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畔蹙眉,仔仔细细盯着那个旗帜看。
落峰塔是费城最高的建筑,池畔前世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躺在楼顶天台,边晒太阳边看着远处的落峰塔发呆。
可他前世的记忆里,这塔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旗帜!
费城里那个怪物,今世居然直接自封为王了?
又或者,前世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让费城那只怪物忌惮的东西,现在忽然想露脸了?
“不对啊。”池畔有点烦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之就是从思维深处传来了焦躁,让他很不安。
沈斯年问他:“怎么了?”
池畔还是盯着那个旗帜看,然后说:“我梦里没有这个旗帜。我一直觉得那个怪物在忌惮着什么,可怎么忽然这么张扬了?”
众人都沉默下来。
池畔的梦境代表着预言,他们都证实过了,那现在池畔发出的疑问却让他们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跳出了原本的预言。
池畔想的却是,难道是因为他的重生,煽动了蝴蝶翅膀,引发了这些变化?
“会不会那个真正的王现在出现在费城了?”大熊小心地问。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沈斯年却说:“或许,是原本的王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费城里那个丧尸觉得它自己可以称王了。”
池畔脑子里忽然划过什么,那个念头太快了,他没来得及抓住。
这件事没多讨论,胖子之后又说了全国各地的状况。
短短两天,之前那道微弱的信号已经越来越强烈,全球大部分地区的通讯系统已经被严重干扰,超大型城市还能勉强互通消息,其他地区已经彻底断了联系。
按照这个速度,很快,或许就连启阳都不能再保证通讯正常了!
短时间内,他们要接受和处理的信息太多了,但为了更好地应对末世,他们必须接收这些消息。
一个小时后,沈斯年疲惫地说:“费城比我们想象中更危险,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暂时不要去碰它。”
解玉楼沉默着。
胖子沉不住气,道:“可范队在里面。”
理智上,他们都知道这种情况下,范荆很大概率已经不在了。
但感情上,他们都不希望范荆出事,他们想早点去接应。
池畔看着大家沉重的表情,心头的不安更重了。
忽然,沈斯年的手机疯狂响了起来,打破了实验室里的寂静。
沈斯年立刻接起来,紧接着,池畔就看到他倏地站起身,表情兴奋到似乎有些癫狂。
十秒钟后,电话挂断。
沈斯年看向众人,眼睛很亮,掷地有声:“费城刚刚又传了求救信号!我们三天后出发支援!”
第18章 一点日常
在大家刚要放弃的时候,费城却又传来求救信号,这不得不让众人感觉到振奋。
更别说这次的信息还很重要,传信人用了特殊部队特有的交流频率,翻译过来后的大意就是:费城有幸存者,食物和水还够使用五天,请求迅速支援!
“肯定是范队!”胖子兴奋极了:“他果然是被绊住了!”
解玉楼抬手捂着眼睛,如释重负地笑了。
他就知道,范荆没那么容易出事。
大熊谢天谢地,事实上,他是隶属于五处的,他的顶头上司是范荆,再往上才是解玉楼。
只不过他们两处都没分得那么细,都是哪里需要哪里搬,所有人都是能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范队还活着,这怎么能不让他们兴奋激动!
“我现在就去告诉兄弟们!”大熊眼眶都红了,他匆匆和大家告别,就跑了出去。
胖子搓了搓脸,不断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
沈斯年紧紧攥着童和的手,声音都是抖的:“还有幸存者!童和,你听到了吗!还有幸存者!”
“听到了,老师。”童和笑起来,笑容很阳光。
池畔看着众人,也慢慢地笑了。
他感觉到了,这种温馨的幸福感,这种为人类的坚强而产生的感动。
兴奋过后,沈斯年和童和就立刻开始了新的研究。
紧接着两天,“小一”再次成为重点关照对象,被沈斯年他们各种研究,池畔的基因也被细致剖析。
他们将池畔的血放进注射器,之后远程注入小一体内。
池畔透过玻璃,再次将自己的异能投射到小一身上,可惜,无论试过多少次,小一除了外表越来越正常,性格越来越温和之外,完全没有恢复意识的迹象。
又一次治疗过后,小一已经完全恢复了人样,身上的皮肤全都重新长了出来,除了身上古怪的青筋和灰蒙蒙的眼睛之外,已经和它生前的模样没什么区别了,看着还是个挺清秀的青年。
池畔收起异能,忽然踉跄了一下,被站在他身边的解玉楼扶住。
童和站在他另一边,见状急忙问他:“怎么了?”
“没事。”池畔白着脸摇了下头。
解玉楼看向童和,道:“什么怎么了?这两天你们让他休息了吗?他的血都快被你们抽完了吧?”
池畔:“......”
哪有那么严重,他吃得好睡得好,抽的血也不多,最累的不过就是站在这里给小一治疗而已。
他就是有点点头晕,可能是低血糖,沈博士说的。
童和却很认真地反省了一顿:“是我们的错,小池还在长身体,确实不该这么累。这样吧,今天就练到这里,解队你先带他回去休息,咱们明天再......”
解玉楼打断他的话,说:“明天也让他休息,咱们后天不是就要出发了?”
“也对。”童和深以为然:“我都忙糊涂了,那你俩赶紧去吧,我和老师说。”
解玉楼就捏着池畔的脖子带着他往外走,池畔回头朝童和摆了下手。
童和也笑着和他道别,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大声说:“这两天也没给你们谈恋爱的时间,实在抱歉了啊解队!”
解玉楼轻嗤一声,头都没回,懒懒地说:“知道就好,你们欠我的。”
童和爽朗的笑声留在屋里,池畔朝解玉楼瞥了两眼,心想清剿者怎么好像越来越喜欢开这种玩笑了?
而且每次大家说他们俩谈恋爱处对象,解玉楼就好像心情很好。
真奇怪。
现在已经是晚上五点多钟,池畔和解玉楼没什么要做的,就去吃了晚饭,之后两人就回了宿舍。
简单洗漱之后,池畔就窝到了床上。
累了这么久忽然一躺下,实在太舒服了,他忍不住深深呼了口气,唇角牵起来,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解玉楼洗漱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白净柔软的人缩在灰色被子里的模样。
他轻笑了一声,也走到床边坐下了。
池畔睁眼,朝他看去。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说话,窗外的天已经暗了,卧室里却没有开灯,只有客厅里的灯光从门口打进来。
“聊聊?”解玉楼问道。
池畔眨了眨眼:“聊什么啊?”
“聊什么都行。”解玉楼头发都没干,就直接躺到了枕头上。
池畔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想了想,他小声问解玉楼:“你们之前都是干什么的呀?我梦里见过的东西你们都打过吗?”
解玉楼轻笑了声,答道:“也不全是。三年前科学院检测出了很多奇怪的能量点,最开始是马洛纳原始森林,之后还有很多地方。我们二处和五处成立之后,就带着科学组去实地检测,然后就见到了你说的那种人形野草。”
池畔认真听着,解玉楼就慢慢和他说自己曾经出过的任务,他的声音轻而沉,那些危险的场面都被他一笔带过,但仅仅是听着,池畔就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样的危险。
“那些东西都不是人类认知范畴之内的了吧......”池畔小声感叹。
解玉楼侧头看他,笑说:“再怎么样,只要是生物就一定有弱点。”
“那你有吗?”池畔问。
解玉楼就那么看着他,轻声道:“有啊,很多。”
池畔惊讶,在他心里,解玉楼就是无敌的,没有任何的弱点!
“那你的弱点是什么?”他又问。
解玉楼笑说:“自己想。”
“哦。”池畔撇嘴,视线无意间落在解玉楼脖颈上垂下来的项链上。
解玉楼察觉到他的目光,就把项链拿下来,扔给池畔。
池畔接过项链,仔细地看了看。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项链,由铁链制成了链子,链子上挂着一个同样质地的小铁牌,上面刻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是特殊部队的队徽。
队徽下面刻着三个字母——XYL,是解玉楼的名字缩写。
池畔知道这个东西,特殊部队的每个人都有,他曾在胖子和大熊那里见过,其他兄弟们脖子上也都挂着这样的链子。
解玉楼笑说:“送你了。”
“啊?”池畔呆呆地抬眼看他:“送我了?”
解玉楼看着天花板,帅气的侧脸线条在朦胧的夜色里显出些温柔来,他笑说:“你也算家属了,戴着吧。”
池畔懵懵的,一时没接话。
解玉楼就侧头看过来,说:“怎么?还要我亲手给你戴上?”
“不用!”池畔急忙拒绝,然后自己把那个链子戴上了。
沉甸甸的感觉,让池畔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
解玉楼也跟着笑,道:“说完我了,现在说说你。”
池畔快速看了他一眼,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项链,小声说:“我有什么好说的呀?”
解玉楼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轻声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的了吗?还有,为什么偏偏去了码头?”
池畔心口一跳。
他紧张地看着解玉楼,小声问:“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
“不是。”解玉楼说:“我说过我知道你有秘密,但如果这个秘密和任务无关,我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池畔沉默了。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和解玉楼已经算熟悉了。
解玉楼也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他仍然很强大,但他并不是冷血无情的清剿者,他是有血有肉的战士,他也有在意的人,也有恐惧的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能感觉到解玉楼对他是不一样的,不是对待胖子他们那种生死与共的战友兄弟,也不是和沈斯年、童和那样的熟悉和友好。
解玉楼对他的感情很奇怪,就和那些不断从别人嘴里说出的玩笑话一样奇怪。
“我有一个叔叔。”池畔小声说道。
他没看解玉楼的脸,自顾自交代说:“当时别墅里是小叔叔一家四口和爷爷,还有我。爷爷变成了丧尸,吃了妹妹。我醒来的时候,叔叔婶婶和弟弟都不见了。”
解玉楼敏感地重复了一个词:“醒来?”
池畔咬唇,说:“我......我叔叔把我推出去挡丧尸,我被咬了,然后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生了那些事。”
他紧张地看向解玉楼。
他这句话几乎算是把他自己是小丧尸的身份说出来了,说出来后,他觉得有些轻松,但紧随而来的是恐慌,他害怕被解玉楼抓起来研究。
可他又觉得,正常人听到这件事,一定会以为他能治愈的异能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解玉楼也可能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解玉楼眉头紧锁,他倏地坐起身。
池畔心一沉,也跟着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对面的人。
“你伤到哪儿了?”解玉楼沉声问。
池畔无措地说:“肩上。”
解玉楼就立刻伸手,将池畔的睡衣扣子解开,扒下来露出肩头,之后让池畔背对着自己。
池畔心脏怦怦直跳,后背上的视线如有实质,他感觉自己都打了寒颤。
他小声说:“......已经好了。”
半晌,睡衣被重新拽上。
池畔看不到解玉楼的表情,他想转身,可却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搂住,紧接着,他的后背就贴在了解玉楼温暖宽厚的胸膛上。
池畔一僵,鼻子有点泛酸。
解玉楼的下巴轻轻蹭在他的肩上,用很轻的声音问道:“疼吗?”
池畔摇头,那次他没感觉到疼。
解玉楼将他搂得更紧,声音比刚才还轻:“吓坏了吧。”
池畔有些恍惚。
从小到大,他的胆子都不大,可是即便他被欺负、被瞧不起,也从来没有人这么抱着他,问他疼不疼,关心他是不是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