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渊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和小妖怪解释他的纠结心理。
　　白锦毓见对方支支吾吾的就更不爽了。
　　他只是觉得城堡那么大，要是不睡一起，那他留宿有什么意义？不如回去。
　　因为逆鳞的事，白锦毓心里还有个小疙瘩。
　　起初知道霍渊的逆鳞在自己身上，他是开心的，甚至有些暗暗窃喜。
　　可后来想想不大对。
　　被霍渊赠以逆鳞的是他的上一世，而现在的他却没有上一世的全部记忆，那么问题来了——
　　没有记忆的我还是我吗？
　　……会不会，霍渊喜欢的只是上辈子的他，而不是现在的他？
　　这些复杂的感情问题实在太为难一只凶兽了，白锦毓根本想不明白，越想脑子就越乱，而霍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根本不想跟他睡！
　　上辈子就给人家送逆鳞求偶，这辈子连睡一起都不情不愿。
　　白锦毓委屈地撇嘴：“逆鳞可以拿出来吗？如果你喜欢的只是上一世的我，我可以把逆鳞还给你的，不用勉强。”
　　他话音刚落，就见霍渊瞳孔一缩：“不可能。”
　　原本幽暗的玄色眼瞳一下子变成了金色的龙瞳。
　　两人四目相对。
　　霍渊音色暗哑：“你想起来了？”
　　“一点点。”
　　白锦毓别过脸不看他，“我知道自己上辈子死得挺狼狈，也多亏了你的逆鳞挡住大部分伤害，我才只是被封印了八层法力，否则估计元神都保不住。”
　　“但我不敢保证能恢复全部的记忆，从昆仑胎中转生，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了……所以，如果你喜欢的是上辈子的我，逆鳞还你，我们分手。”
　　说这些话的时候，白锦毓一直都不敢看霍渊的眼睛，他怕看了自己就狠不下心来，更说不出“分手”两个字。
　　哪知听他说完，霍渊却放松下来。
　　“锦毓，你就是你，从未改变。”
　　霍渊认真的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快乐的事情，眼中都是笑意，“另外，在你的想象里，以前的我们是什么关系？”
　　白锦毓脑袋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能是什么关系？
　　龙族不是只会将逆鳞交给选定的配偶吗？
　　霍渊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但我们是个例外……”
　　白锦毓：“？”
　　关于这件事原本霍渊是不想说的，一是担心会强行给白锦毓灌输记忆，二也是因为这件事实在过于乌龙。
　　他想了想，提示道：“在龙宫，你不是说，梦见了我还没长出犄角的样子吗？”
　　“是啊，我还摸了你的角尖尖，把你吓跑了。”
　　白锦毓如实道。
　　霍渊哭笑不得地说：“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的。”
　　白锦毓还是不懂：“所以呢？”
　　霍渊叹了口气：“虽然我当时反复跟你强调我成年了，但你不信，你追过来要我证明，而我长不出角又身材瘦弱，唯一能证明的就是逆鳞。”
　　隐隐约约间，白锦毓好像抓到了一些记忆的小线头：“你就把逆鳞给我看了。”
　　“对，”霍渊表情无奈，“结果你说自己还没和龙打过架，既然我成年了，就不算欺负小孩，非要跟我打架。”
　　白锦毓：“……”
　　虽然理由很奇葩，但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了……
　　千年前的他没那么多七情六欲，释放不掉的凶兽之气让他只想打架，逮着神仙妖怪都会约架，就连跟火神祝融都打过，逮着一条龙怎么可能放过？
　　“我当时也气盛，你说要打，我便应战，可总要有赌注……”
　　霍渊声音渐渐小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他说，白锦毓也想象得出来。
　　那时候瘦巴巴的小霍渊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他轻松赢了后，又在并不知道逆鳞对龙族意味着什么的情况下，拿走了霍渊的逆鳞。
　　“所以……你的逆鳞是我抢的？！”
　　白锦毓瞪圆了眼睛，就见霍渊一言难尽地点了下头。
　　霍渊：“你不知道听谁说龙族逆鳞大补，咬住我的脖子后，就把逆鳞一口吞了。”
　　白锦毓：“……”
　　想把上一世的自己脑壳锤出包来。
　　跑去龙宫做客，欺负人小孩不算，还把人家只能送媳妇的逆鳞给抢了。
　　这干的是人事儿？
　　哦，他是只凶兽，也确实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霍渊：没想到叭。


第47章 元凶
　　白锦毓忽然觉得失忆也是一种幸福。
　　当得知自己的憨批战斗狂魔黑历史后， 他恨不能刨个坑把自己埋里面，连晚餐都吃不下去。
　　事实和想象的落差实在太大。
　　他本以为上一世的自己和霍渊是甜甜蜜蜜的小两口， 哪知道他拿的却是强抢民龙的土匪剧本！
　　霍渊也很奇怪，该不会有什么被虐倾向吧？！
　　不然他实在想不通，对方有什么理由会在被他追着揍又被抢走逆鳞的情况下，还愿意做他男朋友……
　　白锦毓几乎把问号写在脸上了。
　　霍渊不用看都知道小妖怪在想什么，用下巴点了点他面前的饭菜：“乖乖吃完，就告诉你。”
　　白锦毓本来没胃口的，但他实在好奇霍渊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便三口两口快速将饭吃完，不仅如此，还听话地去洗了个澡，换上毛绒绒的睡衣，坐在床上等霍渊“讲故事”。
　　至于为什么是毛绒绒的睡衣。
　　这就要问霍总了。
　　江管家将睡衣拿给他， 并告知这是霍渊亲自选购的时候， 白锦毓也很意外。
　　没想到霍渊早就在城堡准备了他的衣物。
　　这是做好了他要住过来的准备？
　　白锦毓拨弄着衣领挂下来的毛绒小球， 噘着嘴巴嘀咕道：“毛绒控……”
　　抬眼望望四周，这间房是位于城堡顶层的主卧——霍渊的房间。
　　霍渊接受了一起睡的邀请。
　　但现在反倒是他有点尴尬……
　　霍渊进来的时候， 就看见小青年脑袋埋在被子里， 穿着毛绒睡衣的后背露在外头，看起来软乎乎的一团。
　　果然没选错。
　　小妖怪就是很适合一切毛绒绒的东西。
　　白锦毓听见对方的脚步声， 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被一双大手捞了出来。
　　对方的气息从背后环抱过来， 霍渊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怎么了？不是你想一起睡的？”
　　“唔……”
　　白锦毓在电视剧里看过， 人类情侣很喜欢这样拥抱。
　　他只要一偏头， 嘴唇就可以和霍渊的相贴……
　　霍渊在他耳畔低语：“锦毓， 你想知道我们的过去， 那你可记得，自己到龙宫赴宴是为了什么而去的？ ”
　　不记得了。
　　白锦毓坦白地摇头。
　　说起来也奇怪，虽说他算是陆地上的凶兽头子，但和龙族向来没有过多交情，龙宫宴席还给他发请帖本来就够奇怪的。
　　但以他当年的逻辑，不管龙宫请他的理由是什么，就冲着龙宫的酒，他都会积极赴宴。
　　霍渊失笑：“你为了点酒，就把自己卖了？”
　　白锦毓：“？什么卖了？”
　　“当年，龙宫的宴席是为了庆祝年轻龙子们的成年礼。”
　　霍渊慢条斯理地说道，“按龙族的规矩，成年礼上会为龙子们物色配偶，只不过纯血统的龙族越来越少，并且龙族发现饕餮、貔貅之类的混血龙族同样也能力出众。”
　　于是，那一次，龙族广发请帖，妖族能排得上名号又附和年龄要求的大妖都收到了帖子，去不去就看个人意愿了。
　　但只要去了，就是默认愿意与龙族联姻。
　　龙族相貌出众，又在三界地位极高，很多大妖都巴不得能高攀搭上，甚至还有神仙跑去凑热闹，只有白锦毓是纯粹为了喝酒去的。
　　白锦毓恍然大悟：“所以你也是参加成年礼的龙子之一！”
　　霍渊点点头。
　　“然后挑中我了？”
　　白锦毓扭过头去，唇角不小心擦过霍渊的。
　　这次，霍渊没再给他躲避的机会，加深了这个吻：“……对。”
　　千年前，龙族的老幺因为长不出龙角而自卑，成年礼上，看见龙族其他兄弟都一个个找到了自己心仪的配偶，而他却只敢偷偷跟着喜欢的对象。
　　那其实不是他第一次见白锦毓。
　　曾经他也远远见过白锦毓意气风发翱翔于天的样子，只是对方把他当成一条被困洪水中的小黑蛇，顺手救了一把，就扬长而去。
　　跟踪白锦毓被发现后，霍渊干脆将错就错装肚子饿博取同情，哪知道对方抓着他就想打架……
　　白锦毓一边被亲得迷迷糊糊，一边断断续续地听完后，只想感慨一句：高端的猎手往往伪装成猎物。
　　虽然后面的展开逐渐离谱，但霍渊装成龙宫小可怜骗他在先！
　　白锦毓气哼哼地在霍渊喉结上咬了一口，牙尖磨着那块月牙痕：“看你下回还敢不敢骗我……”
　　“不会了。”
　　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主观意愿上的区别。
　　曾经的霍渊因为长不出犄角而自卑，不敢对白锦毓表露心意，一错过就是千年。
　　如今宝贝失而复得，他不可能再放开对方。
　　黑色的龙尾一圈圈缠住青年纤细柔韧的身躯，这是龙族表达占有欲的方式。
　　白锦毓只觉得自己体内的那片龙鳞想要活过来似的，带着他的心脏一起狂跳，在这方面，龙族向来以持久的耐力闻名，一旦被纠缠，就再难逃脱……
　　次日，白锦毓顶着红红的眼睛醒来。
　　不活了。
　　他一只上古大妖，战斗中从来流血不流泪，昨晚却被霍渊整到哭。
　　难怪龙族不好找对象。
　　这惊人的体力一般的妖族真吃不消……
　　白锦毓扶着腰翻了个身，就对上霍渊还在熟睡的英俊脸庞.
　　不知道是不是尽兴的原因，霍渊嘴角甚至还勾着一抹餍足的笑容。
　　白锦毓：“……”
　　莫名有种打架输了的不爽是怎么回事？
　　就在白锦毓犹豫着要不要在霍渊身上哪里咬一口，以报昨夜之仇时，手机忽然响起来。
　　霍渊被吵醒，微微皱了下眉，可当他睁开眼睛看见白锦毓，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被点亮了，扰人清梦的手机铃声都变得悦耳起来。
　　他揽过白锦毓，忽视掉对方怒目控诉的眼神，在小青年红彤彤的眼尾亲了亲，这才接通电话。
　　开了免提。
　　谛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霍渊，能联系到小白吗？”
　　还躺在被窝里的两人对视一眼。
　　白锦毓抓过自己的手机一看。
　　好家伙！
　　谛听从昨晚到现在给他打了大几十通电话，而他开了静音，一个都没接到。
　　于是直接答：“我在。”
　　嗓子哑得不能听。
　　谛听吃了一惊，顿了几秒才问：“你们在一起？！”
　　声调都拔高了。
　　大清早，一个人的电话里出现另一个人的声音，还都是刚睡醒粘糊沙哑的语调，不用问都知道这两人昨晚干了什么。
　　谛听没想到自己到了这把年纪，还要被年轻妖族的爱情暴击。
　　这个社会对孤寡老人实在太不友好了！
　　“有事快说！”
　　白锦毓红着脸蛋，用凶巴巴的态度掩盖心虚，“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谛听是真有急事：“昨天给你的新任务，看了吗？”
　　白锦毓一愣。
　　昨天去管理处，谛听确实给过他一份文件资料，说是新任务，但因为暂时不着急，他就只是粗粗扫了一遍。
　　大概是说康城往南有个叫叠目村的地方，村子历史久远，以前一直是出了名的贫困村，两年前开始不知找到了什么发财路子，忽然富裕起来，但奇怪的是，村子里却开始出现一种怪病。
　　当地卫生部门走访了很多次，都没有找到诱发疾病的原因，经过化验，无论是食物还是水源都很干净。
　　于是就想到了让特殊管理处派人去看看。
　　“但现在情况有变，最新获得的线人消息说，村子里面出现疑似昆仑胎的东西，需要立即展开调查。”
　　谛听说完，默了片刻又道：“另外，资料上漏提了一个重要信息。”
　　“叠目村信奉的是重明鸟。”
　　重明鸟？！
　　白锦毓眼前浮现出在海底看到的那双诡异眼睛——一个眼球上有着两颗瞳孔。
　　无论是昆仑胎还是重明鸟，都值得他跑这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
　　霍渊拉住白锦毓的手。
　　上回白锦毓被蜃妖捉走的画面还犹在眼前，谛听直接传达也代表了这项任务的级别之高，他可不放心让还没有恢复法力的小妖怪单独行动。
　　见白锦毓怔怔地望着他不出声，霍渊补充道：“本来昆仑胎就该由玄清宫负责，我们一起过去，你调查重明鸟，我调查昆仑胎。”
　　“等下，我……”
　　白锦毓眨了眨眼，呐呐道，“我被封印的法力，好像回来了。”
　　就在霍渊拉住他的一瞬，体内滞涩已久的经脉好像忽然通畅了，妖丹也开始运转，身体就好像一部停了很久的水车，忽然被清泉冲击，缓缓转动起来。
　　而这一切的动力来源——
　　白锦毓摸了摸胸口。
　　是逆鳞。
　　霍渊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但身为龙族，他听说过关于逆鳞的传说：“龙族身上最坚硬的一片鳞，只用来保护配偶，不仅仅是保护……还有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