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的额头旁边缓缓地冒出一个问号, 他花了好几秒钟才消化了这句话里的意思, 忽然转头看向林络绎:“霍夕山也喜欢你吗?”
林络绎一顿。
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法答。
好在拉斐尔噎只是问一下而已,不等他回答就又微皱着眉头开口道:“可是据我观察,霍夕山应该是比较传统的那种Alpha,难道他也会喜欢Beta吗?”
林络绎:“……”
亚莉克希亚强忍住笑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可是林医生是Omega啊。”
拉斐尔:“???”
“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闻闻,在我们找到你之前他刚刚吃了抑制剂,身上的味儿也许还没散干净。”
话音未落,拉斐尔忽地如同脱兔般两步跨了过来,到林络绎身前时他还在原地起跳了一下——就仿佛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无比灵活地蹿到林络绎身上,两只手环着他的脖子,把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凑到林络绎颈侧,然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活像个变态。
林络绎才依靠药物从发*情期的边缘回来,身体状态不如平时那么好,被他这么猛一冲撞便连连后退几步,险些失去平衡仰面摔倒,好在拉斐尔闻到味道后及时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一脸失魂落魄地道:“竟然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呢,好好的Beta,忽然变成Omega……?”他一边喃喃低语,一边转过头,眼神迷茫地看着林络绎,似乎想得到一个答案。
林络绎比他更想知道这个答案。
“那什么,不要光站着了。拉斐尔,你饿了吗,这里还有一些烤好的八爪怪你要不要吃?”
看了一下时间,距离上一次吃饭已经差不多过去七八个小时了,三人一狮便在附近挑选了一个较为开阔平整的地方坐下,准备吃饭。
亚莉克希亚拿出之前烤好的八爪怪给大家分了一下,还不忘略带讨好地塞给里昂一个,只可惜里昂非常记仇,扬着小脑袋冲他发出一声充满警告的嚎叫,亚莉克希亚顿感心碎,觉得自己在里昂心里的形象怕是难以挽救了。
林络绎看得好笑,从他手里拿过那块八爪怪的肉重新递向里昂,这些小狮子欢欢喜喜地叼走了,临走前还挨着林络绎的手亲亲热热地蹭了好几下。
这让亚莉克希亚更加心碎了。
大概是看拉斐尔一直魂不守舍,林络绎想了想,从那些巧克力碎块里挑了一个比较大的递到他眼前,“吃吗?”
拉斐尔的反应慢了一拍,先是摇了摇头,几秒钟后又觉得不对,趁林络绎还没把手收回去,连忙把巧克力接过来。
“谢谢。”他小声说。
“没事,希望它能让你开心一点。”林络绎道。
感受着巧克力在嘴里慢慢融化,甜蜜的味道从舌尖一直流向胃部,拉斐尔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猛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面前的林络绎。
“我想好了,其实Omega和Omega也不是不……”
“拉斐尔,”没敢让拉斐尔说完,林络绎急忙打断,哭笑不得地道,“你想得太多了,先吃饭吧。”
趁着吃饭,林络绎向拉斐尔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
拉斐尔鼓着腮帮,嚼啊嚼把嘴巴里的肉都吞了下去,又用随身携带的一块小手帕擦了擦嘴角边的油光后,微微眯着眼睛做出沉思状道:“我是昨天下午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这条河上游的河滩上,而且很幸运的是我被风扔在草丛里了,所以除了一些很细小的伤口外浑身上下都好好的,没有受伤。但是我的光脑不能用了,我怀疑是那阵风暴的缘故,所以只好先沿着河走,我觉得在河边能找到同伴的几率也许会大一些,毕竟大家总要补充水分的。”
“就你一个人吗?有没有遇到别人?”林络绎问,又想到里昂的主人,他又出于谨慎地加上一句,“或者有没有发现什么其他不寻常的痕迹?”
拉斐尔想了想,又低下头默默吃肉,吃了两口后便闷闷地道,“好像有,但我不太确定。”
“什么?”
“好像是轮胎的印子。”
万万没想到拉斐尔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林络绎反倒愣了一下,呆呆重复:“轮胎?”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那种古地球时期的轮胎,而且尺寸还不小,”把最后一口八爪怪的肉塞进嘴巴里,拉斐尔用两只手在身前大概比划了一下,“通过印记的宽度,我预估轮胎大概有……这么大吧。”
轮胎?这里怎么会出现轮胎?而且还在河滩上留下了痕迹,这说明……有人在不久之前开真车路过这附近?
林络绎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震了一下,这些日子他们穿过了不少城市废墟,不管以前这座城市是怎样的,一千年过去,飞机也好汽车也罢,甚至是城市里的高架桥高楼大厦,都被时间的大手缓慢却坚决地从地表抹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既然如此,拉斐尔看到的轮胎印痕又是哪里来的?
“你确定没看错吗?”亚莉克希亚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因而追问了一句。
拉斐尔有些迟疑,他垂下眼睛似乎是在回忆着自己当时看到的画面,慢吞吞地道:“我醒了以后替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口,休息了一会儿,接着就决定沿着河流下游走,大概走了三四个小时,我想去河边喝点水的时候看见的。”
接着他尽量用详细的语言描述了一下自己看到的那些印痕,“……我是学飞船制造与设计的,所以之前接触过一点古地球时期交通工具的资料,但没有深入研究,我觉得应该是轮胎。”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那大概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不过我的光脑坏掉了,时间只是我自己估计的,也许并不准确。”
亚莉克希亚闻言望向林络绎,奇道:“难道地球上还有能使用的汽车吗?会不会是范伦丁他们?”他一边说,一边冲着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第二个八爪怪的里昂抬了抬下巴。
里昂以为这是来自敌人的挑衅,当即大怒,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弓着背翘着尾巴:“嗷!”
“……您吃,我没想抢您食物。”亚莉克希亚连忙示弱,悲伤地道。
林络绎伸手揉了揉里昂的小脑袋,安抚着它。
“如果是范伦丁的话,他应该是来地球探险的,按你说的,他完全可以乘坐单人动力舱,这样既快又方便,而不是费尽心思地找一辆汽车来开吧……况且他真的会开车吗?”林络绎充满疑惑地道,感觉自己越发地糊涂了。
“哦,对了,还有这个,”拉斐尔道,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林络绎面前,“这是我在河边捡到的,距离那些轮胎印不远,我觉得它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林络绎顺着他的话语望过去,接着便是一愣。
一块暗紫色中间还有金粉闪烁的三角形薄片静静地躺在拉斐尔的掌心中。
是一枚吉他拨片。
林络绎认识,那是袁采星的。
*
“所以你知道那些星盗的据点。”
昏暗的岩缝里,霍夕山用随身携带的工具箱给自己处理完了最后一处伤口,语气肯定地对范伦丁说道。
范伦丁闻言笑了一下,“你又知道了?”
“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吗?”霍夕山道,“你费尽千辛万苦从星盗手里逃出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逃得更远一些,但我相信你应该不至于连他们的据点在哪儿都忘了。”
“这批星盗的首领叫坡脚胡安,他喜欢看各种格斗,人和人之间的,人和动物之间的,以及动物和动物之间的。”沉默了一会儿,范伦丁语气低沉地说,显然是想起了并不美好的回忆,不过很快他就缓过来,“我有些担心里昂。”
“你的狮子落到了他们手里?”
范伦丁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有很大可能。我醒来以后里昂就不见了,但里昂是不会扔下我乱跑的,除非被人抓住了。”
“所以你一直潜伏着,就是为了救你的狮子。”霍夕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单手一撑利落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你救了我,这个忙我帮了,走吧,带我去据点看看。”
他说着便向岩缝外面走去,范伦丁却一动也不动。走了两步,霍夕山回过头来想要催促,却看见范伦丁又挂起了那副招牌的笑容,不急不缓地道,“阁下究竟是想帮我,还是想帮你自己呢?”
霍夕山闻言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从阁下刚才醒来到现在,一共查看了五次光脑。虽然阁下的动作很隐蔽,但似乎有些心急,所以还是被我察觉了。如此频繁地查看光脑,自然不可能是为了确定时间和坐标,反而像是在联系别人或者等待别人的联系。——我推测阁下不会是孤身一人,而是有一个或者一群同伴,且这群同伴并没有太强的自保能力,所以在得知星盗会抓人回去做奴隶做宠物之后,你才会这么焦急,以致于连多一刻都等不了,立即就要去星盗的据点吧?”
说着,范伦丁拨了拨挡在额前的头发,笑眯眯地问:“不知道我这样猜对不对?跟阁下失散的又是什么人呢?”
“心上人,”霍夕山面无表情道,看了范伦丁一眼,“你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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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忽然暴风雨。真的,暴·风·雨。
*虽迟但到!这章算4号的,今天晚上还会更新!
第38章
顺着透进来的星星点点的光向岩缝外面走的时候, 霍夕山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所处的位置位于岩缝的深处, 并且地势很低, 所以出去的路是一个长长的陡坡,他不得不在低着头的同时半弯着腰, 以免撞到顶上凹凸不平的岩层。
走到岩缝入口处, 霍夕山看着面前的这个倾斜度非常可观的斜坡, 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怎么?”范伦丁跟在他后面, 见他突然停下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便把头探出来看了一眼, 随即笑道,“阁下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身为作*战*部*队的指挥官连这个坡都爬不上去吧?要我搭把手吗?”
“那倒不至于, 不过我总算知道自己这一身的土是怎么来的了。”霍夕山笑了一下, 旋即后退半步,接着手腕在两侧岩壁上借力一撑,整个人便瞬间跃了起来, 连踏两步后已然跃上了地面, 身影消失了。
半秒钟后,霍夕山探出半颗头来对范伦丁道:“怎么样, 现在要我搭把手吗?”
“……不用。”范伦丁生硬地道,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竟然还是某作*战*部*队的指挥官, 这么幼稚的吗?!
从暂时栖身的岩缝中出来, 霍夕山第一件事便是重新打开自己的光脑。
他的光脑看上去平平无奇, 但归根结底是军*方用品,品质自然要比民用的强上许多,因此即便在毫无防备和遮掩的情况下遭遇了一轮强风暴的袭击,跟随霍夕山一起挣扎奋斗许久,光脑也没有丝毫损坏的迹象。
没有林络绎发来的消息。
信号恢复后,看着光脑上干干净净的界面,霍夕山不由地眸色一沉。
他开始后悔在过去的那几天里自己一直恪守道德底线,竟然没有在林络绎的光脑中植入定位和追踪程序了,明明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很拿手的事情,真正做起来甚至连一分钟也要不了。
果然之前不应该装得过于人模人样,霍夕山面无表情地吐槽自己,并暗下决心等这次重逢后一定要这么做,如果林络绎不同意……那就干脆不让他知道,反正自己干这种活很利索的。
“没有消息?”
跟在他后面的范伦丁也爬了上来,一边拍着手上沾到的灰尘一边问。他毕竟也是一位大名鼎鼎的星际探险家,身手虽然不如霍夕山好,但比起普通人来却是要强上许多,不然也不可能在逃离了星盗据点以后独自生活一个多月。
霍夕山没应声,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消息可能是好消息。或许林络绎根本没事,只是因为光脑受损才无法和自己取得联系而已,按照自己对他的了解,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定会想办法回到当时旅行团临时扎营的地方,那么自己只需要同样折返回去就可以。
而没有消息也可能是坏消息。林络绎受伤昏迷不醒,或者像当初的范伦丁一样,被那些星盗带走后没收了光脑。
霍夕山不知道会是哪种情况,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在这种境况下只能做怀抱最好的期待同时去做最坏的准备。
“你们不是一个团队吗?是你的心上人没给你发消息,还是其他人也没发,总不会一条都没有吧?”范伦丁问,看到霍夕山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一下,他啧了一声,“完了,看来我不幸猜对了,真的一条都没有啊?这可不太好,就算综合考虑各种情况,也不至于巧合到所有人的光脑都摔坏了吧。但凡有一个人的光脑还可以使用,他醒过来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联系团队里的其他人吧。”
范伦丁说得没错,而且合情合理。
就算别人不会这么做,但身为旅行社导游和其助手的罗琳娜与莱希却一定会这么做。
他们会试着和每一个人取得联系,想办法把大家重新集中在一起,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毫无动静。
不知道他们面临的是什么情况。
种种思绪在霍夕山脑海里转了一圈,如同一团越滚越大的雪球从高处一路奔袭而下,把沿途经过的每一寸神经都冷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