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走近了一瞧,杜嘉年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都冒出来了。什么花瓣,那洗手间的门上遍布了红色的血手印。密密麻麻一层叠着一层。只有走近了才知道眼前的场景有多惊心。
他确认了里面再无声响后,才推开门进去了。洗手间里一片狼藉,从天花板到门上,全都是这种红色的血手印。而且有的手印看上去拍一下还不够,还要用血在门上留下一道很长的印子。
饶是杜嘉年不是个新手,看见这么个场景还是有点难受。他跑出去干呕了一阵才感觉好了一点,这个洗手间他是决计不会再进去的了。
他们三人换了个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高逸的精神还是差,神情恹恹一脸病态。他和秦立的手上也都出现了皮肤消失的症状。
但并无大碍,除了指尖和脚尖没有了皮肤之外,其余倒是还完好无损。
他莫名想起了手腕露出红色嫩肉的士兵,难道……整个军队都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高逸:“怎么咱们睡一宿觉起来都变这样了?我特么不会被扒皮了吧。”
杜嘉年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现在的信息知道的实在是太少,只能等今天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他们三人起的早,出门的时候大部分玩家还在房间里。
“走吧,趁人少咱们先去昨晚出事的那间屋子里看看。”
杜嘉年不说还好,一说完高逸的面色就变得惨白。“昨晚上外面那么多人,不会都是我在镜子里看到的那种人吧。”
说完又自己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说那么多也是自己吓自己,晾他白天也不敢出来吓唬老子。”
要是没记错的话,昨晚出事的应该是左边第一间的房子。他们三人走到跟前才发现,那房门只是虚掩着,并未关上。
出人意料的是,屋子里没人,而且也没有他们所想象的血腥场面。相反,房间里不太像住过人的样子,连床铺都是整齐的。
就在杜嘉年怀疑昨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后,他突然听到了细小的啪嗒声,像水珠滚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去,发现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刀具中,正插着一个没有外皮浑身鲜血的人。
那人似乎还没死透,浑身被刀具插着却仍在挣扎,他嘴里发出嗬嗬的怪音,似乎是想求他们救救他。看见杜嘉年发现自己了,他挣扎的更加厉害,鲜血自然滴落的也就更快。
下一秒,杜嘉年就被秦立猛地向后一拽,与此同时,天花板那具尸体也砸向了地面,发出了剧烈的响声,身上的血肉也迸溅开来,一片狼藉。
他砸下来后,还奋力地想要伸手去够什么东西,可他的手只伸到一半就再也没有前进过,然后系统的娃娃音准时响在了所有玩家的脑海中。
【玩家张淑华已死亡,游戏继续。】
是那个想去见父亲最后一面的中年妇女,却死在了游戏开始之初。
杜嘉年朝张淑华伸手的地方看了看,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项链。他把项链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张淑华还小,远没有现在的苍老样子,倒是她旁边的男人看上去比她大上许多,还和她有五六分相似,想来应该是张淑华的父亲。
杜嘉年轻轻地把项链放在了张淑华的手边,才开始检查她的伤势。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门突然响了一下,发现还有几个玩家也进来了,其中一个就是张明德。
张明德的眼神闪烁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这……这谁死了啊?”
倒是高逸直接站了起来,要不是被拦着,这会儿他的拳头估计已经砸张明德脸上了:“你自己不是心知肚明吗?”
“什么?”
张明德的表情不似作伪,看来系统对于玩家的死亡,并不会通报全体玩家,仅会通知当时在场的人。
“是张淑华。”杜嘉年没回头,还在低头看着张淑华的尸体。
看样子应该是被昨晚那群人活剥了皮,还把她固定在了天花板上这密密麻麻的刀具中。杜嘉年他们的到来只是为油尽灯枯的张淑华注入了最后一丁点希望,让她燃尽了最后的生命,拿回了自己父亲的照片。
张明德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明显不自然:“是她自己要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但是让张淑华试死亡条件也跟你没关系吗?”杜嘉年回头冲张明德说到。
张明德的脸瞬间阴了下来。
杜嘉年说的是昨天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既然平坤将军提到了让各位玩家好好休息,不要出门。以张明德这种经历过副本的玩家来看,就是一句隐晦的提醒,也就是说出门了大概率会有生命危险。
可张明德昨天在饭桌上,反复提到自己在上个副本中,晚上出门找到了多么重要的通关线索,才来到了现在这个副本。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明德自然不会蠢到在NPC提示过后,还在晚上出门。可新玩家会,尤其是一个迫切想完成游戏见到父亲的新玩家。
杜嘉年记得很清楚,昨晚上张淑华的灯亮了有一会儿,外面那群人才朝她的房间围了过来。即使当时张淑华发现了危险,再想灭灯也已经是必死无疑。
张明德想的很清楚,只要张淑华亮灯了没死,他也会把灯一起点亮。反之,他就可以成功活过第一个晚上。
被戳穿的张明德倒是也不恼,“我也是被人骗进来的!我只是遵守了系统的规则而已,拉人进来她自己可以完成心愿,我的心愿也能完成,有什么错吗?”
“倒是你们一个个看起来那么高尚,我倒想知道你们在了解这个规则之后,也会不心动吗?”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还站在张淑华门前的玩家全都沉默了,就是因为知道张明德说的没错所以才沉默。哪怕一个副本解开了全部的谜题,也才10%的心愿完成度,甚至还有丢掉性命的危险。拉一个人进来却可以立刻拥有1%的进度,轻松且毫不费力。
只不过这1%的进度有可能需要别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杜嘉年一时也没吱声,倒不是他也被这个条件所打动,他思考的是:
系统为什么需要大量的玩家来参加这个游戏?
第19章 灯
可能是刚见过死人的缘故,餐桌上所有玩家都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性地进食填饱肚子罢了。倒是有两三个玩家坐到了张明德附近,小声嘀咕着什么。
杜嘉年离得稍微有点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倒是离他们最近的秦立听了个一清二楚。
“在问张明德怎么拉人进入系统呢。”
早饭结束后秦立把他们的谈话内容告诉了杜嘉年和高逸。
高逸:“还真他妈的有人为了1%的进度去骗人进来?”
杜嘉年倒是相对淡定:“你别忘了,现实里跟这个差不多的电商软件,几分钱可都要许多人帮着砍价呢,何况这里与自己的心愿完成快慢直接挂钩。”
三人吃完早饭本来应该四处看看寻找线索,可杜嘉年却说想回房间看看张淑华的那盏灯。杜嘉年观察的时候,秦立倒是也把他们昨晚住的房间里的那盏灯拿出来了。
这灯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和所有的床头灯一样,插上电打开开关就会亮。只不过造型有点古怪就是了,是一个小人头顶着一个瓶子,而灯泡就放在了那瓶子里面。
杜嘉年打开了这两盏灯,细细观察有什么不同之处,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这个灯只开了一会儿温度就非常高,接近电器短路时的温度了。而他们房间里的灯似乎看起来没有张淑华的那个亮。
灯的温度高且亮,杜嘉年看了一会儿眼睛就有点疼,控制不住地想要流眼泪。
“一会儿再看吧。”秦立顺手给那两盏灯关上了。
没发现线索不要紧,但没发现线索还被观众看见了就是非常打脸的一件事了。杜嘉年因为刚进游戏人气过高,导致弹幕一直不太和谐,这下发现杜嘉年什么也没发现,立刻就有一群人开始带起了节奏。
“我就说那灯什么都没有,笑死,还非要看。”
“走了走了,我看这还不如张明德呢,至少试出了一个死亡条件。”
“他看肯定有他看的理由,不想看的可以滚!”
观看人数因为争吵减少了几十人,现在只有十来个人在观看杜嘉年的副本进程了。
杜嘉年他们当然对弹幕说了什么一无所知,他眨巴了一会儿眼睛,刚想拎着灯离开张淑华的房间,余光中却扫到了一丁点不一样的东西。他又拿起自己手中的灯看了看,发现瓶子里……好像放了什么东西。
高逸:“这瓶子该不会被咱烧坏了吧?怎么看着里面有点黑呢?”
高逸话音刚落,杜嘉年就把那灯倒了过来,这瓶口上窄下宽,东西放进去容易拿出来难。杜嘉年摇晃了好半天,才用手指头把里面的东西夹出来。
是一张符纸。
土黄色的符纸被叠成了一小块,杜嘉年打开后才发现那上面还用红色的笔画满了他看不懂的符号。
“这应该就是导致张淑华的死因了。”
高逸接过来那符纸看了一眼:“可是我看的小说里,这符纸要么烧了放水里让人喝,要么贴在那人身上才会起作用,塞到这个灯里够干吗的啊?”
秦立:“温度。”
秦立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剩下的交给杜嘉年来补充:“没错,就是温度。刚才我点亮这两盏灯的时候就发现了,温度高的不正常,而张淑华那屋灯的亮度又会比咱们亮一点。应该就是符纸已经被灯的温度烧化了。”
杜嘉年顺手把这符纸给撕了,“你看,这个纸又不是普通的纸,脆的跟糖葫芦外面那层糖衣一样,温度稍微高一点或者碰到水就化了。”
随着符纸被杜嘉年撕碎,杜嘉年的实时观看人数也在回升。
“刚刚说就是个灯的那群人呢???怎么不杠了?”
“坐在那当观众还不是因为技不如人?还好意思质疑别人的做法呢。”
“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会儿我就给他这个副本增加点难度。”
“楼上的有病吧?这么见不得人好?”
这回弹幕倒是和谐许多,至少再没有质疑杜嘉年的声音了。
他们本打算去别人的房间里看一看。可刚看了两个房间,就已经有人回来了。不过他们也发现,那两个房间里的灯全都有这张符纸,想来这东西就是招来昨晚那些玩意的缘故。
这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十点整了。系统规定的答题时间已到,蓝光迅速将他们三人包裹了起来,这是属于相对密闭,不怕被人发现的空间了。
高逸没答题,反倒先问了一句:“那张明德害死了张淑华,就一点报应都没有吗?”
杜嘉年的手在前方答题的按钮上摩挲,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所在的那个世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在这个系统里显然是有点困难。真要论起来,根本算不上张明德杀了张淑华,他顶多只起到了一个诱导的作用。可要是放过他,杜嘉年多少有点不甘愿。
想到这里他偏了偏头看向了秦立:“张明德怎么办?”
秦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听你的。”
这实在是有点怪,一个厌恶人类的秦立,如今却和一个人类说‘我听你的’。这感觉,要么就是秦立邀请他一起站在人类的对立面,要么就是秦立勒令诛杀全人类的时候,却唯独放过了杜嘉年。
虽然感觉有点怪,但是杜嘉年却觉得并不坏。他想了想:“再等等看。”
说完杜嘉年就重新把重心转移到了答题上。因为才第一天的缘故,他知道的信息实在是有点少。只大概讲了讲张淑华的死和对怪病的推测就结束了答题。
结束答题后他看了看自己的副本进度,才5%,不算太多。
高逸:“哥,咱们又排第一了。”
杜嘉年低头看了眼高逸给他展示的手机屏幕,发现他们的排名确实在第一名。但杜嘉年不知道系统的这个排名用意何在,在这里活命本来就是一件艰难的事,如今再搞出这么个排名系统,怕是成了众矢之的。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平坤将军来过,依然还是带着黑色的面具被人推着进来。他通知大家今天吃晚饭之前会照例进行祝祷,说完就离开了,看来是让大家自由活动的意思。
就连系统到了这里也安静如鸡,估计是看大家都是老玩家,它再絮叨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干脆闭嘴了。
杜嘉年答完题就拿上手机准备离开寺庙,只是在离开前随便问了个客人附近有没有什么河。
那客人给杜嘉年指了指北边的方向,说那里有一条很大的掩月河,通常人们都从那里取水用。杜嘉年道了谢就朝北边的方向去了。
秦立默不作声地跟在杜嘉年身后,倒是高逸问了一句:“咱去河边干嘛啊?”
“不光河边,做饭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我怀疑是不是这么大个城市,只有这军队得了这么奇怪的病。”
三人一路走一路聊天,倒是发现这城市似乎很重视佛教,去河边的路估计只有三四公里,他们却看见了几十座寺庙,而且个个香火鼎盛人很多的样子。
杜嘉年随便挑了一座寺庙走进去,发现同样有很多人在接受祝福。
那寺庙里的祝祷人穿着和柏雅差不多,祝福也是拿柳条蘸水洒向香客。这么看来,这么做只是当地的一大传统,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