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余果屏住了呼吸与尤尔对视,就在那脚步从眼前略过的瞬间,两人分别攥住一只脚腕,把来人摔在了地上。
“加里纳!”
“勇者大人?!”
看清对方脸的瞬间,双方俱是一惊。
“你怎么在这里?!”
三人默契地同时发问,又默契地同时陷入了沉默。
一番眼神交流后,余果一指尤尔,率先开口道:“我找他!”
“我”,尤尔看了余果一眼,又看了看远处撒欢的狗子,沉声道:“我找狗。”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加里纳:你找啥?
“我……”,加里纳懵逼地指了指地上的那根破木棍,“我找法杖,我把法杖落在这里了。”
“这都能落下?”余果难以置信地瞪着加里纳。法杖之于法师,就像剑之于剑士,弓之于弓箭手,是武器,亦是身体的一部分。
加里纳用脚尖踢踢地上的烂木棍儿,十分委屈地说:“它是在太像木头了,一不小心就拿错了,您还记得吧,之前生火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把它当柴火烧了……”
“额”,余果尴尬地挠挠头,加里纳说得倒不假,要不是非得把法杖拿在手里才能点火,这平平无奇的烂木棍早不知道被烧了多少回了。
黑暗中,三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再次陷入沉默。
讲真,谁都不信谁的鬼话,但谁也不想先开口说话。
“咔嚓。” 远处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声响。
尴尬地几欲窒息的三个立马整齐地一扭头,寻声看向不远处的矮墙,然后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圆月自云朵后露出,银白的月光落在颓圮的矮墙上,照亮了墙角一口漆黑的棺材。
“咔嚓”一声,棺材盖被掀翻在地,耀眼的白光自棺内溢出;头戴墨镜的男子揭棺而起,单手一撑,轻巧地从棺材里翻了出来……
一时间,八目相对,好不尴尬。
“呦!你们也来了?”埃克斯眉头一挑,转身背对众人跪在棺材前,手里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你”,余果吞了吞唾沫,从尤尔背后探出脑袋,“你干嘛呢?”
“刚刚陪兄弟们躺了一会儿,现在给兄弟们下葬”,埃克斯神色自若地合上棺材盖,“虽然各位兄弟已经消失了,但好歹还有些遗物,权且先葬下;圆月为证,他日我定以仇人之血淋至棺前,告慰亡灵!”
说着,埃克斯便左手握着胸前的银剑吊坠,右手迅速划了一个圣光符封在棺材上。随后一抖衣袍,双手插兜,转身逆着月光走出废墟。
余果愣愣地看着埃克斯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不禁脑补了一场热血黑帮高燃踩点混剪:一身黑衣的埃克斯踏过累累尸山,鲜血顺着锋利刀尖喷涌,口中吟唱的圣词在血雨中回荡……噫~好暗黑暴力血腥但是为什么他有点兴奋?
(不是,以上划掉)
余果愣愣地看着埃克斯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不禁陷入了沉思:朋友,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主人格还是牧师吧?
稍微控制一下每日佩戴墨镜的时长,OK?
第二十二章 25 踩蘑菇的小XX
接下来几天,余果把奥莱奥的地图来来回回跑了几十遍:
帮城西的小亨利找到了遗失多年的臭袜子,帮城东的罗茜婶婶抓到了离家出走的公鸡,替城北的老皮特送了给城南的老比利送出了五十年前的情书,替城市公园中央的裸体大卫雕塑找到了被偷走的丁丁……
他达成了跟所有NPC对话任务,解锁“城市跑腿儿达人”称号,却依旧没收集到任何有用的新线索。
考虑到自己头顶的黑锅,余果不得不先把吸血鬼之谜扔在一边,先前往下一个“被魔王侵袭的小镇”——土力架。
虽然已经亲眼目睹过了二哈拆房现场,但抵达土力架的瞬间余果仍然十分震撼。
他十分怀疑《狂暴勇者》这个游戏最初的世界设定应该是末日而不是西幻。
“土力架灾后重建现场”围绕着现在是一堆白色土渣的圣光教会旧址展开,断壁残垣间穿插着一些用木板和帆布简易搭建而成的临时棚户。时不时有居民们从棚户区中钻出来,绕过爬满裂隙、摇摇欲坠的危墙,小心地迈过布满陶器碎片和扭曲金属的瓦砾堆,沉默地走向临时搭建的圣光教廷救助点。
圣光教廷的救助点被一堵断墙分成了前后两部分。
救助点最前面,摆着一排长桌的是布施点,两名教士在端着冒着热气大锅,为排着长队的人群分发简单的食物;而救助点后边,沿墙用白色帷幔遮蔽起来的是祈祷室,身穿白衣的教士站在断成一半的圣台上,一手按着圣经,一手握着胸前的银剑,带领跪在台下的教众祈祷圣光保佑。
人们从前到后,依次祈祷、领餐再在教士的指导下前往不同的位置,安静有序地进行清扫街道、修复房屋等灾重建工作。
余果盯着废墟中井然有序地人群看了半晌,微微眯了眯眼,悄悄混进排队祈祷的队伍里。
“老伯”,余果便排队边自然地搭话道, “土力架这是发生了什么?”
老伯惊讶地看了余果一眼,“ 外乡人?你怎么这个时候还跑来这里?”
“刚好路过。”余果赶紧随口编道。
“那你来得可真不巧。一周前魔王突然袭击了土力架。”
余果眼睛一亮,“那你看到魔王军了吗?”
“没有。那天晚上圣光教廷的教士与魔王战斗了整整一夜,直到接近破晓外面没了声音我们才出来,那时候魔王军已经被击退了。”
没人见到魔王军,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土力架也远没有到被血洗的程度:这和余果之前接收到的信息差距有点大。
“伤亡多吗?”余果继续问道。
“我们还好,主要是教士们”,老人叹了口气,“几十个教士,全部死了”。
余果微微一愣,指了指前面布施的教士,问道,“那这些教士是?”
“这是总廷派来支援的,不是本来教区的教士。多亏总庭第二天就派来了教士,不然还真是无法想象土力架现在是什么样子。”
“教士第二天就来了?”余果皱了皱眉。
“是啊,还带来了救援的物资。相比之下,联邦国的救援队伍和人员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见到呢。”说话间,两人已经拍到了布施处的前端。
“感谢圣光庇护,赐予我等食物!”老人接过热粥向教士道谢。
“圣光与你我同在。”年轻的小教士握了握胸前的银剑吊坠,抬首示意下一个。
在看到余果的瞬间,小教士楞了一下,半晌才扯扯嘴角,露出个十分勉强的微笑:“亲爱的朋友,您没有碗吗?”
“抱歉啊,我只有锅”,余果双手举着大黑锅,扭头指指身后的四人一狗,“4人份,你直接倒我这个锅里就行了。”
教士表情僵硬地看看余果怀里那比自己背后的布施捅还大的黑锅,十分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来破坏赈灾秩序砸场子的,遂厉色道:“亲爱的朋友,如果你不需要帮助,请把机会让给其他人。”
“教士先生”,余果把黑锅甩给背后的尤尔,一把抓住教士的手,“我的确不需要帮助,但我想帮助别人!你们需要志愿者吗?”
“什么?”教士给余果说懵了。
“志愿者!就是不要工资只干活儿,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干的那种!我会做饭的,他们几个都可以作证!我就是想助人为乐,为灾区重建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余果期待地看着教士,漆黑的眼瞳中星光闪烁。
目前整个土力架的消息集散中心无疑就是教会的临时救助点了,如果能混进去,一定可以收集到第一手的消息,相比去祈祷室做人生导师和心理咨询师,还是做厨子门槛低一点儿!
余果心里盘算这,不要钱、白干活儿,没人会拒绝吧,而且他还有相关工作经验!匹配度高!看着小教士眼睛转了转立马就要点头的表情,余果心道:稳了!
他激动地搓搓手,撸起袖子正准备迅速进入角色,突然听到一声冷笑。
“哼,不需要”,一个身着金边白袍、圆滚滚的男人出现在小教士背后,不屑地看着余果,“有手有脚的人都快点去工作,教会就没这么忙了。”
余果一愣,居然有人拒绝免费劳动力?他不死心地继续问道:“您误会了,我不要钱,我只是……”
不等余果说完,胖教士就打断了他:“别为我不知道,你就是馋我们的免费工作餐和床位!我们不包餐!也不提供住宿,快走快走!下一个!”
……不等余果解释,愤怒的人群已经把他从布施点挤了出去。
眼瞅着混入布施点的希望破灭,余果无奈地把目光投向了后方的祈祷处。
虽然门槛高了点儿,但总也得试试。他掀开围着祈祷处白色的幕帘,悄悄绕了进去。
“教士,请您让圣光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凯瑟琳!” 衣服上打折不定的农妇跪在开裂的地面上,她抬起头仰望着站在残破圣台上的教士。
“凯瑟琳已经失踪两天了,我实在是担心她……”农妇声音哽咽,泪水沿着两颊落入干裂的土地里。
“太太,我们会加大搜查力度的,请坚信,圣光会指引她找到回家的路,在此之前就让我们为凯瑟琳虔诚祈祷。”说罢,教士握着胸前的银剑项链,念起了着祈祷的咒文。
“愿圣光照耀山川深海遍洒大地,我等信徒永世追随圣光的轨迹。”农妇匍匐在地上,与教士一起低声念诵祈祷的咒文;末了,她擦擦眼泪,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出来祈祷室。
教士身叹了口气,松开手中的银剑吊坠,整理了一下衣襟,说道:“下一位,请开始你的祈祷?”
半晌,无人回应。
教士一抬头,惊讶地发现祈祷室中竟空无一人。
奇怪刚刚好像是有四个人跪在后排等待祈祷来着?难道是他太久没休息眼花了?
……
“太太!”余果追上农妇,“能跟我说说您的孩子的事情吗?”
“你?”农妇打量着余果,疑惑道:“你不是这里人?”
“是的”,余果一把抓过尤尔,“但实不相瞒,他就是勇者,我们一路追踪魔王到这里!不管是抓猫遛狗还是除魔物找东西,凡是人民需要的,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勇者之剑,使命必达!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可以告诉我们!”
农妇愣了片刻,点点头哽咽道:“我的女儿凯瑟琳失踪了,前一天晚上我们还互道晚安,第二天起来就不见她人了,已经两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魔王军……”
眼瞅着农妇红了眼眶,余果赶忙打断道:“您女儿是半夜消失的?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没有,我不记得有什么声音。”
余果皱了皱眉,“能带我们去您女儿居住的地方看看吗?”
农妇住在危墙下的简易木棚里,还算平整的地面上搁着几张床板,地上放着几个陶罐,就是这里的全部家当。
余果在简陋的木棚里检查了一番,并未找到拖拽打斗的痕迹,于是继续问道:“您女儿失踪前去过哪里?”
“去救济点的布施处领取了三餐,跟我去了城西帮忙清理废墟,然后跟其他的孩子在这附近玩耍,天黑就回家了,这几天都是这样。”
余果默默记下这几个地点后便告别了农妇。
他前往农妇提及的地点逐个检查了一遍,却依然没什么头绪;直到傍晚天空下起小雨,他才蹲到教会救助点旁的墙角里,找了几块破木板避雨。
勇者一行四人蹲在墙角,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教会布施点的大锅里升腾起一阵阵细密的白雾,哀鸣的肚子合成一曲高低不一的四重奏。
一个小胖子端着食物的孩子从勇者一行四人面前走过,看到狗子的瞬间,小胖子就毫不犹豫地朝着狗头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
“嗷汪!” 半人高的狗子立起前腿儿,甩了甩头。
看着盖过头顶的阴影,小胖子一惊拔腿就跑,却不小心踩到了路边的湿漉漉的蘑菇,脚底一滑摔在了地上,热粥泼了一地,另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也从手里甩了出去。
霎时间,狗子四腿一蹬,“嗷呜”一声冲了出去,叼起那圆滚滚的东西,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了进去。
那小胖子坐在地上愣了片刻,“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几道并不和善的目光立即围了过来。
“乖,求你别哭了”,余果赶忙抱住这孩子,“哥哥带你再去排队领一碗粥好不好?”
“可是胖教士说蘑菇糖每个人只能领一颗的!没有了就是没有了!”说完,这孩子哭得更大声了;更多目光聚集了过来。
余果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他赶忙一把捂住小胖子的嘴,低声在他耳边道,“糖是没了,但你有没有别的想要的?哥一定想把法给你弄来!咱不哭了成么?”
“真的?”小胖子眼睛一亮,胖乎乎的小手遥遥一指,“我想跟那只狗狗玩!”
“就这?太好办了,我这就……”
余果话还没说完,只见尤尔已经拽着尾巴把狗子拖到了余果和小胖子面前。
他面无表情地把毛茸茸的狗头往地上一按,瞪着瘫在地上的小胖子,冷冰冰地说道:“闭嘴,玩,马上。”
小胖子浑身打了个哆嗦,半晌点了点头,乖乖吧手**了狗头,对着龇牙咧嘴的狗脑袋,颤颤巍巍、又十分卖力撸了几分钟,才小声道:“玩……玩够了,我能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