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郁年一僵:“……?”
下一秒,哗啦!
浴桶另一端倏地钻出来一个人影,寂殒破水而出,未着寸缕,浑身湿漉漉的,紫色的眼瞳清澈的望着他,“主人。”
倒真像个妖精。
巫郁年大脑发晕,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愣怔许久,才哑声咳道:“你…咳咳…你怎么在这里?”
寂殒就道:“我在主人身上找一个地方。”
巫郁年:“……什么地方?”
寂殒:“忍春说要我给主人清理。”
巫郁年:“……?”
他用自己不太清晰的意识琢磨了片刻,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当寂殒在胡闹,随口敷衍道:“哦,那你找到了?”
寂殒点头:“嗯。”
他刚在在水下潜了那么久,就是在找医术对应的位置,虽然医术上画的没有主人身上的好看,但他确认了好几遍,绝对不会有错。
寂殒认真道:“我开始清理了。
巫郁年心底生出些微妙的不对劲,刚欲拒绝,寂殒就蛇一样贴过来,他的皮肤被水烫的发红,巫郁年皱眉,“你先出去,别……”烫伤了。
水面哗啦一声,他被翻了个身,双臂下意识撑在浴桶边缘。
“……”
巫郁年被迫做出这么大的动作,脑中的眩晕感叫他将想说的话尽数吞了回去。
他缓了片刻,皱眉:“咳咳……你干什么?”
寂殒再次回想了一下医术上的位置,以及忍春的百般嘱咐:一定要清理干净,就算大人让你停手,也不要听他的话,否则大人会十分难受。
寂殒思维模式与行为方式都十分直接,偏向兽类,不似程宿那般磨蹭,找到医术上说的位置之后,半点不犹豫,手指点穴似的,直接戳了下去。
巫郁年瞳孔一缩,下一秒,腰身宛如白鱼一般弹起,剧烈挣扎起来,“寂……咳咳咳寂殒!”奈何他本就没剩几分力气,轻易的就被按住。
甚至连水花都没溅出去多少,忍春放进去驱除寒气的药,正在加速吸收。
薄薄的一层里衣贴在巫郁年苍白脆弱的皮肤上,他趴在浴桶边缘,手指无力的垂在半空,再说不出半个字。
医术教得好,寂殒洗的很认真,掏掏戳戳,他看不见里面的构造,就分外好奇,很仔细的一寸寸探索着,十分有钻研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巫郁年身上浮起淡淡的红,气息渐渐急促起来,他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手腕,眼神迷离,半废右瞳里的泪混着脸上的水汽,缓缓顺着下颌滑落进领口。
寂殒疑惑道:“主人,是我弄错地方了吗?”他洗了半晌也没洗出来什么东西。
这单纯的声音刺激的巫郁年身体微僵,紧接着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清瘦的手腕上被他自己咬出了一个牙印。
恰在这时,寂殒发现了什么似的:“洗出来了。”
他眼睛一亮,紫眸闪着光,抱住浑身发软的巫郁年,“主人明天不会发热了。”
他甚至捧了一捧水,送到巫郁年眼前,“主人你看。”
巫郁年平复片刻,耳后红了一大片,他偏过头去,哑声道:“……滚。”
忍春和医术教了寂殒很多,天生灵物向来聪慧非常,只实践一次,就能理解大半。他见巫郁年似在生气,以为自己没洗干净,歪头道:“要再来一次么?主人。”
“……”
巫郁年没力气理他,闭着眼等着药力全部吸收,体内的寒意缓缓散了之后,才慢慢撑着身体起来。
可若没有刚才那一次,他自己走到床榻上是没问题的,但眼下……
巫郁年强提起一口气,抬脚出了浴桶,下一秒,眩晕感袭来,他整个倒了回去,好巧不巧的摔进了寂殒的怀里。
“……抱我出去。”巫郁年无奈妥协。
寂殒颈锁下的星宿图闪烁,身形有瞬间模糊,他低下头去。
脆弱的主人就在他怀里。
无力的,孱弱的,只能用苍白的手指攀附着他。
好想……
弄坏掉。
寂殒紫瞳幽幽,默不作声的抱着他出去,按着巫郁年的指令将他擦干,放到床上,扯好被子。这被子还是冷的,巫郁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困倦的掀了掀眼皮,“上来,睡觉。”
寂殒身上实在暖和,钻进来之后就紧贴他的后背,将巫郁年整个圈在怀里,暖烘烘的,舒服得很。
巫郁年沉沉睡去。
他没瞧见,那结实的颈锁里侧,已经悄然出现了一条裂痕。
……
黎明时分。
东宫。
房间内没有挑灯,太子站在窗边,半个身子隐在暗影里,他淡淡道:“国师真的去了将军府,到现在没出来?”
有人隔着屏风,回道:“殿下,我们的人并不确定那是不是国师,但看见了那白衣人身边跟着任野,那白衣人进去之后,再没看见他出来。”
“但没多久任野就离开了……国师府后半夜似乎有些惊乱,里面守卫森严,我们的人也没有探出多少消息。”
太子转了转掌心把玩的扳指,冷冷吐出两个字:“废物。”
“太子殿下,还有一件事,国师身边似乎养了个男宠,似乎叫什么小乖,国师对他颇多纵容,或许,是个软肋。”
“哦?”太子讥诮,“男宠?真是稀奇,哼,程宿现在的态度很不明晰,那烈羽军的调兵符到底还在不在他手里,很难说。”
“男宠……这么多年,可从没在国师身边见过陌生的人,”太子眯了眯眼,“不管是不是软肋,找个机会,在元国使者来之前,给本殿抓来。”
“是。”
……
巫郁年睡到下午才醒。
嗓子有些难受,他低咳了几声,扶额昏沉起身。
寂殒见他醒了,也跟着爬起来,鞭痕交加的身体就这样坦荡的展露在巫郁年眼前,他肩上还有伤,是昨晚留下来的,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这再一次提醒巫郁年,眼前的这个少年并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
巫郁年目光落在他肩上,片刻后移开视线,淡声道:“去忍春那里拿些药膏,你自己抹上。”
他换了身衣服,披上一件玄色薄氅,也不管还赤条条坐在床上的寂殒,推开门:“你在这里别乱动,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寂殒:你们看,他穿上衣服就走的样子,像极了拔x无情的渣男。
第63章 主人,你去哪?
巫郁年将门关好, 瞥向守在门边的任野:“六皇子呢?”
任野见他无事,心中松了口气,“六殿下在您院子外跪了一夜了, 属下如何劝都不肯起来。”
外面的风还是有些冷,巫郁年低咳两声, 吩咐道:“这里不是见面的地方,叫他去前厅。”
六皇子匆忙赶到前厅,见到身形清瘦,坐在椅子上的巫郁年, 又是忍不住鼻尖一酸, 一撩衣摆跪下,“老师……”
巫郁年冷冷看他一眼, 苍白的手指握住桌子上的茶杯,往下一摔!
“起来!”
六皇子一惊,立即起身:“老师莫气!”
巫郁年抵唇压住咳意, “……还是改不了你动不动就跪的毛病!……咳咳站好了!”
六皇子忙道:“学生知错。”
“学生只不过是……”
“只不过什么?”巫郁年咳了两声, 缓缓眯起眼,神情莫名阴郁,“你的帝王之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利益权衡, 什么该取, 什么当舍,你自己心里半点主意都没有吗?”
他今日气色十分不好,语气虽厉, 但不难听出声音虚浮的厉害。薄氅的领口向上系了几分, 将昨日斑驳的脖颈掩的严严实实。
六皇子咬牙, “……老师教训的是。”
巫郁年摊开掌心, 上面赫然躺着皇城烈羽军的调兵符, 六皇子的目光落在上面,微微一凝。
“这个东西现在还不能给你,我还有些用处。”
六皇子忙道:“这本就是老师的东西,老师自己收着就好!”
巫郁年垂眸,指尖摩挲着这调兵符,耳畔不期然想起了昨晚程宿与他说的话“我手中还有不少筹码,若……你还会来么。”
他眸中闪过一抹深思,指尖无声在空中轻点了几下。
六皇子见他这幅模样,心中微微一凌,这是老师算计别人前惯常的动作。
【拂知:你说,要是我再攻略一遍色欲和贪欲,会怎么样?】
【阿软:……可他们已经被攻略完成了。】
【拂知理所当然:但他们还是未唤醒状态,他们转世跟来,就算是被唤醒,也要等我最后的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拂知:碎片对主魂的渴求是本能,我想在最后的时候,将他们一起唤醒……】
想想就让他忍不住兴奋的颤栗。
【阿软:那我再帮您弄一个数值做参考。】
它动作很快,当即重新计算出了程宿的攻略值:【程宿(殷岭西):收回度百分之百,第二世攻略值,百分之五十。】
收回度变成了攻略值。
巫郁年微微勾唇,望向还在站在的六皇子:“从后门走,不要让人发现你与我有联系。”
“元国月铮太子不日会来拜访,特殊时期,小心行事。”
“是。”
六皇子咽下疑惑,朝巫郁年行了礼,就被任野带着离开了。
巫郁年吩咐:“收拾一下,进宫。”
明日就是除秽之日,他需要提前进宫布置场地。
这东西费不了多少时间,他很快就回来了,但前脚刚从马车上下来,焦急守在国师府门前的忍春就立即跑了上来,“大人!小乖公子不见了!”
巫郁年神色顿时冷了下来:“怎么回事?”
忍春:“您出去不久,小乖公子就消失了,属下找不到他,本以为会像前两次一样与您一起回来,却不想……”
【阿软:我知道他在哪,主人我……】
【拂知:闭嘴。】
阿软眼睁睁看着他主人冷漠拒绝他之后,三两步进了卧房的暗室,借助屋子里的金铃强自动用寻人的巫术,生生被反噬出内伤,巫郁年擦了擦嘴边的血,苍白又虚弱。
【拂知:注意人设。】
【阿软:……是。】
巫郁年这具身体没有内力,若是没有巫术傍身,说一句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此时受此反噬,脉象紊乱的厉害,他面无表情的抬脚出了暗室,眸中尽是阴冷。
他望向二皇子府的方向,“备马。”
巫郁年这次根本没打算低调行事,国师府的护卫尽数列队护在马车旁,朝着二皇子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马车上的金铃一路轻响,趟开沉寂的夜色。
如此大的动静,不出半刻钟的时间,就飞进了程宿耳里,他拧眉沉思片刻,将手中的长枪一扔,翻身从演武台上下来,随意的抹了把汗,扬声道:“来人,去二皇子府!”
二皇子明原,性格冲动,但带兵能力不错,因为淑妃身后的母族,在朝中很有些支持的大臣。
“国师大人请止步!让我等通报一声!”
巫郁年满脸寒霜,被拦在了皇子府外,他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在这大昭,竟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
“任野。”
“是!”
任野回挥手,身后侍卫立即上前,将两侧的小厮按下。
紧接着砰的一声!紧闭的大门被踹开,巫郁年低咳两声,拢了拢薄氅,踏步进去,身后跟着的侍卫飞速的位列两旁。
巫郁年静立在院中,冷声道:“将二皇子请出来。”
片刻后,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被任野揪着,骂骂咧咧的出现在巫郁年面前,等到站稳之后,看清巫郁年的模样,呦了一声:“本皇子当是谁呢?原来是国师大人,怎么着,也想灭本皇子满门?!”
他长得也算周正,但这幅色眯眯的模样瞧着实在是抱歉,巫郁年只看了一眼,就皱眉移开了视线,忍着恶心道:“人呢?”
二皇子挑眉笑了笑,吊儿郎当的往前一步,“什么人?本皇子可不像国师大人,身边还有小宠,本皇子养的,都是吞食血肉的猛兽。”
二皇子好猛禽,府中有一个斗兽场,听说常喂食人的生肉,这也是他被弹劾的一个点。但一直没有证据。
“呦,这里好生热闹。”
程宿不知何时来的,慢悠悠的走到巫郁年旁边,一双桃花眼弯弯:“国师大人,好久不见。”
“程将军?”
二皇子皱眉,心底生出些忌惮。
巫郁年的权力虽大,但他毕竟是皇子,在皇城,除了皇帝,没人动得了他。但程宿手中握着实打实的兵权,不好得罪。
程宿:“二皇子恕罪,在下晚上吃多了,出来遛一遛,一不小心就到这里来了,您别见怪。”
二皇子:“程将军一个人来没什么,但国师大人带这么多人闯进我皇子府。难不成是不把我父皇放在眼里了吗?!”
“唉,您别这么想,”程宿笑道,“万一就真的是刚好溜圈溜到这里的呢?人虽然多了点,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嘛!”
二皇子一噎,眯眼道:“程将军什么意思?”
他们扯皮这空档,任野神情凝重的赶来,他看了程宿一眼,压低声音,急声道:“大人,找到小乖公子了。”
巫郁年:“在哪?”
任野:“在……在斗兽场。”
周遭温度忽的冷了几分,巫郁年目光落在二皇子身上,后者被他看的莫名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