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凶放声狞笑了起来,说道:“你们就站在这风暴中心,你敢走进这里,就没有想过会受到我的影响?”
万乐这才想起来:“征凶最擅长蛊惑人心。”
“咦,”征凶说,“你为什么不打他?万乐,杀了他。”
万乐却一边躲避着欧阳雪风的攻击,一边想办法。站在中心圈的力量果然不一样,欧阳雪风的眼睛猩红,短短地片刻时间就已经失去了理智。万乐喊道:“欧阳雪风,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清醒点!”
“打的就是你!”欧阳雪风说道,“你以为自己很牛吗?我早就受够了你!”
万乐:“……”
万乐看他已经完全叫不醒了,一时感觉非常棘手。他有心想要用雷符劈一劈欧阳雪风的脑袋,让他清醒清醒,可是又不敢贸然动手,毕竟骆文端还在征凶的手上,此刻的情况也是非常的危急。
征凶却怒不可遏,问道:“你为什么不打他,万乐,你为什么不还手,你凭什么?”
“从观心里,”征凶近似于自言自语地道,“观心里,就看不到你的前世,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万乐正要说话,大腿却忽然被欧阳雪风的鲲鹏骨伞射中一件,登时擦破了裤子,血流如注。
万乐闷哼一声,栽倒在地,他也火了,掏出雷符就要收拾他,欧阳雪风却又是抽出一把骨剑冲着他手腕射去,万乐一个打滚躲开,刚滚开,地上又被他的骨剑插满。
万乐左躲右躲,被打得毫无反手之力,落花流水,跑着跑着,他看了眼那台电视,好像忽然之间被点通了任督二脉。
“看似很远,实则很近,看似很远,实则很近,”万乐豁然开朗道,“我懂了!”
万乐还未等欢天喜地,一个回头,被欧阳雪风迎面一拳,揍倒在地,几把剑纷纷落下,把万乐钉在原地,万乐顿时痛呼了一声,冷汗直流,嚎得痛彻心扉。
征凶道:“无论你是什么,死吧。”
万乐却勉强说道:“未必。”
征凶道:“有时候,我是很羡慕你的乐观。”
万乐看见欧阳雪风用猩红的眼睛盯着自己,顿时苦不堪言,万乐说道:“你欠我个人情,给我……记清楚!”
万乐一个扭头,用牙拽出了自己的脖子上的鼻烟壶,狠狠地甩了出去,欧阳雪风下意识地一躲,手一攥就将它捏碎了。
万乐松了口气,看着站在欧阳雪风身后的王娜娜,虚脱了一般说道:“你别着急,我帮你,你也帮我。”
万乐放出了王娜娜,然后终于放下心来,他的手腕被钉在了地上,艰难地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雷符,欧阳雪风的拳头已经砸了下来,万乐闭上眼,轻轻地念了雷咒。
征凶大喝一声:“你不怕骆文端杀人吗!”
就在这个时候,雷已然引下,噼里啪啦地降了下来,顿时让这狭窄的空间里充满了雷暴之气,骆武端和朱小炜站在外头,都已经感觉到了不同,一阵强风袭来,似乎这怪物的内部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力量立刻薄弱了起来。
骆武端马上说道:“就是现在!”
朱小炜踩着骆武端的肩膀,将自己的浮尘甩出金光,大喝一声,凌空抽打着这团巨浪一样翻滚的黑雾。这次居然拳拳到肉!
朱小炜喃喃道:“发生了什么?”
骆武端说:“他们成功了。”
然而这里面却并没有那么乐观,征凶的力量已经收到了非常大的影响,他怒道:“你敢,你敢!”
欧阳雪风忽然失去了他的力量的影响,眼睛里的猩红慢慢地褪去,霎时间茫然了起来。
王娜娜恨极了征凶,从他身上闻到了害死自己的那个男人的味道,她正要露出獠牙,却忽然被万乐喊住。万乐极少运用到的主人的威力,说道:“先帮我。”
王娜娜挣扎了片刻,兽性被勉强地压制住,跪在地上,将万乐身上的骨剑□□,万乐看着她,突然间抱住了她,俩人一起扑向了电视,万乐说道:“穿过去!”
那个瞬间,万乐其实根本没有想明白这后面的原理。他甚至只是想到贞子是可以穿过电视的,那王娜娜说不定也行。电影里没准有真话。
他知道征凶一定进行了复杂的布置,让它的气息可以离得这么远也能影响到骆文端,但是具体的他并没有想清楚,他只想清楚了一点:“是烟。”
征凶的身体就是最大的恶源,以他为中心,以他的气息为半径,靠近了他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收到他的影响。而如今看来,影响的大小,完全取决于征凶自己的意图。
万乐想来想去,离得这么远,如果还能影响得到骆文端,那就一定是他提前就已经溜进骆文端的家里,设置了阵法,让自己的气息可以移花接木地传到骆文端家。
是那支烟,他们进屋的时候,他手里在抽的那一支。所以他们才不会收到影响,因为这股气息直接到了骆文端家里。
万乐想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就忽然想到了王娜娜。他没有办法瞬移,但是王娜娜是可以的,王娜娜也许可以借助这个阵法,带着他找到骆文端。
万乐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里还有很多事情是他没有想清楚的,但是他决心破釜沉舟,抱着王娜娜朝着那台电视撞去——摆在他面前只有救骆文端和磕出脑震荡两条路可走,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所以当万乐从骆文端家里的洗碗机里滚出来的时候,他满心感激,几乎要跪地下给太少老君磕个头。
骆文端拎着骆领领的领子,只听见一声巨响,万乐叮叮当当地从洗碗机里屁滚尿流地滚出来,整个人伤痕累累,一身血污,仿佛一块破布一样,身体四处漏风。
只见万乐一脸感动,跪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谢天谢地,太上老君我爱你,我爱你。”
骆文端好像是忽然被他惊醒,看了眼骆领领,愣住了,一时之间似乎也不太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万乐艰难地站起来,扶着流理台,伸出尔康手,对骆文端说道:“同桌,不要啊。”
万乐走过去,说道:“张得意没事,没死,你冷静一下。”
万乐站在楼梯下,仰头看着骆文端,轻声说道:“放下他,你把他放下。”
征凶的力量已经被万乐削弱,对骆文端的影响也小了很多。万乐动了想让王娜娜把孩子抢过来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愿意相信骆文端。
与骆文端认识这么久,万乐相信他本心是个好人。如果此时让王娜娜出手,以后骆文端可能会有心里阴影,造成他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儿——他曾今杀人未遂。
万乐张开手,说道:“你过来,我有办法,咱俩一起救张得意。”
骆文端只是沉默了片刻,嘴唇紧紧地抿住,低下头去,看见骆领领脸憋成酱红色,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以骆领领年轻的生命而言,他从来没面临过这样的恐惧,那一刻,他甚至都已经感受到,哭闹一点用都没有。
骆领领年轻的生命无师自通,知道了自己在一个成年人面前,毫无力量。哭闹之所以有用,在于成年人愿意给他安全,当成年人不想给他这份安全的时候,他只能等待命运的发落。
这就是成年人的□□。
骆文端看着他,一丝表情也没有,万乐咽了口唾沫,扶住了楼梯扶手,手在后面悄悄地冲王娜娜打了个手势,如果出现任何意外,让她随时能够救出骆领领。
但是骆文端却在万乐的视线下,慢慢地将骆领领放下了。
骆领领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脚吓软了,趴在地上,缓了会儿,爬起来,手攥着扶梯,生怕再被骆文端拎起来,甚至都忘了接着哭。
骆文端把他放下后,一眼也没有看过他,走下楼梯,站在最后两层台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万乐,问道:“你怎么了?”
万乐松了口气,冲他笑了笑,说道:“保护世界和平去了。”
骆文端点了点头,问道:“张得意没事?”
“肯定没事,”万乐马上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我向你保证,真的。”
“好。”骆文端自顾自地下了楼梯,走了。
万乐:“?”
却见骆文端从客厅拿出一个医药箱,一把手拉过了万乐,万乐有些傻眼,竟然就任他拉着,坐到了沙发上,骆文端打开医药箱,掏出些瓶瓶罐罐,拿出棉签来,沾了些碘伏,直到药水涂到身上,万乐才反应过来,“嘶”了一声。
骆文端没看他,低着头为他消毒,说:“消了毒,再去医院吧。”
万乐有些傻地问:“消毒不都是用酒精吗?”
“很疼,”骆文端说,“碘伏刺激小一些。”
万乐:“哦。”
楼上忽然传来了关门声,万乐抬头看去,是骆领领那个小孩跑了,万乐问:“你不用管吗?张得意也……”
“你不是说了会没事吗?”骆文端问,“你连世界都能救,我不信你信谁?”
万乐:“……”
万乐轻声说:“谢谢你。”
有一处伤口上挂了土,棉签擦不干净,骆文端轻轻地吹了吹,说:“我谢谢你。”
万乐低头看着骆文端认真地神情,感觉自己好像是骆文端手下的一道数学题,被他如庖丁解牛一般耐心地一一分解,他身上的伤忽然变得丑陋起来,脸上莫名地升起了红霞。
晚上十点二十分,骆文端叫了辆车到家门口,先把张得意抱上了车后座,然后回来,看见万乐自己扑腾着往外走,疼得脸煞白。
人的身体总是在危机的时候爆发无穷的力量,然后在危机解除的时候又矫情脆弱起来,万乐就是在这个时候感觉自己实在是疼得要命,在心里咒骂起来欧阳雪风。
他根本没在征凶那里吃到多少苦头,大多数的伤都是欧阳雪风的杰作。
骆文端问:“欧阳雪风打的?”
万乐说:“我骂出来了?太疼了,丧失理智了我。”
骆文端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伸出手比了一个“停”,让他别动了,然后撸了撸袖子,蹲下身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万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了他脖子:“你干什么?!”
“抱你啊,”骆文端问,“没见过?”
万乐想说你背我也行啊,又想到骆文端不是非要耍帅,是因为他身上伤太多,骆文端怕压到才没有背他。
万乐顿时感觉自己又有些不自在了。
这种不自在简直让他手足无措,都没敢问他能不能抱得动,骆文端倒是主动说道:“不沉啊。”
万乐下意识说了一句:“那是当然啊……”
说完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句话也太奇怪了吧?自己又不是女生,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骆文端却没感觉出异样来,他稳稳地,郑重地把万乐抱上车,万乐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颠簸,骆文端揉了揉肩膀,坐在了后座上,把张得意抱在自己怀里,说道:“师父,人民医院。”
然后对万乐说道:“你有没有一百一十斤?”
“有吧。”万乐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骆文端说:“没有。”
万乐不服气:“我说有就有,你知道还是我知道?”
骆文端:“?”
“行吧,”骆文端,“下次称称。”
车子启动了,万乐手机响了,他接起来,骆武端说道:“乐乐,怎么样?”
“我这边安全,”万乐问道,“你们呢?”
骆武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解决了。”
万乐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行的。”
“都是你的功劳,”骆武端说,“现在在哪呢?文端家里?”
万乐:“去医院的路上。”
他简单地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了骆武端,然后骆武端说道:“那你先去,我这边收尾一下,这房子也让咱们毁得差不多了。”
万乐答应了,骆武端又在电话里说:“乐乐。这件事结束了,你知道吧,我们要回去了。”
万乐:“……”
万乐在后视镜里看了眼骆文端,骆文端轻轻地抚着张得意的额发,手扣在她的额头上,微微皱着眉头。
万乐放下电话,看向了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1章 噎鸣之眼
张得意轻微脑震荡,并不是很严重,醒过来之后一直恶心,折腾得小脸蜡黄,吐了之后轻轻地趴在枕头上,没看见骆文端,想了会儿,流了行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枕头上。
宁武雀翘着二郎腿吃苹果,听见她鼻涕声,抬头看了眼,说道:“咋的,难受啊。”
张得意登时“呜呜”地哭了起来,宁武雀手忙脚乱,把苹果放一边,说道:“这咋办?我叫你叔来?”
“我叔来了?”张得意从被子里腾出只眼睛来看他。
宁武雀正要说话,正好骆文端拿着缴费单回来了,张得意登时不哭了,惯力作用下满眼的眼泪还是没处放掉了下来,但是人已经不伤心了,瞪着眼睛无意识地张着嘴看着骆文端,像嗷嗷待哺地小鸟。
骆文端看了她一眼,不意外她已经醒了,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道:“疼吗?”
张得意:“不疼。”
骆文端:“怎么哭了?”
张得意不好意思说是因为醒来没看见他才吓哭的,把脸埋在他咯吱窝,赖皮一样钻了进去。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多钟,外面的夜色深沉,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了,几个少年一身疲惫地坐在医院急诊,各个被包得像木乃伊,骆文端去给几人缴费,只剩下宁武雀比较健全,没受太大的外伤,来看着张得意,顺便还吃了骆文端给张得意买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