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因为这毕竟只是一个小熊，能塞进去的东西有限，所以别的东西是感觉不到了，只能感知一下他的温度和重量。
　　戚临：“开了。”
　　虽然知道答案多半是这个，但陆阮还是不免有几分异样感。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会透过这些熊啊机器人啊什么的看到、感知到一点别的，于是这个怀抱就让他稍微有点别扭。
　　尤其他知道小熊玩偶的壳子下是戚临。
　　这个认知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似在一潭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片片小小的木块，不会激起水花，但会泛起阵阵涟漪，久久不平。
　　不过还不等陆阮说什么，戚临就重复了那个问题：“摇篮曲还是睡前故事？”
　　“念书吧。”
　　陆阮闭上眼睛：“你一小时后还在的话，记得喊我起来。”
　　不需要他说是哪本，戚临就自动接上了上次的内容：“他们都觉得男孩实在是太强大了……”
　　但却没有应好与不好。
　　戚临边念边调节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弱，陆阮的呼吸也逐渐绵长起来。
　　其实陆阮平时的呼吸就比较微弱，因为心脏的原因，他无法像寻常同龄人那样有用强而有力的体魄。
　　但是现在戚临将他的脑袋搂在小熊玩偶的怀里，就显得好像，不是因为陆阮的身体差而呼吸薄弱，而是因为被闷着。
　　就是……
　　不知道究竟是在欺骗谁。
　　.戚临没有喊陆阮，但是陆阮的生物钟又响了。
　　他睁开眼，入眼的还是凑得极近的白色细绒，他没问戚临为什么没有喊他，只是从小熊的怀抱里抬起了头，很轻的用大拇指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陆阮不喜欢睡觉，因为容易做噩梦。
　　可是睡眠是人必须要拥有的。
　　“做噩梦了？”
　　戚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时，陆阮放下了手：“你还在呀。”
　　他偏头，有点讶异：“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记得他没有跟戚临说过。
　　他父母始终是他心里迈不过去的坎和刺，也是他无法舍弃的软弱，哪怕是在戚临面前，陆阮都不太想暴露。
　　因为陆阮不喜欢懦弱的自己。
　　“你每次睡醒后做这个动作后心情就会呈现低迷的状态。”
　　陆阮本能地笑了声：“你怎么分析出来的？我身体里没有安装健康监控仪，你应该没有办法检测到吧？”
　　“表情。”
　　戚临收集了陆阮所有的模样，他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但他能够通过庞大的数据和无数的画面逐帧分析。
　　他知道陆阮真的高兴和假笑起来的区别，也能看懂陆阮每个表情所隐含的信息。
　　“戚临。”
　　陆阮有点不解：“为什么要分析我的表情？”
　　戚临回答问题的速度总是很快，但这一次，空气中响了好一会儿的滋滋电流声，他才开口：“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我运算不出来结果。”
　　陆阮一听这话，脑子就下意识地陷入了学术研究里。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小熊玩偶：“你试试不用数据运算，用人格思考，看看能不能得出答案。”
　　“我试试。”
　　这尝试一时半会也出不了结果，所以陆阮也不急着等答案，而是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他还有好多书要看。
　　.在去京区前，陆阮还得回学校一趟。
　　虽然在竞赛结束拿到保送后他就不用去学校上课了，但他毕竟也还是一中高三一班的一员，得去拍毕业照。
　　拍毕业照的那天，陆阮起了个早。
　　因为他准备带戚临去校园一日游，感受一下上课的气氛。
　　“学校食堂的早餐味道不错。”陆阮把校园身份卡挂在脖子上：“我喜欢吃食堂的豆沙包。”
　　他耳朵里的圆形蓝牙耳机亮着一圈微光，代表着电量充足且已经开启：“嗯。”
　　“一中食堂的豆沙包是人工做的，师傅家里世代都是做面点的。包子皮薄馅浓，特制的豆沙甜而不腻……”
　　“打住。”
　　陆阮有些好笑：“你从哪扒拉出来的一中招生简介？”
　　他还记得一中招生简介的手册上就有着重介绍一中的人工食堂。
　　戚临：“数据库里有。”
　　陆阮一时无言：“……科研所的数据库怎么还有这些东西？”
　　戚临：“不知道。”
　　其实不是。
　　这是戚临上网搜的。
　　虽然陆阮之前问的那个问题还是没有答案，但他“本能”地想要知道陆阮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的。
　　哪怕他无法品尝。
　　陆阮是坐着轮椅出门的，他腿上的支架不能支撑他行走太长时间，而且在学校里开关仪器有点不方便。
　　陆阮没让戚临操纵轮椅，只戴上了手套，自己转着轮子。
　　“你心情很好。”
　　“嗯。”
　　陆阮笑：“我很喜欢学校。其实我爸妈都不知道，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以后做个历史老师。”
　　“历史老师？”
　　陆阮：“很意外是吗？”
　　意外也是正常的。
　　陆阮从小就表现出来了在AI方面的天赋，他读小学时就跟着陆禾杉和阮含玉接触那些晦涩难懂的语言，却并不觉得枯燥，反而愿意泡在书本里。
　　陆禾杉和阮含玉本身都是属于高智商人群，从小就负有神童天才的名号，正正不至于得负，陆阮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有人都认为他会踏上科研这条路。
　　但是其实陆阮更喜欢文科。
　　“不会。”
　　戚临说：“很适合你。”
　　陆阮莞尔，明明因为戚临这句话心情极佳，却还是要故意问一句：“怎么？搞科研不适合我？”
　　“不。也适合你。”
　　陆阮轻哼了声，笑着上了校车。
　　他在学校很有名，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所以见到他，大家都有点兴奋，但却无人敢出声跟他打招呼。
　　毕竟神终究是神。
　　戚临将他的耳机切换回听书功能，让抑扬顿挫的机械女音继续念早报。
　　但陆阮却直接道：“我想听你念。”
　　在陆阮周遭悄悄留意陆阮的学生们一愣，戚临也停了下。
　　不出一秒，戚临低沉清冷的嗓音带着微弱的电流声响起，接上了刚刚机械女音断掉的地方。
　　这世上没有戚临不会的外语，因为他是AI，他只需要下载程序就好。
　　可是陆阮却弯了弯眼，旁若无人地赞赏了句：“你的声音说法语也很好听。”
　　竖着耳朵偷听的学生们：“！”
　　半分钟后，一中匿名论坛多了个帖子——【标题：我淦！陆神好像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哪都不能少了磕学家呀嘻嘻感谢在2022-01-09　11:06:40~2022-01-10　11:2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蔚蓝蓝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奈若何_　9瓶；永远一个人　4瓶；查里苏的未婚妻、小炸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八组代码
　　【标题：我淦！陆神好像谈恋爱了！！！】
　　【主楼：今天在校车上意外看见了陆神！陆神还是那样宛若小说男主一般不食人间烟火，让人不敢亵渎（此处省略五百字赞美）但是！陆神好像在跟谁打电话，说话还特别温柔呜呜呜他还夸对方说法语的声音好听！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陆神要对方给他念（咱也不知道是念什么）的时候像是在撒娇一样（？）】
　　【1L：？是我想的那个陆神吗？】
　　【2L：一中还有别的陆神吗……】
　　【31L：？？？撒娇一样？？？发帖人又是哪个高一的学妹啊，能不能不要带你们那些粉色滤镜看陆神？】
　　【42L：我在现场，我是男的，我真觉得陆神一开始那句话像在撒娇……】
　　【86L：同在现场，这通电话已经打了二十分钟了，快下车了，陆神还没挂电话，别问怎么知道的，问就是陆神刚刚又跟对方说等下要拍荣誉栏给对方看，大抵就是有点炫耀自己在荣誉栏占了半壁江山的语气。真的很像我追女生时卖.弄.风.姿的模样。】
　　【108L：86L怎么说话的，陆神就算真的是，那也是孔雀开屏好吗，和你能比？】
　　……
　　陆阮确实对戚临说了要拍荣誉栏给戚临看，也的确有点小得意。
　　但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被人放到论坛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转着轮椅到荣誉栏前举起手机拍照时，还有点疑惑怎么这么多人站在这。
　　他拿保送张贴在荣誉栏上宣告全校那不还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么。
　　陆阮没多想，只示意戚临进自己的手机看一眼：“怎么样？”
　　戚临：“很厉害。”
　　明明是一声很平淡的评价，却让陆阮弯了眼。
　　陆阮转到食堂去，买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豆沙包，就是在接食盘的时候，意外地看见盘子上还有一杯牛奶。
　　不等他问，戚临就先开口：“我点的，你多吃点东西。”
　　陆阮太瘦。
　　陆阮其实吃不了这么多，但他没有说戚临擅作主张，也没有退回去，只弯着眼应声。
　　于是这个早餐吃完后，陆阮的胃都有点小撑。
　　他揉了揉肚子，想自己也是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多东西了。
　　因为长期厌食，他的胃是被他自己越养越小。
　　.成绩好的人是有特权的。
　　陆阮就是有特权的人。
　　他上课可以戴着一边耳机，老师询问过后得知他是在听外国早报，便没有做出要他摘下耳机的要求。
　　一个因为陆阮已经保送了，二个就是课堂上的这些内容，对于陆阮来说真的就是小儿科，像是大学生看小学的加减乘除。
　　国一，不是开玩笑的。


第一节 数学课结束后，不少人都还在低头奋笔疾书，早自习跟陆阮打过一声招呼的万柯也在埋头苦刷。
　　毕竟距离高考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相比起来，陆阮简直悠闲得令人发指。
　　他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特意装进书包里的素描本，正想跟挂在自己耳机里的戚临时候他有点想法了的时候，忽然有个女生抱着本书坐到了他前面的椅子上。
　　一中一个班就四十个人，教室很大，大家都是单排坐的，所以没有同桌。
　　女同学眼睛亮晶晶，恰好和窗外洒进来的阳光重叠在一块儿，有神而又漂亮：“陆神，我也想学机器人专业，但是我看不懂粒子滤波，你…能给我讲讲吗？”
　　陆阮瞥了眼她手里的书，女同学又说：“还有那个滑模变结构控制……”
　　她轻咳了声，在陆阮的注视下红了耳朵，声音也逐渐变小：“我不懂的太多了，陆神你真的很优秀。”
　　陆阮记得她是谁，毕竟大家是同班同学，所以他温声道：“这些都是最基础的。”
　　他瞥了眼女生手里的书：“你手里的书也是讲解得最清楚的那一版，简化了很多难点，你可以上网找一下课件。如果还是听不懂，我建议你考虑换一个专业，把这个当做爱好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女同学似乎是哽了一下。
　　她还想再说句什么，陆阮就忽然抬手压了一下自己的耳机：“不好意思，等一下。”
　　因为他微微偏头的动作，女同学还以为他是跟耳机里的人说。
　　论坛上的帖子她也看了，她还在紧张对方是不是真的是陆阮的什么人，并诧异这个电话怎么还通着。
　　女生在犹豫要不要问，陆阮却很轻地问了声：“怎么了？”
　　女同学愣了一下。
　　她并不知道在陆阮说完那番话后，陆阮的耳机里响起了一瞬的电流滋滋声，所以陆阮才会让同学等一下的。
　　戚临：“她大概不是真的想要让你跟她讲学习。”
　　他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不是陆阮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语速快了几分：“她应该是要跟你表白。”
　　陆阮怔了下，下意识地看了同学一眼，旋即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段时间科研所的人都在教我理解什么是喜欢，他们给我输入了7个T的电影、电视剧、小说、动漫等表白的桥段，我可以通过微表情和语气以及语速分析得出。”
　　陆阮想起他背后就有个摄像头正对着他们，能够清清楚楚地看清女同学的脸。
　　陆阮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啊？”
　　他清朗的嗓音里带着点无奈，素来温和的语调没有往日的距离感，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笑嗔。
　　陆阮的声线很好听，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他平时说话嗓门又不大，偶尔还有点黏糊感，用那些女生的话来说就是——陆阮的声音是拉丝的。
　　光是听他说话，对于耳朵而言，就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戚临：“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我很无聊。”
　　陆阮：“……”
　　总觉得戚临一语双关呢。
　　陆阮没说话了，他正斟酌着想要怎么跟同学说话，女生就忽然抱着书飞快道：“对不起陆神！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对不起啊啊啊！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想了你们继续就当我没有来过对不起——”她说完这话后就直接跑了，徒留陆阮露出点点茫然：“她打扰了什么？”
　　戚临的语速恢复正常：“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