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没有父母的爱,失去了张得意,骆文端已经能被人说一句命运坎坷,骆文端自己却真的有想过,即使这样,他有万乐都算是幸运。
其他的都没有,只有万乐,他也可以幸福,幸运,也可以觉得并没有多么的不公平。其实压根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公平。
现在发现是真的在做梦,反而一切都看上去合理了很多。骆文端也觉得,自己是不配拥有幸福的,如果不是因为这算计出来的水到渠成,万乐也不会真的喜欢上他。
骆文端倒是没有觉得自己哪里非常差劲,他只是很清楚,自己性格有很大的缺陷,可能这些缺陷这一辈子也不可弥补了,尽管在其他方面他已经尽力在好好做,但也不值得有人真心爱他。
骆文端慢慢地想,想明白了,万乐给他的爱是真正的爱,尽管有期限,尽管有条件,但在这一瞬间,万乐是真心的觉得他是值得托付的人,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圆满。
骆文端一直希望能成为谁的一面墙,成为值得信赖的人,成为顶梁柱,这种想法从他发现自己从小就没有可以依赖的人之后,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但是万乐短暂地让他圆了这个梦。
在阴谋中开出了一朵还算漂亮的爱情花,花期虽然短,但对于骆文端来说已经算是足够。
而栽培这朵花的阴谋持续了多少年,骆文端想了想,总感觉似乎是用了十八年。
似乎是从他开始出生起,他的一生就已经划定好了所有的曲线,一切都在让他朝着毁灭的放下飞流直下。
骆文端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外面的天色都已经亮了,他几乎一夜未睡。
万乐睡得很香,转过身去,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剩下都藏在被子里,很漂亮的一幅画面,让骆文端莫名地想到了日本女人和服后面露出的脖颈。
骆文端在真实和虚假之间,几乎头重脚轻地翻滚头。
早上八点钟,万乐才醒来,没听见闹钟响,一翻身感觉浑身不舒服,一下子清醒了,脸登时红得像虾。然后发现骆文端居然不在房间。
门被轻轻地敲了下,骆文端推开门,说:“吃饭。”
万乐问道:“闹钟呢?”
“关了,”骆文端说,“我让他们先走了,说你不舒服。”
万乐自己做贼心虚,听到这话顿时感觉一阵绝望,感觉欧阳雪风他们一定知道了自己昨晚和骆文端干了什么。
万乐说:“你……算了。”
骆文端说:“我叫你了,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万乐:“你全家都死猪!”
“再说我为什么像死猪?”万乐气急败坏,“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坏猪!”
骆文端笑了,说道:“吃饭。”
万乐有点扭捏地出去之后,发现骆文端居然在餐桌前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顿时感觉一阵心里发寒,举起大拇指说道:“你能成大事。”
骆文端:“怎么说?”
万乐:“这就叫做头悬梁,锥刺股吧?”
骆文端:“如果是你坐在这里,可能叫锥刺股吧?”
万乐当即明白他什么意思,脸一片酡红破口大骂。
骆文端笑了,说道:“没事做,等你起床太无聊了。”
“你无聊做题,”万乐说,“你真可怕。”
骆文端:“你才可怕,不管怎么样都睡得像死猪。”
万乐:“你他妈的不要在这里找茬。”
“好的,”骆文端说,“知道了。”
万乐摔筷子,说:“你当然不累啊,我又疼又累,你就这个态度啊?我的青春还不如去喂狗啊。”
“不会是要哭吧?”骆文端警惕地说。
万乐真的有点生气了,瞪着眼睛看他,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骆文端把题本亮给他看,说道:“你看我做了吗?”
“我昨晚一宿没睡,祖宗,”骆文端说,“我都恍惚一晚上了,你还不让人歇歇?”
万乐果然松动了,怀疑地说:“你一晚上没睡?”
“没有,”骆文端说,“听你打一晚上呼噜。”
“放屁!”
骆文端笑道:“怎么说什么都不满意?”
万乐感觉自己简直恨他恨得牙痒痒,他怎么感觉自己在电视里小说里看到的事后清晨都不是这个氛围呢?为什么无论是什么情况到了骆文端这里都能变得这!么!气!人!
万乐简直想把筷子从骆文端的眼眶捅进去戳进他的脑子里搅一搅。
万乐心有不忿,大喝豆浆。
骆文端的手机响了声,万乐有些警惕,说道:“谁?”
骆文端说:“微信让你删的就剩下仨女的,你还有什么可问的?”
万乐伸出四根手指。
骆文端不可理喻地道:“张得意也算?”
万乐问:“你妈?”
“张得意他妈,”骆文端说,“问我要不要见一见张得意。”
万乐试探着说:“你见吗?”
骆文端:“不。”
万乐:“?”
万乐感觉有些不能理解。
骆文端说:“没什么用。”
“以后也不会见,”骆文端说,“有事再来找我吧。”
但其实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张得意自己有一张卡,上面有她的压岁钱,就连那张卡的预存电话都已经改成了张得意她妈的。
骆文端可以说已经全方面的退出了张得意的生活,甚至像个倔强的老头一样,拒绝儿女探视,根本不需要张得意来看自己。
万乐试探着说:“怎么不见一见呢?我听说,她还挺想你的。”
骆文端:“听谁说?”
万乐:“……”
万乐确实经常在微信上联系张得意,张得意有小天才手表,还是骆文端送的,偶尔俩人会互相发送两个表情,张得意也挺倔的,坚决不原谅骆文端。
万乐感觉自己有些抑郁了。他发现这叔侄俩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能犟死几头驴。
吃完饭,万乐懒得联系自己的队友,只想躺在沙发上,踩着骆文端肚子玩手机。
他现在有种很不吉利的预感,就是这件事他们根本解决不了,这几天他们追着征凶屁股去现场,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无所获,万乐感觉有点累了,有点想撂挑子不干的冲动。
骆文端今天似乎也不怎么在状态,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刷什么,不知道在看什么,万乐凑过去,发现是看视频组装乐高。
万乐:“?”
骆文端皱着眉说:“你戴耳机刷。”
骆文端一直嫌万乐刷短视频吵,万乐说道:“你看哑剧啊?”
骆文端根本就没看进去,心绪有点乱,又被万乐的手机吵得够呛,说道:“你管我?”
万乐:“对啊。”
“我不管你谁管你啊。”万乐理所当然地说。
骆文端感觉有点好笑,说道:“哪学的?一套一套的。”
万乐:“情到深处自然会啦。”
骆文端懒得理他,拍开他,让他上一边去,万乐腆着脸说道:“不好意思啦?”
骆文端说:“再多说一句就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2章 潜龙勿用(一)
万乐一点也不生气,感觉骆文端太好笑了,看着他笑了半天。
骆文端有些无奈,让他弄得真的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把他头按回自己腿上,说道:“玩你的手机吧。”
万乐:“手机哪有你好玩啊?”
骆文端发狠道:“要不就回床上试试。”
万乐马上退后说道:“我玩,我玩。”
他点评骆文端:“玩玩就攘沙子呢。”
这话还是跟骆文端学的,万乐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还带了点南方味道,说这种话的时候感觉很费劲很搞笑,一点也没学出精髓来,但他还是很坚持在学习北方俚语,骆文端每次听他说出这么不伦不类的话来都觉得非常搞笑。
万乐说:“你昨晚还没有安慰我,我很疼啊。”
“你也没安慰我,”骆文端说,“我还很害怕呢。”
万乐不可理喻:“你害怕个锤子啊。”
骆文端:“我第一次。”
万乐怒道:“我不是吗?”
骆文端:“你非要算这么清楚?”
万乐:“?”
万乐被他气得脑袋发晕,说道:“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骆文端这才笑了起来,说道:“还疼啊?”
“疼死我算了,”万乐说道,“我昨晚咋没疼死了,今天就不用看见你了。”
骆文端说:“真生气了?”
此刻的骆文端就类似于小学时故意惹女生生气的臭小子,看见万乐真的生气了,又有点后悔,感觉自己有点蠢,说道:“我开玩笑的。”
万乐从沙发上下来,就要回房间,被骆文端拉住了,万乐挣了下,说道:“我去睡觉。”
骆文端:“刚睡醒,睡哪门子觉?”
“你管我睡哪门子觉。”万乐又说得不伦不类。
骆文端笑道:“别生气了,还很不舒服是吗?”
“你舒服不就得了?”万乐说。
骆文端强行拉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说道:“当我放屁,行吗?”
万乐说:“本来就是,放了一早上屁。你一直也没好好跟我说话。”
骆文端:“……”
万乐说:“人家都不是这样的,只有你是这样的。”
本来万乐也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说着说着真的有点气了,说道:“就你这样!弱智,聪明个屁!”
骆文端收下人身攻击:“对,对,是我。”
骆文端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心理畸形,他真的觉得万乐那么可爱,他希望万乐露出一些不可爱的瞬间,冲淡他的感情,但是他越过分,万乐就表现得越可爱。万乐好像是天生不会让人讨厌,没有人讨厌他。
俩人躺在沙发上度过了半天,中午万乐炒了西红柿炒鸡蛋,正要上桌的时候,骆文端接到了乔巧的电话,电话里问他有没有时间。
骆文端说有,乔巧就说,让他来派出所一趟。
万乐把菜端出来的时候,骆文端把手机揣兜里,说道:“我出去一下,晚上回来。”
万乐马上知道应该是乔巧的事情,说道:“我陪你去吧。”
骆文端只是看了他一眼,说道:“在家休息。”
万乐匆匆忙忙赶紧亲了他一口,骆文端说:“菜给我留着,别让他们吃,给他们定外卖。”
万乐大笑了起来,骆文端马上走了。
骆文端出了小区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说道:“派出所。”
话还没说完,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许斌压了压帽檐,笑道:“你好。”
骆文端:“……”
骆文端回头看了眼身后,乔巧坐在后座上,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
许斌率先说道:“我先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通知了你父母,因为你还太……”
骆文端吸了口气,说道:“所以你没什么事?”
乔巧在后座,似乎也是处在云山雾罩的状态,有些茫然地一把把头发撩到后面,说道:“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骆文端叹了口气,说道:“他不都告诉你了吗?”
乔巧:“所以是真的?”
许斌说道:“你跟你妈说了,你哥也在揭阳的事情。这件事可能你比较难以接受,昨天我也没喃凤有好直接说,你哥和这件事很可能是有关系的。”
骆文端没什么意外,只是挑了下眉。
乔巧却说:“你哥真的在揭阳吗?我前天还给他打过电话,他说在江西。”
“他住我家。”骆文端说,“你要早来一会儿还能碰上他。”
乔巧:“……”
许斌道:“骆武端是万乐的师兄,我怀疑他万乐的事情是知情的,他们师门一直以来都很神秘,刘灵这个人一直以来都和道教正统格格不入,长瓴山以前在协会中很活跃,但是自从刘灵接手之后,再也没有和协会联络过,去拜访的师兄弟们甚至连山门都进不去,一直处于失联状态,这事本来就很蹊跷,我们还专门派人去查过。”
许斌问乔巧:“你是怎么把你儿子送上去的?”
乔巧说:“我在手机上查的。”
许斌:“?”
“我大儿子从小喜欢这些神秘学,”乔巧说,“他说自己可以看见鬼,时间久了,我觉得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就想带他去找人看看,在网上搜了道观,听人说师父很厉害,所以就带他去了,我见到了他师父,他师父说要收下武端,武端也很喜欢那里……本来我是不同意的,怎么也不想同意,只答应他在那里住半年就回来,但是……”
许斌说:“你儿子不想回家,是吧?”
乔巧点了点头。
许斌说:“这也是正常的,我们干这行的,一般也很难融入正常社会。”
乔巧一提到这件事,就显得有些不安,似乎心里一直是对大儿子进了道门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乔巧说:“你是说,他师父有问题?”
“现在不是骆武端的问题,”许斌说,“是骆文端的问题。”
许斌觉得她有点抓不住重点,说道:“是骆文端可能被你大儿子和他的师门一起是设了个陷阱。”
乔巧马上说道:“不可能。”
“胡言乱语,”乔巧马上就想下车,说道,“你刚不是这么说的。”
骆文端适时地向许斌解释说道:“别提我哥。”
许斌也只好说道:“好吧,对不起,这件事确实没有确切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