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再晚一些,等他成年了散发出信息素,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那些疯狂的野蛮居民会把他撕碎的。
雄虫垂下眸,淡淡道:“我只是不想呆在罗家而已,刚好这个学校里有我的老朋友,于是就来了。”
校长一愣,哪怕是D级的雄虫,也是全虫族供养出来的,怎么会和一直待在垃圾星上的罗诏有关系呢?
“不是雄虫,是一只雌虫。”
罗诏脸上露出了一点落寞的情绪,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张黑发红眸的俊美脸庞。
从垃圾星上离开后,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念陆昔。
那只温柔的、善良的雌虫,他是那么地弱小,总是抢不到食物。
可是他却将所有的食物都分给了自己,当时年幼的自己因为流落垃圾星而感到极度惊恐,想也不想地将食物扔在地上用力践踏着。
发泄完了以后才开始后怕,他虽然年幼,却也知道自己决不能在这种地方暴露自己是雄虫的身份,他很害怕陆昔会教训他。
可那只雌虫却只是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脏污的面包,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罗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居然吃得下去?!它已经脏掉了!”
“可是食物是不应该被浪费掉的。”雌虫看着他道:“里面还放了黄油。”
陆昔养了罗诏很多年,他们岁数差不多,但陆昔却像是罗诏的长辈。
从他这里,罗诏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柔和爱,和这些比起来,从前的那些宠爱和阿谀奉承一般虚假。
假如没有来到垃圾星,假如没有遇到陆昔,罗诏会在罗家长大,他会被娇惯得无法无天,和其他雄虫一样自大又狠厉。
可是……
可是他擅自离开了垃圾星。
罗诏心里是明白的,他从前的那个家,假如知道了陆昔的存在,是绝对不会让他活下去的——被垃圾星上的雌虫养大的雄虫?这会让罗家蒙羞。
他甚至没来得及告诉陆昔一声,直到离开前,陆昔都以为他是一只雌虫。
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叫了他那么多年的【齐思寒】。
陆昔会怎么想他呢?
那一天,他一上星舰就看到了陆昔,当时喜悦差点冲昏了他的头。
他差一点就不管不顾冲上去了,可陆昔看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这眼神如同一盆冰冷的水,浇醒了他。
是他先丢下陆昔的,不是吗?
现在的他,甚至没有能力保护陆昔。
“哦!哦!原来如此!”校长干巴巴地惊叹了一下,又问道:“那请问您是想进哪个班级呢?”
罗诏放在桌下的手松了又紧,手心有些潮湿。
“那位名叫陆昔的学生,现在是在哪里?”
——————
陆昔打了个喷嚏。
这喷嚏毫无预兆,他还在试校服,手一个哆嗦差点把纽扣给崩出去,幸亏校服质量不错,这才没毁在他手里。
他两手空空来到这里,一切东西都要订购。
从制服到书籍,还有各种教学用具,林林总总一大堆。
本来第一件事就是干这个,但一系列事绊住了他,等打扫完老于的医务室都已经下午了。
眼看着已经快放学了,他还来得及去班级报个道。
夏白渊提着他的东西:“我把你东西先放好?”
陆昔看了看时间,现在全力加速跑还来得及:“好,我待会儿就去。”
跑了几分钟他才反应过来,他宿舍在哪啊!他不知道哇!
算了算了。
反正到时候问问夏白渊就好,陆昔挠了挠头,决定暂时不管这些事了。
一年级一共有五十个班,每个班都有一百多个学生,就这样都算规模较小的军校。这让后世一个班也就二十来个人的陆昔感到十分不适应。
嘛嘛嘛……时代不同嘛……
他被分配到了十六班,这个时候十六班正在上自习课。
陆昔跑到班级门口时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南盛军校也忒大了一些,等校车又来不及。
他缓了缓呼吸,轻轻地推开了门。
“那个……”
“砰————”
随着一声爆裂声,无数的彩带纷纷扬扬落下,金粉和荧光纸落了陆昔一身,把他的视野都遮住了。
教室里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哦!!!!雄虫!!!!”
“欢迎欢迎!!!!”
还有人浑水摸鱼的:“宝贝儿快眼熟我我叫顾青!!”
顿时有人怒骂道:“顾青你好不要脸!”
“就是!打他!!”
陆昔愣了一会儿,顿时被感动到了。
终于,终于有人知道自己是雄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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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叫自己宝贝儿很奇怪,但现在感动至极的陆昔不打算追究。
他伸手拂去身上的东西,只见教室里整整一百来号学生,手里都挥舞着彩旗和荧光棒。
“雄虫!雄虫!雄虫!”
“耶耶耶!!”
气氛那叫一个火热,那叫一个沸腾。
“那个……”
坐在讲台后面的老师看着陆昔,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你们认错人了,今天有两个转校生,另一个才是雄虫。”
“这位名叫陆昔。”
老师的声音不大,却震撼人心,方才还一片火热的教室,瞬间气氛就冷凝成冰。
“切。”
“好像确实不是雄虫。”
“就是嘛,雄虫都那么纤细美丽,他看起来比我还高呢。”
“啧,但他是雄虫会喜欢的类型。”
“草草草。”
陆昔:“……”
陆昔:=口=
你们他妈的……
硬了。
拳头硬了。
众学生纷纷收起东西,看起来都失望极了。
老师指了一个空位,陆昔个子太高,给安排到后排靠窗去了。
陆昔把书包放在桌子上,一边的雌虫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雄虫……雄虫……雄虫……哦我的雄虫,我的□□~”
陆昔:“……”
算了,也挺好的。
他独来独往习惯了,却也没发现他周围的学生对他都不冷不热的,甚至没有一个人来跟他客套。
毕竟插班生想要融入集体,总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说是自习室,但一点都不安静,所有学生的面前都放着一把基础的枪,咔咔咔地拆成零件,又快速地装回去。
陆昔看了一会儿,想起之前在打靶的时候夏白渊随手拆过的枪,就是这种样式。
他好奇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同桌是个小麦色皮肤的雌虫,这句话也许是废话,因为这里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这样健康的肤色。
但同桌格外健康。
他头也不抬地说:“熟悉枪是最基础的事,你连这个都不懂?”
陆昔“哦”了一声。
他总觉得好像顺序有点不对,夏白渊不是这么组的。
等到同桌把枪全部组合起来,陆昔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至少比夏白渊慢了二十秒。
撇去动作熟练度,哪怕他和夏白渊是一样的顺畅,也要慢个十几秒。
陆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
说不定是自己记错了呢?毕竟他不仅对这个时代一知半解,更是个完全的军事小白。
万一说错了可就丢人了。
一边的书上写着同桌的名字:顾青。
原来同桌叫顾青,陆昔这样想着,撑着下巴发起了呆。
他的枪还没来得及分配,现在也无事可做。
————
顾青刚组装完,立刻按下了旁边的计时器。
看着计时器上的数字,他懊恼地搓了搓头发。
——还是太慢了。
这样怎么比得过别的班啊!要是排垫底的话,十二班直到下次全年级大比都抬不起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拆起了枪。
第10章
陆昔闲得无聊,就把通讯仪拿了出来。
虽然是自习课,而他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但公然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玩手机总归是不好。
他将通讯仪放在课桌筒里偷偷地打开,点开了夏白渊的聊天框。
之前他们第一天见面时就交换了联系方式,他的头像是自己的自拍照,原主的头像是默认头像,他来了之后才换的。
而夏白渊的头像,是一朵白色的蒲公英。
陆昔将夏白渊的备注改成了【夏神】,他想发点消息,但打着打着他发现了另一个东西。
这个年代流行一种名为颜文字的东西,和他那个时代主流的表情包不同,颜文字似乎要更……萌一些。
打出某些特定词以后,就会自动出现颜文字,比如_(:з」∠)_,又比如^_^,陆昔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快下课了。
他连忙给夏白渊发了消息。
【陆昔:我快下课了。】
屏幕的左上角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夏白渊就回了消息。
【夏神:我在你楼下。】
诶?
陆昔一愣,连忙放下手机,他坐在窗边——眼看着没人注意他,他伸手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往下一看。
夏白渊真的就站在楼下,刚好抬起头。
深秋傍晚时分,夕阳的余辉将整个世界都浸染成暖红色,金黄色的树叶落了一地。
银发的雌虫穿着黑金两色的制服,修身的衣料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
他就这么站在这金红的世界里,身披斜阳,静静抬起头看着陆昔。
晚风吹起他的银发,陆昔看到他微微眯起了眼。
陆昔只恨自己当年不学好,现在只会在心里疯狂卧槽。
夏白渊也看到陆昔了,他低下头,在通讯仪上打了几个字,然后陆昔手里的通讯仪就微震了一下。
他低头去看。
【夏神:你喜欢吃什么?】
【陆昔:都可以……我不喜欢吃蔬菜,不过也会吃XD】
夏白渊看着那个“XD”,动作几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打字。
【夏白渊:那会喝酒吗?】
【老板二十三号:会(^-^),我可以喝很多】
【老板二十三号:(*^▽^*)】
【夏白渊:今晚我请客,洗尘宴。】
【老板二十三号:好。】
【老板二十三号:】
夏白渊把通讯仪放回兜里,想了想又拿出来,将陆昔的备注改了一下。
改成了【陆XD】
过了没几分钟,下课铃响起,学生们从教学楼里涌出来。
陆昔随着人潮下了楼,黑发红眸的虫族个子高挑,面容俊美,但这不足以解释为什么很多学生在用余光看他。
他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将他和其他虫族区分开来。
尽管他表情很少,大多数时候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他却不会显得冷淡、疏远。
他……像一颗生长茂盛的植物,向光生长,热热烈烈。
尽管他身体残缺——
却比其他雌虫来得更加健全。
黑发的虫族转过头,视线对上了夏白渊。
夏白渊清晰地看到方才还面无表情的陆昔,漂亮的双眸微微弯起——他的眼睛并非是狭长的类型,反而挺大的,只是眼型精致叫人没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笑容幅度虽然很小,但背后却好像出现小花花在旋转的背景。
唔……
他想起了之前老于的评价。
“这孩子一定很招雄虫稀罕。”
夏白渊真心实意地认同,陆昔确实生得很好。
陆昔快步走来:“我们去哪里吃?”
夏白渊将那些小花花的错觉挥散:“我常去的一家小店,最近正是吃肉的季节。”
——
陆昔很好奇这个时代吃的是什么,星舰上的糊糊实在是难以看出原材料,味道也难以入口。加上之前他一直在努力适应这个时代,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
真要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正儿八经地吃饭。
夏白渊说“小店”,那着实是一家小店。
苍蝇馆也不过如此,甚至没有一个招牌,小房间里只能容下两张桌子。
陆昔心里充满了敬意,他说:“这就是那种——每个城市里都有的,只有顶级老饕才知道的美食圣地吗?”
老板端来一盘菜放下,笑容和蔼充满了生意人的智慧:“是因为我们家主打外卖服务。”
陆昔:“……”
夏白渊不动声色地别过了头。
陆昔拿出一边的一次性筷子掰开——所幸这玩意儿从古至今都一样,叫他不至于不会用。
他拿起一边的酒瓶,用筷子头顶在瓶盖上,以手指关节为支点,轻轻一撬,瓶盖就轻松地打开了。
澄黄色的酒液汩汩地从酒瓶中流出,倒满了薄软的塑料杯。
香味不是很浓,陆昔低头闻了闻,几乎闻不到什么酒味。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道:“啊,我有个事要问你。”
夏白渊正将一块青色的蔬菜送进嘴里,这种蔬菜很难嚼,嚼完以后全是不能吞下的渣,吃的就是那点特殊的甜味。
他抬起头,用眼神示意陆昔:你问。
“就是……”
陆昔仰起头,一口干掉了整杯的酒。
夏白渊:“……你真的没事吗?”
陆昔豪迈地一挥手:“我都——说了,我很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