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这样考虑过,但……”易犹岚叹了口气,又推出一张照片,“直到我们在他的胃部,找到了一些属于动物的毛发。”
言知瑾手指微缩,表面还是不动声色:“这说明什么?”
“这些为什么会在他胃部?”易犹岚试探地问,“经过化验,我们知道了,这并不是单一动物的毛发,包含猫毛、狗毛、兔毛等多种不同的毛发。可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类似的生物。”
“我不知道。”言知瑾说,“我也没注意到。”
“毕竟那个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伤患身上,”易犹岚理解地说,“但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他胃部会有这些动物的毛发,据他身边的人证明,他那几天都没有接触这些东西。”
“觉得。”言知瑾说,“但我没办法给你解答。”
“你说有没有可能,蛇伤只是障眼法。”易犹岚托着下巴,贝壳般的指甲轻轻敲打脸颊,“他其实不是被蛇咬死的。他可能遭受了一些,在我们看来很难理解的……酷刑?但是有人把现场痕迹处理掉了。”
言知瑾眼中闪过一丝阴云。他依旧平静地说:“……有可能。但是,易警官,我暂时没有线索能提供给你。”
“好吧。”易犹岚又问了些其他问题。
言知瑾能回答的就答,不想回答的全部一笔带过。
“言教授,我听说您是蛇类的专家,”问话结束,易犹岚送言知瑾出门的时候,忽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眼睛里像藏着蝎子尾巴上的小钩子,漂亮又危险,“那么你对其他的动物,有没有什么兴趣呢?比如猫,比如狗,比如仓鼠,或者……兔子?”
“也有,”言知瑾顿了顿,面不改色地说,“要我给你介绍一下研究所的兔子吗?”
言知瑾和易犹岚两个人一出门,一个黑色的身影就瞬间闪到言知瑾身后,握住他的双肩,不友善地盯着对面的人:“问完了吗,易警官?”
“问完了,感谢配合。”易犹岚冲他抛了个媚眼,懒洋洋地说。
“那我们先走了。”言虺推着言知瑾向办公室走。
言知瑾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余光看到所内的一个男alpha向易犹岚搭话。
这个alpha一直是个工作狂,对谈恋爱毫无兴趣,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热情拙劣地和人搭讪。
他又深深地看了易犹岚一眼。
真是一个美丽又擅长诱惑人的alpha。
言虺把言知瑾推到办公室,按在椅子上坐下,紧张地掀动他的衣服下摆。
言知瑾按着衬衣下摆,怒不可遏:“你干什么?”
“她问你什么了?”言虺又眯起眼,围着他,嗅他身上的味道,鼻尖把他蹭得痒痒的。
“案情的事。”言知瑾推开他的脸,不太自在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言虺从后面抱住他,用下巴在他身上磨蹭:“早就结案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据说在王潮的腹部发现了残留的动物毛发。”言知瑾屏住呼吸。
言虺不会和普通alpha一样释放信息素,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染到了对方的气味。
很浓烈。
言虺矢口否认:“不可能,我不可能让那种东西留在里面。”
“但警方拿出了照片,”言知瑾问,“她后来去接触了王潮?”
“应该是吧,自己的信徒办事不利,当然要去看看,是谁搅得局。”言虺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把言知瑾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衣服也皱巴巴的,心满意足地说:“好了。怎么总有alpha随便对omega放信息素?”
言知瑾捂着头发,把自己被撞歪的眼镜扶正,气息不稳地说:“你觉得,她会来找我们吗?”
“会。”言虺捧住他的手,对着那枚红宝石戒指,念了些什么,“不过我会做好准备,不会让她把你抢走。”
“……我是想问会不会有危险。”
“当然不会。”红宝石亮了一下,变得更加剔透,里面似乎流转着鲜艳的血丝。言虺放下他的手,自信开口。
从王潮出事现场拿回来的兔子,还养在言知瑾家。
言知瑾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它的存在,因此没有把它带到研究所。
好在家里有足够的空间供它活动。
这只兔子,已经繁衍出了第三只个体了。
不是普通动物那种孕育传承,而是,分裂。
也不是复制粘贴的那种分裂,而是将身体的一部分特征分割出去。
将兔子带回来的第一天,言知瑾就发现,这只兔子的食量很大,而且什么都吃。
吃什么,身体就会长出什么东西的特征,比如头一天,言知瑾给它为了提摩西草,第二天它脑袋上就长了草,后来言知瑾喂了它乳鼠,它就长出老鼠的长尾巴。
甚至,言知瑾看到它误食了一块吸铁石,身体也能够吸附金属物质了。
它越吃,长得越五花八门,终于,有一天,它分裂出了另一个自己。
它又变成了一只相对和谐可爱的长尾巴小兔子,旁边分裂出的个体则是个脑袋长草的大铁块。
它继续吃,继续长,继续分裂,重复着这个过程。
倒是没搞破坏。看来是失去主人的控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言虺留了条小蛇下来,照顾言知瑾的宠物蛇们和小兔子。
出发前一天,言知瑾再次嘱托方眠在接下来两周管理好研究所大小事宜。
方眠握着自己的项坠,默念了一句言知瑾听不懂的话,温温和和地祝福道:“一路顺风,主会保佑你们。”
“导师,你放心,我们一定守好研究所。”周晗光捏着一叠文件,生硬地说。
他对于言知瑾只带言虺出门,不带自己的选择,怨念颇深。
言知瑾本来谁都不想带,但把言虺单独放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只能把他也叫上。
“说不定你回来的时候,就能听到我们攻克难题的好消息了。”周晗光怨愤地瞪了言虺一眼。
对于言虺的毒液的研究,已经有了极大的进展,现在他们可以在不削弱毒液对小鼠们的身体的强化力度的同时,极大地延长被注射毒液的小鼠的生存时间,可惜最后小鼠还是会死亡。还是有些细节,他们没有研究透。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言虺微笑着回看过去,针锋相对地说。
***
除了言知瑾和言虺,同行的还有纪录片摄影团队,言知瑾的一个同样对野生动物很感兴趣的摄影师朋友,以及出来寻找新电影灵感的沈知瑜。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同时到达机场。
沈知瑜兴高采烈地去挽言知瑾的手臂,想和他一起去值机:“哥,我们去选座位。”
没想到挽了个空气,他一眨眼的功夫,言知瑾就被言虺揽住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办好了值机。
“哥,他谁啊?”他不满地问。
言虺以一种宣誓主权的姿态宣布:“我是教授的……”
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亲密伴侣。
作者有话要说:
Alpha姐姐有自己的omega,是个女孩子,她们的感情故事没有太多戏份,只是和主线剧情有点关联,所以提一下。
根据兔子的特征,应该不难猜出它主人的原型和哪个外神有关吧(试图暗示)!
第45章
“助手。”言知瑾往他膝盖顶了一下, 声音冷若寒冰。
言虺轻轻“唔”了一声,脸上一派平常,膝盖微曲, 装作站久了更换支撑腿, 缓冲掉膝盖受到的冲击:“嗯……确实。”
言知瑾拖着行李,转身走向候机区域的空座位。
言虺三两步赶上他, 接过他手上的行李箱, 引着他往一片人少的区域走去。
沈知瑜眯起眼, 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转来转去。
不对劲。
“没想到小言会带助手出来,我还以为, 他觉得一个人会更自由。”一个古铜肤色,下巴上满是胡茬,看起来很颓废的男性alpha感叹道。
“您就是章老师吧?”沈知瑜精神一振, 马上进入工作状态, 带着公式化的笑容, 向对方伸出手。
“叫我章朔就行, ”章朔咧开笑脸,露出两排大白牙, 礼貌地和他握手,“我看过你的电影,很有想象力。”
“过奖了。”
章朔是国内著名的野生动物摄影师, 给很多杂志供过稿, 也是言知瑾的朋友。他平常没有约稿任务的时候, 会自己去拍点东西,正好这段时间没有计划, 索性和言知瑾等人结伴, 去A国找找灵感。
他下巴上的胡茬和消瘦的面孔, 总会让人怀疑他是哪里跑出来的落魄酒鬼,但当他挽起袖口,露出精壮的手臂,又会让人惊呼他的强壮。他大概三十出头,正当壮年。
另一边,同时到达机场的几人则是纪录片拍摄团队,主导者是沈知瑜的朋友,新锐导演胡蓬。
一群人在机场先做了自我介绍。
言知瑾简单地说了下名字,就安静地坐在一边。
言虺坐在他旁边,嘴角噙着笑。
他看起来只是随意地坐着,其实却用手臂将言知瑾和自己圈在了一个独立的小空间里,周围几米都没人敢随意靠近,偶尔有路人不小心路过,都会低头加快脚步离开,等走远了,再奇怪自己刚才的反应。
胡蓬抱着手臂,作沉思状,悄悄和言知瑾说:“你哥和我想的挺不一样的。”
沈知瑜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一样?”
“我以为他就算不和你一样活泼,也得更……犀利一点?没想到这么文静。”胡蓬调侃道,“你们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嘛。”
“你猜错的事多了,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纪录片大纲。”沈知瑜送给他一个更大的白眼。
胡蓬垮下脸:“你不要戳人痛处!”
虽然纪录片是纪实,那也要有主题不是,他现在就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拍摄,用什么手法拍摄。
他望向外面的晴空,深吸一口气。只能希望这次旅行,能带给他启迪了。
虽然言虺拉着言知瑾先去选择了座位,但这并不说明沈知瑜不能和他们选在同一排。
当他兴致勃勃地要拉着言知瑾一起看旅游宣传册的时候,言虺直直坐到他们两个中间,而且完全没有要让位的意思。
沈知瑜:“?你不能和我哥换个座位?”
言虺:“他想坐靠窗的位置。”
言知瑾:“我没……”
沈知瑜心碎:“哥,我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的隔阂,居然会是个alpha。”
言虺睨他一眼,字正腔圆地说:“我不是alpha。”
沈知瑜嘴巴张圆:“?”
言知瑾实在听不下去,拍拍言虺的肩,勒令他坐到里面,自己则坐在中间,和沈知瑜挨着。
言虺脸色阴沉沉的,还是和他换了,只是在换完位置之后,执拗地握住他的手。
言知瑾在心里叹气,翻过手掌,拍拍他的手背。
言虺还是沉着一张脸。
毕竟在飞机上,前后都是人,尤其沈知瑜就在旁边看着,当众牵手怎么行。
言知瑾要了张薄毯子,盖在腿上。
在毯子下方,他勾勾言虺的手指。
言虺面色转晴,手指如蛇尾一样,灵巧地缠住他的手指。
两只手指,就像两条尾部相缠的蛇。
“哥,我们家是不是有机会添人了?”沈知瑜左看看右看看,半掩着嘴,一脸八卦地问。
“添人?”言知瑾瞟他一眼,“你添?”
沈知瑜:“……”
言知瑾接着问:“最近怎么样?你们接下来半个月都见不了面,不想他?”
糟糕,被反客为主了。
沈知瑜摸摸后脖颈,不自在地说:“也不是非要见面嘛……”
他们的目的地是A国南部。
A国幅员辽阔,物种丰富,北部、中部、南部的地貌和生物种类都有很大差别。胡蓬最初的构想是,连续记录从南部到中部,再到北部的物种变迁,记录从严冬,到盛夏,再到寒冬的季节变换与生物风貌。
他在上飞机前,还和沈知瑜说,言知瑾看起来就是个岁月静好,沉稳安静的学者,下飞机到达人迹罕至的沼泽地时,他才知道什么叫大跌眼镜。
言知瑾和言虺站在小船的最前方,神采奕奕地指着前方一群泡澡的鳄鱼说:“那是眼镜凯门鳄。”
胡蓬和自己的团队缩在一起,心惊胆战地说:“哦、哦,鳄、鳄鱼。你站那里不怕掉下去吗?”
他看起来就像要下水和鳄鱼一起洗澡。
这也太疯狂了吧。
言知瑾眯起眼,笑容单纯,还透着几分稚气。
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像落满了阳光,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开心。
他一本正经地说:“不,我们只是来观察的,不应该干涉它们。”
所以根本不是怕被吃掉,是怕自己吓到鳄鱼是吗?
胡蓬等人欲哭无泪。
那是鳄鱼啊!立起来比人还长,一张嘴就能把人脑袋吞下去。它、它们好像看过来,还咕咕咕地叫!
章朔哈哈大笑,拿起相机连拍,安慰它们道:“别怕,凯门鳄很温柔,不会伤害我们。它们战斗能力很弱,体型也不算大,平常就吃些鱼啊虾啊田螺啊之类的东西,不要怕,习惯就好。”
胡蓬苦着脸,就这还是小的?
他现在真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选了这个主题。
沈知瑜倒是一点不怕,凑到言知瑾旁边笑嘻嘻地问:“为什么叫眼镜凯门鳄啊,是眼睛那里像戴着眼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