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于五色霞光中的梦境。
女鬼生前长得很俏丽,穿着素白的碎花上衣。
她脸上漾着笑意,背着一个包袱,站在房间门口,有些惊诧:“这房间这么好,真的要给我住吗?”
掌柜点头:“对,有个客人说不喜欢朝阳的房间,想和你那间没窗的换一下。”
楼折翡眯了眯眼,换房间为什么会令女鬼印象深刻,难道她的死和换房间有关?
一直是掌柜出面,主张换房间的人并没有出现过。
琐碎的事情都被省略了,接下来出现的画面是女鬼躺在床上,旁边坐着一个长胡子老人,地上放着药箱,看情况是在诊脉。
“除了食欲不振,还有哪里不舒服?”
“偶尔想吐,但是吐不出来,老先生,我是不是染上了什么病,能治好吗?”
“没事,是喜脉,有月数了。”
“啊?”
房门虚掩着,缝隙中露出一片衣角,隔着门,看不清脸,只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道身影伫立不动,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对话后才离开。
楼折翡心里浮上一点古怪,他最近总听到怀有身孕的事,从最早的瓷央到现在的女鬼,听得他都有些麻木了。
「窥心」将一切重现,女鬼认出了画面上的经历,越来越暴躁,挣扎着要逃出楼折翡的禁锢。
楼折翡手上一用力,强大的威胁令女鬼安静下来,哀哀地趴在地上。
画面再一次变化,掌柜端着木托盘,从门口走进来:“厨房里炖了鸡汤,听说你有身子了,喝一碗补补吧。”
女鬼又惊又喜,刚要伸手,突然间想到什么,警惕道:“这该不会要钱吧?”
掌柜把汤放下,摆摆手:“不要不要,炖多了的,我这想到你要补身体,才端过来,你要是不想喝,我送给其他人。”
“别别别,我想喝。”女鬼捂着碗,不让他端走,“谢谢掌柜了,你这客栈是我住过的最好的地方,不仅房间好,还有汤可以喝。”
掌柜的笑了下:“那你可得多住一段时间,让我多赚点钱。”
女鬼一边喝汤,一边笑:“可能住不了多久了,我怀了他的孩子,他马上就会来接我的。”
两人又聊了两句,掌柜就离开了。
女鬼只喝了半碗汤就吐了,她放下碗,缓了半天才平息下不舒服的感觉。
再喝怕继续吐,女鬼将剩下的汤收好,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
她揉了揉眼睛,身上不太有力气,整个人困恹恹的:“明明昨晚睡得挺早啊,怎么又困了,还一点劲儿都没有。”
趴了没一会儿,房门打开了。
女鬼听到动静,想抬头看看,但她没有力气,连掀起眼皮都费力。
在女鬼没看到的背后,一根绳子从房梁上吊下来,打了个结。
女鬼感觉到自己被扶起,抱到了什么地方坐着,脚踩不着地。一只手掰开她的下巴,一阵剧痛传来,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女鬼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满脸惊恐,不敢相信自己遭遇的一切。
脖子上被套了个东西,很粗糙很硬,磨得女鬼脖子疼,随着脖子上的东西变紧,她被迫抬起头。
女鬼想借此来减少窒息的感觉,但这样并没有什么用,没几秒她就喘不上气来了。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睁开眼,却看到自己站在桌子上,桌前有一个人,正在将桌子往旁边挪。
从上往下看,那人很瘦弱,只有腰身圆润一点。从身形发髻来看,是个女子。
桌子被彻底移开,下坠感拉扯着脖子,在失去意识之前,女鬼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割去了舌头,吊在了房梁上。
这人是想杀死她!
桌子被移开后,女子将被褥放在桌上,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火折子,点燃后凑近被子。
火很快就烧起来了,越烧越大,从被褥烧到桌子,烧到房间里。
在熊熊的火光中,女鬼瞪大了眼睛,看清了站在火光中的女人。
出众的面容浮现在半空中,惊艳了一段尘封的岁月,过往的一切都被「窥心」挖了出来。
楼折翡如遭雷劈,整个人背脊僵直,出了一身冷汗。
那张脸很熟悉,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虽然和脑海中的面容有一点差距,但不妨碍辨认,纤细瘦弱,又浓艳美丽,是……瓷央。
楼折翡一时不察,女鬼从地上暴起,朝着他冲过来。
就在这时,从窗外飞来一支银镖,边缘上镀着一层灵力凝成的金色淡光,直直地插进女鬼的腹部。
女鬼死的时候,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腹中胎儿已经成型,所以才会一尸两命。
银镖就卡在她的腹部,楼折翡眼尖,银镖一闪而过的时候,他看到了上面用灵力刻画出来的法阵。
这法阵不会伤害女鬼,只会令她动弹不得。
女鬼直愣愣地站在房间里,浑身翻腾着怒气和怨气,恨不得溢满整间屋子。
楼折翡目光一凛,快速打开窗。
客栈在酆城角落,窗外一片空旷,街上没有行人,冷冷清清的。
神识探出去,也查不到一丝痕迹,没有办法知道银镖是谁掷进来的。
楼折翡心情很差,他已经明白了女鬼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想对他下手。冤死鬼固然怕死,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女鬼可不会放过他。
如此看来,他与瓷央恐怕真有血脉联系。
弄清楚了一切,楼折翡反而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女鬼了,只好把姜白叫醒。
姜白了解发生什么事后,脸色立马沉下来了:“你又背着我去做危险的事!”
楼折翡连忙讨饶:“都是我的错,阿白不气,先处理女鬼的事吧。”
姜白瞪了他一眼,打量着被控制住的女鬼:“确定是这银镖阻止了她?那掷银镖的人岂不是还救了你?”
楼折翡不以为然:“我用得着外人救?”
姜白阴阳怪气:“对,你多能耐,用不着别人救。”
得,小凤凰又生气了。
楼折翡喜欢他耍小性子,瞧了一会儿才抱着人哄道:“用不着别人,只用你救,你保护。”
姜白凶巴巴地推开他胳膊,看了看女鬼:“那银镖能拿出来吗?”
“能。”楼折翡点点头,控制住女鬼,将银镖拿出来递给他,“你要这玩意干什么,不嫌脏?”
姜白没接茬,拿着银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楼折翡靠在他肩膀上:“喜欢这东西?我也会做,赶明儿给你做一个,好不好?”
姜白故作不耐:“离我远点,别腻腻歪歪的,我忙正事呢。”
楼折翡天生反骨,搂着他的胳膊,使劲蹭了蹭:“呦,这就开始嫌弃我了?”
姜白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按捺不住,把玩着银镖,傲娇道:“明明是你嫌弃我碍事,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这刚看出来的线索,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我的小祖宗啊。”楼折翡弯着眼,“可别嘲讽我了,快说说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吧。”
姜白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我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东西的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出了点事,来晚了,红包致歉。
第77章
姜白对酆城比楼折翡熟悉, 收拾东西,带着楼折翡离开了客栈:“咱们就这样把女鬼留在房间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楼折翡不以为然, “那客栈不见得多干净, 掌柜也蹊跷, 她弄不死别人,别人也弄不死她。”
这倒也是, 姜白勾了勾他的手指:“下回有事,可不能再不让我知道了。”
楼折翡眨眨眼:“不是让你知道了吗?”
“我说的是你不能一个人处理,事后才告诉我,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
姜白眼神很凶:“我就挠你, 我们凤凰爪子利,挠在身上特别疼。”
楼折翡同意附和,戏谑道:“确实,每次抓在我背上, 一道一道的血痕。”
姜白愣了下,反应过来, 一脸窘迫:“还不是你弄得, 我控制不住自己。”
每次做那档子事, 楼折翡总会变得特别凶, 他受不住,常常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对, 就是我弄的。”楼折翡语带骄傲, “没办法, 我也控制不住自己,谁让阿白那么可口……不对,是可爱。”
姜白:“……”
这两个词听起来都不是太合适好吗!
从空旷的街巷走到热闹的地方,昏暗的夜晚被烫出零星的大洞,露出缀成串的红色灯笼,满载着人间喧腾的烟火气。
楼折翡随意打量着四周:“我们要去哪里?”
姜白卖了个关子:“去找救你的人,你可以猜猜。”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姜白转过头,正好对上他专注的视线。
楼折翡的眉眼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出极致的艳丽,一嗔一怒都带着风情:“你敷衍我,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小凤凰变聪明了,不好糊弄了。
姜白望进他含情的眸子,带着点调侃地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自个儿做决定的时候,可比我过分得多。”
楼折翡啧了声,意味不明道:“我们阿白长大了。”
“还不是为了配得上你。”姜白攥住他的手,“你不是普通人,不需要我的保护,我能做的只有快点成长,不给你添麻烦。”
在发现楼折翡的真实修为之后,姜白就想过了他们的以后,必须转变之前的想法,他们之间才能长长久久。
楼折翡需要的不是附庸,不是自以为是的保护者,他需要的是强大且可靠的爱人。
姜白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太幼稚了,能做到的事太少,甚至不能保护好你,还要你来救我。”
楼折翡语气郑重:“是我心甘情愿。”
“可我不愿意。”姜白凝视着不远处的灯笼,火红的光映入他的眼底,像是燃起了一把火,“我不要你的迁就,我要与你并肩而立。”
楼折翡怔了一下,笑了:“好。”
他孤独了两辈子,不介意怀揣珍宝踽踽独行,但若是被回以同等的珍视,似乎也很具吸引力。
说开了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更融洽了。
楼折翡没继续问,任由姜白带着他穿过热闹的地方,来到一条较为嘈杂的巷子,哐哐的打铁声从街头响到巷尾。
“这条街上有酆城中最好的兵器坊,我看了一下,女鬼体内的银镖做工精细,且花纹形状都很特殊。”
“银镖出自这里的兵器坊?”
姜白摇摇头:“不确定,但这里不仅会铸造兵器,还会收购倒卖,兵器坊的坊主见多识广,定然知晓银镖的相关信息。”
楼折翡了然,毫不吝惜夸赞:“阿白真聪明。”
姜白肉眼可见地雀跃起来,摆摆手:“这没什么。”
楼折翡眼底闪过笑意,虽然长大了,但属于小傻子的傻劲儿却没完全消失,他喜欢姜白这种单纯的性子。
时间太晚,兵器坊已经不营业了。
酆城的兵器坊还连通着工坊,虽然已经关门,但打铁声仍然没有停歇,铁匠们还在工作。
姜白在禁闭的门上叩了几下:“坊主脾气古怪,极度热爱兵器,平日就住在兵器坊里。现在虽然不是营业时间,但能让坊主满意,他会很乐意帮忙的。”
楼折翡暗自思忖,问道:“你想给他看你的本命法器?”
姜白打了个响指:“聪明。”
他的剑举世罕见,肯定能够引起坊主的兴趣,当然姜白也有私心,他想趁这个机会看看那把剑究竟是什么来头。
大长老说这把剑关乎着落枫谷的未来,在天降灾罚再次来临之前,他要尽可能地收集信息,以作打算。
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动静。
楼折翡的神识已经铺进了兵器坊,能看到里头的一切,靠在躺椅上的男人摇着蒲扇,百无聊赖地哼着小曲。
“故意不开门,他人在里面。”
“既然如此,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姜白召出剑,对着门劈了过去。
剑光凌厉,直接将木门削成两半,碎裂的木片哗哗落在地上。
躺在藤椅里的男人举着蒲扇跳起来:“哪个不要命的杂碎,敢来我的地盘捣乱?!”
姜白扫了眼脚下的木门残骸:“坊主别激动,我会赔的。”
“你赔,你赔得起吗?”坊主气哄哄地冲出来,“我一定要你付出代……诶!小公子你这把剑不错,可否借我一看?”
他活了几十年,见过无数兵器,从未见过这样完美的剑,无论是材质还是铸造的工艺,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姜白给楼折翡抛了个眼神:看吧,怎么样?
楼折翡挑了挑眉,比了个大拇指:不错。
坊主两只眼睛紧盯着姜白手里的剑,迫不及待地凑过来:“这剑锋,快给我看看。”
姜白把剑一收,拒绝意味明显:“坊主不是说我赔不起你的门,要让我付出代价吗?”
“剑呢?快拿出来!”坊主急迫地搓了搓手,“赔得起赔得起,不对,不用赔,只要你把那把剑给我看看,这门就不用你赔了。”
姜白笑得跟小狐狸似的,顾左右而言他:“听闻酆城兵器坊举世闻名,我等慕名已久,深夜造访,打扰坊主您了,不知是否有幸,可以进去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