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带谁？”温浅卿从转角走出，语气温雅如同闲聊，但那一身怒气是根本掩饰不住的。
　　小厮们看到主子受伤，又打不过出现的两人，嚷着找大夫，架着受伤男子匆忙离开。
　　看到那些人离开的背影，温浅卿双眼微眯。
　　“浅卿，生什么气呢。伤身。”楚梦舟勾住温浅卿的脖子，“这种人渣世间多着呢。你生气得完吗？莫要乱造杀孽，损了阴德。”
　　温浅卿听见楚梦舟那不带半点暧昧的话语，烦闷不已，气也泄了一大半。
　　他并不觉得杀几个人渣有什么问题。但楚梦舟只把他当兄弟，他要如何改变楚梦舟与他的关系？
　　楚梦舟不知温浅卿的内心，对苏谷雨说：“规矩这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下次可别这么傻，居然嚷什么规矩了。”
　　“求人不如求己。不要总想着找别人帮忙。”楚梦舟担心孩子听不懂，解释道，“你打不过就先嘴甜地说几句软话，说你要去取东西也好，跟师傅说个平安也好。先想办法跑回去，知道吗？”
　　苏谷雨点点头。
　　“真乖。”楚梦舟揉揉苏谷雨的脑袋，“你哪里的？我送你回去。”
　　苏谷雨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开口，“我不能回去，回去会被师傅罚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苏谷雨：你爹好帅（亮闪闪）
　　小白蛇气冲冲甩尾：我也能救你
　　苏谷雨：你都没出生，救我什么？
　　小白蛇不服气，别扭堆成屎状。


第043章 这不是家 你就是个大骗子
　　楚梦舟火气上涌, 问：“你师傅也逼你做那等事情？”
　　“不，不是。”苏谷雨从储物袋里掏出盆栽, “这……师兄让我看的树苗，我不知道它怎么了。”
　　瞧见苏谷雨手里的树苗，楚梦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温浅卿看到树苗，也微微讶异，“这好像是……”
　　“不会是灵曦树苗吧？”楚梦舟问。
　　“对。就是灵曦树苗。我师傅他朋友花高价拍下来送给我师傅的。”苏谷雨惊喜地问，“哥哥你知道怎么救活它吗？”
　　楚梦舟与温浅卿对视一眼，都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楚梦舟捂着肚子，笑得畅快。温浅卿用袖子挡着，双眼弯成月牙。目光再望向对方时，均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苏谷雨茫然地看着两人，不知他们为什么笑。
　　小白蛇百感交集, 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楚梦舟和温浅卿。
　　谁能想到在两三千年后, 这两个曾一起笑一起闹的兄弟会变成相互仇恨的仇人。
　　笑了一阵子，楚梦舟才停下来。他抹了抹眼角, 笑得泪花都差点出来了。
　　“这事怪我。”楚梦舟也不怕被知道, 说，“这不是什么灵曦树苗, 是我们在秘境里随便掰的一根树枝。”
　　楚梦舟是个不愁吃喝的光棍，平日也没什么攒钱的观念。要是遇上急需用钱的时候, 就找点什么东西改成新奇罕见的玩意, 卖给那些人傻钱多的修者。
　　灵曦树苗不过是其中一件而已。
　　“就算不是你, 这玩意再过几天也会枯死。”楚梦舟道。
　　幼苗没有成活率的保证, 就算被养死了也是新主人的问题, 找不到楚梦舟头上。楚梦舟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才卖改造过的普通灵植。
　　苏谷雨惊讶, “可是，可是这树枝的确有效果啊。还经过了拍卖会。拍卖会怎么会看不出呢。”
　　灵曦树苗到了之后，附近的花草的确娇艳了许多。这是苏绘风亲眼所见，亲言肯定，不是苏谷雨的胡思乱想。
　　楚梦舟干咳两声，面色尴尬，“这自然用了些特殊的方式。”
　　若是这么简单就被揭穿，他哪能在这修者大陆里肆意玩耍。
　　苏谷雨并不关心楚梦舟用了什么办法，他失落垂头，抿着唇，几乎要哭出来，“怎么办，要是枯了，我师傅一定会罚我的。”
　　那模样，那状态，简直和孩子没有什么差别。
　　苏谷雨已经受阵法影响很深了。
　　小白蛇内心越发挣扎动摇。
　　他是现在带苏谷雨离开，还是等找到心法之后离开？
　　楚梦舟很少心软，但苏谷雨长得好看，事情又因他而起。
　　他动了恻隐之心，“我看你好像还没开始修炼心法。要不这样，我把做树苗的办法交给你，好不好？”
　　“真的吗？”苏谷雨双眼一亮。
　　楚梦舟点头。
　　心法？！
　　小白蛇惊讶。他万万没想到，苏谷雨的心法是他亲爹教的。
　　“梦舟，别闹。你那心法怎么能随便乱传。”温浅卿不满地说。
　　“有什么关系呢。这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练这心法也太无聊了。”楚梦舟说着坏笑起来，“我那心法以后还会教给我的孩子。万一他们有缘分遇上，双修起来那可是事半功倍。”
　　听到楚梦舟的话，温浅卿没那么醋了，但他还是理性地说：“你莫要乱点鸳鸯谱，误了子孙的姻缘。”
　　“我的孩子我知道。”楚梦舟捏着苏谷雨的下巴，对温浅卿说，“你瞧这脸蛋儿，多好看。我孩子像我，一定看到就喜欢。”
　　温浅卿想说不可能，但他想起楚梦舟的血脉似乎有那么些参透天地的能力。只是这能力和卜算有些类似，都是第一眼最准，往后因果纠缠深了，便看不到了。
　　楚梦舟行走三界如此多年，不是一只随便掀底牌的妖，却接连在孩子这破了例。
　　或许，眼前这孩子真与楚梦舟的孩子有姻缘也说不定。
　　想到楚梦舟会有孩子，温浅卿怒意腾起。
　　只是这怒意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因果向来不限制于血缘关系。收养的孩子也是因果承认的孩子。他没必要嫉妒。
　　“我守门，你注意着点。”温浅卿算是同意了。
　　“你放心。”楚梦舟自信道，“我办事哪次不稳。”
　　温浅卿没有反驳，只是眼里都是不赞同。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但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苏谷雨被带进了屋里传授心法。温浅卿守在门外，小白蛇没能进去。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楚梦舟才出来。
　　小白蛇一只躲在花丛底下，他不知如何面对幻境里的楚梦舟，想等楚梦舟离开再出去。
　　然而楚梦舟没有离开，反而向他躲藏的方向走来。
　　小白蛇呆愣愣看着楚梦舟蹲在他身前，拨开他头上的枝叶。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他很清晰知道这一切是假的，但还是想知道，父亲在见到他会是一种怎样的态度。
　　“哎，温浅卿，这有条蛇。”楚梦舟咽了咽口水，“今晚全蛇宴。”
　　小白蛇：“……”
　　“开个玩笑。”楚梦舟弹了一下小白蛇的脑门。
　　但他没再多说些什么便离开了，离开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眼仿佛看穿了小白蛇的底细。
　　进了屋，苏谷雨还在睡梦之中，小白蛇只好在一旁等待。
　　看似睡着，但此时正是苏谷雨脑海最为混乱的时候，可能在识海中领悟参透心法，亦可能是整理纷杂的思绪。若他强行带苏谷雨离开，反倒把苏谷雨的机缘打断。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苏谷雨才慢悠悠从睡梦中醒来。
　　小白蛇瞧见，欣喜问：“如何了？”
　　虽然都是他的家传心法，但始终隔了上千年的时间。苏谷雨比他早学了大概一千年，楚梦舟教授的方式也必然有所不同。
　　“头晕。”苏谷雨捂着脑袋，“好像塞了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进来。”
　　新会的心法就跟古诗词似的，好像朗朗上口，耳熟能详，可要他分析个所以然时，满脑子就剩下空白。
　　仿佛会了，又仿佛什么都不会。
　　“没关系，我以后能教你。”小白蛇用尾巴轻轻按压苏谷雨的太阳穴，帮苏谷雨舒缓。
　　“嗯。”苏谷雨还有些难受。
　　“你再休息一会，我们就回水曦村。”小白蛇道。
　　白雾幻阵对苏谷雨影响已经越来越深了，如今心法已经学会，他们也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苏谷雨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我先睡会。”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的一句话，小白蛇只以为苏谷雨太累了，没有多想。
　　小白蛇左等等，右等等，从白天等到黑夜，又等到天亮。
　　一连等了两天时间，小白蛇才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再摸向苏谷雨的脉搏，强劲有力，哪里有半分混乱的模样。
　　蛇尾凝聚一抹灵力，擦在眼睛上。
　　源源不断的灵气正涌向苏谷雨体内，苏谷雨竟然在修炼心法，白雾幻阵居然帮着苏谷雨隐瞒。
　　小白蛇意识到了什么，他赶忙把苏谷雨叫醒。
　　苏谷雨仿佛早有预料般睁开了眼睛，眼里无波无澜。看向小白蛇时带着从未见过的冷漠。
　　“谷雨，走了。”小白蛇试探地问，声音微微颤抖。
　　“要走你自己走。这里才是我的家。”苏谷雨闭眼，他还有些晕眩。
　　“这不是家，是幻阵。你要回干翠山，我陪你回。我们一出去就离开水曦村，马上赶去真正的干翠门，好不好？”小白蛇没有刺激苏谷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不走。我为什么要回去，那地方根本不欢迎我。他们从来没把我当一家人。从来都没有。”苏谷雨却是没听小白蛇的话，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维之中.
　　“我那么努力融入，他们还是赶我离开。”苏谷雨看向小白蛇，眼里有嫉妒，也有悲伤，“而你只是站出来，他们就信你了。这不公平。你还骗我。你也和他们一样。我不能再信你的话，你就是个大骗子。”
　　小白蛇震惊不已。
　　他知道苏谷雨受了委屈，但苏谷雨总是无所谓的模样，他就以为苏谷雨真的不难过。
　　却不想苏谷雨只是把难过放在最心底，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伤得百孔千疮，不愿给他们带来半分负担。
　　小白蛇很愧疚。他不知该如何补偿苏谷雨。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苏谷雨继续受白雾幻阵的影响。小白蛇掏出丹药，变回人形。
　　盆栽已经完全枯萎，楚温玉连忙找寻新阵眼，却发现阵眼已经被狡诈的白雾幻阵藏进了苏谷雨的身体里。
　　幻阵里的身体也都是假的。
　　白雾幻阵是算准了他不会伤害苏谷雨，但不代表他没有其他破阵的办法。
　　楚温玉咬破皮肤，流出的血液带有强大的力量，仿佛有破天裂地的威能。白雾幻阵碰上血液如同耗子见了猫，躲避不及。
　　只要血液进入苏谷雨的神识，便能让苏谷雨清明，破除白雾幻阵。
　　然而血液被挡在了苏谷雨的体外。
　　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了他的血液。是苏谷雨在阻止他。苏谷雨乃是半仙之体，只要苏谷雨不愿离开，他根本无法强行把苏谷雨带走。
　　楚温玉惊讶看向孩童模样的苏谷雨，苏谷雨冷淡回看楚温玉。
　　“你走吧。”苏谷雨说。
　　他知道人终究是孤独的，要学会独自一人生存。可在想到楚温玉真会离他而去时，还是感到一丝落寞的难受。
　　“我们一起走。”楚温玉握住苏谷雨的手。
　　楚温玉继续劝说：“这些都是幻阵的阴谋，它在故意困住你，你不能被它迷惑住。”
　　“我又怎么知道，不是你在骗我呢？”苏谷雨反问。
　　楚温玉哑然。
　　他以为他和苏谷雨有天下间最稳固的契约，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现在要他如何重拾苏谷雨对他的信任？
　　信任一旦被摧毁，想要重新建立实在太难了。
　　苏谷雨抬头，看着那张自己很喜欢的脸，问：“如果我想留在这里，你会陪我吗？”
　　任性也好，不信任也罢。
　　他不想再当被选择，被抛弃的那一个。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蛇：老婆不信我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苏谷雨翘着二郎腿，静静看首忙尾乱，急得团团转的小白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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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练剑 你为什么认为你有资格不修炼呢？
　　脑海里闪过各种欺骗的方式。他可以先回去, 在外面将幻阵解开。
　　但楚温玉最终说：“好。”
　　他不能为了一时便利，再欺骗苏谷雨。更不能在苏谷雨需要他的时候, 离开苏谷雨。
　　“我不需要你的愧疚。”苏谷雨有一丝开心，却又不想楚温玉因愧疚留下。
　　“但我需要你。”楚温玉说。无论什么意义上的需要。
　　想起楚温玉的父亲还被魔域尊上困住，苏谷雨不由得心虚。
　　他应该回到现实，连忙开始熟悉心法，学习法术招式，将楚梦舟救出来。
　　以前楚梦舟只是楚温玉的父亲，可现在知晓楚梦舟是传授他心法的半个师傅。作为徒弟的他有救楚梦舟的责任。
　　苏谷雨不由挣扎。
　　白雾幻阵察觉苏谷雨有清醒的迹象，幻阵加速运行，煽动着苏谷雨的情绪，令苏谷雨想起水曦村里的那些不愉快的时光。
　　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被村民赶出村时的无措, 得知小白蛇欺骗他时的震撼, 有必须留在水曦村理由时的憋屈。
　　负面情绪压过责任感，动摇的心再一次坚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