安的什么心？”
　　此刻杜嘉年只恨自己没有高逸话那么多，他斟酌了半天，最后只苍白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能听到。”
　　“听不到就可以随便说了吗？我在外面担心你，一句话都不敢瞎说，你在里面连自己命都不要。这系统是组队通关，不是你一个人逞英雄！”
　　杜嘉年啊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之前一直以为这头发可以阻隔声音，没想到是秦立在外面一句话都没说。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之前很多时候杜嘉年在遇到两难境地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把危险、困难的事放到自己身上。下属说他有担当，领导说他可堪重用。可是这次出现了一样的情况，他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却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骂他的人……还是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
　　不爱说话的人一向是只做不说，今天一次性说了那么多，显然是被气狠了。
　　恍惚之中，杜嘉年看着秦立又回到了第一次见他时，那种生人勿近的样子。他知道这时候说再多也是无益，只是在侧身经过秦立身边时，低声和秦立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房间内的头发开始消退，都朝姐姐的方向缩了回去。而姐姐的身影也变得逐渐透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系统的声音也在这时适时响起。
　　【恭喜杜嘉年、秦立、高逸、方问筠击败BOSS姐姐，线索进度前进10%，还请各位玩家再接再厉。】
　　又加了10%，现在整个副本进度已经20%了。杜嘉年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进度条，心说这次副本的进度看起来倒是比前两次都要快。
　　就是……他又扭头看向了秦立。
　　就是他和秦立关系的进度降至冰点，还不如一开始。
　　杜嘉年甩了甩脑袋，暂时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自己的思路。他回到高逸和方问筠的身边叫醒了他俩。他俩因为被头发裹缠晕了过去，现在身上还都是红色的勒痕。
　　“咳咳……”俩人起来都咳嗽了好一阵才缓了过来。方问筠因为和他们在一起没多久，在气氛感知这方面没有高逸敏锐。
　　倒是高逸醒过来的一瞬间，就感觉这屋里气氛不对。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四个人呆在这间监控室里，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有窗外猛烈的风在不停的吹。
　　如果系统不允许玩家开窗有系统的用意在，那从反面来看，窗户外面是不是有什么系统不想让玩家看见的东西？想到这里的杜嘉年朝窗户边走了过去，只不过这次他将秦立的话听了进去，不再自己以身试险。
　　他从地上捡起了一盘录像带，扯出了磁带线，将那些线抛到室外。
　　室外依然是昏暗的，什么都看不清。杜嘉年把那些磁带线甩出去等了片刻，才打算往回收。可等到收的时候才发现，被抛在外面的磁带线都没了……
　　不是东西丢到外面被人捡拾，被风吹走的那种没了，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外面的风这么大，不可能吹不起这轻飘飘的磁带线。可这录像带里被扔出去的半截磁带线直接消失在了黑暗中，杜嘉年看着手里这半截磁带线，又瞄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天，喃喃地说了句，“我们根本出不去。”
　　高逸离杜嘉年有点距离，没看清杜嘉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他下意识探头想朝外面看看，直接被杜嘉年揪了回来，“找死是不是？”
　　他说完这句话不知怎的又有点心虚，下意识朝秦立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秦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轻飘飘地挪开了。
　　杜嘉年把录像带拍在高逸身上，“你刚才脑袋要是出去了，估计这会儿就跟这磁带线一样了。”
　　高逸低头看了看手里这只剩下半截磁带线的录像带，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
　　“如果外面任谁都出不去的话，我大概知道姐姐的意思了。”
　　窗外的风吹的他有些睁不开眼，他转了个身子背冲着窗户继续说，“如果这副本里，养老院外面的世界一直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这群NPC被永远困在了这里。玩家尚且可以死亡或者通关，而这群NPC，只能一辈子生活在这家养老院里……”
　　高逸：“可是我看其他的NPC没有姐姐这么大的抵触情绪啊。”
　　“姐姐是因为意外被拉来这里的。”杜嘉年和秦立异口同声，可俩人说完之后又各自沉默着不说话了。还是高逸催促了一声，杜嘉年才继续说。
　　“我们可以把这里的NPC分为两种，一种是这副本里本身存在的，还有一种是因为意外被卷入这里的……前者对于不能离开这里没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而后者则苦于无法离开，而怨念越来越重。”
　　想到这里的时候，杜嘉年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四楼的那个电脑，那里面没准就藏着关于这家养老院的秘密。可现在对他们来说，密码一时半会还无法解开。
　　外面的风吹的监控室里有些冷，杜嘉年叹了口气，“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这里估计是不会有什么线索了。”
　　解决完姐姐这件事，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了。监控被毁，电脑没有密码，他们所有的线索全都中断了。此刻只能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过去。
　　杜嘉年看着倒是还算干劲十足，秦立一向喜怒哀乐都不挂在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有高逸和方问筠看着有点垂头丧气，连走路都耷拉个脑袋。
　　两个人看过去就是一个大写的丧，后来杜嘉年实在忍不住，走过去安慰了他们几句。杜嘉年也是没想到，安抚下属这个工作技能在这里也能用得上。
　　好不容易几个人的情绪看着都没啥大碍了，他们已经从四楼晃荡到了一楼，杜嘉年心血来潮想去看看101那两位老人。


第45章 档案袋
　　101房间门一推开就有一种老人身上特有的气味飘来。杜嘉年抬头看了看这两位老人的精神状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每天给他们送饭的缘故，精神头看上去都不错。
　　只不过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爱说话，杜嘉年站在坐轮椅的老人身边，低头看见了老人的颈侧，短短一天竟是又多了一堆针孔。
　　想也知道是医生他们干的。在之前杜嘉年也确实怀疑过医生有问题。可从老人的种种迹象看来，喜怒无常，暴起伤人，他确实是需要治疗。
　　不知怎的，杜嘉年突然想起了那天他在这个房间里被老人掐住脖子的时候，是其中一个小孩子的笑声救了他的命。他想了想，说了句，“姐姐死了。”
　　房间内还是沉默，可杜嘉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那个老人浑身猛地一颤，嘴唇翕动，几次想要开口说话。
　　可声音实在是太小，杜嘉年弯下腰想靠近点去听，却被秦立攥住了胳膊向后一扯。杜嘉年被拽的一踉跄，抬头不解的看着秦立。
　　秦立没说话，估计还在气头上。秦立把杜嘉年拉开后，自己俯下·身去听那老人说了些什么。杜嘉年突然就明白了秦立的用意。
　　之前秦立给老人送饭菜的时候，杜嘉年也曾拉住秦立无声地提醒他小心一点。没有人知道面前这个老人什么时候会暴起伤人。
　　秦立还是担心自己，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出来。杜嘉年有点高兴，这表明关系还有缓和的地步。秦立弯下腰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起身就走到了书柜那里开始翻找。
　　片刻之后，他从书柜那里拿出了一个类似档案袋的东西。杜嘉年他们几个凑过去秦立身旁看，打开才发现是个类似人事档案的东西。
　　上面记录着这间养老院所有老人和医生们的档案。
　　但是档案并不全，是残缺的。残缺的地方是右下角一大片，大概占了整个档案的三分之一。而且边缘不规整，有点发黑。就像是……用火烧过。
　　杜嘉年摸了摸那边缘，“是被人烧过吗？”
　　秦立没说话，又从书柜里随意抽出来了几本书，发现这几本书上面都有类似的痕迹。他和杜嘉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什么——这家养老院起过一场大火。
　　那档案虽然被火烧去了大半，但好在人员姓名和职位还在，也可以用纸张数清这里的人数。可以看出，这养老院有二十五位老人，五位医生，和一正一副两位院长。
　　他们还要再细细查看，老人却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他在拼命掐着自己的脖子，干枯的手臂上满是青筋，细细看过去，还有密密麻麻的针孔。
　　杜嘉年和秦立冲上去想掰开老人的手。如果再不制止这位老人，只怕等下要把自己掐到窒息。
　　老人的力量非常大，杜嘉年一只脚踩着门框，双手死死拉着老人的胳膊都没能把他的手拽开，何况秦立的力气比自己不知道要大上多少，秦立也没能拽开老人的手。
　　杜嘉年甚至听见了老人喉骨断裂的声音，下一秒杜嘉年重重地在门上磕了一下，秦立也倒退了好几步。不是别的什么原因，是老人的手突然松开了，他们没能及时收回自身的力道。
　　……这老人，活生生掐死了自己。
　　老人没了呼吸后，整个养老院突然响起了警报声。这声音从老人身上发了出来，非常刺耳。看来老人的身上有检测老人呼吸停止的警报装置。
　　101房间不能再呆了，老人脖颈和胳膊上全是手指的掐痕，脖颈上的是自己掐的，胳膊上的是杜嘉年和秦立拼命拉拽出来的。
　　如果他们再待下去，只怕等下百口莫辩。
　　秦立迅速地拿起了养老院的档案，说了声，“走。”
　　四个人推开楼梯间躲了进去，他们进去后不超过一分钟，门外就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
　　杜嘉年侧耳仔细听着。他听的出来，有不少玩家都聚在门口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兴许是医生在救治这老人。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他们四人只好先上楼，回了昨晚休息的房间。
　　高逸锁了门，还是有点后怕，“会不会查出来老人死的时候，咱们正好在屋里啊？”
　　“不会的，你忘了所有的监控和录像带都被姐姐砸了吗？这反倒是帮了我们。”杜嘉年说。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没想明白，第一天来的时候我仔细数过这里的人数，除去玩家，养老院里的人数和档案里的根本对不上。”
　　杜嘉年把那本档案拿到手里继续说，“整个养老院，只有二十个老人，和一个医生。剩下的人呢？都去哪了？”
　　方问筠：“他们会不会被火烧死了？”
　　“有这个可能。但是我在想，既然这间养老院出不去，那死亡的人呢？出不去的话，尸体呢？尸体我们也没见到。按照以往的副本逻辑来推测，死亡的NPC是可以杀害玩家的。昨晚上唯一死掉的玩家，是被姐姐杀的。可姐姐又以NPC的身份混在了玩家中。”
　　高逸后背猛地窜上一股凉意，“人数对不上……杜哥你的意思是，还有NPC混在玩家中？”
　　杜嘉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副本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
　　“我不知道有多少NPC混入了玩家中，这等下就要看刚刚死亡的老人尸体被放到了哪里。如果我们找到尸体停放的地方，兴许还能找出来有多少NPC混在了我们当中。”
　　“还有一种可能。”久未说话的秦立说话了。
　　屋中剩下的三人朝他看去，“他们可能把尸体推出去了。”
　　杜嘉年低头想了想，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要把人或者尸体送到门外，他们就会消失的无声无息。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打开这养老院内的门窗，不然那医生也不会整日呆在养老院里怨气冲天。他们得确认一下这个事。
　　想到这里的杜嘉年站起了身，“走吧，那去看看他们把老人的尸体放到了哪里。”
　　他们四人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一楼，正巧赶上那唯一的医生推着车离开101号房间，车上的人盖着白布。医生出去后，还狠狠的瞪了围观的玩家一眼，“不许跟过来！”
　　医生撂下这话就进了电梯，但却迟迟没有动作。看那意思，这几个围观的玩家不走，他就坚决不按按钮。杜嘉年他们几个没办法，只能先去了楼梯间。过了一会儿他们似乎听见从楼下传来了推车咕噜咕噜的声音。
　　可是楼梯间的楼梯到一楼就没有了，要么拉开那扇大门回到养老院，要么顺着楼梯走到二楼。根本就没有去地下的路……
　　杜嘉年要是没记错的话，电梯只有六个按钮。一二三四四个楼层，还有开和关。这些按钮杜嘉年每个都按过，根本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