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白鹤道:“反正不会很轻松。”
席乐其实也知道。
在镜子里死亡的人没有一个是很普通的,死有全尸都已经算好的死法了,像荒村那里,死无全尸的折磨那才是恐怖。
不过人都死了,怎么死的似乎也不重要了。
晚餐时间前几分钟,孟慈下了楼。
他的脸上非常疑惑:“201的房间开了,鲁大哥让我来告诉你们,那个男的走了出来,没死!”
孟慈说完,席乐就察觉不对劲。
居然还是没有人死?
“没有人死,比死人感觉更可怕了。”席乐感慨。
几个人一起上了楼,看到皮裤男正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他脸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
但除了新人,现在没人敢不把他当回事。
鲁东海也很迷惑,和席乐他们眼神传着话:“难不成这次又是鬼可以变成人?”
席乐也不清楚。
昨晚没出事,新娘试妆也没出事,难道他误打误撞正好让新娘满意了妆容吗?
这也运气太好了吧?
殷白鹤的眼神一直放在皮裤男的身上,忽然问:“他出来后和你们说话了吗?”
“没有。”孟慈摇头,“叫他也没回应。”
“像是梦游一样。”鲁东海说,“肯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们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听到他们的对话,和皮裤男同住的中年男人情绪有点失控,迅速退到了最后的位置。
皮裤男和众人没有任何交流,就连对丸子头女孩的嫌弃都没有反应,径直站在205房间门口。
其他人都站在走廊上,紧紧盯着他。
殷白鹤忽然问:“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白筝看了眼,迟疑:“眼线笔?”
旗袍女人也回道:“应该是眼线笔。”
“他进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殷白鹤平静地说,“我们的房间里没有化妆用品。”
“大概从房间里带出来的。”席乐猜测。
一直只听不说的杜知信终于疑惑地开了口:“你们看,他这是在干什么?”
与此同时,大家也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皮裤男大张着嘴巴,用眼线笔狠狠地划破了舌头,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他之前毫无反应的表情也在瞬间变成了惊恐和痛苦,但手上动作却没停,又把眼线笔往里推,最后整支都插进了喉咙里,只留下一点尾巴在外面。
皮裤男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拉动的声音,嘶哑又绝望。
很快,他就死了。
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席乐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尽管猜到皮裤男可能会死,但在他自己杀死自己的时候,还是后怕。
这一变故让新人崩溃了,丸子头女孩恐惧地大叫:“啊啊啊死人了啊!死人了!人死了!我不要再在这里待着!”
她揪着自己的头发跑离了二楼。
旗袍女人也面色惨白,中年男人和杜知信则不停地干呕,“这就是你们说的危险吗……”
当然就是。
饶是见过死亡的老人们,也沉默了许久,这好像是他们头一回见到活人当场死在自己面前。
孟慈白着脸,一步步挪过去检查,尽职地发挥着自己的职业:“死的透透了。”
“这样子就算不死也残了。”鲁东海表情一言难尽:“之前没出事,都在这里等着我们。”
席乐心沉到底,“恐怕接下来的更残忍。”
头一个死于眼线笔插喉咙,那接下来的呢,是不是还是会当着他们的面自杀?
殷白鹤没说话,上前伸手将那根眼线笔抽了出来。
眼线笔已经折断,鲜血顺着滴落在地上。
被殷白鹤拿起来后,笔杆上的血流到了他手上,白皙和鲜红形成鲜明对比。
看到这一幕的中年男人满脸不可置信,看着面无表情的殷白鹤,叫道:“你干什么?!”
殷白鹤只是说:“不能用了。”
席乐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殷白鹤现在关心的是接下来的事儿,事关所有人的生死。
他看向白筝,问:“化妆可以不用这个吗?”
白筝深呼吸,点头:“可以,用眼影代替。”
目睹一切的中年男人惊恐地后退,来来回回看着他们,喃喃道:“你们都疯了……”
第52章 化妆6((1更)你也不想当炮灰吧…)
人死了而这些人竟然还能淡定地谈论领一件事情,中年男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是疯了吧?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死了啊!
旗袍女人看着他们截然不同的动作和对话,虽然脸依旧白得吓人,但却若有所思。
“眼影里有深色的,到时候用刷子或者手指甲都可以做到眼线笔的作用。”白筝一次性说完。
徐小圆很佩服她,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冷静。
要是夏雨虹做法稍微好点,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闻言,殷白鹤将眼线笔又放回了皮裤男身上,还在他衣服上擦了擦血迹。
席乐小声告诉他,“直接洗手吧。”
中年男人叫道:“你们还有没有人性!这是人啊!死人了!你们知不知道!”
“我们不是瞎子。”殷白鹤看他一眼。
“那你们――”
“人已经死了,你想我们怎么做?”席乐问。
经历了之前好几次的镜子世界,他们早就过了愤怒的阶段,更多的是兔死狐悲。
鲁东海头疼:“之前就告诉过你们,这是一个有鬼的世界,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要斟酌,他这是祸从口出。”
中年男人道:“就算说的话不对,就要死吗?”
“这话你不应该问我们。”席乐冷静道:“你应该去问201房间的新娘,为什么这么残忍。”
“那……那……”中年男人没了声音。
现在只要是个人就知道201房间的不对劲,皮裤男从出来后就一直是梦游状态,最后还自己杀了自己。
当时他显然已经清醒,在这样的状态下划破舌头、插破喉咙,这才显得更恐怖。
鲁东海叹了口气:“理解你,但你想活,就要冷静。”
白筝只说了一句:“在这里不疯活不下去。”
旗袍女人听了他们全程的对话,她对这里的恐怖有了更多的认识,目光看向皮裤男的尸体。
按照他们的推测,他是死于之前说话不好听?
新娘是这么选择人的吗?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表现比以前有些人好很多,鲁东海还是非常满意的。
没有捣乱的,那团结起来也比较容易。
“到晚餐时间了,先下楼。”鲁东海估计了一下时间,“那个丸子头的女孩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殷白鹤回房间里洗手。
席乐在外面等他,看着皮裤男的尸体,感慨道:“他的行为在现实里不是罪大恶极,但在这里就是。”
没人说他言语是对的,但也罪不至死。
只是这里和法制社会不同,在这里,审判者是鬼。
席乐扪心自问:“是不是只有纯正直的人才能活下去?”
殷白鹤从里面走出来,道:“世界上有这样的人?”
“也许有,万分之一,亿分之一。”席乐说,“反正绝大多数都是拥有一些小问题的。”
没有谁能说自己百分百正直,说得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
大家下了楼,发现丸子头女孩就坐在宾馆门口哭。
她一双眼哭得红通通的,之前高傲看不起人的情绪消失不少,变成了害怕和恐慌。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她回头,“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我还没毕业……我要回去上学……”
丸子头女孩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找到镜子。”徐小圆有点儿同情她,这和当初的自己多像,“就是那个,有面镜子很特殊,找到就能离开。”
丸子头女孩听得不是多懂。
但她现在亲眼见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昨晚自己骂过的男人,心里别提多恐惧了。
下一个是不是自己会死?
“等你看到那面镜子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徐小圆拉她起来,“先去吃晚饭吧。”
丸子头女孩红红的眼眶里全是震惊,这才刚死了一个人,还能吃得下去??
但事实证明,恐惧有时候会影响食欲。
除了第一次经历的新人们,席乐他们吃饭都很正常,虽然饭菜没有多美味,但也能入口。
“今天暂时应该安全了。”鲁东海告诉大家,“不过如果我们猜测得正确,那如果接下来还有触碰禁忌的人,就会被选中明天下午去给新娘化妆,今天他在房间里到底看到了什么我们到现在也不清楚,不过基本可以确定,里面的不是人。”
他说了一长串,但大家都听得很认真。
丸子头女孩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委屈巴巴坐在那里,红着眼眶,恨不得下一秒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皮裤男的死法太过于震撼,没人能很快遗忘。
短短的时间内,一个人就死在了他们面前。
席乐感觉这次很复杂:“如果是触碰了禁忌被新娘选中,那是不是再怎么做新娘都不会满意?”
他停顿几秒,“换句话说,新娘真的有满意的时候吗?”
这话让大家怔愣起来,随后脸色不太好看。
如果新娘有满意的时候,那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没有,那就是必死无疑。
“应该有的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个说法?”孟慈怀疑,“不过这个满意是新娘主观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徐小圆也点头,“往好的想,最好是有。”
鲁东海却比他们想的多,“以往每次除了有机会躲开,触碰禁忌的基本都是必死无疑,如果这次能活,那让新娘满意应该是其中一个规则。”
他这是作为好几次经历者的经验。
像在公寓楼那次,可以在头一晚躲过,但没有第二次,也许在这里,让新娘满意可能会躲过。
但问题是,新娘怎么才会满意。
白筝猜测:“化个完美的妆?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徐小圆被她带得现在想什么都会往坏的地方想,“而且今天那个人死的时候用了眼线笔,第二个人会用什么?到时候如果缺一个关键东西,我们是不是没办法用,怎么办……”
“小圆说的也是问题。”
但这个问题没办法解决。
死亡方式是由死者本身和新娘决定的,他们能做的只是尽量不要触碰禁忌。
晚餐结束后已经是七点。
宾馆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天色已经昏暗,临近变黑,夜晚即将来临。
晚上外面不宜多留,八点前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丸子头女孩和徐小圆熟了一些,告诉她自己之前想跑出去,但是最后却回来了。
因为那条路看着可以离开,但是走到路口她就心慌,女人的直觉让她又回到了宾馆门口。
上楼时,所有人都不可避免从201房间经过。
房门紧闭,门底下的缝隙一点光也透不出来。
里面住的应当不是人,大家都心里有数,两天不出门不吃喝,是人做不出来这事。
这会儿经过201房间门口,大家心里都发毛。
“尸、尸体不见了?!”
中年男人指着自己房间门口惊叫。
“正常,今天不消失,明天也会消失。”鲁东海安抚他,“这是镜子里正常的现象。”
中年男人一听更惊恐了。
他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还思考过,尸体留在那儿,他晚上可不可以换房,结果现在不见了。
可是他一回头,发现大家都很冷静,显得他大惊小怪。
徐小圆看着白筝开门,一边小声问:“你说,新娘如果不是人,什么样的妆容她可能会满意?”
白筝想了想,“化成真活人的样子?”
徐小圆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一般电影小说情节都是这样,想装成人。
她嘀咕道:“但这样也挺难吧,如果她脸很正常还好,如果是毁容死的,那也太难了。”
白筝:“……”
席乐回到房间里,首先想的就是禁忌到底是什么。
目前初步露出来的端倪,似乎他们男人的危险程度更高,看起来祸从口出。
席乐问:“你觉得明天出事的是不是还是男人?”
殷白鹤意味深长:“谁也说不准。”
镜子里的世界本来就处处是危险,想想往垃圾桶里扔垃圾都会死,其他的死因也不奇怪了。
席乐想不明白,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昨晚你有没有在我耳边说话?”
殷白鹤目露询问。
席乐见他不清楚,瞬间尴尬起来,“就是……我昨晚总觉得耳朵边有人在说话,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殷白鹤哦了声:“不是我。”
席乐点头,“也是,除非你会口技。”
殷白鹤:“?”
席乐自顾自道:“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也不一定。”殷白鹤否定,“也许是这里的环境不一样。”
席乐一点就通,很容易就联想到是不是这间房曾经发生过什么,夜晚重现当初的声音。
他正想问殷白鹤为什么没听见,忽然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