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雪风问万乐:“你知道吗?”
万乐却说:“张玄灵是谁?”
欧阳雪风无语道:“我昨天给你介绍过,那是我师父。”
“很有名?”万乐满不在乎地问道,“我不认识啊,我不懂你们那些道上的事。”
欧阳雪风对宁武雀耸了耸肩,示意:“你看,他就不知道。”
宁武雀说道:“你看他知道啥?”
朱小炜说:“你师父既然已经隐居了,为啥还要掺和征凶的事情?”
宁武雀看了眼骆文端,欧阳雪风却示意无妨。骆文端就算听了他们的对话,也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骆文端走在前面,对他们的视线往来无知无觉。
万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
众人一时哑然无语。
万乐确实是这么想的,救天下这种事情,和自己师父隐不隐居有什么关系?师父虽然隐居,但又不是死了。有多大能力用多大能力,师门没几个人,就算只派他出来,尽力了就行呗。
朱小炜率先道:“确实如此。”
万乐说道:“我才不理解,你们财大气粗的这些大门派,怎么就派出这几个人?”
宁武雀一脸你在开玩笑吧的表情。
万乐:“?”
“你才下山不清楚,”欧阳雪风说道,“据我所知,宁武雀和朱小炜两个人在正一派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万乐:“……”
欧阳雪风说道:“道教协会主任宁沉的长女嫁给正一派掌门人传人朱家长子朱邵存,生了一儿一女,就是他们兄妹俩,灵气旺盛,道法强劲,十四岁的时候,在考核里拿了第第二名和第三名。”
万乐说:“你呢?”
宁武雀说:“那年他拉肚子,没参加。”
欧阳雪风说:“目前这几年,我们是前三。”
万乐点了点头,说道:“厉害。”
但心里却稍微有些疑惑,他实际上没觉得这些人有多厉害。昨天需要这些人帮忙也是因为万乐自己的准备不足,如果他们就是前三的话,确实不弱,但似乎也没多强?
万乐昨天是一点本事也没露,是以他们也并不知道万乐其实没比他们差到哪去,万乐扮猪吃老虎,说道:“强啊,强啊。”
万乐:“那当年第一名是谁?”
欧阳雪风有些记不清了,问宁武雀:“你输给了谁?”
宁武雀说:“忘了名字了,他只来过那一次。”
宁武雀对万乐解释道:“考核是我们各大门派的弟子为了晋降级才会参与的,不是强制的,有些门派的人不愿意出路费,隔几年才会派人来,那个人后来再也没来过了。”
朱小炜道:“他很厉害,深不可测。”
宁武雀却满不在乎:“还可以吧,现在再比一比,未必是谁输谁赢。”
朱小炜却没给他面子,直言道:“他当年也是年纪很小,没比我们大几岁,我印象很深刻,我看不到他的底。”
欧阳雪风:“真是奇怪,后来再也没听过这号人了。”
骆文端忽然道:“到了。”
众人抬眼望去,黑暗的前方,有波光粼粼的水光影影绰绰地闪烁着,上面是白色水泥的桥洞,在黑暗中非常显眼。
骆文端喊了一声:“张得意!”
万乐说:“喊不醒,张得意的魂儿就在你旁边呢,得找到人才行。”
骆文端小跑了几步,把书包扔下,看了眼浅浅的河水,只到小腿肚,骆文端把鞋脱了,然后淌下河去,往桥洞下面走去,万乐却忽然想到什么,他看了眼张得意的鞋,上面干干净净,万乐说道:“不太对劲。”
宁武雀说道:“哪里不对劲?”
万乐问张得意:“你下河了吗?”
张得意茫然地说道:“我不知道。”
万乐说:“你的鞋穿着呢啊。”
万乐又端详了眼那个高高的桥洞,桥体确实有凸出来的一块水泥,可以承载一个人的重量,但是小学生怎么可能爬得上去?
万乐仔细端详了下周围的环境,忽然从心底生出了胆寒的感觉,他往上看了一眼,火车轨道旁边并没有设置任何铁丝网。
骆文端站在河水底下,仰头望去,看见了张得意迪士尼书包的一角。
骆文端拍了拍手,打算爬上去,万乐却一边脱鞋一边喊道:“我来吧。”
万乐把裤腿挽上去,下了河,河水冰凉刺骨,万乐“嘶”了一声,冲着骆文端喊道:“你别动,我来。”
万乐说道:“我会中国功夫。”
万乐做了做热身运动,然后一个飞扑,抱住了桥身,一点一点往上拱。
宁武雀说:“嘿,真新奇,看过道士下山,没看过道士上炕吧?”
万乐说:“门票三十。”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5章 初现端倪(一)
万乐把张得意抱起来的时候,低头看见张得意睡得香甜,热热乎乎地贴着他。
万乐抬起头来,果然看见了上方的火车轨道。他心里叹了口气,抱着张得意,闭上眼睛迈腿跳了下去,骆文端吓了一跳,朱小炜都惊呼了一声,只见万乐稳稳地落在了河里,溅起一大片水花,万乐弓起身护住张得意,浑身衣服湿透贴在身上,被淋成了落汤鸡,他甩了甩自己的头,湿漉漉地把张得意递给骆文端。
骆文端用手擦了擦张得意的脸上的水珠,关心地问:“你没摔到吧?”
万乐:“这算啥啊。”
骆文端问:“她为什么没醒?”
万乐:“别担心,交给我们。”
万乐想说交给我,又觉得可能用不上自己,
“我问你一个问题。”骆文端忽然说。
万乐:“什么?”
骆文端:“你觉得张得意是怎么上去的?”
万乐都能意识到这里面有怪事,骆文端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万乐指了指上面的火车轨道,然后说道:“跳下来的吧。”
“这是吓得出魂了,”万乐说,“你觉得呢?”
骆文端看了眼怀里的张得意,有种诡异的平静,只是说道:“帮我把她叫醒吧。”
万乐和骆文端趟着河上了岸,骆文端把张得意的身体放在了草地上,而灵魂状态的张得意好奇地站在一旁,碰了碰自己的脸。
万乐看着这小屁孩一脸天真无邪,不由得替骆文端心累。
张得意也挺了不起的,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万乐说道:“我要招魂了啊。”
宁武雀不放心地:“还是我们来吧,保险一点。”
万乐猜到也是这样,转念一想,这活儿也不是很难,念念口诀,烧两柱香的事儿,便让开了,说道:“那来吧。”
宁武雀愣了下,说道:“在这儿?”
万乐:“不在这儿在哪儿?找个黄道吉日?”
“不是,”宁武雀说道,“这没有东西啊。”
万乐:“你需要啥?”
宁武雀:“招魂幡、稻草人、生辰八字、钟磬饶钹、蜡烛、衣物,全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弄?”
万乐吓一跳:“需要这么多吗?”
宁武雀:“不然你打算怎么弄?”
欧阳雪风说:“我也需要这些,不过招魂幡不需要吧,魂不就在这儿吗?”
宁武雀不确定道:“不需要吗?这步骤可以省略吗?”
“你那一套是魂魄找不到身体才这样的,”万乐说,“她现在魂魄就在这儿,你用这一套干啥?”
宁武雀忽然意识到了好像是这样:“好像是哦。”
朱小炜说:“那怎么弄?”
万乐感觉他们都学傻了,招了招手,对“张得意”说道:“过来。”
“张得意”走过来,万乐说:“躺下。”
“张得意”答应了一声:“哦。”
她觉得挺好笑,笑了笑,然后脸和自己身体的脸重合起来,万乐笑着说:“别怕哈,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万乐跪坐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一张空白符纸,从书包里掏了本书放在自己的腿上,把符纸放在书上,他咬破手指,认认真真地画了一道符。
宁武雀认出来了,说道:“吞灵符?”
“嗯哼,”万乐说,“聪明吗?”
朱小炜说:“好聪明。”
骆文端这回是真的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万乐用的是吞灵符,就是现代人所说的拘灵遣将,把生灵或者是死灵困在躯体里为自己所用的一招术士,非常狠辣,可以算是为正道所不齿的一招,虽然写在符术书上,但大多数人只学不用。
《道德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万物变幻莫测,没有一通百通的定法,就比如招生魂只管能不能找得到魂魄,找到之后如何归位却没有说明,而吞灵符虽然是阴毒的术士,但在此时却是最好的办法。
宁武雀不由得重新看了眼万乐,万乐身形消瘦,皮肤极白,如果只是看外貌,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少年,可他刚刚抱着张得意从三米高跳下来的时候却毫发无伤。
虽然他们也学外家功法,但也逃不脱一身□□凡胎,宁武雀自认外家功法多半是比不过万乐。
宁武雀和欧阳雪风同时打量着万乐,万乐却取出了随身带着的创可贴,轻车熟路地把刚咬出来的伤口包上,然后半跪在地上,把符贴在张得意的脑门上,结印,喝了一声,然后干脆利落地道:“醒了。”
所有人:“……”
万乐站起来拍了拍手,说道:“快起来。”
张得意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几人,然后被骆文端抱起来了,张得意说:“叔叔!”
骆文端给她捋了捋头发,把她的小辫摆正,张得意用细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然后把头买了进去。
骆文端抿了抿嘴,说道:“先回家。”
宁武雀看了眼万乐,说道:“你多大?”
万乐:“十七啊。”
“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欧阳雪风问道。
万乐:“你们不学吗?”
欧阳雪风:“学,东西是学的,但不是这样学的。”
“其实东西都是一样的,只是用法不一样,”万乐说,“书上写的是不会出错的模板,只要套用就行了,但有的时候有些东西要结合实际情况,不用规矩。”
欧阳雪风不是很认同,皱眉道:“还是慎用,很危险,至少我们也不会惹出你昨天那种事。”
万乐顿时:“那是个意外啊。”
宁武雀说道:“你这种意外很多吧。”
万乐多少有些心虚,但还是说道:“不要含血喷人啊,我可没有。”
万乐这些年来虽然招出厉鬼来这种大祸没惹过几次,但是小祸确实不断,时常皮鞭子沾凉水挨上师父几顿打,下山前俩月,万乐给师父做法事放音乐用的蓝牙音响充电,充电器却不知道让他放到哪儿去了,他怕挨揍,就想用雷符给音响充电,结果音响烧了,用水符灭火的时候音响炸了,把全派上下最贵的一张黄花梨桌子给烧黑了。他师父听见声音过来,倒吸一口凉气,眼睛一翻就要晕过去,二师兄掐着师父人中把师父意识掐回来,他师父把鞋脱了追着揍他屁股,万乐屁滚尿流地跑出去,晚上才敢回家。
朱小炜却说道:“好酷哦。”
万乐假装无所谓地道:“还成吧。”
宁武雀看了眼张得意,确实已经魂魄归体了,不管怎么说,这一招用得漂亮,没有任何问题。
张得意小声对骆文端说道:“叔叔,对不起。”
骆文端说:“回去再说。”
万乐看了眼张得意,示意她趁着这次把话说明白,张得意好像还是有些怕,往骆文端的肩膀上靠了靠。
欧阳雪风忽然道:“那他的记忆……”
“先等等,”骆文端说道,“我今天的记忆得留着,有些事情要解决。”
宁武雀毫不知情,问道:“什么事啊。”
欧阳雪风也有些犹豫,看着万乐:“这不太好办吧?”
大家都询问万乐的意见,因为骆文端的记忆和万乐有关,又是万乐的朋友。
万乐却想也没想的同意了,说道:“可以。”
宁武雀和欧阳雪风愣了一下,古怪地看着万乐。
骆文端有些感激地看了万乐一眼,万乐知道骆文端估计是猜到了张得意在学校受到了欺负,想要处理这件事情。万乐仅仅认识骆文端几个月,但也知道,骆文端平时自顾不暇的学习,也一直拎着张得意让她跟着自己,童年的任何事情也没有给张得意落下,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让它这样过去了。
万乐说:“你需要帮忙吗?”
骆文端没有马上明白,下意识地拒绝了,万乐却又说了一遍:“需要我帮忙吗?”
骆文端这次明白了,万乐说的是他的那些手段。骆文端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骆文端不用他帮忙也是意料之中,万乐其实也松了口气,他也隐约地不希望骆文端让自己用一些手段报复回来,但他还是欲言又止,看了眼张得意,只好说道:“那好吧。”
骆文端和他们几个人告别,上了出租车。
宁武雀打了个哈气,说道:“托你们的福,我已经不想聊了,我想回去睡觉。”
万乐转过头来,终于开始给他们算账:“你们为什么来啊!”
朱小炜说:“上学还要征求你的意见?”
万乐一双死鱼眼看着他:“那不要都来我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