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的男人眉眼清俊，清清冷冷的模样，戴着金丝边链条眼镜，端庄而沉稳，听到身旁人的问话，他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轻声道：“如果和他一起看，我自然很乐意。”
　　“只是，”他叹了口气，“怕他会不自在。”
　　程以池看鸟只是远远的，然后啾啾两声就好了，他去动物园也是，从来不会想着近距离接触动物，只是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们的形态，阅读他们的生活作息，然后在心里模仿这些动物的行为。等他看够了，看好了，他就一个人站在门口，虚虚地比划着鸟飞行的方向，终于听到了人来的脚步声。
　　程以池抬头，微怔——
　　是新嘉宾啊。
　　新嘉宾似乎比他高一些，帅得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很稳重，让程以池一看便心生好感。当然，这种好感是想与他做朋友的感觉。
　　程以池微笑着伸手：“您好，初次见面，我是程以池。”
　　“你好。”对方也伸出手来，玉扳指贴到程以池的手上，有些温润的凉，但似乎又带了些男人自己的温度，“段清斯。”
　　段清斯，程以池似乎听过这个名字，眼神茫然了起来。
　　段清斯轻咳一声，说：“我和你父亲合作过。”
　　程以池瞬间了然，他终于想起自己是在哪儿见过这位段先生了。当初自己成年生日时请过这位段先生，但段清斯当时有事，仅仅是来将生日礼物送了出去后便匆匆一瞥，两人再未见过。只是自己的父亲总提段先生年轻才俊，是少见的律界精英，所以自己才熟悉这个名字。他父亲甚至说过想认段先生为干弟弟，被段先生直接否决。他父亲还惋惜了好久。
　　想到这儿，程以池忍不住笑出声。
　　段清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无奈地看着他，程以池止住笑声，说：“抱歉，段先生，我……想起了一点您和家父的故事。”
　　程以池想到段清斯与自己父亲平辈，便忍不住道：“段叔叔。”段清斯笑容一凝，忍不住又咳了两声，“叫我清斯，段哥都行，我还没那么老。”
　　程以池脸上挂着狡黠的笑。
　　跟在段清斯身边的人惊讶地望了眼自己身边的先生，又看看程小先生，心想：没想到自家先生竟然喜欢合作伙伴的小儿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自家先生这明显是蓄谋已久啊，不知道程老先生知道会怎么样。
　　但程以池此时明显放松下来了。两人并排走着，段清斯让自己身边的人先离开，他与程以池一起。
　　程以池身上似乎有股花香，与段清斯身上的清茶香味交缠在一起，很融洽。
　　围绕着段清斯的近况以及程以池的父母，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便进了茶室。
　　段清斯执起茶壶，为程以池斟茶，程以池本想说“我来”，但段清斯不容拒绝地直接斟完，程以池只好用右手食指中指弯曲，在桌上轻扣两下，表示谢谢。段清斯眼含笑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今日吃素斋，不知你是否能吃惯。”
　　“当然可以！”程以池吃过素斋，味道很是不错，心中充满了期待。
　　两人吃饭时都是细嚼慢咽的类型，时不时聊上一两句，程以池将滑嫩的豆腐舀进口中，忍不住心中赞叹：这样的素斋简直就是无敌美味！
　　他今天仿佛进入了一个新世界，一个可以让内心完全平和和放松的世界。当周围一切行程变得匆忙时，偶然误入这里，便如桃源仙境，让人的心境也不一样起来。
　　程以池真心地说：“谢谢您，清斯哥。”
　　这次约会并不像约会，却让他非常满意。
　　段清斯又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扳指：“我们是同龄人，也不必老称呼‘您’了。吃好了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程以池乖乖跟着他走，一步步地，又来到另一个世界。走到入口，他便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程以池六周年电影展》
　　他看到门口的标题，愣住了，不敢再往前走。
　　段清斯注意到他的顿步，问：“怎么了？不进去看看吗？”
　　程以池仰着头，不太想让眼泪流下来，说：“感觉像在做梦。”
　　他笑笑，由着段清斯带他往里走，墙上，是他曾经出演电视剧和电影的剧照，每一张，即使只是一具尸体，段清斯也找出了照片挂在上面。每一张下面，就像百鸟园中的鸟，附上了他的简介——
　　拍于几几年，什么角色，出演这个角色的优点和缺点。
　　段清斯说：“对不起，因为我看你演的戏，觉得哪儿都好，所以给不出客观意见，这些都是我找专业影评人写的，希望你能喜欢。”
　　程以池说：“怎么可能不喜欢。”
　　一个演员终其一生，想做的无非就是其他人能多记住他几个角色。可真当有人记住了他所有角色，然后一部部放给他看的时候，程以池又忍不住了。
　　他知道段清斯做这些一定很用心，搜集这些最起码得花好几天的时间，还要找专业的影评老师进行指点，最后还要拿到他所有的电影和电视剧资源。一天是绝对做不到的。
　　他含着泪，笑着道谢：“清斯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如果不是你，约会大概在刚刚的吃饭就已经结束了。”段清斯毫不在意。
　　“要不要一起看《红舞》？”段清斯邀请，“我最喜欢那部。”
　　程以池看着他，抹了下眼泪，笑着说：“不胜荣幸。”
　　—
　　—
　　唐一诺和方云时回来时别墅里只有江衡和卫不言。
　　“以池哥呢？”那两人瘫在沙发上，一个打游戏，另一个看杂志，很不耐烦的样子。唐一诺踢踢那个看杂志的人的腿。
　　卫不言掀起眼皮，说：“我怎么知道？”
　　“哟。”唐一诺嘲笑：“是谁昨天说一定和程老师有缘分啊？”
　　从一开始的情场互撩到现在的争锋相对，他们俩都完全变了，卫不言嗤了声，不理他。
　　老实说，卫不言对自己和程以池约会没有太大把握，但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跟江衡这小子约会，白如雨、唐一诺甚至是方云时都可以，怎么偏偏是江衡？两人对着玫瑰红酒，烛光午餐互相看着对方的脸，又觉得真无语，怎么就跟他一对了？
　　不过要是跟黎熠约会，卫不言会觉得更晦气。
　　唐一诺听着他的描述哈哈大笑，直到卫不言问他约会怎么样，他才逃似的说自己要换衣服，回了房间。
　　方云时捧着水走到客厅，场地是他安排的。卫不言转身就问方云时今天玩了什么。
　　方云时眼睛亮亮的：“今天带小诺赛车了！”
　　江衡来了兴趣，也竖起耳朵听。
　　“还给小诺展示了我骑摩托车的技术。”方云时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脑袋耷拉下来，很懊悔的样子，“不过小诺晕车，吐了好几次，不知道现在还难不难受。”
　　“哦，吐了啊。”卫不言笑。
　　晕车当然没什么，但如果在肾上腺素极高的时候突然晕车，又吐又恶心，搞砸了今天的约会，肯定会很难堪，难怪唐一诺什么都不肯说。
　　“大家都在？”是程以池的声音！
　　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到程老师身后站着另一个陌生的男人。长相内敛却不失魅力，蛮有成熟男人的气质，清冷着一张俊美的脸庞，只有在望向程以池的时候才带着几分温度。
　　劲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好多！要夸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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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两份礼物
　　“以池哥！”唐一诺和猫咪一样扑上去，亲昵地拉着程以池的手把人带到沙发这里，跟他说：“今天我和小时去赛车了！特别刺激！”
　　唐一诺和方云时只约会了一天，就互称小诺小时，方云时是被唐一诺逼着喊的，唐一诺自己已经把方云时当成姐妹了，相处时热乎地不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程以池身上就有一股攻气，让唐一诺莫名脸红心跳，但面对同样比他高的方云时，他就没有这种感觉。
　　卫不言站起身，看着这个和程以池约会的新嘉宾，笑笑，伸出手：“你好，卫不言。”
　　“段清斯。”段清斯伸出手，“幸会。”
　　哟，是熟人？卫不言有些惊诧：“久仰大名，段律师，我们公司和你们律所有长期合作，但可惜请不来您。”
　　段清斯笑笑：“以后说不定会有合作的机会。”
　　话没说得太死。
　　这也是他们这群天之骄子上节目的另一个原因，不只是为了还一些所谓的人情，而是知道这里有自己想认识的人。
　　江衡也不玩游戏了，直接站了起来，露出小虎牙：“您好，我是江衡，先前听家父说起过您。”
　　先前来的这些嘉宾们，他们家境虽然都还不错，但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彼此之间并不熟悉，但说起段清斯段律师，只要是家中做生意的几乎都听过这个名字。
　　段清斯又和他握了手。不过除了程以池，他和别人握手都是浅浅的，微微握一下就放开，程以池观察到段先生在吃饭时也慢条斯理，先让仆者用消毒巾消一遍毒，大概是有点洁癖和强迫症的。
　　不知道他在这儿能不能住得惯。程以池皱起眉头。
　　方云时和唐一诺也乖乖打了招呼。但方云时对他没什么兴趣，还是兴奋地看着程以池，忽然有些难过：“如果今天你来了就好了。”
　　“怎么？和我一起不开心呀？”唐一诺去挠他的痒痒肉。
　　唐一诺本来只是开玩笑，哪知方云时竟真的认真思索了会儿，说：“虽然小诺陪我也很开心啦，但下次还是不要去赛车了。感觉你很难受。我可以陪你去玩别的。”
　　唐一诺愣了一下，随即眼泪汪汪：呜呜，他要和小时做一辈子的好闺蜜！
　　不过……
　　他把目光又转回程以池身上：小时对程老师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呀？他最不喜欢和朋友抢男人，可那是程以池唉！唐一诺陷入了思考。
　　—
　　—
　　让人比较惊讶的是，回来之后，段清斯和卫不言聊得比较多，但他们聊得都是关于一些不打紧的公司事务问题，其他人听也听不懂。程以池索性半窝在沙发里补觉。这两天起得都早，还没睡午觉，他有点困。
　　那两人正聊着，段清斯却突然噤了声。
　　“嘘。”唐一诺小声道，“声音小一点，以池哥睡着啦！”
　　卫不言微怔，朝那边凹陷下去的沙发望去。程以池蛮高的，应该差不多一米八，但缩在沙发里，却小小的一只。他安稳地睡着，似乎是困得狠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张张口想说什么，又砸吧砸吧嘴，翻了一下继续睡。
　　可爱。
　　卫不言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会觉得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可爱。但程以池确实称得上可爱。事实上，程以池的魅力比这要大得多，他似乎有种独特的气质，当他沉稳时，你会觉得他成熟，有男性魅力，神秘而有故事，但在另一些时候，比如此刻，他又有种少年感，是从骨子里散发的纯真。在娱乐圈还能保持眼睛里闪着星光的人真的很少。
　　但这就是程以池的独特之处。
　　卫不言偏偏头，打消了想继续和段清斯咨询的念头，却在转头的那一刻，看见段清斯定定地看着睡着的程以池，左手大拇指摩挲着自己的玉扳指，深情而专注。
　　卫不言眼神一暗，往后倒了一下，翘起腿，不知在想什么。
　　白如雨和顾泽宸是倒数第二对回来的。其他人本以为能看见他们感情升温，甜得像蜜，谁知两人相处比之前自然多了，却没了那种暧昧的氛围。
　　不知是谁给程以池披了个小毯子，他被开门声吵醒了，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发现唐一诺伸着手过来似乎是要捂住他的耳朵让他继续睡。程以池打了个哈欠，弯眼笑笑：“谢谢一诺，呼，我睡得好饱了，如雨和泽宸你们回来了？”
　　他磕的cp居然是一起约会耶！此时不知道他的cp已经be的程以池有点高兴。
　　“嗯。”
　　顾泽宸望着程以池的目光有些热切，不过其他人暂时还没注意到。
　　“这位是我们的新嘉宾，清斯哥。”
　　段清斯戴着金丝边链条眼镜，怪斯文的，说：“很高兴参加这个节目。”
　　“段先生您好，我是白如雨。”
　　“您好，顾泽宸。”两人都非常正式地做了自我介绍。
　　程以池吐槽：“刚刚我就想说了，为什么清斯哥一来你们的自我介绍都变得这么正式啊？明明第一天不是这样的，感觉好奇怪，不像上综艺节目，倒像是……”
　　他想了一下，找不到很合适的比喻。
　　唐一诺接着说：“首脑会议。”
　　几人都笑了起来，确实。
　　段清斯说话时声音有些低，像拉弦的大提琴，优雅而沉声：“我也是同龄人，大家可以把我和小池一样对待。”
　　不知是不是顾泽宸的错觉，他觉得段清斯说“小池”的时候声音忽然变得含糊了起来，有些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