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绛年心道:“系统,查一下晏画阑的心理活动。”
[是,宿主。]
晏画阑少年时期的声音在霜绛年脑海中响起。
“敢动我的人,去死吧!”
“……等等,他们怎么在一张床上?难道是所谓的‘妖精打架’?”
“哥哥喜欢孟狗。他们如此亲密,定是孟狗先一步救下了哥哥,这会儿正两情相悦着呢。”
“现在冲进去打扰他们,哥哥肯定会生我的气吧……”
最后的心理活动,只剩一片嚎哭声。
霜绛年眼前一黑:“……”
面对仇敌时他尚能保持清醒,现在,他真的要被晏画阑气窒息了。
两情相悦?没看到他都快被掐死了吗?!
孟客枝舔嘴角:“闲杂人等走了,现在可以好好办事了,师弟。”
霜绛年一脸莫得感情。
却在此时,一具烫热的身躯从身后贴近,将他揽入怀中。
孟客枝瞳孔骤缩,眼中映照出翡翠色的火焰……还有一张妖冶俊美的脸。
“我认错,我小肚鸡肠。”
晏画阑的嗓音响起,就在耳边。他双臂紧紧锁住霜绛年的腰身,仿佛再也不允许他逃离半分。
“和哥哥两情相悦的人,果然只能是我。其它人——还是全都去死吧。”
是晏画阑。
他去而复返了!
霜绛年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软软靠在了身后之人怀中。
“妖、王。”孟客枝目眦欲裂,几乎咬碎了牙齿。
他弹出三道音波,借势后跃。
晏画阑展翅追上,手中折扇“青爵”大展,纳入音波,手腕翻转间,三道音波连带翠焰调转方向,向孟客枝射去。
同为元婴后期,晏画阑却要强上太多。
世传是野鸡废物的妖王,怎得如此厉害?!
孟客枝心中大惊,使出一道攻心之计。
“师弟好大的能耐,不知用了什么勾引人的手段,竟能诱得妖王成为你的胯下之臣?”
晏画阑悲愤:“我还想让他勾引我呢!”
孟客枝噎了一下,又道:“……哼,可惜妖王不知,师弟他是骗你的。别看他现在对你言笑晏晏,转头就能刀剑相向!”
“你骗人!”晏画阑低头看怀中的人,愤怒:“他连笑都不愿对我笑!”
霜绛年一脸麻木。
孟客枝:……怎么一点都不按套路来?
两人说了两个回合,手上打了几十个回合,映音苑如狂风过境,毁去了大半。
晏画阑杀意正盛,手中青爵大可为伞盾、为镰刀,小可为镖,远近兼得,孟客枝很快便败下阵来。
他一身白衣素琴染得血红,在废墟之中,站都站不稳。
青爵贯穿了肩膀,把他钉在断壁上。
“一个月,把那件东西交给我。”
孟客枝惨笑着对霜绛年说。
“否则我就把你的秘密公布出去——到那时,不仅仅是尊主,全修仙界都想要你的血肉!”
晏画阑皱眉,用手掌捂住了霜绛年的眼睛。
只听“嗤”的一声,血肉爆裂,再没有孟客枝的声音。
一只奇异材质的人偶落入手中,晏画阑愤愤道:“就觉着手感不对,原来不是真身。”
霜绛年问:“他死了么?”
晏画阑遗憾:“死了,但没完全死。这是个替身法器,真身大概藏在什么地方,元气大伤吧。”
霜绛年轻嗤。
不愧是修无情道的,行事小心谨慎,就算急着解毒,也让替身先来。
不过……
霜绛年:“你捂我眼睛做什么?”
晏画阑喉头滚了滚,小心翼翼:“……你、你喜欢他,我还没小肚鸡肠到非逼你亲自看他死……”
霜绛年深吸一口气:“放手,你让我错过了精彩片段。”
晏画阑疑惑了一下,乖乖放手。
他在霜绛年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来,跪在青爵的扇骨上。
“我把哥哥喜欢的人杀了,但我不后悔。”他闭着眼喊,“请哥哥尽管惩罚我吧!”
时间好像过了许久,久到晏画阑以为对方一气之下又跑了。
然后一只手落在了他头顶。
“干的漂亮。”霜绛年朝他盈盈一笑。
晏画阑脸“唰”地红透了。
“果然我也要走上鸾琴君的老路了吗……”他呢喃道。
“什么?”
“先‘言笑晏晏’,再‘刀剑相向’,喜欢的人死了却一点都不伤心。”晏画阑怔怔道,“就像母螳螂吃公螳螂。”
“……”霜绛年额角暴起青筋,“罢了,你先起来。”
晏画阑起身,看着他的眼色,往近蹭蹭,再蹭蹭,最后衣袖连在了一起。
“换个清静的地方再说吧。”霜绛年没有躲开。
不躲的结果,就是被得寸进尺。
眼前天旋地转,再回神时,霜绛年已经被打横抱起。晏画阑揽着他的膝弯,踏上青爵,向药宗而去。
忘情发作之后,霜绛年浑身酸痛,便也没挣扎。
晏画阑掂量他一下:“以前怎么没觉得哥哥这样小?”
霜绛年:“是你长高了。”
“嘿嘿。”晏画阑露齿一笑。
霜绛年无视了憨憨傻笑的自恋小……大雏鸡,抽空瞄了一眼成就系统。
[成就:‘掉马甲·高阶·重修旧好’已点亮。]
[触发新的可点亮成就:‘掉马甲·终阶·坦诚相待’,点亮可获得一万成就点。]
霜绛年默念着“坦诚相待”这四个字,心中略有自嘲。
他的秘密太多,名字、相貌、种族、无情道,还有心脏里的忘情,每一个秘密都关乎他着的安危。
这些秘密他不会再让任何活人知晓,包括晏画阑。
“坦诚相待”的成就,永远都不可能完成。
*
药宗,专为妖族来使准备的玉凰阁里。
守卫只觉热风一刮,妖王便抱着什么人进了阁楼,随后玉凰阁窗门齐齐关上,结界层层开启,不露一丝可窥探的缝隙。
金屋藏娇,也比不得晏画阑这般谨慎。
他生怕怀里的人再跑了。
晏画阑紧了紧手臂。
……多不容易啊。
把人放下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烫了他的手。
“这是什么?”晏画阑触向缚妖锁,手指又被烫了一下。
霜绛年道:“孟客枝用来困住我的锁。”
“他竟敢锁你??!”晏画阑震怒,“我都舍不得锁,他怎么这么不能忍!”
霜绛年面无表情:“听起来你也很想这么做。”
晏画阑心虚一笑:“怎么会呢。来,我帮你弄开。”
他先用青爵小心地切割,又试了试两翼的羽毛,都以失败告终。
“为了抓我,他真是上足了心。”霜绛年冷笑,“罢了,解不开就放着吧。”
“解得开。”晏画阑下定了决心。
他低下头,直接用牙咬在了缚妖锁上。
他也是妖,而且妖血更浓,牙齿与缚妖锁两两相触,立刻开始冒起青烟。
嘶,真疼。
晏画阑讨厌疼,他眯起眼,却看到了霜绛年一段白皙如玉的脖颈。青色血管因为紧张微微凸起,一跳一跳,好像兔子诱惑捕食者一口咬上去。
……晏画阑忘了疼。
他一口咬下去,“喀嚓”一声,缚妖锁应声而断。
他舔舔牙,忽然脸色一变,捂住了嘴。
霜绛年将缚妖锁扔到一边,见他捂嘴,关切道:“怎么了?我看看。”
晏画阑疯狂摇头。
霜绛年一皱眉,晏画阑就蔫了,满脸窘意地撤了手。
“啊。”霜绛年牙科大夫哄小孩。
“啊——”
晏画阑张口,只见他左边上下虎牙齐根断了,豁出一个漏风的洞。
霜绛年嘴角一扬,又迅速压下来。
晏画阑嘴里漏风:“没关系,养养就……”
他蓦地呆住了。
柔软的手指轻抚在他唇角,霜绛年专注地望着他的唇,指尖释放出治愈属性的灵气。
晏画阑忍不住幻想,若阿年哥哥此时用的是真实容貌,会是什么模样。
那双桃花眼垂下来的时候,眼皮尾端会出现一粒朱砂痣吧?
天雷下的惊鸿一瞥让人难忘,午夜梦回时,晏画阑无数次舔吻过那颗小痣。
霜绛年掀起眼皮:“医好了。牙齿生长的时候会有些痒。”
“好吃。”晏画阑怔怔道。
“什么?”
“我想看哥哥真实的模样。”晏画阑抚上他的左眼,“这里会有一颗痣,对吗?我不小心看到的。”
拇指落在柔嫩的眼皮上,就连指纹都嫌粗糙。
霜绛年动作自然地躲开。
他扯开了话题:“孟客枝之事,我希望你暂时不要插手。”
只是一死,也太便宜孟客枝了。
更重要的是,孟客枝是乐宗宗主的爱徒,若是让人知道妖王杀了他,恐怕会给晏画阑惹出大祸。
晏画阑立刻变成霜打的茄子,酸气冲天道:“自然,那是你们俩的私事……”
“你不必多想。”霜绛年道,“我不可能有意于他。你再这么误会下去,我会觉得恶心。”
晏画阑眼睛点亮。
“真的?”他眼巴巴道,“你真的不喜欢他?”
一双凤眼,硬被他凹出了狗狗眼的效果。
霜绛年:“嗯。”
晏画阑展颜:“那你证明。”
……又得寸进尺了是吧?
霜绛年头疼:“不存在的事,要我怎么证明?”
晏画阑腼腆地笑:“你亲我一下,我就信。”
霜绛年:“……”
见哥哥失去表情,晏画阑急急改口:“我亲你一下也行。”
霜绛年继续面无表情。
晏画阑弱弱道:“那牵牵手呢?”
霜绛年叹了口气。
堂堂妖王,原书里一言不合便剥人皮,若是喜欢什么人,定也是强取豪夺的类型。
怎么在他这里,就是可爱撒娇精呢?
霜绛年有些心软,但不能给他一丝希望,以免生出诸多暧昧的误会。
“不可以。”他冷硬道。
晏画阑安静了。
忽然间,霜绛年眼前一花,便被推倒在床榻上。
青纱帐蔓下,视野中,晏画阑撑在他上方,凤眸轻挑,风华绝代。
“真拿你没办法。”
他褪下了大氅,言语间非常纵容,仿佛做出了多大的退让。
“牵手不行……那双修,总可以吧?”
第23章
霜绛年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他真想敲开晏画阑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水吗?
为什么手都还没牵,就可以先双修了?
“内侍给我的宫册上说,妖王与妖王妃双修乃天经地义之事。”
晏画阑一脸正义凛然地解释,仿佛这是身为妖王不得不做的职责。
“明年仲春的上巳节,觅得配偶的妖王还要双修示众,祈愿灵谷物丰登,祈愿灵兽繁衍不息。”
他没绷住脸,露出了一个荡漾的笑容:“到时候,整个三界都会知道,你是我的啦。”
霜绛年眼神微黯。
他有些抵触“自己属于哪个人”的表达,更讨厌在万众瞩目之下,那会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
“我何时要做什么王妃。”他冷淡道,“更何况,你假借寻王妃之名发布通缉令,只是为了方便寻我,不是吗?”
晏画阑的笑容一僵。
……是没错。
他想将霜绛年永远永远留在身边,不管用什么理由。“妖王妃”只是一个好用的借口。
见他默认,霜绛年开始推拒,力道很温柔,却不容拒绝。
“既然你现在已经找到了我,那么王妃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晏画阑不语,怔怔注视着他。
阿年哥哥对于他,是什么?
是最喜欢的食物,是可以用性命信赖的同盟,是一个独一无二、必不可少的人。
至于配偶……他从未认真想过。
但当哥哥拒绝做他王妃的时候,他感到了空落。
趁他发呆,霜绛年抽身而去。
他瞥到系统面板[好感度34/100],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只有好感度达到100,晏画阑才会向他求亲。
现在的情况么——
幼儿园画阑小朋友拉着他的手,凶巴巴地向其它小孩宣布所有权:“长大以后我要嫁给哥哥。你们谁敢抢我哥哥,我就咄谁!”
小孩子单纯的占有欲。
霜绛年被脑补的画面可爱到了。
他的后衣摆被拽了一下。
“很多事我都不明白。”晏画阑拉着他的衣摆,“但当我知道,我能与你日夜为伴,能在所有人面前拥有你的时候……我很兴奋。”
一瞬间他眼瞳中划过一抹野兽的侵略感,很快就变回了熟悉的纯真。
“可以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想清楚吗?”
霜绛年微笑:“好。”
再给一些时间?呵。
等到丹会结束,天涯海角,谁又能找到谁?
日久天长,谁又还能记得谁?
他轻轻一扯,那截衣摆便脱离了晏画阑的手。
“我还想问一件事。”晏画阑忽然道。
“什么?”
“你的心脏怎么回事?”晏画阑肃然道,“在秘境里那一次,还有刚刚这一次。每一次心脏有异动,都像在过鬼门关。”
霜绛年语气自然:“打娘胎里带来的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