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北随意地看了一眼,接收了文件,继续目光灼灼地看向雄虫。
雄虫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感觉有点奇怪,又有点不好意思,微微坐直身体:“你怎么突然这样看我?”
江之北微微摇头,含笑道:“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自发领下这个剿灭的任务,与雄虫分隔开来。
如今他心潮澎湃,本能在驱使他向雄虫献上全部的忠诚与荣耀,现实中他们却隔着数千万光年的距离,只能通过这块小小的虚拟屏幕注视彼此。
雄虫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后悔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和我重新开始了?”
“……”江之北抽离出情绪,轻轻地叹了口气,熟练地为雄虫顺毛,“怎么可能?我已经将我最珍贵的东西交给您保管,在我们的关系中,随时有反悔资格的也是您才对。”
雄虫这才算是放下心来,理直气壮地挺起腰:“那你就不许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我是不会把它还给你的!”
江之北含笑答应,眼神温柔。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对雄虫的感情,但是又毫无经验,最后只能笨拙地提出一个请求:“殿下。”
“等我回去之后……可以拥抱您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开头一段,有种谢澜平A,然后江之北闪现交大的感觉……
奇怪,我明明设计的是白切黑小江啊(挠头)可能就是一种天然的属性克制吧orz
第25章 视频
头顶是挥洒的极光,
妖冶的青绿色光幕像是神明迤逦的裙摆,在浩瀚的星河中央盛开。
江之北微微调整摄像头,尽力将整片磅礴而璀璨的天幕展现给雄虫,
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调来调去,最后还是把自己放在虚拟屏幕的中央:“这个角度,
您可以看清楚吗?”
他看见雄虫震撼地凑近屏幕,
眼瞳中也被极光反射出幽深的墨绿。他那张俊美无瑕的脸靠得太近,
似乎下一秒就会有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
江之北面容略微僵硬,然后就听到他略带焦急的催促:“能不能再往上举一点啊,
被你挡住了好多!”
江之北:“……”
江之北微不可察地沉下脸来,但还是依言向上转了转摄像头。
雄虫很兴奋地截了好几张图,又欣赏了半天。直到江之北轻轻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才依依不舍地抬起头看向雌虫。
江之北已经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和雄虫通话的目的了。
自从来到了驻扎星,
他们之间的角色开始互换,
江之北成了那个频繁发消息的虫。他学着向雄虫分享这个星球的一切美好,
比如奇特崎岖的地貌,比如稀奇古怪的生物,
比如瑰丽灿烂的星空。
在情况比较紧急的时候,他会拍张照片发给雄虫看;闲下来的时候则会向雄虫发起视频通讯,让他实时观赏。
但是分享次数多了之后,
江之北逐渐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
雄虫似乎是真的很喜欢他分享的风景特色,
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只是把它当作一个聊天的借口。
江之北将摄像头挪回水平位置,
让雄虫只能看见他和背后露出的一点营地,
间或还会有一些步履匆匆的军雌入镜。但是上司在视频,
他们是万万不敢随便好奇的,于是加快速度离开镜头的范围内。
雄虫这才算是从刚刚的震撼中脱离出来,直起身子,自然而然地与镜头拉远了距离。
他想起自己刚刚因为太激动甚至忽视了江之北,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找了个话题:“你们这次休息多久啊?”
江之北柔声回答:“刚刚绞杀的星异兽比较多,这次可以休息五个小时。”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语气也微微带喘,像是体力消耗很大。
雄虫敏锐地注意到了江之北军装上还沾着暗色的星异兽血液,已经干涸了,顿时明白他刚刚才战斗完。
想起刚刚开启视频时,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疲色,满眼都只看见江之北身后的极光,雄虫立刻自责愧疚起来,有点心疼地催他:“那你快去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然后去帐篷里睡一会儿,别聊天了,我也没有什么急事!”
只是想让雄虫心疼一下自己,并不想掐断通讯的江之北:“……”
他不动声色地略过了这个话题,起身走向自己的帐篷:“您最近过得如何?”
雄虫很轻易地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回想了一下:“还挺好的,就是谢紊昨天又联系我来着。”
说到更重要的事情,雄虫皱起眉,有点不甘心:“我又试探了好几次,他都不肯告诉我完整的计划是什么,只是说应该就是这几天会动手。”
顿了顿,他严肃地问江之北:“你有没有听我的话,行事小心一点?还有,有没有及时排查可疑的虫?”
江之北失笑:“自然是有听您嘱托,万事小心的。不过排查嘛……”
顶着雄虫如炬的目光,他摇摇头:“军部没有权利去排查皇室卫兵,除非有正当理由。目前作乱者尚未出现,我不能贸然行动。”
谢澜一想也是,烦躁地把自己一头黑发抓得乱七八糟:“哇好烦啊,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根本就是完全被动啊!”
江之北照旧温和地笑,说出来的话却让雄虫僵住了半边身子:“您不必多虑。承蒙您向四皇子作出的承诺,他已经透露出了相当多的信息给我们。我会做好准备,及时应对,不会让您有机会换雌君的。”
谢澜:“……”
来了来了!这是要算旧账了!
江之北拿到他的录音之后,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马上就会着手研究,想必早就听到了他当时狂傲不羁、充满对江之北不喜意味的发言。
谢澜早就严阵以待,做好了滑跪道歉发誓绝无此意的准备,结果这几天老婆一直没有提起这茬,表情也毫无破绽,让他逐渐放下了防备——
然后今天猝不及防地被江之北提起,好险差点没吓得翻过去。
雄虫缓过劲来,眨眨眼,他虽然长相深邃俊美,但是此时却能让江之北看出一派天真意味:“你在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说要换雌君了?”
江之北温和地提醒道:“您是忘记了吗?您还传给了我一份录音,需要我再帮您播放一遍吗?”
试图萌混过关的谢澜尽力乖巧:“……会不会是听错了呢,哈哈。”
江之北挑挑眉,像是真的认真思索了一番:“听错?可能性大概比较低。当时研究录音的时候,有五六个我的心腹在场,好像都听到了呢。”
谢澜:“……”
江之北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观察雄虫的反应,看他的脸色从惊慌到心虚,再到黯然神伤……嗯?
雄虫垂下脸去,江之北只能隐约看见被他咬到微微发白的下唇。
他顿感不妙,直起身来凑近屏幕:“殿下?”
雄虫暗含委屈与愧疚的声音透过光脑传到他耳边,有些失真:“对不起……我当时,因为感觉谢紊的动机不纯,所以情急之下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来套他话的。”
“我本来想剪掉自己说的那些难听话,但是又担心你会怀疑我在骗你,所以才直接给你发过去了。没想到会让其他虫听到……让你丢面子了,是我考虑得太不周全……”
江之北:“……”
江之北的额头青筋一迸。
说实话,江之北这么多年能维持住他的温雅人设,那情商自然是出类拔萃。
通过和雄虫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他自然也能察觉到,雄虫在自己面前是带点演技的。这并不是说雄虫的难过是假的,而是每次六分的委屈,都会被他放大到十分。
但察觉到是一回事,如何应对是另一回事。目前的问题是,他对这样的雄虫根本毫无抵抗力。
俊美无铸而又身份高贵的雄虫,却珍惜地保护和挂念着他,对他的一言一行分外敏感,时刻需要安抚顺毛,并且只在自己面前故意流露出脆弱委屈的一面,通过这种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种方式并不会让江之北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快,只是想起时会偶尔失笑,面对时会无奈纵容。
……唯一的问题是,在这种潜移默化的纵容下,现在只要雄虫眼睛一垂,头一低,声音一委屈,江之北就已经要条件反射地开口承认错误了。
但是他这次及时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因为这股莫名的郁气已经憋在心头好几天,实在是想要借机好好教训一下雄虫。
不知该夸还是该贬,但是江之北必须承认,雄虫的演技几乎是炉火纯青。
从录音中猛一听到他以那种冷漠而又厌恶的语气来谈论自己时,江之北恍惚间竟然真的觉得雄虫是真心实意地在厌恶他,一时间如遭重击,痛彻心扉。
虽然雄虫很乖巧地已经提前为他打好预防针,但是后遗症实在是太过强烈。江之北听完录音后,不顾当时雄虫那边还是深夜,就第一时间向他发去了视频申请。
直到雄虫困倦地打着哈欠出现在屏幕中,疑惑地问他出了什么事,桃花眼里干干净净地映着自己的倒影,不见任何负面情绪,他才缓缓安下心来。
之后的几天,江之北还是会时不时想起录音中雄虫冷冽如锋的话。
起初他还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雄虫根本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已经毫不隐瞒地将自己的全部都告诉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无可挑剔;但是看着雄虫每天在视频中活力四射笑容灿烂,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他又不知为何,有种烦闷的不虞,好像只有他在患得患失。
终于在今天没忍住,在话中不轻不重地刺了雄虫一下,想看他的反应。
果然雄虫察觉到危险,顿时就装出了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试图像往常那样用隐忍委屈的哭哭来混过去。
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了,就算这次真的哭出来,也要等他难过一会儿,才能让他知道教训——
江之北很冷静地这么想。
雄虫抬起脸来,眼角和鼻尖都泛红,轻轻地抽了一下气,小声说:“……你别生气好不好?”
“……”江之北立刻屈服,“我没有生气,您别责怪自己好吗?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有些小题大做。”
谢澜还没来得及发挥就已经计划通,在心里还有点震惊:“老婆你变得好哄了!”
010暗暗想:
确实,不过面对宿主这样的,大概也很难把持得住吧。
雄虫终于擦擦眼睛,只是神色还有些恹恹的。
就算知道雄虫多半是演出来的,江之北还是不可遏制地有些自责。
他试着转移雄虫的注意力,于是说起一些正经的话题:“四皇子可能选择的陷害方式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在讨论之后,我已经对一些重要设施秘密加强了警戒。并且为了防止四皇子怀疑您,我也都找到了充分的理由去安排,请您不用担心这些。”
雄虫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刚要开口再嘱咐几句,只见江之北微微一怔,看向帐篷的门口。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冲雄虫抱歉地一笑:“殿下,今天先和您聊到这里好吗?有些事情我要去处理一下。”
透过虚拟屏幕,雄虫也隐约听到了有虫在说话。虽然还想聊一会儿,但是也知道江之北的任务最重要,雄虫乖乖答应一声,等待江之北挂断通话。
江之北却没立刻挂断,而是笑吟吟地喊了他一声:“殿下。”
雄虫疑惑地看向他,正正对上一双狡黠而期盼的眼睛,立刻明白了江之北话中的未尽之意。
雄虫强撑着淡定的表情,只有微微泛红的耳垂出卖了他:“我会想你的,会想很多次,可以了吗?”
江之北这才满意,眉梢也漾起柔和的笑意来:“我也会想您,每分每秒。”
他眼中的深情简直要溢出来,雄虫有点撑不住了,他抿着唇,手忙脚乱地关掉了视频通讯。
江之北没有继续逗到雄虫,有些遗憾,但是外面确实也有虫在等他处理事情,只能决定等忙完事情之后,去看别墅的监控录像。
而且有监控这件事是不可以告诉雄虫的,万一他知道了那些放荡不羁、不顾形象的行为都被自己看在眼里,恼羞成怒了可怎么办。
离开了雄虫的视线范围,江之北自然不会再维持那样灵动的笑意。他重新挂上最熟练的招牌微笑,走出帐篷,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位熟虫。
雄虫长相风流,气质非凡,以一种闲散的姿态在帐篷周围漫步,时不时向巡逻的军雌微笑颔首示意。
见江之北走出来,这只雄虫眼前一亮,向他走来,笑容加深:“江中将,今日战况如何?”
江之北笑还挂在脸上,声音已经微不可查地沉下去了:“承蒙大皇子关心,战果颇丰。”
眼前的雄虫,赫然就是当前的大皇子谢庭。
江之北奉命率军团出征时,谢庭和谢紊作为皇室卫兵的指挥官与副官一同启程。作为雄虫,他们自然不会亲自战斗,而是呆在部队后方负责指挥与协调。
谢紊与江之北素来不对付,平时见面时,江之北甚至会心情不错,因为他通常能极为轻巧地阴阳怪气几句只有谢紊才懂的话,直把他气个倒仰。
但谢庭则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