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怂包!”
圣君双手展开,顿时魔气大涨,浓稠的黑雾笼罩周身,紧跟着飞腾而起的雪鹤遥。
步步火莲蔓延到白鹤翅膀同时升空,温故嗅到他身上森冷的鬼气,努力作出凶狠的样子,“你叫谁小怂包?”
怂包可以,不要加个小字。
圣君听得出他的色厉内荏,不置可否一笑,心中对他志在必得,一个能在夜晚圣城之中安然无恙的人,用他的心脏来炼宝物,一定会很厉害。
在他志得意满的一瞬间,身后钻出两道身披斗篷的黑影,圣君早已觉察到同族的气息,以为是手下的人摆脱了幻境前来助力,万万没想到两道黑影竟然同时向他发起攻击!
圣君猝不及防受了重击,黑影穷追不舍,温故看得眼花缭乱,微微怔神,想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鬼罗汉伸出的手布满石头细密的纹路,和圣君一样半石化的状态,他和银汉是一等一的高手,两人和圣君打得有来有回,“主人!属下救驾来迟,请恕罪!”
瓮声瓮气,声若游丝,温故听得出石化已经蔓延到嗓子里,心里很着急。
“主人,不必为我们牵挂,这一路上你的所作所为,我们看在眼里,我们愿做你手中的利刃,为你肝脑涂地……”银汉费力说道。
圣君此时已冷静下来,发出一声嘿嘿冷笑,手臂一伸,多出金色禅杖,“两个叛徒,我今日便一同杀了你们主仆。”
温故心软,最听不得别人说这些,一直懒得思考的脑子开始运转了。
在师门里,有师姐和师父,他什么都不用想,而在圣墟里,他听了师姐的话,跟在徐复后面当腿部挂件。
现在他无依无靠,唯一能依靠的是元九渊这颗天才的大脑,温故从来没发现,他的思路这样的灵光清晰。
圣墟之中的魔音来自神庙之中的和尚与道修,若是他能阻止魔音,就能解除幻境效果,将这些人从幻境中拉出来。
破除幻境……
温故思索几秒,心中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拍拍雪鹤遥的脖颈,示意它落到神庙的屋檐。
圣君拿出了法宝,鬼罗汉应接不暇,身上受了几处重伤,忙里抽空高声提醒:“主人!别靠近神庙!那里很危险!”
“我看他是去自寻死路!”圣君攻势更猛,不屑一顾地道。
雪鹤遥的双足无声落在神庙屋檐,漫天的佛音道声交织,盖过天地间一切声音,吵得温故耳骨隐隐作痛。
圣君没想到他看着怂,胆子却那么大,冷喝道:“别送死,你若死在这里,我可和魔君无法交代。”
温故不理不睬,攥紧发颤的手指,盯着全身石化的徐复,认真地说道:“师兄,你再坚持一会,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徐复的浑浊的眼珠抖动,像是听懂了他说的话。
温故重重拍拍他的手臂,飞身跃下屋檐,离得近他清楚感受到魔音的压迫力,仿佛从耳朵钻进脑海里,两道声音在他的脑子里打得天翻地覆。
慈眉善目的和尚手中的降魔杵旋转,嘴唇不动,声音却响起:“师兄,有人来看你了。”
“妖僧!我是你的亲爹!”道修怒目斜视,狠狠地瞪一眼温故。
温故被吓得薄薄的眼皮发颤,浓密的睫毛煽动,薄削的嘴唇毫无血色,“两位,我……能进来么?”
和尚隐隐地笑了下,压根不在意他,一门心思在修士的身上,“何必大动肝火,你养育我百年,便是我父兄,我叫你一声爹也无妨。”
“闭嘴!”道修高喝一声,身上的紫光更甚。
和尚笑意更欢快,慈善平和地声音传来,“笨师兄,我用的是心音,本来就闭着嘴。”
见无人在意自己,温故迈进门槛,小心翼翼地后退,把自己塞进一个很小的缝隙,看上去弱小无助,没有任何的威胁。
修士自顾不暇,瞥了他一眼后,全神贯注与和尚用音波对战。
和尚再次用心音道:“你我被困于此近千年,日日夜夜重复过往,你难道不觉得腻烦么?”
修士神色凝滞,沉默不语。
“我们命数如此,无法摆脱圣城的束缚,不如握手言和,你继续叫我师弟,我叫你三郎,做一对野鸳鸯……”和尚循循善诱。
温故心底“哇”一声,漆黑的瞳孔睁大,瞧着修士蓦然面色赤红,气急败坏地撤下手中的剑,一转攻势,直攻和尚的面门。
两个人瞬间缠斗在一起,谁也没想到,那个躲在墙角的小人突然趁乱跃出来,脚下的步伐如影浮动,修士只觉腰间被轻轻拽了一下,重量一轻。
葫芦不见了。
还不等两个人反应过来,小贼跑得无影无踪。
温故揣着乾坤葫芦,敏捷地跃上雪鹤遥,白鹤腾空飞起,他像一个偷鸡成功的狐狸,抿着薄薄嘴唇嘿嘿地笑。
神庙之中修士欲追上来,和尚侧身拦住了他,似又说了什么惹修士生气的话,修士气得顾不上追温故,拔出剑追着他砍。
好险……
温故摸摸葫芦光环的表面,小心翼翼地掏出来,很轻盈,看上去和普通的酒葫芦没什么两样。
神庙之外,鬼罗汉与银汉遍体鳞伤,黑袍之上血迹斑斑,银汉的红莲面具被打飞,露出一张稚嫩的面庞,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
“主人!快走!”银汉拼尽全力抱住圣君的腰。
圣君回手抓起他的头发,染血的禅杖一击砸在他的背上,打得银汉吐出一大口血。
鬼罗汉身上的黑雾稀薄,已到了强弩之末,“主人,不用管我们!”
这个时候就不要逞强了啊!温故心中喊一句,手中拔下葫芦的塞子,突然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他不知道乾坤葫芦该怎么用。
一般这样的宝物是需要咒语催动的,现在回去问修士咒语来得及么?温故手掌轻轻敲敲自己的脑袋,灵机一动,拔高声音喊:“你们谁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鬼罗汉不知他要做什么,出于信任答道:“碧莲。”
好名字。
“碧莲,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么?”温故举着葫芦问道。
圣君哈哈大笑,一把拍飞鬼罗汉,“是!我应了又何妨?”
温故看看手中葫芦,无事发生,看来这不是西游记的设定,他晃晃葫芦,念道:“葫芦娃,葫芦娃,一个杠上七朵花?”
葫芦没有任何反应。
温故用力咬一下嘴唇,开始试他能想到的咒语,但却都没有任何作用,他无计可施,连巴啦啦能量都小声喊出来。
葫芦就是不理他。
晶莹的眼泪在他眼眶里抖颤,温故心里很着急,明明说过要保护师兄,可是他连葫芦的咒语都不知道,现在不止师兄要永远留在这里,连元九渊的两个属下也要为他的付出性命。
他很想抱着肩膀哭一会,可现在不是掉眼泪的时刻,双手捧着葫芦把眼泪憋回去,继续认真想咒语,可泪珠不听话,一滴砸在葫芦褐色的表皮上。
温故赶紧用袖子擦一擦,担心自己的眼泪弄坏东西,刚刚擦了三下,葫芦突然映射出潋滟的紫光,在黑夜之中如同一颗璀璨宝石。
原来是阿拉丁神灯的设定么?
写这本龙傲天的作者也太懒了吧?温故忍不住走神,难道不怕迪士尼告的他倾家荡产吗?
紫光越来越盛,仿佛初升的太阳在他手中诞生,照的他莹泽的面孔泛出玉质般的光泽,照亮周围一切灰暗。
温故立即捧着葫芦来到徐复身边,葫芦光芒照的地方,石头像融化的冰淇淋一般脱落,露出玄月宗门的黑色锦袍。
这一切圣君看在眼里,敏锐的嗅觉告诉他,温故手中的葫芦是一件绝世宝物,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宝物,心痒难耐,立即抛下鬼罗汉和银汉二人,欺身向温故跃来!
“叮——”
清脆剑鸣峥嵘。
徐复将温故护在身后,手中长剑破空而至,宛如一尾银蛇,振地有声道:“玄月宗徐复在此,谁敢动我的师弟?!”
没有人知道,他方才经历了什么。
魔音制造的环境之中,徐复回到了玄月宗,师父萧真人赞不绝口,道他是自己最优秀的徒弟,愿意为他从此戒酒。
见到了紫衣真君,真君更是喜欢他,还将佩剑赠与他,吩咐他每日来到水镜峰,将亲自督促他修行,一时之间,徐复风光无限,成为宗门之中最杰出的弟子。
多年的夙愿一朝达成,徐复沉浸在虚幻的美梦中,直到幻境之中出现了那个叫元九渊的师弟,魔音法力强盛,清楚他的执念,幻境中元九渊一无所有,下场凄惨,宗门之中无人问津他的死活。
那个元九渊眼神狠厉,双目赤红,身上有股阴鸷之气,徐复潜意识中想到,元九渊不是这样,这不是元九渊。
元九渊很乖很安静,嘴巴甜滋滋,师兄长,师兄短,他的眼睛还很亮,若是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绝对不是这幅讨人厌的样子。
于是,这个念头就像一道裂口,将幻境撕开一条缝隙,徐复清醒了。
身体已经被石化,他动不了,却能听见温故说的每一句话,原来温故是真心地想要保护他。
至于温故为什么会有两个魔族的属下,徐复选择性的屏蔽这件事,会帮他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
余宁市,高级酒店。
穆长苏半张着嘴,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方桌上的空盘叠得整整齐齐,他伸出颤抖的手指,一盘,两盘,三盘……
元九渊吃了他十七盘白松露,一盘一万多,光是吃白松露吃了他十七万。
算上按斤吃的鱼子酱,金箔做的蛋糕,这顿饭的价位至少在二十五万左右,穆长苏虽然不差钱,但钱也不是这样花的。
他心里在滴血。
偏偏元九渊吃相很斯文漂亮,慢条斯理的进食,一直没停下节奏,没有给穆长苏任何阻拦的机会。
“那个……你不撑么?”穆长苏尝试开口阻止他再吃下去。
元九渊咽下嘴里白松露,没有理会穆长苏,拿着刀叉,又优雅地连干三盘。
穆长苏忍不住了,“你要不喝点水?光吃这个不干得慌?”
元九渊斜睨他一眼,缓缓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擦嘴角,“若是无事,我先回家了。”
“你……”穆长苏急火攻心,咬着牙从牙缝挤出一句,“你就这么走了?”
元九渊偏过头,冷冷端详他一遍,“我为何不能走?”
穆长苏有苦难言,避开他压迫性的眼神,“我已经在楼上开好房间了,要不你去洗个澡?”
“不必。”元九渊站起身,淡道:“我不能与他人共处一室,更不能在外沐浴。”
穆长苏愣住:“为什么?”
元九渊没有理会他,此人竟然不知男德条例,他在手机上查过,男德条例的第七条,不可与他人单独共处一室,第十一条,不可在外沐浴,以免给恶人造成可乘之机。
此人不但寒酸抠唆,请人吃饭只有白蘑菇,和鱼卵,比起温故做的美味佳肴,堪称云泥之别,若不是腹中饥饿,他早已拂袖而去。
而且不守男德,竟然穿着短裤出街,衣领更是不整,若是温故回来,他定要叮嘱温故,切勿与此人来往。
只是,何时……他才能再见到温故?
第二十九章 不想和你做朋友
作为当红男团的主唱,穆长苏私下聊天很放得开,但和人约在酒店这件事是第一次,没想到花了这么多钱,什么都没捞着。
一直被夸帅得惊天动地,他对自己的魅力非常自信,现在,他很怀疑自己的魅力,元九渊从进门一直盯着吃的,从来没正眼看过他。
穆长苏咽不下这口气,大步追到门口,伸手拦住要推门而出的元九渊,“你究竟到底是不是弯的,我这样你都不满意?”
元九渊睨眼他撑在门框的手臂,不悦地问道:“何为弯的?”
穆长苏觉得他有点奇怪,但以前和温故不熟,不知道温故什么样,就当他入戏太深,咬着牙道:“我虽然是gay,但我也是有尊严的,你不能这么耍我!”
“我管你是盖还是瓶,与我有何关系?”元九渊捉住他的手臂轻轻一推,穆长苏只觉得手腕之处酸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穆长苏震惊地扶住自己的手腕,“你刚干了什么?”
元九渊向外走去,不咸不淡地说:“下次若再敢拦路,我废了你的手。”
穆长苏抱住手臂,疼得深深呲着牙,心里很畏惧,他能真切感觉到,元九渊说的是真的。
走了几步,元九渊蓦然回过头,凝神问:“你还未回答我,何为弯的?”
穆长苏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弯就是……两个男人互相喜欢。”
原来如此,元九渊若有所思,温故那个姘头,就是个不守男德的男子。
修真者的寿命长于普通人,千年百年来偶有男子结为道侣,并不稀奇,所以元九渊没有把温故的性取向当一回事。
十来岁之时,家族为他订下一门门当户对的婚约,他一心求道,对找道侣的事没什么兴趣,早就想过若有时机,便退了这门亲事。
为美色所困这件事不会发生在元九渊身上,不论是男色女色,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张皮囊,所以性取向这件事,他从未认真思考过。
元九渊深深思索这个问题,他压低鸭舌帽,戴上墨镜向附近的地铁站走去,温故和他说过,出门一定要遮住脸,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