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不愿意。”言虺温热的目光落在他头顶。
言知瑾看着地面。
房间里寂静地能听到钟表的滴答声。
“我们来玩个游戏,好吗?”言虺突然说。
言知瑾精神一凛,他刚要摇头,就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言虺悠然地说:“我会给你你所想要的,直到你心甘情愿地信仰我。没有时间限定,只要你不承认是我的信徒,我就会一直帮你。”
“我没有什么想要……”
“我能给你你想要的知识。”言虺打断他的话。
言知瑾倏地抬起头,惊怔地和他对视。
言虺的双眼仿佛变幻莫测的浩瀚星空,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你所想要了解的一切秘密,有关于那些神秘的生物的、有关于未曾被发现的星球的、有关于无垠的宇宙的、有关于世界运转的秩序的、有关于人类和其他生物的未来的、有关于我的知识,我都可以给你。
“你不好奇,我到底是怎么让那些小白鼠失去理智的吗?不好奇我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吗?不好奇我和我的同类们,生活在怎样的世界吗?不好奇——怎么才能逃离我的标记吗?
“这些问题,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为你解答。”
“而你要做的,只是成为我的,”他停顿片刻,铿锵有力地吐出两个字,“信徒。”
作者有话要说:
猪鼻,可爱。
第15章
言知瑾耳内再次响起嗡鸣。
浩瀚的星空从言虺的脚底向外扩散,他们仿佛正漂浮在星海中。
他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语调生涩地说:“我……”
脑内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个陷阱,对方绝对不会无条件地帮助自己,要知道那些秘密,绝对要付出重大的代价。
但那种对于解密的渴望正在疯狂生长,好像千足虫在啃食他的大脑,让他浑身痒麻难耐。
他想知道。
他想知道隐藏在言虺背后的秘密,包括他诞生的方式和原因、他的能力极限、他和他的同类们想做什么,想要知道那个神秘的宇宙里还隐藏着多少他们暂时无法探索的秘密。
这对于一个求知欲旺盛的科学研究者来说,简直拥有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吸引力。
如果他不曾发现言虺的存在,或者不知道他的身份,可能根本不会思考这些事。但现在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一条细缝,从里面漏出璀璨的金光,让人忍不住去打开盒子,窥见宝藏的全貌。
他根本没办法压抑这种渴求。
“怎么样?”言虺漆黑的眼瞳微微发着光,像是一对能够蛊惑人心的魔石。
言知瑾怔怔地望着前方,双眼没有焦距,仿若一座精心雕琢的雕塑。
他眉峰微蹙,明显正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言虺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从言虺悠闲的姿态,足以看出他的胜券在握。
良久,言知瑾眨了一下眼,沙哑地问:“如果我输了,会怎么样?”
言虺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哈哈大笑说:“会怎么样?你承认成为我的信徒,这不就是你付出的最大的代价?”
失去自己的尊严,对某个存在顶礼膜拜,以至于放弃自我意识,成为听从指令的工具。
对于一个坚称自己不会有任何宗教信仰的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讽刺和惩罚。
言知瑾喉头滚动。
最终,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不像自己嗓音的微弱声音:“好。”
悬浮在周围的星体骤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几乎将人的眼睛刺瞎。言知瑾眯起眼,眼眶周围涌上一层生理泪水。
“游戏开始。”光芒中心的言虺优雅而傲慢地宣布。
巨大的光球在空中破裂,刺目的光芒吞噬整个空间。
言知瑾模模糊糊地看到光芒散去,周围恢复成普通的房间的样子,才慢慢睁开眼。
“从哪里开始?”言虺饶有兴致地问。
言知瑾擦去眼角的泪水。
他的眼前是身材修长挺拔的年轻男人,黑色的衬衣和长裤,中世纪贵族般深邃而阴郁的双眼,苍白得毫无血色却又完全不显出柔弱的皮肤,让人想起某种潜伏在阴影中的动物。
他手指无意识地蜷紧,说:“我想要你的身体……”
言虺挑眉,轻巧地扯下领带扔走,又将手指搭到衬衣纽扣上。
“……的全部数据。”
言虺解完衬衣纽扣,随手将衬衣脱下,扔到旁边的椅子上。
言知瑾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他稍微抬起下巴,一动不动地盯视着面前的人。
言虺的皮肤看起来白,却和那些重病的人截然不同,不仅没有虚弱感,反而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感。
他身形偏瘦,穿着衣服的时候,给人种弱不禁风的错觉,一旦脱了上衣,却能清晰地看到附着在骨骼上的肌肉的纹理,就像一条蛇,看似消瘦,实则充满力量感。
他的胸口有一道丑陋的疤痕,从胸口右上方斜斜划到左下方的腹部,很煞风景,为他平添一种凶狠的气质。
言虺的手指又搭到皮带金属扣上,毫不犹豫地“咔哒”一声。
言知瑾闭上眼,急促的语调带着些微颤抖:“我说的是蛇的!”
***
“你怎么不早说。”言虺打了个响指,言知瑾面前出现一道黑雾。
很快黑雾散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他熟悉的大蛇。
漆黑发亮的鳞片,银色的没有规律的环纹,紫红色的信子。
再次见到大蛇,言知瑾竟然有种很久不见的怀念感。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抚摸蛇的头顶。
蛇也配合地把脑袋伸过去。
言知瑾的手刚碰到蛇,又想起他的人形,心情顿时冷了下来,手指只是轻轻点了一下蛇头部的鳞片,就缩回去。
蛇歪歪头,等他接下来的抚摸,却发现他已经转身走向床边。
蛇的上半身倏地立起来,脖颈压扁,摇摇晃晃地向他游去。
它这样一立起来,压迫感就来了。
言知瑾不得不抬头,仰视蛇。
“你今天怎么不摸我了?”蛇吐着信子,凶巴巴地问。
“今天太晚了,我要休息。”言知瑾铺开被子,准备去洗漱。
蛇扭动着尾巴,卷住他的手腕,强行把他的手牵引向自己的头顶:“你今天都没摸我!”
言知瑾:……
他深吸一口气,反手抓住蛇尾巴,行云流水般把蛇往地面甩去。
蛇重重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言知瑾:“你摔我?”
言知瑾看向自己的手。
这个动作已经刻进他的大脑内,成了一种本能。他一遇到蛇做什么逾矩的事,就想这么做。
即使他已经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蛇。
“你说好晚上来找我,”蛇在地上扭来扭去,语气悲伤而愤怒,“你迟到了!”
言知瑾微微一愣。
他想起两天前和蛇的约定。
许许多多的和蛇有关的记忆在脑海内复苏。
在那个神秘的星球上,主动将兔子叼到他面前的蛇。
在狼群袭击基地的时候,只是单纯注视,就让它们发疯的蛇。
安静地蜷缩在树叶下,等待他下课的蛇。
喂食时乖巧地凝视着他的蛇。
温柔地缠绕着他的蛇。
以及两天前和他约定的蛇。
蛇的控诉帮助着他的记忆飞快浮现:“你说,迟到多久,就用三倍的时间补偿我,如果我不去找你,你决定迟到多久?”
言知瑾无声地张了张嘴。
他想要解释,又觉得什么语言都过于无力。
如果是以前,蛇这么向他撒娇,他一定会抱住蛇轻声安慰,补偿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会少。
可是现在在他面前的不是单纯的蛇。
是某种远比他强大的、拥有人类形象的智慧生物。
每当他想要触碰蛇,就会想起蛇的人形。
然后就会想到,他触碰的,其实是人类的皮肤,干燥又冰冷。
蛇黑幽幽的双眼执拗地看着他,尾巴紧紧巴在他手臂上。
言知瑾双眼微阖,叹了口气。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挣脱未果,只能尝试着先抚摸蛇的尾巴。
蛇最开始还保持着警惕,不肯放松对他的手臂的缠绕,渐渐地,蛇显出享受的神态,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任他爱抚。
言知瑾越摸,越有点上瘾。
他本来就喜欢蛇,看到蛇就想摸。
更何况是一只这么漂亮的蛇。
他直接把蛇抱起来,沿着蛇身体的曲线,从头顶摸到尾巴尖。
蛇的尾巴尖翘起,绷直,整条蛇缓慢地围着他的腰转圈,把他围了一圈又一圈。
言知瑾沉迷于撸蛇的快乐中,把脸埋到蛇的腹鳞处。
“这里的伤还是没好,这是不是就是你胸口那道?”
蛇甩甩尾巴,表示肯定。
“你说过,不存在任何能杀死你的生物。”
蛇侧头看他,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玩笑道:“确实,我也没有死。”
“是你的敌人?”言知瑾细细摩挲着蛇的伤口,心念一动,问,“你的同类?”
“某种意义上,是的。”蛇懒散地说。
“他为什么要袭击你?”
“为什么……我真希望他会主动袭击我。”狡猾的蛇说。
“他从来都不想袭击我。”蛇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他古怪地笑笑,带点自嘲的意味,“他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
他说:“我宁愿他把我当成敌人。恨得咬牙切齿,想要粉身碎骨的那种。”
言知瑾还想再问,他却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用尾巴勾勾言知瑾的手腕,说,摸一摸才能好得快一点。
“你说过,会解答我想知道的事。”言知瑾生硬地说。
蛇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可以选择什么时间让你知道。你要明白,你现在还没办法一下子接受太多的信息。”
“……好。”
“笃笃笃。”
门外传来言听雪的声音:“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言知瑾条件反射地把被子罩到蛇的背上,又觉得这样实在太显眼,赶着蛇钻到床底下。
蛇对于这种行为相当不满:“下面有灰尘。”
言知瑾怕言听雪等久了起疑,索性打开浴室门,简短地说:“进去。”
蛇又缩进床底下:“不了。”
言知瑾确认从外面看不见它的身影,打开房门。
言听雪穿着睡衣,手中拿着一板药片。
“怎么了?”言知瑾试图辨认药片包装上的字。
言听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右扫视了一遍,示意他进门说话。
言听雪进门后,还特意把房门锁上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言知瑾为他拉开椅子,自己坐到床上,把被子铺平、边缘拉长,挡住床底下的蛇。
他心里模模糊糊有个想法,稍微深入想了一下,又自己否认。
言听雪神情严肃。他在言知瑾对面坐下,将药片递给他:“我不确定你们进行到了哪一步,但最后做全准备。”
药片包装的小字写着:用于omega紧急避孕。
言知瑾将药的包装纸捏成皱皱一团。
“虽然没有闻到其他alpha信息素的味道,但你的信息素状态明显和平常不一样,我记得你的发|情期就在最近。他们alpha发现不了,我天天和这个打交道,最清楚不过。”言听雪蹙眉,说,“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alpha没有留下信息素气味,难道是某种异常个体吗……但我能隐约感到,你身上确实有他的痕迹。或许他是那种信息素气味很特殊的alpha。”
言知瑾面色平静地把药片包装展开碾平,递还给他:“没有。你误会了。”
“你的腺体上有新的伤口,那不是工具造成的,”言听雪疑惑地说,“不过他的齿痕有点奇怪,有两颗牙太尖了,有点像……吸血鬼?”
垂下的被子被什么顶得向外凸起,床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蛇的腹鳞在地面摩擦的声响。
言知瑾踢踢试图探头的蛇,说:“不是。那个……是蛇咬的。”
他说完,别开视线,眉头紧锁,轻轻“啧”了一声。
这个答案是言听雪始料未及的,他先是呆了五秒,才问:“是没毒的蛇吧?会对身体有什么严重影响吗?”
“没事。”言知瑾又狠狠踢了蛇一脚。
但凡言听雪对蛇再熟悉一点,就会发现他话里的异常。这种单个点的齿痕,基本上都是毒蛇造成的。
“真的是蛇咬的吗?”言听雪不可置信地问。
言知瑾肯定地说:“是。”
“可你的信息素水平……”
“我今天用了抑制剂。如果和以前不同,可能是因为后面遇到了袭击,信息素水平有了波动,你不是没闻到有alpha的味道吗?”
这倒是的。哪怕只是临时标记,alpha的信息素也一定会在omega身上存留很长时间。
“那你……以后小心一点。”言听雪怎么问都只能得到这个答案,担忧地说。
“会的。”言知瑾起身送他出去,“这么晚了,先休息吧。”
言听雪因为自己误会孩子,有点脸红,正在局促不安。恰好言知瑾要送他出门,他就势点点头,往门外走。
“真的没有吗?”他快要到门口的时候,不放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