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握紧了手,心疼不已:“不怕,阿翡不怕,我不会让它碰你的。”
楼折翡将上挑的嘴角压下去,抽抽噎噎:“好,我不怕,我相信阿白,你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两人亲亲热热,完全没管肉包子,圆滚滚的毛团子没挣扎几下,就落进了鹏鸟的嘴里。
鹏鸟的鸟喙很大,微微张着,并没有合拢,好像只是单纯为了接住它一样。
肉包子在鹏鸟嘴里滚了一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稳,它沾满了鹏鸟的口水,被打湿的毛贴着身体,整只鸟都小了一圈。
看着忽略自己的两人,肉包子发出委屈又愤怒的控诉:“啾!”
楼折翡故作惊诧:“阿白你看,肉包子没被吃掉,真是福大命大啊。”
肉包子一个激灵,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遗憾。
鹏鸟慢慢低下头,伏在地上,将嘴里的肉包子安稳放下。
姜白惊讶地看着它的一系列动作,啧啧称奇:“我也以为肉包子要没命了,没想到这鹏鸟竟然……”
肉包子身上沾了不少口水,一落在地上,就滚了一身土,从圆滚滚的黄团子变成了黑团子。
楼折翡瞥了眼摇摇晃晃朝他们鞋上扑的小脏鸟,拉着姜白往后退了一步,随口感慨道:“肉包子不是简单的鸟吧,小小的一只,竟然能降服这么大的鸟。刚才它突然朝着那大鸟飞过去,吓了我一跳,还为它捏了一把汗,没想到它根本就不怕。”
“……”
黑团子挪动的步伐停顿一下,愤愤地啾了声:我分明是被你扔过去的!
姜白皱了下眉,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肉包子,他伸出手,一道小小的灵力冲着肉包子而去。
淡金色的灵力微弱,并不会造成太大伤害,顶多将肉包子推倒。
姜白表情认真,他不想伤害肉包子,只想试探一下。
落枫谷内从未出现过这等怪事,在屋子里发现肉包子的时候,他没往心里去,只当是只普通的小鸟,经楼折翡提醒,才发现不对劲。
结果出乎意料,肉包子没被掀翻,灵力刚触碰到它,就不见了。
姜白目光一凛,挡在楼折翡和肉包子之间。
楼折翡挑了挑眉。
刚才的事发生得很快,但他并没有忽略,那道淡金色的灵力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肉包子吸收了。
能这么快速的吸收灵力,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肉包子与他一样,体质特殊;二是被肉包子吸收的灵力和它自身同根同源。
且不说肉包子喝了他的血,变成炉鼎体质的可能性有多渺小,如今的他吃了初桑给的药,身体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可能对灵力毫不排斥。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楼折翡搓了搓指节,目光在姜白和肉包子之间打转,这一人一鸟有着相同的灵力,定然存在更深的渊源。
会是什么渊源呢?
姜白的表情愈发严肃,手腕一转,剑尖直接插进肉包子身前五六寸的地面:“何方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之前他来纵云林,从没招引来鹏鸟,加之这鹏鸟对肉包子呵护备至,可见今日的事都是这来历不明的小胖鸟造成的。
姜白环视四周,心中愧疚更甚。
可恶,都怪他一时大意,没有提高警惕,才会害阿翡陷入此等境地。
剑锋凌厉,锋利的剑刃上折射森森的寒光,肉包子怂的要命,直接被吓傻了,两只小细腿一软,跟个泥团子似的跌倒在地:“啾……”
铺天盖地的委屈弥漫在识海里,楼折翡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这玩意做了什么,竟然能和他的识海共通。
他正准备开口求个情,突然发现姜白闷哼一声,松开了剑。
楼折翡手臂一展,将朝前扑去的人捞进自己怀里:“怎么了?”
姜白窝在他怀里,右手按着太阳穴:“头疼。”
识海里像针扎似的,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不要怕我,不要怕我……”
肉包子小心翼翼地绕过插在地上的剑,挪向姜白脚边。
楼折翡拥住怀里的人,看着它的目光微凉,隐隐含着警告。
肉包子被他看得一抖,迟疑了两秒,继续靠近。
在它身后,鹏鸟振翼长号,周围的鸟齐刷刷叫起来,像是在响应它的呼唤。
楼折翡凝神聚气,在识海中喊道:你做了什么?
既然他能够在识海中感觉到肉包子的心情,那肉包子也应该能感觉到他识海中发出的呼唤。
啾,啾啾啾啾啾!
我,我没有害他!
肉包子扑腾着沾满泥的翅膀,努力辩解。
……
……
楼折翡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怎么忘了,这小胖鸟不会说人话,即使能通过识海和他交流,也没办法用人话交流。
“阿翡……”
“我在,你怎么样了?”
姜白揪着他的衣服,勉强稳住身体:“我没事,刚才有东西侵入我的识海,一时间冲击太大,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你别担心。”
侵入识海?
楼折翡眯了眯眼,视线落到肉包子身上,怎么看都很像是这家伙动的手。啧,记吃不记打,看来这家伙已经将他的警告抛之脑后了。
“侵入识海,是不是很严重?”楼折翡不忘扮演普通人,“会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伤害?”
姜白站稳,对他笑了下:“应该不会,识海中有一道声音,不停地告诉我,说不会害我。”
说话?
楼折翡目光一紧。
姜白蹲下身,想把肉包子拎起来,待看到脏不拉几的泥团子后,果断放弃了:“刚才是你在和我说话吗?”
“啾!”
“其他的鸟是因为你才没有离开的吗?”
“啾啾!”
“找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能让它们离开吗?”
“啾啾啾!”
……
真是离了大谱了。
肉包子能和姜白在识海中沟通,在楼折翡的意料之中,但姜白能和肉包子对话,这他娘的可出乎他的意料了。
“你能听懂它在说什么?”
“能啊。”
楼折翡目光复杂:“你们落枫谷的人还懂鸟语吗?”
“不懂啊。”姜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解释道,“修行之人有识海,虽然阿翡听到的是啾啾啾,但在我的识海里,肉包子说的是人话。”
楼折翡无语至极,非常想问一句话:你的识海和我的识海有什么不一样?
他扯了扯嘴角:“是吗,它都说了什么?”
姜白拿出帕子,将肉包子包住,使劲揉搓:“它说刚才是它在我的识海里说话,这群鸟过来是找我和它的,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找你和它?”
“它是这么说的。”姜白看了看肉包子,继续揉搓,“它好像没办法解释太多,所以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楼折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要跟着他们去吗?”
姜白环视四周:“不去的话,好像没办法离开这里,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阿翡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也去?”楼折翡一愣,“听说你们修士会遇到各种奇遇,它们兴师动众的来找你,应该是要告诉你一些秘密,或是要给你什么宝贝,你真的愿意带着我去吗?”
姜白乐得眼睛都弯了:“阿翡也太可爱了吧,我没什么秘密不能告诉你,所有的宝贝也都是你的,为什么不愿意带着你?就算问,也该是我问你,阿翡,你愿不愿意陪我去?”
鸟群们等待着姜白,时不时发出催促的叫声,而他全然不顾,捧着没擦干净的肉包子,笑着等待楼折翡做决定。
好像楼折翡不松口,他就要一直等下去似的。
楼折翡无奈一笑,像是妥协:“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姜白说过无数情话,那些情话都动听极了,可没有一句让他像此刻一样动容,心尖好像被轻轻挠了一爪子,不疼,但酥麻得厉害。
心动只在一瞬间。
楼折翡扬了扬唇,凑近一步,伸手揽住姜白的后颈,与他额头相贴:“不要动。”
姜白止住动作,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紧张:“阿翡,怎么了?”
“我曾经见过别人这样表达亲近。”楼折翡答非所问,蹭了蹭他的鼻尖,“阿白,你喜欢吗?”
姜白心口怦然,呼吸急促起来:“我,我喜——”
“啾啾啾!”
突如其来的愤怒鸟叫打断了他的话。
楼折翡靠的太近,肉包子被夹在两人中间,圆滚滚的身体都被挤变形了。
变形肉包子又愤怒又委屈:好气!这两个人就不能顾及一下它吗?!
楼折翡捏了捏姜白的后颈,退开一步:“走吧,再待下去天都黑了。”
姜白红着脸猛点头:“嗯嗯嗯!鹏鸟驮我们过去,阿翡别担心,到时候你坐在前面,我坐在后面,我会抱紧你的,不会让你掉下去。”
被照顾是会上瘾的,楼折翡虽盘算着宠护他的小傻子,但不准备立马将所有底牌都亮出来:“阿白抱着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抱着阿白?”
姜白刚爬上鸟背,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扯住胳膊拉了过去。
他扑进了一个单薄却坚实的怀抱。
两人坐在鹏鸟脖颈往下的地方,楼折翡在前姜白在后,楼折翡是反着坐的,和姜白面对面,正好能将人抱进怀里。
鹏鸟扇动翅膀,驮着他们冲向天空,周遭的鸟群追随其后,像是在保驾护航。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一阵又一阵鸟鸣声吹向纵云林的每一个角落。
姜白懵了一下,想要抬头:“阿翡?”
楼折翡懒懒地应了声,伸手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唇角微勾,夹着嗓子哼唧:“它飞的好高好快,阿白别乱动,我怕掉下去。”
“好,我不动。”姜白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两只手臂绕过他的后背,“阿翡别怕,我会抱紧你的。”
明明是被抱着的那个,却还是说着主动的话,真是……可爱死了。
楼折翡偏了偏头,在他的耳朵上蹭了一下:“有阿白在,我不怕。”
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怎么,姜白的耳朵慢慢变红,楼折翡心中微动,又蹭了一下。
好软。
听说耳朵软的人耳根也软,怪不得他说什么,姜白都会同意。
天色渐晚,日头西斜,阳光将云朵染成橘红色,一眼望去,整片天空都是暖融融的。
鹏鸟飞得很高,深入云层,它的速度慢慢降下来,平稳地在云层中穿梭,橘红色的云雾十分热情,将他们拢进怀里。
越飞越高,跟在他们身后的鸟少了很多,只剩下一些体型比较大的猛禽。
从远处传来的鸟叫声经久不绝,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在为他们送行。
云霞作伴,百鸟相送,这是有机遇也不一定能看到的画面。
楼折翡福至心灵,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测。
凤凰为上古神兽,能号令羽禽,其出行常伴有祥瑞之象。
其行于九州,群鸟数百随之,是为……
“阿翡,我喜欢的。”
轻软的声音打断了楼折翡的思绪,他挑了挑眉:“什么?”
姜白抵着他的肩膀,重复道:“我说,我喜欢的。”
——“我曾经见过别人这样表达亲近。”
——“阿白,你喜欢吗?”
——“我喜欢的。”
楼折翡收紧手臂,温声道:“我很欢喜。”
你能喜欢我的亲近,我很欢喜。
穿过云霞,鹏鸟缓慢地向下俯冲,没过多久,就落到了地上。
周遭树木林立,和他们之前看到的别无二致,此地应当还在纵云林范围内。
前方雾气缭绕,有灵力波动,想来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了。
楼折翡试了一下,神识无法探入,和鹏鸟身上的屏障十分相像。
其他的鸟都落在树杈上,不再向前,只有鹏鸟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走近才发现,雾气中藏着一道石门,鹏鸟停下动作,将翅膀压低,示意他们下来。
姜白看了看石门,掏出袖子里的肉包子:“要进去吗?”
“啾!”
是的。
姜白看了看鹏鸟,还没发问,肉包子就叫了起来。
石门是两扇相合的,正中央刻着一个花纹,楼折翡的视线落在花纹上,微微皱了下眉:“它说什么?”
“它说这里有禁制,其他鸟都没资格进入。”姜白上前一步,摸了摸石门上的花纹,“这图案……”
“怎么了?”
“总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那花纹是羽毛形状,但又和普通羽毛不同,整体微弯,左右两侧的毫毛各有三根,但粗许多,向外勾勒着,最上端是一豆火苗。
楼折翡默默腹诽:怎么可能不熟悉,这纹样今天上午还在你额心出现过。
姜白隔着手帕戳了戳肉包子:“你知道怎么开门吗?”
“啾!”
姜白皱了下眉,狐疑道:“你确定这样就能开门?”
“啾啾!”
肉包子扑腾着翅膀,用行动回答他,非常确定!
楼折翡努力克制住内心的烦躁,烦死了,明明听得见,却不懂是什么意思。
回家后,他一定要逮着那小胖鸟好好问问,凭什么他识海里是鸟语,姜白听到的就是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