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盼着点好?”
“秦导,等警局通知吧,我刚在网上给温故定了两个花篮,你要不要也定两个?”
统筹拿着手机,一脸认真地问。
背后突然响起一道温雅平静的声音——
“订外卖吗?给我也定一份。”
温故撩起摄影棚的门帘,嘴角含着笑意,完好无损地走进来。
秦导震惊无比,车祸现场的照片他也看到了,潜意识希望温故不要出事,但理智告诉他,这么严重的车祸,温故肯定是已经走了。
没想到自己的男主又回来了!
稳重如秦导,一下子窜起来,飞奔过去给温故一个紧紧的拥抱,不禁老泪纵横,“我的风休烈,我的小鲛人,你可算回来了!”
温故被吓得手足无措,犹豫着拍拍脊背,“我知道你们很着急,看到消息就过来了。”
秦导尴尬地别过脸,擦擦激动的泪水,“我刚已经想起在酒吧当保安队长的同学的电话了,你要是不回来,我已经在考虑转业了。”
温故很难解释身上发生的事情。
秦导端倪他一眼,突然扭过头,仔仔细细地望着他,“温故,你好像变了。”
“……啊?”温故顿时紧张,难道被看出不是元九渊?
秦导退开几步,郑重其事地说:“你变得很不一样。”
坐在摄影棚角落里的穆长苏,第一眼见到温故便发现了,温故像变了一个人,气韵高洁清涟,周身纤尘不染,原本澄净的皮肤更白,睫毛和眉毛越发的黑浓,在他脸上,唇红齿白的色彩对比感强烈,生出一种夺目的清丽明艳。
饶是和他同一型号的穆长苏,见到他心跳慢了半拍,那颗熄灭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温故为什么突然那么好看?
秦导放了温故一天假休息,温故回到酒店,洗完澡,赤条条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照了半晌,没发现什么地方有变化。
温故栽倒进柔软的床垫,脸颊埋到软绵绵的枕头里,不小心暴露举起了汽车,不会被抓去做研究吧?
以他现在的体质,范围二十米之内,一切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甚至隔壁的隔壁在看小电影,台词都能得明明白白。
筑基之后寿命便可到两百岁,在这期间他不老不病,永远维持现在的体型状态,直到两百岁寿终正寝。
开心之余,温故有些忧虑,如果寿命漫长无边,可是没有朋友爱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下意识想到元九渊,温故腿上受伤的部位不由隐隐发麻,元九渊的手指修白有力,指节有一层握剑的薄茧,擦过皮肤的时候像细细密密的蚂蚁溜过去。
擦药的时候,元九渊的神态虔诚认真,温故几乎能想起他手上的余温,很舒服地熨着脆弱的皮肤,伴随着冰凉的膏药磨开,有种很奇异的暧昧感受。
温故脸颊发烫,白净耳朵尖尖泛起红晕,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一些相关的事情,元九渊劲痩平整的腰,柔韧弹性的腹肌,还有那……
“温故,你思春了!”
温故叹口气,用力夹住绵软的枕头,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第五十二章 擅长变脸的小九
广角镜头拍摄画面四角有些畸变,膨胀的安全气囊充满前座,挡风玻璃碎裂成蛛网形状,隐约能从缝隙里看到车厢里空无一人。
随着肩上执法记录仪的晃动,车厢里的画面消失,接着便是交警指挥大家抬车的一幕,戴着记录仪的交警绕到了车后,从后玻璃能清楚地看到,车内真的没有人。
众人吃力的吆喝声渐渐微小,退到了几米外等待拖车公司,但就在此时,画面突然剧烈晃动一下,伴随金属碰撞的巨响,拍摄者显然受到了惊吓,远远退开震动的来源。
斜斜晃晃的记录仪藏在一颗树后,模糊的镜头里只见那车高高飞起,重重落下,原本的停车的位置多出一道穿着广袖长袍的俊挺人影。
大屏幕上的画面点下了暂停键,交通稽查队的会议室寂静得落针可闻。
惊叹的神情凝滞在每一位观看者的脸上,唯有一位面含神秘的微笑,仿佛掌握了一切密辛。
“高队,你看这需不需要往上报?”
由于温故控诉商则谋杀未遂,牵扯到刑事案件,高队长来参与这起交通事故,事情不复杂,不管是现场痕迹,还是众人的口供,都能证实是恶意制造车祸。
商则身份显贵,手眼通天,请了最好的律师来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后续的案情处理很麻烦,但最复杂的,是这段视频里的内容。
众人探究的目光下,高队长悠哉悠哉地倚在椅子上,端起茶水像模像样地喝一口,“这事吧,挺惊奇的!”
大家松一口气,那你一副神秘兮兮尽在掌握中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在温故身上不惊奇。”高队长大喘气说完。
交警纳闷,“温故?他不是艺人吗?”
高队长摆摆手,微微一笑,“这种事情我不方便和你们透露,听了对你们也没好处,事情关系重大,不是一般的你们能接触的,你们只要知道,他和我们一样,都是为国家服务的就行了。”
“他也是警察?”众人惊讶。
高队长站起身,戴上制服的帽子,“是,不过他的管辖范围和我们不一样。”
众人似懂非懂,模模糊糊猜到了温故隶属神秘部门,有人好奇地问:“他怎么这么厉害?”
“他厉害得不止这一点。”高队长不方便透露灵异事件,心中生出一种自豪的情绪,“这才是我们特殊部队真正的实力,有了这样的人,国民何愁不能安居乐业?!”
大家心头一震,方才令他们恐慌的画面突然给了坚定的安全感,有这样的人,还用担心国家不够安全吗?
高队长指指点点大屏幕,“视频全部删除,不要留底,一旦泄露出去会为神秘部门添大麻烦。”
“明白了!”
望着屏幕上温故定格的侧脸,众人油然而生一种敬佩,白天做明星,晚上做特工,默默忍受众人的不理解和非议,纤弱的肩膀扛起了万家灯火,一心为国民服务,这样一个无名的壮士,竟然有人想制造车祸让他死?
绝对不能放过商则!
……
墙上的钟表指针规律跃动,温故穿戴整齐,正襟危坐在沙发里,一瞬不瞬盯着墙上的表。
昨天猝不及防的离开,没来得及和元九渊告别,他心中愧疚,元九渊一定很着急。
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了,元九渊很难向宗门交代吧?
温故微微叹口气,关于突然回来这件事,他今天搜看了许多资料,有了一个不确定的推测。
冥冥之中他和元九渊身上有一种因果规律,必然会发生某些事情,纵使改变了情节,但必然事件会换成另一种形式呈现。
温故曾经梦到的怪梦,商则导致他出车祸毁容,他早早和商则断了联系,再三拒绝商则的追求,想要避免悲惨的结局,可因此却引发商则爱而不得陷入病态,这个车祸还是如期而至地发生了。
他猜测,因为身穿到修真界,导致元九渊身上的必然事件大大偏离了必然事件,所以才会被修真世界给弹回来了,以此来修正必然事件。
不过,他不太明白,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改变了必然事件的改变?
钟表指向十二点。
温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浓密的纤细睫毛细细地颤动,薄薄的眼皮下瞳仁紧张地浮动。
再睁开眼,温故看到雪茫茫大泽。
一道英挺颀长的身影傲立在天光云影之中,紧窄的衣袖勾出手臂清晰有力的线条,周身匀称挺拔,宛如苍劲的修竹。
元九渊回过头来,削直的眼尾上挑,瞳仁泛出暗暗猩红之色,仿佛有血海在其中翻涌,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冽。
“小九……”
温故迟疑地唤一句。
元九渊半眯起眼,掩住眼底的血色,愉悦轻笑道:“温故,又见面了。”
温故大步地靠近他,叹出心有余悸的一口气,随即笑起来,“我很担心会见不到你了,我突然消失没吓着你吧?”
“无事。”元九渊凝目盯着他,平声静气地说:“能回到你熟悉的世界,我很为你开心。”
温故眼睛亮起来,真诚地赞美,“小九,你人真好。”
元九渊颔首,嘴角的笑意有几分自嘲,“今日紫衣真君见我,第一句便问你去了何处。”
“你怎么说的?”温故好奇地问。
元九渊睨他一眼,移开目光道:“我道你回到你来的地方,你这位朋友倒是很关心你。”
温故认可地点点头,“小镜……紫衣真君对我们很好。”
我们?
元九渊薄削的唇边溢出一丝轻笑,“是,他是对我们很好。”
有意无意咬重了我们两个字。
温故怔了一下,揉揉后脑勺蓬松的头发,“我答应紫衣真君不把我们的谈话告诉第二个人,但你放心,我遵守诺言的,没有告诉他互换身体的事情。”
元九渊俯下身,单手撑住波澜起伏的大泽,静静地盯着他,“你告诉他也无妨,你们既是朋友,就应当坦诚相待。”
温故的感觉很敏锐,眨眨眼轻声问:“你生气了?”
元九渊低低发笑,“我见到你心情大好,有何可生气的?”
温故有种感觉,今天的元九渊怪怪的,怪渗人的,他双手合十扣住,举到清瘦的下颚前,眼巴巴地望着元九渊,“小九。”
元九渊淡定嗯一声。
“小九小九小九小九……”
“何事?”
“……小九”
温故漆黑的圆润瞳仁清亮干净,眼尾无辜的下垂,求人的时候看着更可怜,声音也是温柔舒软,带着点悦耳的鼻音,委委屈屈的招人怜爱。
元九渊眼中的血色被他的小声音唤得消退一干二净,一直压在心头的暴戾情绪随之消散,想再听他多叫几声,冷着脸装作没听见。
怂气的温故却不敢再叫了,怕又惹元九渊不高兴,小声说了句:“我想回家。”
元九渊目光清定,修白的手指利落结成法印,结束了离魂之术。
再一眨眼,他来到了酒店房间,潮湿的海风吹起白色纱帘,海潮悠然拍打着海岸,一切静穆安逸。
茶几贴着一张蓝色心型便签,温故韶秀的字迹干净工整——
【为你准备的午饭在冰箱里,希望你今天能填饱肚子。\\(^o^)/】
元九渊轻柔撕起便签,拉开了冰箱门,满满当当的各色便当盒映入眼帘,旁边用玻璃瓶装着鲜榨的果汁和牛奶。
冰箱暖黄色的灯照在他脸上,毫无情绪的嘴角忽然轻轻上扬。
今天《罗刹天》剧组拍摄小鲛人的谢幕演出,风休烈的宗门穷追不舍,天下的名门正派将他围堵在宗门,傲骨铮铮的风休烈跪在师尊面前,连磕三头,恳请师尊施药救小鲛人一命。
却不知,心中唯一敬仰的师尊竟才是重伤小鲛人的元凶,又怎会施以援手?
漫山遍野的名门正派弟子,人人将他得而诛之,师尊亲自出手清理门户,小鲛人化成原形为风休烈挡住致命的一剑,这一剑,便让风休烈从人变成的魔。
本是一段凄美的情节,但元九渊再一次提出意见。
秦导好声好气地商量,“你是觉得,风休烈不可能跪下磕头求人?”
元九渊一本正经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跪地求人?”
“因为爱啊!”秦导翻开剧本,耐心地说:“他深爱的人命不久矣,那点傲骨自尊算什么?难道比爱人的命还重要吗?”
元九渊微颦眉,“古语有云士可杀不可辱,岂能因儿女情长屈膝他人?”
秦导默然无语,无奈地说:“我是导演,你得听我的,你就按照这个情节拍吧!”
元九渊眯起眼,不悦地盯着他。
秦导被他看得压力山大,只好指着监视器说,“上面有之前小鲛人拍好的段落,要不你看看找找感觉?”
“拍好的?”元九渊不明所以。
秦导敲着键盘,选择前几天温故拍摄的第一段剧情,与风休烈在东海的初次相见。
画面没有经过后期处理,有种粗粝感的清晰,温故悠然地趴在船尾,白皙清瘦手臂搭着船边,深蓝色的长发如同瀑布披在他赤裸的上身,盖住削直的肩膀与脊背,隐隐约约能瞧见几分莹润光洁的皮肤,宛如海底最漂亮光洁的贝壳。
潋滟的鱼尾在暗蓝的海里荡漾,宛如水母般发着漂亮的光,温故眨动眼睛,潮湿乌浓的睫毛翻飞,可怜楚楚地问——
“风休烈,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不能,你只会碍我的事。”
元九渊冰冷无情地拒绝。
温故脸颊上的几片淡蓝色鳞像星星闪烁,直勾勾地望着船上的人,“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可以帮你背着剑,我的力气很大的……”
“你若敢碰我的剑,我斩下你一只手。”元九渊一字一顿地威胁。
这演得多好啊!秦导看得津津有味,“你看看,风休烈就不心动吗?你还想改剧本吗?”
元九渊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良久,声音有点沙哑地道:“想改。”
秦导大为震惊,正想问问你还是人吗,便听到元九渊理所应当,字正腔圆地道:“风休烈为何不留在东海?有如此美人相伴,还管什么血海深仇?”
“你刚不是这样说的……”秦导没想到他有两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