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装的汤圆比元宵要贵不少，物以稀为贵，这应该是不少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共同的记忆。
　　想到这，温远心神一动，自己应该回去看看的。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回忆，温远顺手把锅子边缘的沸水擦干净。
　　“你好……”
　　温远伸手想拿菜，这是他从网上购买的，送货到家。
　　“贺久倪？！”


第63章 古地球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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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这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古地球的。
　　温远动作凝滞，满脸震惊地看着杵在他面前的贺久倪，最后还是他磕磕绊绊地问：“你是送菜员？”
　　他只能告诉自己或许只是长得像，也可能是平行宇宙之类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
　　“……可以这么说。”
　　站在门外跟他对峙的男人伸手把一大包的东西递过来。
　　“嗯。”
　　很沉，温远拿着袋子的手往下猛地一坠，他记得自己只是简单买了些蔬果，这个是不合常理的重。
　　“那谢谢啊，再……”
　　还没等温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个穿着明黄色外套的小哥从电梯踏出一只脚，仰着头看了看门号，从温远门的上方渐渐移到他的脸上，憨厚的脸上露出笑。
　　“1602，没错！是温先生？”
　　“是我，你是？”
　　温远歪着头看新到来的人。
　　“我是黄团菜菜帮，这是您下单的蔬菜，请一定要记得给我点亮五星好评哟~”
　　“啊，奥，好。”
　　等顾客道谢完，黄衣外送员已经坐上了电梯，开始新的配送旅程。
　　温远一只手拎着自己买的一只手拿着面前这个人给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种在异乡见到家人的感觉，甚是微妙。
　　“贺久倪。”
　　“嗯，是我。”
　　他依旧没有否认，汪洋般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喜悦，“你好，温远，我是贺久倪。”
　　“……”
　　“元宵节快乐，可以让我到你家过节吗？”
　　温远正有一大堆问题想要问他，只不过在影星的时候他沉默习惯了，似乎怎样开口都不合适。
　　“你……”
　　“我无家可归，求收留。”
　　“……”
　　长久的犹豫之后，温远缓缓向一旁侧开半个人可以通过的空隙。
　　贺久倪就大摇大摆的进来，完全没有客人的自觉，左左右右先把整个房子的环顾一圈，在温远张嘴要拒绝的前一秒收住，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温远无法，踩着拖鞋走到厨房，把自己购买的菜拿出来清洗，贺久倪带来的东西，他探着头看坐在客厅中的贺久倪，他哪来这么多钱？
　　全是些进口的食料，温远看得咋舌，这么些东西他也敢买。
　　他怎么也来了古地球？
　　温远心里的谜团越来越大，更纠结自己放贺久倪进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
　　在他心事重重的时候，贺久倪已经休息完毕寻摸着他的身影走了进来，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地举起青菜，“这个要洗？”
　　“我一会儿就洗。”
　　“不用，你干你的，把需要洗的、切的全给我分出来。”
　　贺久倪挽起袖子，水龙头哗啦啦淌着水，就跟不要钱似的，幸好没有迸到桌台外面，温远一边热油锅一边分了神，这花的可都是自己的钱！
　　“水小点！太浪费了。”
　　“什么？”
　　温远上去一把关上，“我说水小点，水开得很大浪费钱。”
　　“对不起，我知道了。”
　　贺久倪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丝毫没有感到不快，当着温远的面他继续打开了水龙头，只不过调整得和缓，“这样好不好？”
　　温远沉默，一会儿扭过身去继续干自己的，仿佛空间里就没这个人一样。
　　贺久倪眯着眼看着他单薄的身形笑了出来。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后，虽然温远还是没有跟他说话，但是桌面上却摆上了两只碗。
　　贺久倪满意地吃了一大口汤圆，“真甜，好吃。”
　　“店里卖得好。”
　　贺久倪笑笑不说话，又夹菜吃了许多，一桌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只是他越顾左右而言他，温远就越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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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足饭饱之后贺久倪也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殷勤地跟在温远后面给他拿这个送那个。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听见温远的质问贺久倪也不生气，他眨眨眼，似乎是不解地问：“你想听什么？”
　　“……”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你想听的我都会跟你说。”
　　“但是，有个条件，就是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贺久倪好整以暇看着他，狐狸尾巴在后面扫来扫去，他是完全放松的、舒展的、并且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别走，”他眼疾手快抓住温远的手臂，“很轻松的，不是让你做坏事，你先听听在决定？”
　　“……什么？”
　　“我来了古地球后谁也不认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等我赚到租房子的钱，一定赶紧出去，好吗？我只认识你了……”
　　温远凌厉地看他，“你撒谎，如果没有钱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处？”
　　贺久倪晓得更开心，“这些钱他们说是什么安置津贴，就剩下这么多全被我买了菜，至于你的地址，是我在大街上偶然看到你的时候追过来的。”
　　“你怎么来古地球的，你的记忆？他们能让你带着原来的记忆就出来？”
　　温远看着贺久倪同样不解地摇头，“因为死契的关系我才不得已来到古地球的，至于记忆，他们给我强行更改了，但是我其实啊……”他凑近温远的耳朵小声说：“什么都没忘。”
　　他坚信自己的逻辑天衣无缝，温远没有不相信的理由，也幸好当初是温远机缘巧合下自己知道的死契，否则去哪里找这么便宜的借口。
　　贺久倪很满意温远的反应，不疾不徐地轻轻抚摸着他的发梢，“他们只给了我一笔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这些天也酒店里过的，钱都花完了，不信你看。”
　　账单加起来正好是组织给他们地固定补贴基金，温远一项项看过去，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边又感叹像贺久倪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家伙能不能在古地球活下来还是未知，但他又是因为自己才被牵扯进来的。
　　“这么些钱，你竟然都花完了。”
　　贺久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心虚一笑，“初来乍到，习惯还没改过来，我知道错了。”
　　“以后你说买白菜，我绝不买西瓜，好吗？”
　　“……”这又是什么话，温远拧着眉头，总感觉这里面不太对劲，要是死契的话还解释得通，但是自己目前就见了贺久倪一个从古地球来的人，他竟然也没有被抹去记忆，这就相当于百分百的概率，太不合常理。
　　这么大的事。
　　贺久倪观察着温远的表情，很轻易就捕捉到他的想法，“因为死契是影星特有的机制，是科技手段之外的方法，就算今天古地球的发展水平已经跟上了影星，也没有人有能力更改。”
　　“那你……还能回去吗？”
　　过了一会儿温远才听着贺久倪开口，“回不去了，这次换我在古地球陪你。”
　　温远浑身大震，张张嘴却发现说什么都是徒劳。
　　“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贺久倪无比郑重，如果说前面还有“稍加润色”的成分在，那么现在这句话是他对温远许下的，最真诚的承诺。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尽管有些孤独，可温远在古地球就像是龙归大海，一切理所当然，游刃有余。
　　光是想想以后的生活，贺久倪都要激动得战栗。
　　温远只当他难过，他知道那种远离家乡的土地去陌生环境的痛苦，更何况自己是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随机挑选产生，而贺久倪明明是被自己连累的。
　　“你怎么，最开始不跟我说呢？”
　　贺久倪抱住他，“我了解你，圆圆，要是早就告诉你，你一定会选择自杀或者其他极端的手段来摆脱一切……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没有别的意思。”
　　“这里只有一个圆圆，谁也不会弄混，今天就是团团圆圆的日子，很应景。”
　　“要是你觉得不方便也没有关系，我已经在火车站睡了一晚，只不过被赶了出来，等我去找找，一定还有其他免费的地方。或者你知道有哪里可以让我暂时过一阵子吗？”
　　温远怔住，只觉得嘴里发苦，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心，“没，没事，你如果没有地方去的话，可以暂时住在这里，没事儿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不知所措地伸手悄悄捉住贺久倪一边的衣角，“对不起，我不知道我选择回来竟需要你付出这样的代价……”
　　贺久倪把头轻靠在温远的肩膀上，虽然已经没有了信息素之间的吸引，但是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心里踏实，所有的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只要自己小心一点。
　　“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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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远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还混乱着，现在这种局面跟在影星藤居毫无区别，他依旧睡着主卧，贺久倪蜷缩在次卧的书房里。
　　但是也不同，这里是古地球。
　　他们的角色从根本上掉了头，现在的贺久倪竟然需要依靠着自己生活，温远在床上翻了一个身，不仅养活自己还要帮助贺久倪在古地球扎根是一项极其困难的事情。
　　更何况，贺久倪已经养尊处优惯了。
　　温远硬生生睁着眼熬到凌晨，心里的焦虑无以复加，一刻都等不得，明天就得出去找工作。
　　当然在他看不见的一墙之隔的侧卧，贺久倪也没有睡着，正上火地用那台卡得不行的电脑做工作安排，光是删除留下的痕迹很久就用了半天。
　　决定了，明天就换。


第64章 古地球的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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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温远早早就被窗外的鞭炮声叫醒，今天是正月十六，忙碌的一年正式开始。
　　既然睡不着，温远揉着眼睛走进厨房，先把粥热上，又从冰箱里拿出了好些速食包子之类，现在是特殊时候，必须得节约用钱，更别说，现在他一个人的钱两个人花。
　　趁着热饭的空，他走到餐桌上拿了空白的纸，一点一点算着剩下的钱，务必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刀刃上。
　　出乎他意料的是，贺久倪出来得很晚。
　　贺久倪坐在温远对面瞅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想换一台电脑。”
　　“什么？”
　　“这台电脑根本运行不动，必须得换一台了。”
　　贺久倪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暂时我没有钱。”
　　温远：“……”
　　“我想换一台电脑是有用的，找工作。”
　　温远放下手里的筷子，一时无语，他简直不敢相信，贺久倪这是把他自己的钱花光了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但是他没有一口否决，语气甚至称得上和缓，“你想要多少钱？”
　　“要不，今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贺久倪看温远不说话，自己又补充道：“要不，先给我五千？”
　　“不行，没有。”温远沉着脸，“现在先凑活一下，等以后宽裕了再说。”
　　温远生气得快去得也快，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钱反正是握在自己手里，就算贺久倪想要干点什么，没有他的同意还是白搭。
　　此时此刻，他才有回到古地球翻身做主的实际感。
　　虽然贺久倪已经很久很久不会对他生气，可是温远毕竟是第一次如此直白明确的否认，一时还有些紧张，坦然的目光中带了些异色。
　　“那好吧，”贺久倪一边答应一边叉起餐盘里的包子，“那我多吃一个包子可以吗？吃饱了就去找工作，赚了钱我换电脑。”
　　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就跟自己虐待他似的，温远久久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吃了一半的小包子，“如果真赚了钱，你就搬出去吧，换电脑是我自己的事情。”
　　贺久倪不接招，低着头吃饭，只不过在温远看不见的地方眨眼时心神一转，温远果然吃这招，这个策略大方向可用，细节得再优化。
　　他抬头看着神色复杂的温远，微微一笑：“我听见了，虽然我对这里不熟，但是赚到钱肯定立马就搬出去，你别担心，圆圆。”
　　“也别叫我圆圆。”
　　“我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温远心里烦躁得厉害，他见惯了贺久倪温和疏离的模样，一切问题在他面前都会迎刃而解，不知怎的，如果这个人真的流落到古地球，他们之间的身份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之后，温远竟然见不得他这么窝囊的妥协的样子。
　　毕竟贺久倪是因为自己才来的古地球，只要有这层关系在的一天，温远就永远无法心安理得的看着贺久倪在这里受难。
　　“也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还是跟在古地球一样就行，就是不用为难自己。”
　　“……那换个电脑？”
　　温远咬牙切齿地咽下一小块包子，“不。”
　　谁也不说话，喝粥的呼噜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此起彼伏。
　　贺久倪十分满意，吃完饭主动包揽下刷碗的活，一边嘱咐温远出去要多穿点，贤惠的就像是目送丈夫外出工作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