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浮清想了想,点点头,拿起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锅包肉,不太放心地问:“这是怎么做的?”
商鸣谦见他妥协,解释道:“梅花肉处理后切大片腌制油炸,再加入糖,醋,酱汁勾芡。”
“好复杂。”江浮清喃喃道。
“吃吧,别想了。”商鸣谦劝道。
江浮清现在已经熟练使用筷子了,夹起一个放进嘴里,狠狠咀嚼起来。香味唇齿流转,外酥里嫩。
江浮清一吃就止不住,一块接着一块,很快就吃了个半饱。商鸣谦拿起边上的手绢替他擦了擦唇角,笑着说:“慢点吃,嚼碎了再咽。”
江浮清回过神来,抬头正与商鸣谦视线相对,只见他眉眼弯弯,满目温柔,一身白衣竟比窗外艳阳还灼目。
第十二章 跟我回家
骗子。
上次就是因为轻信那个叫Ben的渣男,才落到如此地步,搞到差点没命。这次商鸣谦也来这一招,难道他就那么好骗吗?何况这个商鸣谦一开始就是把他当鼎炉的,此刻怕不是来骗他死心塌地的吧?况且,书里说商鸣谦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相好,更不可能喜欢自己了。
吃亏上当一次就够了。
想到此处江浮清低下头,继续吃了起来。又看向了边上的一叠小菜,伸手去夹了一块。但是怎么也夹不起来,那菜方方正正滑手得很。
见他吃力,商鸣谦用边上的勺子给他舀了一勺子放进他碗里。
江浮清尝了一口,又是不同的味道,问:“这是什么?”
“蟹黄豆腐。”
江浮清点头,然后吃了起来,软软的,还挺入味。
江浮清本是个斯文外表,但是吃起饭来却不显得斯文,一口一口吃得惬意,嘴里咀嚼着,眼神却落在另外一道菜上。只是他不爱说话,只偶尔问起这个菜的叫法。
等到吃过饭,江浮清才觉得自己似乎吃得有点多。
见他这模样,着实有些可爱,说:“在这边休息一下吧。”
江浮清随他走到边上的软榻休息,江浮清瘫坐在软榻上,抬头看着窗外偶尔飘过的柳絮,打了一个哈欠,有些想要睡觉。他正这么想着,昏昏欲睡,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商鸣谦不觉微微一笑,只觉得和江浮清呆在一起十分的轻松。
好像连时光都慢了。
江浮清没坚持多久,头一歪就倒在软榻上睡着了,商鸣谦连忙将他的头扶住,以免他磕到了榻角,随后给他牵过薄毯盖上。江浮清前不久得了风寒,这阵子又疲于赶路,想来身子骨本就没好利索,春末还是带着几分凉意,睡之前不觉得冷,睡着了就觉得浑身冰凉。
他本能的朝着热源靠近,往商鸣谦怀里拱了拱。商鸣谦不敢动,也不敢走,觉得这体验十分新奇。平常江浮清清醒着,绝对不会主动靠近他,就像一只怕生的小兽,对他的警惕心几乎保持在最高水平。此刻睡着了,居然如此温顺。
好像一碰就会碎。
手心雪一般快速消散。
商鸣谦运起灵力,将整个屋子都变得温暖起来。
等到江浮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外面的阳光正是耀眼的时候。
环顾四周,发觉商鸣谦在不远处坐着,似乎在修炼调息。看到江浮清醒了,便收起了功法,缓缓朝着江浮清走了过来,问:“睡醒了?”
江浮清点点头,摸了摸头发,没有摸到那根簪子,目光梭巡起来。
此前商鸣谦怕他膈到头,所以给他取下来了。手掌一翻,簪子凭空而出,商鸣谦细细为他挽起头发。
江浮清乖得像个瓷娃娃,一动也不动。
两个人结了钱便离开了。
越走就越是繁华,处处张灯结彩,两个人走出去没多远,就见到一个穿着蓝衣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恭敬地对着商鸣谦一行礼,道:“参见家主。”
商鸣谦点头示意,问:“最近家中发生何事?”
那人说:“一切太平。不知家主如何?”
商鸣谦点头,说:“还好。凶兽已除。”
那人一阵大喜,连忙道:“恭喜家主。这下好了,又能太平一段时日了。”他说得兴起,又突然看到了边上的江浮清,仔细一端详才发现这个人好像是鼎炉体质,此时和家主关系看上去亲密得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人问:“这位是?”
商鸣谦一时不好开口,说:“他……”
江浮清淡淡道:“同路而已,没什么关系。”
那人心下了然,问:“那这位……公子,现下要去往何处?”
商鸣谦说:“到家中暂住,你速速回去打点一切。”
那人点头称是,然后离开了。
江浮清知道他是家主,所以也没有问。商鸣谦见他不问,所以也没有解释。两个人一路没什么话讲,沉默着回到了家中。
商家本宅修建在闹市里,恢宏大气,门庭显赫,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商家的门槛,周围也有许多商铺,绸缎庄,茶叶庄,古董阁,小酒楼,甚至还有些倒卖灵兽,灵石,法器的。各派的修士都喜欢在这里落脚,此处治安明朗,几乎没人敢在这里生事。
周围几个店铺老板都认识商鸣谦,见到商鸣谦来了,都会堆起笑来打招呼,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都会自发送到商鸣谦让商鸣谦观摩品鉴,好给自己通通路子。商鸣谦虽然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但毕竟要维系整个家族的发展,所以也时常与他们打些交道。
一路走来,多的是对商家唱颂歌的人,也对商鸣谦十分敬畏,看得江浮清一阵蹙眉。心道这商鸣谦表面功夫倒是做得极好,把周围人都糊弄了过去。又觉得这些人可怜得很,根本看不清商鸣谦的本心,白白付出一片心意。
沿途多的是人要请商鸣谦过府一叙,还有些人直言不讳,要把自家闺女许配给他。倒也是,商鸣谦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轻轻,长相俊朗,又有如此大家业,家中还没个长辈插手唠叨,不外乎行走的锅包肉。
不过商鸣谦只说暂时没有这个想法,出了门就收起笑意,不胜其烦。
等到回到了商家本宅,已经是快要吃夜宵的时候了。本不需要吃饭,但为人太久,养成了习惯,总是要请客吃饭才显得亲热。因此修仙门派的菜肴总不吝新奇二字,吃饱倒是其次。等到他刚一进门,就见管家迎了过来,对商鸣谦道:“家主,您可回来了。绯云阁的阁主等您几天了。”
“来找我作什么?”商鸣谦一边走一边问。
那管家说:“他说要亲自告诉您,不肯离去。所以属下就安排他们暂且在家中住下。不过……”
那管家支支吾吾的一会儿,又说:“不过,他是带着他的爱女一起来的。您知道,他这半辈子可就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可能有意与您做媒……”
商鸣谦脚步一顿,叹了一口气。
第十三章 三日后成亲
自打他当上家主以来,说亲做媒的人就一波接着一波。那绯云阁阁主屈怀玉在举州一片很有势力,只是夫人早亡,独留独生爱女,不出意外的变成了女儿奴,宠女儿宠上了天,闹得人尽皆知。他女儿屈樱也是性格骄纵,说一不二,脾气不大好,常有仗势欺人之事发生。
真不好打发,不给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他们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商鸣谦蹙眉,一番思索,又看向了江浮清。
那管家这才注意到江浮清,平日商鸣谦男色女色皆不近,仿佛一个老禅僧。因此跟他走在一起的,不是世家公子,就是名门子弟,全都有生意或者门派事务的往来。因此管家虽然觉得这个青衣公子看上去文文弱弱,过于精致貌美,但也没把他往差了想,连忙对江浮清行礼道:“这位公子濯濯如春月柳,气度非凡。不知是哪家公子?”
江浮清听出他说的是好话,便也点头示意,随后也不知道如何答话了。
江浮清总是冷冷的,淡淡的。不熟悉的人恐怕觉得他气质高冷,自视甚高,不爱搭理人。但是相处一些时日才发觉他只是不爱说话,也不爱做解释,开口甚少一次性超过十个字。
商鸣谦对江浮清解释道:“他是本宅总管,名字叫商岳山,你叫他商管家就行。”
“他也姓商?”江浮清问。
商岳山笑着说:“我自小在商家谋差,因此被老太爷赐商姓。”
“老太爷?”江浮清记不太清楚书中内容了,有些奇怪,商鸣谦好像不是商家的嫡子吧。怎么会当了家主的?
“就是上任家主。老太爷在世的时候……”管家看了一眼商鸣谦的脸色,又止住了话头,转头问商鸣谦,“不知这位公子如何安排?”
商鸣谦说:“他以后住在这里。安排一间厢房。”
商岳山觉察出不对,说:“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江浮清说:“我叫江浮清。”
“那……”商岳山还在犹豫。
商鸣谦突然说:“我三日后要和他成亲。”
“啊?!”商岳山没有站稳,脚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商鸣谦。
江浮清反应了过来,好半天才想起成亲好像是建立婚姻关系的意思,一脸诧异地看着商鸣谦,本就不善言语,此刻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成、成亲?”你们这里不是只有两种性别吗?怎么你好像说起要和男人成亲却一点压力都没有的样子?
商鸣谦点头,郑重其事地对江浮清说:“商某对月前所作之事深感愧疚,必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理,商某必定对你负责到底。”
谁要你负责了?
离我远点。
江浮清唇角抽了抽,心道:这不会是商鸣谦的套路吧?骗人有一手呀。
江浮清嗤之以鼻。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浮清的想法,商鸣谦拉过江浮清传音入密,小声说:“帮我挡挡那些烂桃花吧。”
江浮清投去鄙夷的目光。
商鸣谦又说:“你想要什么都行。”
江浮清小声在他耳边问:“那用陪I睡吗?”
商鸣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沾染着自己的血味,一时耳朵有些发红,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不、不用。”
“那行吧。你说话算话。”江浮清漫不经心地说。
商鸣谦连连点头,“算话。”
答应得倒是漂亮。
江浮清对他持观望态度。
商岳山在旁边瞧了半日,简直把他俩瞧出花来。商鸣谦本不是个近美色的人,此刻居然和这个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咬起了耳朵,还宣布要结婚。难道这个江浮清会什么摄魂术不成?商岳山一时没忍住,将江浮清从头至脚打量了一通,越看越觉得舒服,细眉薄唇,眼如点漆,肌肤盛雪,貌绝冠玉。
鼎炉?!
商岳山恍然大悟,了然于胸。
眼神也变得不太轻蔑起来,原来是靠着鼎炉的体质缠上了商鸣谦呀,起先还以为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小公子呢。
商岳山说:“请家主前往酌风亭用膳。”
他自动忽略了江浮清,区区鼎炉罢了,怎么能上得了台面?
商鸣谦却侧头对江浮清微微一笑,说:“你随我同往。”
江浮清不爱说话,但他并不社恐,料想又能白蹭一顿晚饭,说不定还有些更好吃的,哪儿有不去的道理,别人若是问起什么,那就点头糊弄过去了事。闷头吃自己的,世界与我无关。
商鸣谦本以为他要推拒一番,没成想他同意得干脆。
商岳山还要再劝,说:“家主,这于理不合呀……”
商鸣谦无动于衷,淡淡道:“本座携夫人同往用餐,如何于理不合?”
商岳山见劝不动,讪讪住口,只默默往后退了半步。商鸣谦带着江浮清便往酌风亭而去。一路穿花拂柳,又过几处回廊水榭,只见一古朴八角亭半掩在水边竹林深处。
江浮清一见便觉欣喜,从前他在自己家的桌子上养了一株小绿竹,每日便盼着他开花,吃饭也看,睡前也看。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它永远也长不大,永远也不开花。更没有见到过如此成片出现的绿竹,仿佛与山水融为一体。
江浮清问:“竹子会开花吗?”
商鸣谦摇头,说:“很少开花。有不好的寓意。”
“这样呀。”江浮清若有所思。
两个人信步入亭,随后落座,眼前正是屈怀玉父女。屈怀玉年过半百,有些苍老之态,想来是结婴比较晚,修为跟不上,难有大进。怪不得那么着急的要给女儿找个好人家,是怕自己大限之后,独生爱女孤苦伶仃,无人照顾吧。
商鸣谦拱手道:“在下此前忙于家门事务,未来得及返回。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屈怀玉连忙道:“商公子过谦了。”
商鸣谦微微一笑,一般有求于他的,都要尊称一句家主,阁主,尊座。如此一来,倒是求亲无疑了,这屈怀玉生怕把他抬得太高,不好拉下脸来说亲,于是一开头便将他当作后生晚辈。
商鸣谦又问:“不知屈阁主前来,所为何事?”
屈怀玉一笑,说:“商公子不必见外,老家主在时,老夫曾与他有些渊源。若是贤侄不介意,可称老夫一声世伯。”
商鸣谦点头,道:“世伯。”
江浮清懒得听他们俩客套来客套去,本就走了半日,有些饿了,拿起筷子就开动了起来。在他所处的蔚蓝星蓝萤纪元4587年,早已经没有了合家团圆,一起吃饭聚餐的传统了。就连家的概念也变得非常薄弱,很多人一出生就没有父母,被联邦星脑教养长大。两个人短暂的组成家庭,也不过是为了繁衍后代。完成基本的抚养任务之后,很多人都选择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