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野推门进来,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待会派人,将这封信送到相国寺悯生大师手里,就说我有一些事情想问问他,请他无比认真回答。”
巫郁年扶了扶眼镜:“顺便捎一句话给他,若是回信里全是阿弥陀佛这些不知所云的东西,相国寺第二日就会变成尼姑庵。”
任野认真记下,将信奉接过来:“大人,还有一件事。”
“昨晚的?”
“算是,昨晚您强闯二皇子府的事情已经闹到皇上那里了,淑妃吹了枕边风,联合朝中不少大臣,弹劾您的奏折怕又多了不少。”
巫郁年在大昭是绝对特殊的存在,本身象征着凌驾在皇权至上的神权,被特允见天子不必下跪,不必上朝,有先斩后奏的杀生大权。
怕他的人见着他恨不得绕道走,而不怕他的大部分都是清高的儒生,无数的笔杆子字字句句皆将他钉在奸臣的罪状上。
“朝中,想必十分热闹,”巫郁年叹道,“可惜,今日除秽之后,也不知,还能剩下几人能再蹦跶。”
屏风后传来几声细微的声响,任野下意识偏头看去,“对了大人,小乖公子受您重视的消息怕是已经传了出去,您看,要不要专门派人保护……?”
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俊美男子,紫瞳清透,五官野性又贵气,敞开的胸膛上遍布鞭痕,他手中拿着一块毛巾,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水。
寂殒看了一眼似乎傻掉了的任野,站在巫郁年身侧,声音成熟而低沉,极富磁性:“主人,我洗好了。”
他相貌与小一号的看起来一样,只不过更具有攻击性。
任野:“……?”
他大脑一时有些卡壳。
巫郁年:“……”
他忘了还有这一茬。
空气一时有些诡异的沉默。
巫郁年思索片刻,斟酌着开口:“……他…是小乖的哥哥,叫他大乖就好,昨晚刚来的。”
大乖本乖点了点头,确实是昨晚刚变回来的。
任野艰涩道:“……那小乖公子?”
“小乖昨晚……”巫郁年沉吟着,“嗯……一不小心,就死了。”
反正应该不会再出现了,若是说走了,以后说不准还要编其他的谎言,干脆说死了,一了百了。
任野震惊,目光落在寂殒胸前堪称惨烈的鞭痕处,又移到自家大人苍白阴郁的脸上,不知联想了什么,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是把大乖小乖两兄弟全都弄来了,先玩死了一个柔弱的弟弟……再玩弄这个精壮的哥哥?!
而且这大乖哥哥眼中居然没有丝毫对大人的怨恨,还一脸认同?!
嘶……
任野心底宛如住了一窝蛇嘶嘶嘶个不停,面上没有丝毫异样,领了任务,稳当的出去了,在门口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
巫郁年瞥了眼寂殒:“昨晚被关在兽笼子里,想报仇么?”
寂殒盯着他一张一合,异常红艳的唇,顿了下,“……想。”
也不知到底想什么。
巫郁年眸中冷芒一闪而逝,起身,将手中的笔挂在笔架上,“那就随我走吧,这皇城,本就不适合安静。”
半开的窗户微动,案上的纸被吹起一张卷落。
外面起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寂殒:昨晚我和主人都玩的很开心(认真脸)
任野:震惊。
第65章 你也配。
皇宫除秽之礼, 三日一小除,九十九日一大除。
大除之日,皇亲国戚, 满朝文武官员需全部到观礼台观礼。
一身玄色华服的国师独立高高的净台之上,周遭遍布着繁琐的红线和金铃。寂殒和任野站在角落里。
寂殒静静的看着高台之上, 迎风而立的巫郁年。
此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虚无灿烂的夕阳将光洒落国师身上,初春的冷风刺进骨头里,寂静的只有铃铛轻响。
巫郁年冷漠垂首, 视线轻飘飘落在二皇子的身上, 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浑浊的目光在巫郁年身上流连一圈, 挥手道:“开始吧。”
巫郁年颔首:“是,皇上。”
他右手轻抬,被镜片挡住的右瞳似有光芒亮起, 极快的闪过一抹星宿图腾, 霎时间,狂风骤起,金铃疯响!
奇异的韵律乱而有序, 在这昭昭夕阳之下, 卷起的狂风裹挟地上的落叶,竟腾云而上,依稀形成一条龙的模样, 在灼目阳光的照耀之下, 竟灿若金龙。
皇城龙脉隐隐动荡, 文武百官无论见过这场景多少次, 都会忍不住惊叹, 相信确然是有龙气庇佑大昭。
老皇帝也忍不住站起来,似乎要跟着那金龙,化仙而去。
他们按照惯例整齐跪下叩首:
“煌煌天威,佑我大昭”
“金龙永存,除秽净尘”
“煌煌天威……”
巫郁年信手一招,那沾了阳光的龙形气迅疾的在皇宫游走一圈,他面色苍白,“除!”
常人看不清,但他能看见,这腐朽的王朝的的确确是在汇集秽气,一丝一缕的注入到龙脉里,不断侵蚀。
若是不定期用巫族秘术引动龙气主动去除,怕是还会诞生第二个寂殒。因着寂殒成型,被他锁住离开了龙脉,这次除秽反倒是比往常省力很多。
汇集的秽气慢慢的散了大半,那气龙也弱了不少。
除了寂殒之外,没人看见,在强行除秽之后,那散去的黑气变成了反噬之力,一点点钻进了巫郁年的体内。
像是错觉一般,国师的身影微微晃了一下,很快稳住。
巫郁年此时身上充盈着温和的神光,染了金光的手指似乎都带着圣洁的意味,他目光柔和的落在伏跪在地的众人身上,最终停在了二皇子那里。
苍白的手指悄然一顿,那渐渐散去的龙形又重新聚集起来,凶猛异常的朝着二皇子冲了过去!
二皇子只觉得周遭一冷,随即大大小小的低呼声传来,他纳闷的抬头,却发现自己身上竟在往外冒着一股股的黑气。
他顿时惊骇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忙不迭的拍着自己身体,疯狂跺脚,意图将这黑气散去。
老皇帝看他的视线慢慢变了,冷声问道:“国师,这是怎么回事?”
巫郁年担忧的皱眉,轻声道:“皇上,这……”他似有些犹豫。
老皇帝:“国师直说便是。”
巫郁年恭敬道:“是,历来都没有现在这种情况,但真龙之气主动对二皇子殿下发怒……而紧接着殿下身上又冒出不详黑气,怕是……”
他叹息一声,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勾唇,“怕是身上染了脏物,真龙之气想要将二皇子殿下驱逐。”
“你胡说八道!”二皇子双目赤红,恍然想起来昨晚巫郁年给他说的‘珍惜现在’是什么意思,他咬牙,疯了似的想冲上净台:“贱人害我!你这是公报私仇!!我杀了你!!”
老皇帝脸色黑的吓人,手一挥:“来人,将二皇子拿下!勿惊扰真龙!”
两旁的士兵极快上前,将二皇子压跪在地上,他身上的黑气慢慢散了。巫郁年柔和的看着他,“二皇子这是魔怔了不成,难道真龙还能分辨错了?”
二皇子猛地朝皇帝的方向磕头,“父皇!父皇儿臣真的没有什么脏物!国师他害我!”
皇帝看着他的目光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巫郁年:“皇上,还是将二皇子殿下送下去吧,免得,身上的黑气冲的真龙不悦。”
老皇帝眯了眯眼,不顾淑妃梨花带雨的求情,“既如此,将二皇子从去边南,等秽气没了再回来。”
竟是连皇城都不让他待了。
这无异于流放,淑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二皇子闻言目眦欲裂,疯狂求情,额头都磕出了血,“父皇,你要相信我!是国师害我,他是妖孽”
直到他被拖远,那凄厉的吼声似乎还在耳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此时再看净台上站立的国师,那漆黑的国师服莫名让人心底发寒。
那团龙气在快散干净的时候,若有似无的绕着太子走了一圈,直直惊出了太子一身冷汗。
他霍然抬头,正对上巫郁年似笑非笑的视线。
他挥挥手,龙气散了。
这是无声的警告。
二皇子只是个幌子,巫郁年知道是他在背后动手。太子心跳惊乱,忍不住再次起了杀心,国师……真是好一个敲山震虎。
皇帝见除秽结束,沉着脸离开,脸色十分难看,除秽除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任凭谁也不会开心。
下方的大臣三三两两下去,巫郁年借着收尾的由头,盘坐在净台上,静静的等着其余人离去。
等到星光洒落下来,此地再无外人,巫郁年才低咳两声,晃晃悠悠的从净台上下来。
龙子身上,无论气运如何,皆有龙气庇佑。今日硬扛着反噬非要将秽气灌进二皇子的身体,受到的冲击……
任野早就带着寂殒守在了下面,一见他下来,就急急迎了上去,任野见他脸色不好,担忧道:“大人,赶紧回去休息吧。”
寂殒看着巫郁年毫无血色的唇,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那些黑”
巫郁年冰凉的食指抵在他唇上,“闭嘴,”他轻咳两声,余光瞥向一旁:“程将军,偷听不是君子所为。”
任野警惕的看向梁柱后,那里慢慢走出来一个影子,程宿笑道:“国师大人真是敏锐不似常人。”
他一眼就看见了巫郁年身后站着的寂殒,眉头一点点凝紧。像是宿命一般,他心中忽的升起极强的危机感。
程宿桃花眼中闪过寒芒:“这位……”
寂殒近乎兽类本能的宣誓主权,下意识将巫郁年抵在他唇上的手指含进了嘴里,尖锐的犬齿轻磨,调情一般舔着。他冷冷的看向程宿,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眼里有多放荡。
巫郁年皱眉:“松开。”
寂殒眸中闪过一抹暗色,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松开了,留下了牙印。
末了,他紫瞳幽幽,看着程宿发冷的脸,心底头一遭生出厌恶的情绪。
他认识程宿,这个人曾经将主人压在石桌上弄哭过,甚至用箭射伤了他的肩膀很讨厌。
程宿:“国师大人既然有能力将二皇子拉下来,为什么不也一同将我处理了,届时,你想要的的,略施手段即可得到,又何必在本将军这里受委屈。”
许是风大了些,巫郁年低咳不止,眉梢眼角染了些病态的红晕,他轻声道:“做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
他本就想除掉处处都出格的二皇子,给六皇子铺路,今日之事不过借助龙气,强忍了反噬顺水推舟。
一两次还好,但若是一直妄动其余人的气运,怕是活不过今晚,就要被天雷劈死当场。
巫郁年叹道:“将军不必多想,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反悔的,”他推开寂殒的搀扶,主动上前半步,“任野,你们先去马车那里等我。”
寂殒不想走:“主人。”
巫郁年:“这是命令。”
任野领命,扯着寂殒慢慢走远,走到半路,寂殒的脚步越来越慢,猛地转身跑了回去。
任野一下没拉住,他就跑的没影了,惊道:“大…大乖公子!”
……
程宿看看四周,挑眉:“国师大人叫人都走,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信么,”巫郁年慢慢凑近,眼尾的红晕极为惑人,他低咳着,“我说了,将军在二皇子府那晚承诺给的筹码,我很心动,自然愿意做任何事。”
“哦?那这筹码……能本将军想提前尝一点利息么?”
程宿眸色变深,揽住他的腰,感受到巫郁年身体不自在的僵住,却不像之前一样挣开。
他眯眼道:“本将军记得,国师大人不喜与旁人触碰。”
巫郁年忍着避开的冲动:“将军与我交易,自然不算旁人。”
“若其他人与国师交易,国师也会这般么?”
巫郁年愣了下,低笑:“那也要看对方图什么,看我给不给得起。比如将军图的,我就给得起……”
他看着程宿,“你方才说……什么利息?”
程宿笑了笑,眉梢溢出些风流,压低声音,“国师大人,会像你那男宠一样取悦人吗?”
“……”
巫郁年脸上的笑意微冷。
“怎么,不会吗?我看着国师大人应当没少被人取悦,难不成半点也没记住吗?”程宿语气不虞。
巫郁年轻吐出一口气,状似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当然会。”
随即闭上眼,主动吻上程宿的唇,但他呈现给程宿的吻,是生涩而笨拙的。并不似和寂殒接吻时那般技巧娴熟,低喘勾人。
但就是这种生涩,莫名叫程宿晃神。
【阿软:程宿(殷岭西)攻略度,百分之七十。】
【拂知:啧……亲一下就涨这么多,没有挑战性。】
程宿扣着他腰肢的手越收越紧,正待掠夺主动权的时候,巫郁年呼吸不上来似的后退一步,耳尖红着,低咳不止。
看着十分没有经验。
程宿摸了摸自己的唇,眸中闪着亮光,哑声道:“国师大人从没和旁人亲吻过吗?”
巫郁年偏过头去,站直身体,清瘦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清,偏偏脸颊上的红晕无声道出了他感情上的空白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