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图片不错。”他夸了一句,“小伙子自己拍的?”
谢迁野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温和起来。
“老婆拍的。”
这还是他偷偷从姜俞霜手机相册里偷来的图。
结婚当天,他看见姜俞霜避开应酬,一个人站到宴会厅角落的花篮,拿起手机拍下一朵不起眼玫瑰时的专注神情。
晚上,他用了隐身魔法。
不会有人偷偷进老婆房间,不是偷人是偷图吧?
不会吧不会吧。
哦是他谢迁野啊,那没事了。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劲的谢迁野看着这张图片,嘴角微微抬起,也错过了姜老爷子微微愣了一下的神情。
“着……拍的不错。”姜老爷子说,“业余的话,很有天赋。”
谢迁野眼里的深情几乎溢出:“是的,他很优秀,我们彼此也十分相爱。”
姜老爷子懵了一瞬。
……我问这个了吗?
“好……行了,小赵导演,咱们先出去,给小伙子点时间看剧本。”姜老爷子摸不着头脑,却也并不愿意呆在渐渐被狗粮气息充斥的休息室内,道。
赵深更是一头雾水,跟着出去了。
休息室的门被赵深关上,他一转头却对上姜老爷子八卦的目光。
“这个小谢不是才二十三??”老人家吃起瓜来动作熟练,甚至自觉放低了声音,“怎么就英年早婚了!”
“您不知……”赵深说了一半突然收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等等。
不是吧……?!
谢迁野明明说他老婆姓姜……是世登的那个姜,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姜老爷子的哪位孙女?
姜老爷子这幅毫不知情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赵深只觉得自己天灵盖嗡嗡的。
他之前开玩笑跟小谢说的什么……出卖|身体,不会一语成谶了吧?
小谢二十三,也就是大学毕业的年纪,哪里懂得社会险恶!哪里懂得甜美爱情的路上也会有危机四伏的坑!!
他他他……该不会是被骗婚……
被小富婆……
操!都不一定是小富婆!!
姜老爷子探究的目光更甚,赵深后退半步,眼神游移。
“姜老,冒昧问一下……您怎么知道小谢的?”他开口。
姜老爷子随意道:“电视上看到你们的预告片啊,拍的不错小赵。”
赵深却完全不能感受到被业界前辈夸奖的快乐,他两股战战、如履薄冰。
“……他们很相爱!”赵深一咬牙,壮士断腕道。
不管这位不知名的“姜家小姐”这样把小谢金屋藏娇,打的是什么念头,但既然小谢情深可鉴,那他赵深、作为小谢的兄弟,也得给他的上位挣得一份筹码!!
赵深悲愤:“他们新婚燕尔!伉俪情深!但是却得不到亲戚家人的认可!!”
锁死,给我锁死!!
哪里来的富婆休想以后抛弃我们小谢!
他就差声泪俱下了,姜老爷子闻言,顿时染上可惜的神色。
“是我老头子来晚了。”他叹了口气,“小谢这孩子不错,我只见了一面,都想把他定下给我家孙女。”
赵深悚然:“敢问姜老有多、多少孙女……?”
万一只有一个呢?那不就直接锁定目标了!
姜老爷子想了一下:“加上旁支,也就不到二十个吧。”
赵深:……
打扰了。
-
姜俞霜回家的时候,又已经是九点多。
他甚至没有喊亮楼梯间的灯,动作熟练地在黑暗中按上指纹锁。
单薄的解锁铃声响起,厚重的门应声而开。
屋里暖白的灯光顺着门缝溢出,落在姜俞霜的鞋尖,他低头,忽然看见不知何时蹭在皮鞋上的一道显眼的灰,刚想拿一张纸弯腰去擦,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你回来了。”
屋里传来谢迁野的声音。
是……在等他?
姜俞霜一愣,有些不适应,缓缓抬脚进门。
整个人被温暖的灯光包裹,谢迁野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是一盘最普通的圆形曲奇,和昨天精致的模样完全不同。
是谢迁野自己做的?
姜俞霜目光一顿。
“……不需要乱花钱。”谢迁野道,“这样就很好。”
而且我有钱,可以自己给自己的电影投资,你不用给我补贴!
因为灵魂绑定的交流限制,谢迁野不敢再说太多。
姜俞霜闻言,神情复杂了一瞬,拿曲奇的手收了回来。
果然是谢迁野的手笔。
他并不是很想尝试初学者的甜品。
“该花的还是要花。”他说。
厨师实在没钱请的话,我可以付他的工资的。
他说着,眼神又落在桌上的曲奇上,虽然样子普通,但味道却和厨师做的一样香甜。
万一谢迁野真的有点天赋、一学就会呢……
诱|惑之下,加班后意志力薄弱的姜俞霜还是没忍住拿起一个——正好和谢迁野指尖相碰,像过电一般带来一下酥麻的触感。
姜俞霜猝不及防听到对方感动到湿润的声音。
[他好爱我!!]
姜俞霜手里的曲奇掉回盘子里,没有再被拿起。
……不好意思,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一个曲奇就能出卖爱情的人。
第11章
那盘曲奇,姜俞霜最后还是一口都没吃。
这个婚总是要离,他怕自己成为芳心纵火犯、撩了又不管的爱情骗子。
男人,只会影响他工作的速度。
第二天周末,姜俞霜晚起了两个小时,却照常准备上班,桌上意外摆着一盘热腾腾的粥,厨师和谢迁野都不见踪影。
得想个办法把厨师留下来,他一边喝着一边想。
手机上忽然响起日历的提示音,姜俞霜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姜家一月一度的家宴。
姜家老爷子虽然嘴上说对他们这帮臭赚钱的没有兴趣,但内里是个极重视家庭氛围的人,每个月月初的第一个周末,都要在姜家老宅举行一场小型家宴。
然后按着所有人看一场电影,附带姜老爷子在外重金难求的一堂电影赏析课。
因为姜老爷子并不掌权,一些趋炎附势的小辈也就对此没什么兴趣,没人强求、没有好处,这场家宴渐渐也就变成了姜老爷子这一支的家庭聚会。
姜父是姜老爷子的独生子,这个场自然要捧,还要捧得积极自然,是个技术活。
“我上学的时候都没这么积极回答过问题。”这是姜父的原话。
好在后来姜父追到了身为中文系系花的姜母,两个人结婚的时候,姜老爷子比新郎新娘还高兴——虽然可能专业不是那么对口,但从此家宴上总算是有人能多少跟他讨论两句了。
姜父每个月都拖家带口地回去给自己爹彩衣娱亲,看着老婆和老爹在自己面前出口成章,带着姜俞霜自觉地缩在旁边做一个么的感情的捧场机器,以为姜俞霜和他一样,对此无甚兴趣。
丝毫不知道,姜俞霜并不是假装认真而已。
电影里被姜老爷子暂停分析的画面总是能吸引他的视线,他听姜老爷子讲画面、色彩、情绪,那都是他在孤儿院从未听过的东西,让他不自主地沉溺在那片更高于真实的世界中。
姜老爷子看到十岁孩子如此认真的表情,不禁问:“你对这些感兴趣吗?”
姜俞霜看了一眼旁边的姜父,摇头。
他记得养父总是加班到深夜的样子,摸摸他的头,说等俞霜长大,就可以给父亲分担了。
姜俞霜向来懂事,他总是孤儿院最乖的孩子。
也会是姜家最听话的孩子。
一碗粥很快见底,姜俞霜没再放任自己回忆过往,起身下楼。
“大少爷,下午四点我来接您回老宅?”司机牟志问,“您的……夫人,一起吗?”
姜俞霜被这个称呼呛了一下,失笑摇头:“他在忙。”
前天晚上,他发现谢迁野可能没钱请厨师,想自学成才之后,就在想怎样才能……让他的生活不那么拮据。
至少能留的下那位厨师。
他最后选择在之后有机会的时候建议谢迁野炒股,他帮着在旁边偶尔盯一下,一夜暴富不敢说,但至少能保证利率客观的稳赚不赔。
至于把身为演员的谢迁野引荐给姜家国宝级导演的老爷子这种事,姜俞霜想都没想过。
老爷子的性格谁也摸不准。说冷淡吧,又非要搞个家宴,说热络呢,却又连小辈的婚礼都不来看一眼。
姜俞霜怕自己提了,反而因为自己这层身份适得其反。
他无奈地轻笑了一下。
牟志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笑道:“晚上又要辛苦大少爷去听课了。”
“谈不上。”姜俞霜道,“我挺喜欢听那些的。”
牟志的眼神明显没有相信,姜俞霜也没再多解释。
手机震动起来——是本应该正在休假,明天就要结婚了的秘书向晨。
“姜总,抱歉周末打扰您……”
姜俞霜打断:“姜择楚出事了?”
向晨休了年假,已经一周没出现在公司,既然不可能是工作上的事,那么就只剩下身为姜择楚语文老师的向晨的妻子。
向晨明显因为上司抢答的速度愣了一下,但很快又陷入“姜总无所不知也是人之常情”的迷弟认知中。
“是,姜小少爷在学校……和人打架了,死活不让老师通知父母。我老婆和他们班主任同办公室,就跟我说了。”
“联系医生查验伤势。”姜俞霜道,“我马上去。”
向晨瞬间安心。
不让联系父母,那联系哥哥总可以吧。
姜俞霜挂了电话。
“小少爷出事了?”牟志担忧,“住校果然让人放心不下……唉。”
“去他学校。”姜俞霜平静道。
姜择楚的事,他原本想着暂缓一些,先给父母做好思想工作,再由他们牵着姜择楚走向更优秀的未来。他毕竟不是姜择楚的亲哥哥,说的更难听些,他就是姜择楚走失这些年里,鸠占鹊巢的那个人,姜择楚不跟他起间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本不想亲自做什么,但这次撞到他枪口上……姜俞霜不可能不管了。
路上,向晨给姜俞霜发来了他老婆描述的事情始末。
跟姜择楚大打出手的,算起来还是谢迁野的堂弟,两人先是吵了嘴,原因是……对方说姜择楚他哥跟一个傻子结婚了。
姜俞霜:……
他该说什么。
你们不要因为我打架了?
就离谱。
牟志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十分钟后,姜俞霜推开了老师办公室的门。
“老子没有骂人!老……我只是陈述事实!”一个鼻青脸肿的男生喊着,大概是谢家的小孩。
他身后站着一个面向刻薄的女人,还有一位落后半步、像是保镖一样的男人,女人的手搭在小孩的肩膀上做出保护的姿态。
可明明他们才是咄咄逼人的那个。
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厉声道:“这个没家教的学生把我们孩子打成这样!他家长呢!”
他们对面是一个染了一头金毛的板寸少年,比鼻青脸肿的那个男生还要矮半个头,身形还带着营养不良的瘦弱,却用更大的声音让自己不落下风,甚至气势却更足。
“你他娘的放屁!你他妈自己敢重复你说话的语气?操!”
“姜择楚!!”夹在两人中间的班主任一拍桌子怒道,“老师还在这里,你就敢这样说话?”
金毛板寸的姜择楚小声骂了句脏话,冷笑:“妈的,男绿茶。”
对面谢家的小孩气得眼睛都红了。看起来大约是他母亲的女人喊了一声,他们身边的保镖顿时抬手就要打过去。
姜择楚一咬牙,微微弓起后背,做出类似野兽攻击前的姿势。
然而意料之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被另一只手拦在了半空。
和保镖带着横肉的手臂相比,拦下他的那只手的腕部显得有些过分纤细,却依然不容抗拒地将保镖的攻击挡住。
姜择楚猛地回头,整个人僵住。
“老师您好。”姜俞霜甩开保镖的手臂,声线冷淡,带着上位者冷静点掌控力,“我是姜择楚的哥哥。”
老师见终于来了一个看起来就很讲理的家长,不禁在心里擦了擦汗,如释重负道:“您好,姜先生,是这样的……”
“事情暂时先放一下。”姜俞霜道,“我刚才叫过医生,他们伤势如何?”
老师顿了一下,恍然:“啊姜先生,是您叫的医生啊,医生来过了,说姜择楚和谢毕同学都是比较轻微的皮外伤。”
听到这话,谢毕的母亲顿时发出一声啜泣:“皮外伤……我们家宝贝的脸都成这样了,就被你一句皮外伤轻描淡写的带过?”
姜俞霜看了一眼,谢毕鼻青脸肿地站在那里,反观姜择楚,脸上倒是没有挂彩。
“伤哪里了?”他低头问。
姜择楚显然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打了个激灵,张嘴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医生简单处理过了。”最后还是老师叹了口气,“在腰腹那边……姜择楚,给你哥哥看一下。”
一头凶恶浅黄寸头的姜择楚却像个良家妇男,拉着衣摆不动。
谢毕有多年打架斗|殴和逃避老师训斥的经验,下手很黑,而姜择楚和他反着来,打的越明显,就对别人越有威慑力。如果不是姜俞霜叫了医生,两个男生站在一起,就凭谢毕那副鼻青脸肿的尊容,怎么看都是被欺负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