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颓得不行,胡乱把手边衣服一扯,披在身上,便出了门。
“喂!你腰带!”司年捡起地上被顾浔扯落的腰带追了上去。
顾浔才想起来自己真有东西没拿,又折回去。才想起西辞给自己的半截发带没拿,从床头抓起又走了出去。
一顿操作,司年没太看懂,“他手里那截发带怎么那么眼熟??”
顾浔昨晚想了一夜西辞,手上现在篡着人半截发带,心里更被搅得乱,停住脚,转回头,没好气,“你再喊一声‘喂’,我把你舌头割了。”
顾浔面无表情扫了呆住的司年一眼,偏一下头,“信不信?”
司年瞪大眼睛点点头,小声提醒一句,“北楼兄,学堂走这边,那边是师祖的房间。”
“……”顾浔轻咳一声,自己只是比较路痴而已。
路痴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回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
他……已经走了吗?
*
清陵的山水清秀,遍野的鸟兽,都是顾浔没见过的,叽叽喳喳叫这嚷着,把天际嚷到泛白,才尽兴扑腾着散去。
顾浔一路瞎折腾,遇到鸟兽逗一逗,好看的野花也折些拿在手中,可灵力值就是不见增长。
莫不是只能蹭人的?顾浔把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了,另作打算。
这么一折腾,天都快亮了,才拖着步子到了学堂。
哪还赶得上什么晨读,
第一节 早课都快下了。
“北楼兄?”司年扯扯他衣角,“走这边,我知道有个小门,从那儿进去先生看不到。”
“老手呐?”顾浔难得对司年投去赏识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而并没有接收到灵力值增长的讯息——只有碰西辞可以。
顾浔怀着一种其他人都是装饰品的心态,在司年极度受伤的表情中——拍了拍刚刚自己碰他的手。
司年觉得,这小狼一点也不友好!还没基本的待人礼节!!
清陵的学堂也是白玉砖的,被清晨柔和的眼光照得发亮。学堂匾上提着两个字——“不知”。
顾浔一眼认出来,是西辞的笔迹,利落干净。爱屋及乌看学堂也顺眼了些。
只是,学堂看他顺不顺眼就不一定了。
顾浔是真没打算闹事儿,一进门就挑了个靠门的角落坐好--然后趴下睡觉。
头顶老先生说书,特像蚊子念经,“之乎者也”个没完没了。
催眠效果直逼英语课。
“北楼兄?”司年虽然迟到,但胜在态度良好,坐得端正笔直,和枕着手臂睡觉的顾浔一高一低,形成鲜明对比,他怕先生看到,忙用手肘拐了拐顾浔,小声提醒,“不能睡!起来学习了!”
“……”顾浔当然知道不能睡,慵慵懒懒地掀起眼凝了司年一眼,示意他闭嘴,道,“状态不好,学习不了。”
然后……转了个头接着睡。
【哥,这边建议您好好学习呢~】
系统去更了个新,一回来又开始阴阳怪调了。
艹……顾浔才要眯着,就被耳边的声音一恶心,瞬间没了睡意。
又有什么事?
【哥,这边查看任务发现,进度条前方您即将喜提法宝——】
法宝?魔尊的强大他才感受过几天,就一下没了法力,着实不习惯,而且,他还要寻找玲珑子,凡夫俗子的身体实在不适合。
顾浔深刻明白,玩游戏,武力不够,法宝来凑。
喜提一两件看上去就很牛x的武器,不用自己动手,吓都能把菜鸡吓死。
“大师兄!”司年表面端正坐着听课,其实思绪早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顾浔这么忽然坐起,把他吓了一跳,猛叫了一声。
“艹……”全学堂注意力成功被吸引过来,司年立马埋下头,承受着头顶顾浔想要吃人的目光,听他咬牙切齿低骂,“别人被吓喊‘妈’,你丫的还标新立异喊‘大师兄’??三个字好吸引注意力?!”
顾浔痛心扶额,好不容易想听节课,还遇上了个猪一样的同桌,生活,真他妈太难了。
戒尺毫无意外叩在顾浔桌前,老先生开口,“你俩……玩过家家?”
“……”司年不敢说话,顾浔替两人开脱,“我不和智障玩。”
“怎可对同窗进行人身攻击?”老先生胡子气得一瞪,卷成个“八”字。
“没攻击。”顾浔摊摊手,“是大实话。”
“你你你……!”老先生被这纨绔气得无语凝噎,半晌才敲两下戒尺问道,“你题字的折扇呢?”
“什么折扇?”顾浔下意识问出口,才发现桌角竟还放着把折扇。他余光往司年处扫扫,见他面前铺开的扇面上已勾勾画画了不少花草,墨字也已经题好一半。
敢情……这是手工课??
“你简直不学无术!”老先生怒。
“现在学。”顾浔知错能改,立马抽笔沾墨挥毫,一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
“扇上题字是为雅……”老先生刚想夸赞这人尚知洗心革面,没想到凑近一看他的扇面,八字胡卷成螺丝,胸口提不上气,“你怎如此粗俗!”
斥责没完,人眼前一黑,往后一仰……
“先生!先生!”众人围上来,司年忙令几个弟子把先生送到了医馆。自己留下来看着顾浔,怕他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顾浔看着司年惊恐诧异又头疼的眼神,偏偏头,“我可没吓他,可能心脏不好,自己气晕的。”
第一天上学堂就把先生气进医馆的,司年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真是第一次见,他真心求知,“北楼兄,你究竟写了什么把先生气成这样?”
顾浔指尖用力,挥开折扇,黑木鎏金锦绸纸,上书洋洋洒洒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司年看着扇面上实在虚无缥缈,神龙摆首的几个大字,虽算不上雅,但也不至于把先生气成那样啊?
下一秒顾浔将扇面翻转,背面题字——【死人可以】
“……”司年瞬间表示十分理解先生。
顾浔扇了两下,手感不错。
就是不知道先生都走了,他今天的法宝还能喜提吗?
系统准时出现——
【恭喜哥喜提“生人勿近,死人可以”扇一把。攻击力:0,杀伤力:0,防御力:0,专属技能:装酷耍帅。】
“艹……”顾浔差点暴走,低头看看手中的鬼画符,“这他妈就是传说中的法宝……??”
作者有话要说:
顾浔司年一起上学--不过两个学渣互相祸害罢了……
and顾浔的折扇吓得吓不死菜鸡不知道,但他的字……应该能。
谢谢阅读~( ̄▽ ̄~)~
第15章 微光
“顶撞先生,一百戒尺。”
“……”
“叨扰学堂,紧闭三月。”
“……”
“玷污墨宝,抄书十卷。”
“……”
罚便罚罢,顾浔也认了,可这惩戒时长和强度……未免也太坑爹了吧??
先别说那一百戒尺他挨得挨不住,等他三个月紧闭关出来,一百日的期限早过了。
“你可明白了?”卫抒合上《清陵戒律》问顾浔。
“明白是明白了。”顾浔语重心长,“就是……你们这么罚,真没死过人?”
“……并未。”卫抒道,“清陵犯事者少,且从未有情况如此恶劣者。”
司年悄悄凑过去添油加醋,“《清陵戒律》已一百余年未开封了,北楼兄,你是百年第一人。一开还开那么大——”
“闭嘴吧。”顾浔拐了司年一下,“去何处领罚?”
“戒律阁。”
司年一听戒律阁,开不起玩笑了,吓得打了个寒颤,“大师兄,戒律阁可是……”
“你不必替他求情,规矩立在那里,便要遵守。”卫抒道,“我去找师祖拿戒律阁的钥匙,你去司药间要些上好的外伤药吧,待受完立马替他覆上。”
“等等。”卫抒刚转身便被顾浔叫住,“罚我认,别告诉他……”
*
【哥,开学第一天就记大过,你牛逼啊!】
去戒律阁的路上,系统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
顾浔刚想点叉,忽然想起什么,道,把痛感度调低一点儿。
【哥你还怕疼啊?哈哈哈哈——】
系统笑声戛然而止,顾浔忽然发现,好像不需要调低痛感度了。
面前是座雅致的院子,推开门,顾浔环顾了下四周,没什么可怕的刑具,安静整洁得不行。
“你们这戒律阁怎长得同你那师祖一样温柔?”
“……顾兄,钥匙切记保管好。”卫抒没多言,只把手里师祖给的钥匙递给顾浔,在大门便停下了,“待打扫完书阁,锁好门出来便可。”
“打扫书阁?”
果然,入了内里顾浔一抬眼,匾上狂草书着——知也阁?!
想他昨天还问系统清陵的数据库在哪儿,今天就因祸得福来了。
知也阁建造讲究个层层递进,圆台状的书架围成一圈又一圈,听说一共十三层,按人之七情六欲藏书,最里有间“皆空间”,实在禅意非常。
一看就是藏着大秘密的地方。不过,秘密肯定不在十三间,可要进皆空间……顾浔环看一下四周,“艹……”
才开了第一扇门,阵仗就快把人吓蒙,绕一圈的书架数不清有多少个,规规整整的摆着,书架与书架之间还有暗阁,千千万万道门,还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得找到猴年马月吧?”
顾浔尝试开了两扇暗格,没想到里面藏得也是书,哪里有门!
更可悲的是,知也阁不似焱岭万思阁书灵化全自动查询,这儿全是些写甲骨的竹简,当然,顶层也有些纸质书籍,算是顾浔看不懂的。
“之乎者也”一大堆,顾浔随意翻看了两本,甲骨文靠意会,文言文靠揣测,最后得出结论——他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有些颓了,顾浔曲腿靠书架边思考人生。
咕嘟从衣袖里跳了出来,一蹦一跳到了旁边,从底层拉出了本竹简。
“咕嘟咕嘟!”
顾浔一看,封面就是甲骨文……这不为难他不识字吗?
“你是说,这是知也阁地图?”
和系统待久了,咕嘟化形以后说的话顾浔也能听个半懂,拿过竹简,铺开——果真是知也阁的俯瞰图,虽然真像个巨形迷宫,但好在有通道示意,找找应该能走到。
“可以啊,小东西。”顾浔弹了下咕嘟脑袋,这东西触感好像越来越实心了。
不知是周围太安静了还是如何,总觉得时间过得慢,顾浔一间一间门走过,天竟然才近黄昏。
推开最后一扇门,入眼竟是一间寻常院子,一间简易小屋,门口有棵菩提树,枝叶特别茂盛,因入了秋,叶子黄了大半,被黄昏余晖照得亮眼,在这安静死板的知也阁,显得热烈又奇特。
顾浔还来不及窃喜,就见着了一个人。
顾浔第一次见这样的西辞。
夕阳的光亮洒了他一身,衬上泛黄的树叶,他一袭白衣枕着树干小憩,风把树叶吹得微动,斑驳的光影落他的脸上,冷清气质被柔化,好看的侧脸朦朦胧胧又温柔。
顾浔一直以为,西辞这样的人只衬那灼灼桃花,不想见了余晖树下的他……才知什么叫惊艳。
不知何处落下一片树叶,绕着飘着,落到了西辞肩头……
顾浔本该悄悄走了,却魔怔似的上前,小心翼翼替他摘了肩头那片树叶。
树叶还拿在手上,顾浔心里想,“这人还真像个孤寡老人家。”
西辞像察觉到了其他人的气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睫动一下,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顾浔恰好抬头,一下撞进了那柔和又朦胧的眼神里,四目相对,心里没由来咯噔一下。
西辞也诧异,不过只是一瞬,他垂着眼看半蹲在自己面前的顾浔,余晖太热烈,把少年也衬得很好看,他刚想开口,顾浔先接了话,“抱歉,扰你清梦了。”
西辞莞尔一笑,“无妨。”说罢便要起身,没注意,膝上的书简掉落在地,声响不大,却把这片安静打乱了。
他正打算俯身下去捡,不想顾浔先拾起了那书简,他指尖只碰到了少年手背。
少年手背是温热的,他指尖却凉得很。
顾浔被那冰凉触感一击,心间莫名生出了些奇怪的感觉。不过,西辞的手很快自然收回,那奇怪的感觉也在触感消失后散了个干净。
顾浔拾起书简,刚巧看见铺开那一页全是些墨迹老旧的篆字,就“顾浔”二字,是清秀瘦金着的新墨。他微蹙着眉,把书简放西辞膝上,人凑过去,点点那两个字,“这怎有我的名字?”
“这是《清陵辰录》。”西辞答,“记些清陵人事。”
清陵人事?顾浔抬眼看着西辞,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原来,他已把自己看成了清陵人。恍惚一瞬间,顾浔真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了个家,可他又不知在疑心什么,问道,“司年他们也在上面?”
“不在。”
为何不在?自己和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吗?
西辞似是察觉到了顾浔神情,温和解说道,“清陵傍水而生,以‘氵’为长,司年在后几卷。”
“真的吗?”顾浔心里似喜又忧。
“嗯。”西辞微微颔首,道,“你同我在一处。”
那清秀瘦金旁边,的确落的是篆字清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