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A百打了个呵欠,瞅了瞅墙上的挂钟,“都8点了,换班的怎么还不来。”
“可能马车堵路上了吧,听说附近城市的人都跑来特蒙苏了,旅馆都涨价了。”
“这样?那咱趁现在赶紧多看几眼,明天就不能这么近距离看了呢!”
“对对对!”
“没想到魔王长得这么好看,比唱诗班乐队领头的那姑娘还好看呢,尤其是这双眼睛,实在是太迷人了……”
看守A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狂热而着沉迷看着余果。
“别看了,听说跟魔王对视会被他吸走灵…”
“噗通。”
话音未落,两个看守便跪倒在余果眼前,仿佛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余果猛地睁大眼睛,瞪着一片虚无的空气。
不是吧?难道魔王的眼睛真的有魔力?跟他对视就能让人昏睡?他以前咋没发现呢?
下一秒,余果就坚决地抛弃了这个想法。
一双无形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余果顾不上被钻心刺骨的疼痛,奋力地晃动铁链试图发出声响。
虽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但他还不想死在这里,要死也得死在勇者手里。
不,他还不想死。
然而铁链仿佛被什么人按住似的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别折腾了,外面正在换班,不等他们赶过来,你脖子早断了。虽然这样你也死不了,但脖子断了既不好看也不好受,对吧?”
埃克斯!
余果睁大眼睛,望着对着旁边并不存在的空气。
“嗯,是我。”埃克斯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外面守得挺严,被人看到就进不来了,所以稍微调了一下透明度。”
余果:……哥们儿,你这不是稍微调一下吧,你这透明度已经99.99%了好么!
“反正我也杀不死你,你保证不乱动,并且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松手,可以么?”
可!太可了!余果赶忙点了点头,脖子上的力道立马松了不少。
“奥莱奥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余果赶紧摇了摇头。
“果然。”埃克斯叹了口气,“有线索么?”
余果想了想,点点头。
“你不能说话,写在我手上吧。”
余果感到一只无形的手掌覆上了他的手,他便用指尖对着那看不见的手掌写了起来。
“戒指?红宝石戒指?”埃克斯的声音里露出一丝惊诧。
余果对着一团空气,疑惑的眨眨眼。
“那是给圣光的祭品,怎么会出现在哪里?能让我看一眼那枚戒指吗?”
余果无奈地在他手上写道:“尤尔。”
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半晌,余果耳畔响起一个低哑的声音,“愿圣光保佑你,我的朋友。”
圣光保佑?我的朋友?
黑道大佬可真是幽默。
他的朋友,明天就要给他分尸了呢!
余果对着眼前的一片空气摆了摆手,突然觉得十分郁闷。
“12306?在不在?
“老铁,出来陪我聊会,不是我说,你真的很久没上线了啊!再不出来,我明天挂了之后就去投诉你工作时间旷工摸鱼啊~”
……
被拴在桌角的骷髅小人打了个喷嚏。
“别装死”,尤尔拎起小骷髅,把它按在纸面上,“说,为什么那把破剑砍不断那个破链子。”
12306摇摇头。对除主角以外的人说话,那可是违规操作,要写检讨的!
“我知道你告诉过他很多奇怪的知识”,尤尔把小骷髅捏在手里,骨头摩擦发出“吱吱”的颤响,“不管你是不死族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现在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保证你今后只能是一堆骨头渣。”;12306抬起头盖骨,两个窟窿惊恐地瞪着尤尔。
勇者手握利剑,目光坚定……嗯,看起来比检讨书吓人多了。
12306果断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写道:铁链上有圣光庇佑的咒语,勇者之剑的现在的力量还不够。
“去哪找那种力量?”
12306一愣。这还真把它问住了。
正常情况下,勇者为勇者之剑注入光明与信仰之力,人剑合一,方可斩断一切。
但!眼前这位勇者,和光明与信仰非但毫无交集,确切的来说,简直就是反义词。
可是这么回答的话,估计会被下一秒它就会变成一堆骨头渣渣。
压力发掘潜力!眼看着尤尔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12306突然灵光一闪,提笔写到:你可以制造恐惧等负面情绪,再借魔王吸收恐惧之力,最后注入勇者之剑!
恐惧。尤尔皱着眉头,摩挲着勇者之剑的剑柄。
“咚咚咚。”房间里响起敲门声。
尤尔不耐烦地拉开门。看到来人的瞬间,顿时眉头一松。
第二十七章 30 公开处刑(魔术现场)
清晨的空气新鲜而芬芳,明媚的阳光落在特蒙苏圣光大教堂前宽阔的广场上,给广场中央那柄硕大的十字型银剑镀上一层闪闪发亮金边。
一向空旷安静的广场,今天却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拥挤喧嚣,从各地赶来的人们挤爆了特蒙苏的旅馆,只为亲眼见证百年难得一见的圣光大祭。
虽然距离祭典开始还有3个小时,但广场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聚集了不少人。
吆喝着“奶酒饮料圣泉水、豌豆瓜子八宝粥”的小贩推着零食车在人群中穿梭,兜售微缩版特蒙苏城市模型、迷你型勇者之剑和高仿魔王角纪念品的少年举着“10银币3件”的牌子蹲在广场旁边,吟游诗人把破皮帽扔在地上开始了神神叨叨的吟唱,甚至还有连夜从隔壁城市赶来的杂耍艺人在空地上搭起了临时的台子,台子中央一头毛色锃亮的棕熊正跟一只双头蛇随着笛声和鼓点跳起了舞……
欢快兴奋的气氛如病毒一样在整个广场上疯狂蔓延,每个犄角旮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由内而外的愉悦。
远处钟楼里的大钟敲响了九下,圣光教堂正中央刻着浮雕的大门缓缓打开,驶出一辆蒙着黑色幕布的马车。
车轮飞转,悬挂在车顶的银铃发出阵阵脆响;四名身覆银色铠甲、手持长剑圆盾的骑士守在马车四角,四十四名身着白色金边法袍的教士分列两排,分别手持纯白的圣典箴言和银色的十字剑步伐整齐地跟在马车背后。
喧闹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人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让马车和教士通过;却又在马车从面前驶过的时候,偷偷地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想透过黑色的幕布,提前一睹魔王的模样。
马车在广场中央的十字剑前停下。教士们围成一个圈,最靠近马车的教士一手按着圣典,一手握着胸前的银剑吊坠,朗声念诵了一句祈文。闻言,四名银铠骑士每人扯住黑色幕布的一角奋力一扬,露出黑色的囚牢。
囚牢中央的少年垂着头,黑色的铁链缠绕着他的脖颈、贯穿他的身体,鲜血汇成铁链上流动着的、触目惊心的鲜红色咒文。
他半跪在囚车里,凌乱卷曲的黑发衬得他肤色更加苍白,乌黑的眼瞳茫然地看向周围,那虚弱的视线飘了一周,像是在寻找什么,最终却失落地阖上了眼。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惊叹。
“天呐,没搞错吧?这是魔王?长得和我们一样啊。”
“他比我们好看多了!圣光在上,这孩子可可怜怜的模样真招人疼。”
“妈妈,这个小哥哥好像很累了呢,而且铁链这样拴着他看起来好疼呀,可不可以放开他呀?”
“别乱说,这可是魔王!别被他现在这副乖巧的模样给骗了,听说他被抓住的时候可是头上有犄角别后有翅膀,一张嘴喷出的火焰,足以烧毁一座城市!”
“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
余果闭着眼睛,垂首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
头顶的阳光明亮地刺眼,可他却觉得冷。
从血液冷到骨髓,透心凉,心飞扬的那种冷。
余果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扯着铁链发出一阵哗啦的声响。
但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现在感觉有点迟钝,竟也没觉得有多疼;当然,也绝对不会舒服就是了。
呼~还好还好。余果暗自庆幸,看来一会儿被大卸八块,砍头剁骨也不会疼到哪儿去。
顶多是跟尤尔对视的时候,可能会有点蛋疼。
想到这儿,余果就十分地惆怅。
有一说一,他这魔王老实本分、遵纪守法啥坏事儿也没干不说,每天为勇者团队操办一日三餐两顿夜宵,偶尔超水平发挥召唤出几个挺强的召唤兽,妥妥的团队银牌辅助!更别提他还以身犯险破获了一起性质恶劣的拐卖儿童案件呢!
不给他颁发荣誉证书送锦旗就算了,就因为多喝两口奶(酒)莫名其妙地掉了马,还二话不说给按地上起来,被华丽丽的公开处刑了?
最让他惆怅的就是这个勇者了!简直是脑袋勾了芡、猪油蒙了心!活脱脱一个小白眼儿狼!
居然想出圣光大祭这种馊主意,白瞎了对他那么好!
鲁迅先生说得对:蓝颜祸水,美色误人!
不等余果惆怅完,古老的钟楼里便再次传出了神圣而洪亮的钟声。
不同的是,这次钟声响了整整十下。
在最后一响钟声落下的瞬间,圣光教堂的大门骤然打开了。
身穿白色法袍的教士自门内鱼贯而出,他们分列两排站立,宛如阿卡贝拉人声合唱团,低声吟唱祈祷圣光的圣歌。
清澈纯洁的歌声宛如天籁,连余果也闻声睁开了眼睛,看了过去。
袅袅歌声中,头戴嵌满宝石的三重冠的老教皇从一团耀眼圣光中走了出来,他一手持银色十字剑,一手按着白色封皮的圣典,神色肃穆;所到之处,两边的教士及其两侧的人群都纷纷躬身致敬,远远看去如一层层起伏的白浪。
那白浪一直延伸到余果面前,只见教皇驻足于余果身前,举起了手中的银剑,朗声道:“魔王现世,黑暗降临;魔王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骸遍地;幸得圣光庇佑,在各位信徒坚定的信念和不懈努力下,今日我们终于生擒魔王!”
教皇猛地把银剑指向余果,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圣光照耀大地!”
“圣光照耀大地!”
“圣光照耀大地!”
教皇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大家安静。他将银剑交给一旁的教士,翻开手中洁白的盛典,郎声念到:“根据《圣光法典》第233条,罪无可恕之人、罪恶滔天之魔物,处以圣光大祭:以其四肢为笔,以其鲜血绘阵,以其头颅献祭,其灵魂永囚于光牢,直至散灭。”
教皇转过身,对着余果,装模作样地大声问道:“魔王,你是否有话要说?”
有!当然有!他长了一张嘴就是要说话的!
他要怒斥教会卑鄙痛骂勇者无情大喊魔王冤枉!他有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千思百转,给他个保温杯他能三天三夜滔滔不绝不拿下BB King绝不闭嘴!
所以,倒是让他恢复声音啊!!欺负他一个小哑巴有意思吗?!
呵,你们人类就是虚伪!
余果当场就翻了个还原度百分之百的旺仔牛奶同款大白眼。
对于这种伤害-1的操作,教皇选择了直接忽略。他再次转身,面向众人说道:“好的,魔王无话可说!”
教皇念了个扩音咒语,苍老而洪亮的声音飘荡在圣光广场上空:“下面,我宣布,圣光大祭,正式开始!首先,迎面走来的是勇者阁下,有请勇者阁下为我们行刑!”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在一道道充满期待的目光中,尤尔手握勇者之剑,面无表情地逆着光走了出来。
尤尔依旧穿着深蓝色的骑士服,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他无视周围一道道火辣的目光和雌性动物们时不时发出的尖叫声,视线穿过隔着囚笼,与余果对视。
他每走一步,眼神便更冷一分,握着勇者之剑的指节也更用力一分;及至停在教皇面前时,他眼神已经凝成冒着寒气儿的冰川,指节握得泛白。
尤尔微微躬身,朝着教皇行了一礼。
教皇接过银色的十字剑,剑尖先后在他的左右两肩点了一下,朗声道:“圣光在上,请履行您神圣的使命,勇者阁下。”
教皇走到一旁,对着身着铠甲的护卫微一点头。
四个银铠护卫立即会意,迅速地拆开囚笼,架起余果,抽拉着穿透他身体的铁链,手脚利落地把他固定在硕大的银色十字剑上。
“头歪了,再往左边挪一点,挂在十字剑的正中央。”教皇道。
银铠护卫依言拉起铁链,往左侧猛地一拽,余果被扯得身体不自觉地后仰,脑袋撞在十字剑的剑柄上,撕裂了胸前的伤口,鲜血顺着黑色的铁链汩汩流了出来。
“放手。”冰冷又愤怒的声音响彻圣光广场。
银铠护卫的眼前闪过一道黑色的残影,下一秒,鲜血喷涌而出,纯白的地面上多了四对儿套着护甲的手臂。
“我说过了,放手。”尤尔上前一步,拎着勇者之剑逼近教皇。
“勇者阁下,你在做什么?!”教皇愤怒地吼道。
“放了他”,尤尔并不回答教皇的问题,也没有停下脚步,勇者之剑直指教皇的喉咙,冷声道:“解咒,放了他。”
“你疯了,勇者阁下”,教皇看着勇者,一字一顿道,“这是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