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江怀秋沉默了好一会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Yuki还以为他在问事情的原委，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听说今天一大早任傑就在化妆间等着了，很安静听话，反而是副组长一副别人欠了她二五八万的样子。不过她毕竟是上司，组长都没发话，其他人也不会多管闲事，任傑就这样没人管了。”
　　听着Yuki的话，江怀秋默然无语。
　　因为厌恶Alpha，他先入为主地认为任傑出道才一年，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却能顶替红遍亚洲的女团舞担Ada空降节目组，就是个背景强大的资源咖。
　　谁知道实际上他却是一个连节目组的妆发师都能随意欺负，明明是导师却连个休息室都没有，沦落到和练习生挤化妆间的小可怜。
　　就……就算是这样！那他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江怀秋抠着手指，不断自我催眠，脑海里却总忍不住回想起任傑晕染的妆容、Yuki和李笙说过的话。
　　越想越烦躁，江怀秋很想一走了之，等录制开始再回来。可身下的椅子就像把他粘住了一样，直到妆补完，林哲都回来了，他也没挪一下屁股。
　　眼看休息时间即将结束，任傑的妆容还是没得到处理，江怀秋咬牙想着“这是为了节目”，戴上耳返拿起文件夹就往桌上一扔。
　　啪！
　　文件夹摔在桌上的声音不算大，但足以引起导师们以及编导的注意。
　　等众人看过来，江怀秋看着任傑冷声道：“你的妆发师呢？妆都糊了还不把人叫过来补妆？耽误录制进度谁负责？”
　　任傑呆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返里就传来编导的声音：“江老师任老师对不起，妆发师马上到。”
　　听到这句话，江怀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嗯了一声便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仿佛刚才疾言厉色的人不是他一样。
　　没过多久，一个女孩背着化妆箱匆匆跑来，见导师席除了四位导师便没有其他人，而他们还齐刷刷地看着自己，一副专门等她的姿态，女孩顿时慌乱起来。
　　她一路低着头走到任傑和林哲两人中间，背对着其他人才松了口气，拿出工具开始给任傑补妆。
　　林哲见状，凑近江怀秋低声道：“还是你细心，我都没注意到这事。”
　　“……我也是无意间看到。”江怀秋连忙解释。
　　林哲没说什么，只是露出“我懂”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怀秋：“……”
　　郑琪琪也凑了过来，低声道：“之前我还以为你讨厌他呢，这么看来你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江怀秋一听就炸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担心耽误节目录制！”
　　“嗯嗯！”郑琪琪敷衍地点点头，唇边挂着和林哲如出一辙的微笑。
　　“……”平身第一次，江怀秋感受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等任傑补好妆，总导演一声令下，录制继续。
　　接下来的几组普普通通，没有前几组的状态频出，也少了一份精彩，可以预见后期剪辑时这一大段很可能会一剪没。
　　如此没有爆点的表演，练习生们看得昏昏欲睡，就连导师都忍不住走神。
　　林哲一脸严肃地盯着评分表，实际上正在思考待会吃什么；郑琪琪貌似在认真观看舞台，实际上正在脑子里现编Rap吐槽。
　　江怀秋倒是专注认真目不斜视，可是他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被逼的。
　　尽管他语气不好、态度凶狠、讨厌俩字挂脸上，但毕竟帮了任傑。小孩原本以为自己被讨厌，正犯愁呢，忽然就被这带刺的橄榄枝拯救了，顿觉充满希望，人就有点控制不住。
　　具体表现就在于，老忍不住想看江怀秋。
　　递个评分表盯，评级时盯，喝口水都要对着右边，边喝边盯。
　　江怀秋被盯得浑身发毛，坐立不安，完全体会到了任傑之前被暗中观察的紧张无措，甚至感受更强烈——毕竟他之前是暗中观察，这人可是正大光明地盯着看！
　　还好没过多久就到了放饭时间，录制暂停。听到导演宣布休息，江怀秋顾不得和其他人打招呼，起身拔腿就往后台走。
　　谁知他们一行人刚踏上楼梯不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江老师！”
　　江怀秋心里咯噔一下，回头一看，正是任傑。
　　此时练习生们也开始往后台走，准备在化妆间吃饭顺便补妆，走廊因此显得杂乱而热闹。
　　不过楼梯靠近后台出口，化妆间又位于整个后台的中间部分，除非外出或去洗手间，不然很少有人会走到这个位置来。
　　但练习生们不会过来，导师们的休息室可都在楼上，还有那些来来去去的节目组工作人员。
　　怕耽误太久碰上其他人，江怀秋抢先一步，冷冷道：“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因为你耽误录制进度。”
　　任傑站在楼梯上，仰头看着楼梯拐角处一脸愠怒的江怀秋，看着这种死亡角度都无法遮掩的美貌，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
　　“我也没说我是来道谢的啊。”
　　江怀秋一愣，下一秒就涨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任傑一眼，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走，长腿一步迈两阶，飞快地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李笙等人也没想到任傑会这么说，短暂的震撼后，两名保镖首先反应过来，追着江怀秋走了；Yuki给任傑比了个大拇指随即下翻做了个鬼脸，也追了上去；只有李笙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任傑，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
　　任傑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那样一句话，等反应过来江怀秋早跑得没影了，他既后悔又莫名激动，那张清冷禁欲的脸几乎是秒变关公。
　　见李笙还在，他舔舔嘴唇，直接道歉：“对不起，我……麻烦您代我向江老师道歉，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对不起。另外谢谢他帮我，也许这不是他的本意，但还是谢谢他。”
　　李笙扶着楼梯扶手的手指弹了两下，温和地笑了笑：“好，那么节目录制时也请你别一直盯着我们家怀秋，容易引人误会。”
　　任傑愣了一下：“我没……好，我知道了。”
　　李笙满意地冲任傑点头致意，抬腿朝三楼休息室走去。
　　目送他离开，任傑强装镇定的脸瞬间崩塌。他无力地抓着扶手原地蹲下，头抵着栏杆，沮丧得想死。
　　难怪江老师刚才会那么说……可他真的没注意，只想着该怎么道谢才好……原来自己刚才一直盯着江老师吗？连江老师的经纪人都看出来了，那岂不是都录下来了？完蛋了……谢没道成，又补一刀……原本江老师就不喜欢他这种Alpha，这下印象分怕是要变成负分了吧？
　　还以为终于见面能得偿所愿了……结果却……


第09章 矛盾
　　“那个任傑脑子瓦特了吗？怀秋好心帮他，他却那么说？！”
　　李笙刚走进休息室，就听到Yuki的嚷嚷声，英子也冷笑道：“镜头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怀秋，镜头后却态度大变，还挺会变脸。”
　　李笙咳嗽两声，警告地看了两人一眼，走到江怀秋面前。
　　此时江怀秋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茶几上摆满了美食，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李笙见状，拿起一个盛着蔬菜沙拉的饭盒打开，递到他面前：“好了，别生气了，我看那小孩也不是故意的……”
　　“你还为他说话？！”江怀秋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李笙淡定地把饭盒塞到他手上，又递给他一把叉子：“就算他是故意的，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以后还会理他？”
　　“鬼才理他！”江怀秋恶狠狠地叉起蔬菜塞进嘴里，把它们当做任傑用力地咀嚼着。
　　“这不就得了。《ACE》是选秀节目，导师本来就不是重点，你们俩一起录制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多一点，录完就分道扬镳，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他是什么人你压根不用在意，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不就行了？其实你刚才为他出头本来就很奇怪，他妆糊不糊关你什么事？”
　　听到最后这句话，江怀秋一惊，努力咽下嘴里的蔬菜沙拉，大声辩解：“我才不是为他出头！只是担心影响节目进程！总导演看到他妆糊了，难道会置之不理？”
　　“那可不好说，”李笙拿起一个饭盒，淡淡道，“要是在意，哪来这些事。”
　　江怀秋：“……”
　　说到这，Yuki也反应回来，喃喃道：“对啊，妆发师不给任傑补妆，没有休息室这些事，总导演不可能不知道啊，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说明总导演对他不重视呗。”英子夹了一筷子菜插嘴道。
　　“但他是节目组请来的导师啊！不重视干嘛请他？”
　　英子扒饭的动作一顿：“这……诶不是，你刚不是还在骂他吗？怎么这个时候又为他说话了？”
　　Yuki翻了个白眼：“我哪有为他说话，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圈子里奇奇怪怪弯弯绕绕的事多了去了。也许他得罪了谁，也许是空降惹导演不高兴，可能性太多了……”
　　英子嘟囔着扒了一口饭，大秦却不赞同。
　　“如果真是空降资源咖，哪至于这么惨，连个休息室都没有。得罪导演也不太可能，我看那小孩不是那种……”
　　话说到一半，大秦看了江怀秋一眼，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默默捧起饭盒。
　　李笙咽下嘴里的食物，接着道：“他看着确实不像是会惹事的人。”
　　话音刚落，就被江怀秋瞪了一眼，他也不介意，继续道：“其实我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如果他是空降，节目组不会这个态度；如果没有背景，这个机会又怎么会轮到他？而且这都录制大半天了，我也没见过他的助理和经纪人。”
　　“对哦！我也没见过！他喝水都是自己去小超市买的！”Yuki激动得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笙哥，你路子广，打听打听呗～”
　　李笙瞄了眼气呼呼嚼草却一言不发的江怀秋，笑着点点头：“行。”
　　***
　　“小傑？我正找你呢，你蹲这干嘛？”
　　林哲带着工作人员和刚到的外卖，正要上楼，一抬眼就看到任傑蹲在楼梯上，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听到他的声音，任傑唰地一下站起身，刚喊了声“林老师”，肚子就发出一声悲鸣：
　　“咕——！”
　　听到这个声音，感受到胃部痉挛，任傑这才意识到，整个楼道都充满了麻辣香锅诱人的味道，而他的身体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
　　眼看男孩瞬间红了脸，林哲哈哈大笑：“香吧？走，到我休息室一块吃！”
　　任傑连忙摇头：“不用了林老师，我有盒饭。”
　　“节目组的盒饭我知道，就那么一丁点，哪够吃？我这可是专门让人开车去买的，一路用保温箱温着，可香了！”林哲说着，拉着人就往楼上走。
　　任傑不敢和林哲在楼梯这么危险的地方拉拉扯扯，只好顺着他的力气走，嘴里却仍说着拒绝的话：“可是我的经纪人……”
　　林哲冷哼一声：“他都没管你，你还惦记着他干嘛？”
　　任傑默然不语，直到被林哲拉到二楼，才开口道：“那林老师，我能先去找一下总导演吗？”
　　林哲愣了：“你找总导演干嘛？”
　　“有点事……”
　　见任傑吞吞吐吐的，林哲想了想，松手道：“行，不过说完事一定要回来，我的休息室有贴名牌，不可能找不到，你要是敢跑，我就让人拿着大喇叭逮你。”
　　任傑感激地冲林哲笑笑，转身就往楼下跑。
　　林哲的经纪人见状笑道：“真难得，这小孩居然入了你的眼。”
　　“这孩子正，就算经纪人那副德性，也没说过他一句不好，这种品质如今可太稀有了。”林哲叹了口气，“对了，我让你们多买点饭，没忘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主动请人吃饭，可别让小孩吃不饱。”
　　“放心吧。”
　　林哲几人笑着往三楼休息室走，任傑则一路跑到了录影棚，总导演刚和编剧后期商量完事，正准备去吃饭，就被他堵在了原地。
　　“导演。”
　　总导演肚子饿得咕咕叫，却被任傑拦着不能走，语气就有些不耐烦：“干啥？”
　　任傑舔了舔嘴唇：“您能不能……把刚才那段里我的镜头都删掉？”
　　总导演一愣，上下打量了任傑好一会，才开口道：“你确定？”
　　任傑坚定地点点头。
　　刚才他一直想着该怎么和江怀秋道谢才稳妥得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对方。等播出后，这些镜头势必会带来不必要的解读和猜测，对他来说也许是好事，但对江怀秋来说，弊大于利。
　　他不想给恩人惹麻烦。
　　总导演沉默一会，忽地一笑：“行吧，你自己都不在乎出镜率，我又有什么意见？保准给你删得丁点不剩。”
　　听到这话，任傑瞬间松了口气，给总导演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总导演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嘟囔了一句“哈瓜批”，抬手叫来后期：“刚才跟你说的那段，任傑的镜头别全删了。”
　　后期愣住了：“刚不是说江老师的经纪人要求全删吗？”
　　总导演啧了一声：“哪来那么多废话，听我的还是听他的？而且他也没说全删，只是个别镜头……算了算了，到时候我盯着剪！”
　　“……哦。”
　　“诶回来！一会你去造型组说一声，让她们多上点心，别让我们跟着挨骂，该做的事做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