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个最中心的少年，带血的鬼影爬上他的身体，他瞬时流失了一切力气，松开了抓着男孩的手。
　　“鬼！鬼啊！”少年们大叫，乱成一团，都害怕得腿抖，连滚带爬挣扎着向小巷外跑去。
　　谢灵谕抬头，看向那个最中心的少年。
　　竟然是周洛。
　　十岁左右的小谢初什么也没有看见，他不知道那群人为什么突然害怕地跑开，他只感觉自己的周围似乎更冷了。
　　但是，他的心却奇异地热了起来，他感受到某种熟悉的气息。
　　“哥哥，是你回来了吗？哥哥！”他唇角带血，含糊地呼唤着。
　　柔软温热的手指抚摸上他带血的额头。
　　肌肤接触，谢灵谕出现了。
　　日思夜想几乎以为是幻想的人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谢初不顾一切地抱住谢灵谕。
　　是真的！是真的哥哥！
　　雨水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湿透了两人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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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灵谕在路旁的黑心小旅馆开了间房，他的袍子是特制的，可以用灵力催干，谢初可不行。
　　他想把谢初推进去洗澡，防止谢初感冒生病。
　　虽然是幻境，谢灵谕却觉得这就是他家小丧尸曾经经历过的真实。
　　哪怕是真的幻境，他也害怕幻境里的小丧尸受伤。
　　谢初抓着他不放，死活不肯进去，谢灵谕没法，只好抓着谢初给他囫囵泡在热水里。
　　泡得谢初全身回温后，谢灵谕用厚厚的毯子裹住他，领着他坐到床上，用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风力很强，谢初的毯子裹得不仅，很快就从肩头滑落下去。
　　“自己裹好！”谢灵谕没手再给谢初拉好毯子。
　　谢初乖乖听命。
　　旅店灯光下昏黄，谢灵谕好像看到谢初右后肩上有条短短细细的血痕。
　　吹完头，谢灵谕认命地拿起药水给谢初擦伤口，膝盖、额头、胸膛，通通不能幸免。
　　涂好了大片的伤口，谢灵谕还想给谢初涂下后肩那条血痕，翻过他的身却发现那不是什么血痕，只是一道红色的痕迹，有点像胎记。
　　谢灵谕觉得这个位置有痕迹似乎是一件有点异样的事情，却想不起为什么异样了。
　　不就是个小胎记，自己这么注意干什么，人又不是完美无瑕的，自己身上还有小红痣呢，谢灵谕心里暗示。
　　“哥哥，我一直在等你。”我几乎要以为那真的是我的一场美梦。
　　“对不起。”谢灵谕真的有些愧疚，他做出了承诺，却没有做到。
　　谢初紧紧抱住谢灵谕，明明是十岁的小孩，力气却那样大，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将谢灵谕融进骨血。
　　“没关系，只要你以后不离开就好！”你不能离开我！我抓住你了！我要永远抓住你！
　　谢灵谕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这个幻境什么时候还会变换，他害怕下一个场景又是几年之后，他没办法一直陪他的小丧尸。
　　谢初见谢灵谕不答，见到谢灵谕的喜悦逐渐演变成无尽的恐慌。
　　“哥哥，你怎么不回答我？”声音又带了哭腔。
　　变回了那个小哭包啊，谢灵谕想。
　　这可怎么办呢？他真的不想让他的小丧尸伤心。
　　没轮到他思考太久，幻境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谢初也感觉到了。
　　可他没有管，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听到哥哥的回答。
　　“哥哥！哥哥！”谢初的身形也变得不稳，忽隐忽现，但是依然执拗地想等到谢灵谕的回复。
　　这样倔的小孩啊……怎么这么执着……
　　谢初的身形越来越弱，表情也越来越绝望，谢灵谕终于给他的回答。
　　“不会离开，我保证。”坚定而认真。
　　谢初笑了，幻境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空洞。
　　幻境被人从外面破开了。
　　谢灵谕跌倒在别墅法阵外围的楼梯上，他被排斥出来了。
　　他的小丧尸看着他，抓着他，眼里还留着幻境里那样浓烈的情绪。
　　“你也进到幻境里了吗？”谢灵谕还是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主人……哥哥……”
　　楚嚣尘没有正面回答谢灵谕。
　　突然，楚嚣尘听到了人群的声音，有大量的人群正涌近这片别墅。
　　他抱起谢灵谕，快速从后窗翻出，趁着夜色潜入了浓密的树丛中，消失了身影。
　　谢灵谕他们离开别墅不久，有机械的电子音在别墅的某处响起。
　　【请宿主注意：经检测，谢灵谕想要完成任务的欲望程度正在下降，请宿主尽快想办法提升。】
　　楚嚣尘带着谢灵谕穿过基地，发现本该安静入眠的基地此刻正灯火通明。
　　人们嘈杂着欢呼着。
　　白天交给他们钥匙的老伯此刻也站在路旁，看着年轻人们，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老伯，是发生什么了吗？”谢灵谕走到老伯身旁，问道。
　　“你们还不知道呢？是我们景莱基地的景莱小队击溃了南边一个庞大的丧尸巢穴！今天晚上他们大胜归来。大家都很高兴呢！”老伯兴高采烈说着。
　　过了一会儿，老伯靠过来，悄悄话样对谢灵谕说：“听说温首领还发现了可以治愈丧尸病毒的办法，说不定他们马上就能研制出疫苗了！我们有救了！”
　　温首领？这个基地还有一个首领……
　　楚嚣尘还没出现呢，怎么就有治愈病毒的流言出现了。
　　这本书完全不按照剧情走啊……


第13章 你比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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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温的首领？
　　谢灵谕想到那天，周洛和苏莱偷情时也曾提到过一个“温大哥”。
　　温首领就是那个绿帽男。
　　老伯看着谢灵谕略显迷茫的样子，继续开口：“而且咱们温首领和苏首领啊，是恋人关系。要搁以前呐，有这种关系都不好说出口的。”
　　老伯或许是对谢灵谕很有好感，又或许是太过高兴，絮絮叨叨吐露着自己内心的想法：“不过现在世道艰难，大家想说爱都尽情说出口好了。要是我老婆子还在，我也真想对她说句想她啊……”
　　谢灵谕听着老伯的碎语，心里微暖，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很复杂啊。
　　他也想有一个足够亲密的人可以去想念。
　　谢灵谕心思微动，眼前莫名浮现出了小丧尸的脸。
　　烟火的爆炸声将他拉回现实，蓝的红的烟花在暗夜下炸开，美丽梦幻。
　　他回头看看小丧尸，发现自己为他易容幻术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估计是刚才法阵波动，使得幻术失效了。
　　契约死尸的亡灵法师可以短暂地为自己的死尸改变相貌，只要契约仍在，就可以随意施加易容幻术，不会被他人察觉。
　　只不过是在有灵力的情况下才可以成功，之前他没有灵力依然成功了，想来是禁忌契约的威力强大，不需要灵力也可以做到普通契约能做的效果。
　　谢灵谕用手指勾住小丧尸的下巴，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张脸。
　　楚嚣尘被谢灵谕长久地注视着，几乎有些受不住。
　　刚才误入幻境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他还沉浸在谢灵谕刚刚给出的承诺中不可自拔。
　　那个不会离开他的承诺。
　　和楚嚣尘不同，谢灵谕只是短暂地经历了将近两天的幻境，而楚嚣尘则是完完整整地又一次体会了从出生至幻境被打破那十年间的全过程。
　　只是除了谢灵谕找到他的那两天，其他所有的时间仿佛被按下加速键，在他眼前呼啸闪过。
　　年少的黑暗过往，母亲的冷漠无情，世人的鄙夷嘲讽，通通化作脏臭的淤泥拉着他往下陷。
　　他好像变回了小时候那个孤独的男孩，按着既定的轨道，一个人扛着伤疤，在灰沉沉的框中独自向前。
　　直到他的主人出现，他的一切都被改变，温暖的怀抱，柔软的亲吻，眼底的心疼，主人的一切一切都令他着迷，他做出了以前完全不会做的举动。
　　他哭泣，他撒娇，他幼稚地请求，他装出可怜的姿态，只为让他的主人再离他近一点。
　　但是他的主人离开了……
　　他以为他的主人独自脱出幻境，不要他了……他发疯般地挣扎，也想要离开幻境，却不想越陷越深，直到又一个五年过去……
　　他又一次看到他的主人，在那样狼狈的情况下……
　　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谢灵谕一个永久的承诺。
　　他得到了。
　　但是，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一个承诺不足以让他安心，他还想要更多……
　　楚嚣尘眼里溢出一点儿疯狂的病态的色彩，他伸手挡住了谢灵谕看着他的眼。
　　那样一双黑润美丽的眼睛，里面只装着他一个人，想也知道抑制住这样的诱惑是多大的考验。
　　心里的野兽难耐地低吼，但是楚嚣尘知道……现在不行……
　　一张网在他的心里渐渐成型，他要永远抓住他。
　　谢灵谕被一双大手遮住视线，眼睛不由得眨了下。
　　他拉开挡着他的手，捏住小丧尸的手腕，还想看看他的小丧尸。
　　刚才，有一瞬间，小丧尸的眼睛里流转着非常灵动的光芒。
　　他感觉好奇，他想看清楚。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眼神？
　　只是再看向小丧尸时，那样的眼神已经消失了。
　　谢灵谕不由得有些失望。
　　“我看你的时候你不要遮我的眼睛。”谢灵谕对楚嚣尘说。
　　“不好。”楚嚣尘闷闷地说。
　　“为什么不好？”谢灵谕问。
　　“哥哥……”楚嚣尘学着幻境里的语气撒娇，想要把这事糊弄过去。
　　“我是主人，不是哥哥……”谢灵谕果然不去想楚嚣尘为什么拒绝，只反驳着他关于年龄的问题。
　　“以前你是小孩的时候我比你大，但那是假的。但现在你是大人，你比我大，这才是真的。”
　　“不是假的！都是真的！是主人！也是哥哥！”楚嚣尘完全不听，执拗地喊着谢灵谕。
　　谢灵谕无奈，好吧，或许幻境里的小谢初比现在的小丧尸还更能理解他说的意思。
　　虽然两个都是可怜兮兮的小孩。
　　老伯看了会烟花，发现谢灵谕和他的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他远了一段。
　　他看到了谢灵谕眼睛被挡住之时，楚嚣尘眼里毫不掩饰的刻骨占有欲。
　　老伯暗暗心惊，有些担心谢灵谕知道后的反应，也有些害怕如果谢灵谕拒绝他的哥哥，那他的哥哥不知道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来。
　　老伯想前去提醒一下谢灵谕，却看到谢灵谕亲昵地握住了他那哥哥的手腕，亲亲密密地说着悄悄话。
　　啊，这也是一对儿啊，看来是老头子我多管闲事了。老伯沉思，而且他怎么感觉谢灵谕那哥哥看着与白天长得不太一样了？是老头子我老眼昏花了吗？
　　烟花燃放间，遥远的前方突然爆发出了惊喜的喧哗。
　　后面的人群一窝蜂地向前挤去。
　　谢灵谕被人群推挤到后面，人来人往间，连老伯也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凑热闹的人里面也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大流向前的。
　　“为啥大家都往前挤啊？发生了啥哇？”
　　“你都不知道你挤啥呀？是温首领出来了，还有苏首领！苏首领好像还拿了治病毒的药！”
　　“啊！真的啊？那快走快走！”
　　绿帽男出来了，还和苏莱一起，他知道自己被带了绿帽吗？
　　谢灵谕拉着楚嚣尘，说：“我们也去看看吧。”
　　只是人实在太多，谢灵谕又在最外围，根本看不见那个温首领长什么样子。
　　周围繁华吵闹，几分钟过去，人群依旧拥堵，谢灵谕失去了凑热闹的兴趣。
　　“我们回去休息吧。”谢灵谕拉着楚嚣尘就往他们那个空寝室楼的方向走。
　　他们的寝室楼和其他寝室楼相隔甚远，走着走着，人群逐渐变得稀稀拉拉，快到寝室楼的时候，几乎都看不见一个人影了。
　　楼里寂静无声，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明暗交替。
　　走到他们所住的顶层楼梯口时，楚嚣尘突然停住了脚步。
　　谢灵谕也停下，在原地跺脚，让灭了的灯及其亮起，使楼道保持明亮。
　　灯灭第三次的时候，一只青白的手从楼梯口处的墙壁处伸出，张牙舞爪地朝谢灵谕走来。
　　楚嚣尘停下的时候，谢灵谕也察觉出了异常。
　　只是那丧尸远不如他们之前看到的灵敏。他几乎是笨拙的，脸上充满了痛苦的狰狞，好像在流泪。
　　“救……救！救……我……”那丧尸在求救。
　　是一个刚刚异变不久的丧尸，还残存着人类的意识，刚才与其说他是想要来攻击他们，不如说他是在向他们求救。
　　但是楚嚣尘不敢冒险，丧尸这种东西，抑制不住对生血肉的渴望，那种毒会渗入他们的脑子里，腐蚀他们的灵魂，使他们变成茹毛饮血的怪物。
　　楚嚣尘动作极快，抓住那丧尸的脖子，将他甩下楼梯，丧尸翻滚而下，不一会儿就又摇晃爬起，想要重新去向谢灵谕那里。
　　爬起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变了，饥渴的欲望和人性的理智交织在一起，他剧烈地抗争着，脚步却不停歇。
　　活人！这里唯一的活人！
　　那丧尸的眼睛变成了猩红色，楚嚣尘也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本来想着和他的主人好好睡一觉的，最好能抱着他睡，像幻境里他的主人抱着小时候的他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