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重点:“你怎么找了个男朋友?”
林溯回答:“因为他长得帅,工作好,不危险,有编制,固定年假,五险一金,上下班时间稳定,工资也还可以。”
林露暗暗朝她哥竖起大拇指,你很会找重点,这种条件,非诚勿扰听了都说好。
司珑秋说:“但他是男的。”
林溯说:“我知道。”
司珑秋按揉了一下太阳穴,这一晚的情绪过于跌宕起伏,她需要来点布洛芬。没有哪个母亲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能保持心如止水波澜不惊,所以司珑秋也努力了一把,问儿子:“那你觉得你这个性向,还有没有可能稍微改变一下?”
“能吧。”林溯靠在墙上,语调轻描淡写,“如果他愿意去变个性,我都可以。”
林露万没想到这道题还能这么回答,眼底写满崇拜,不愧是你,我的哥哥!
司珑秋抬手按住心口,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惊的,总之胸口疼。同时她又觉得按照儿子的性格,这种逼人变性的变态事情也不是完全做不出来,于是就脑补了变性后的时闻泽管自己叫妈的大场面,顿时更加受不了了,连脸色都苍白。
“妈。”林露跪在床上替她拍背,“你没事吧。”
司珑秋表示我现在没事,但如果让你哥继续说下去,我可能会有点事。
“都几点了,先睡。”林露积极打圆场,“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行,你先睡。”司珑秋替女儿扯了一把被子,对儿子说,“你跟我出来。”
林露看着她妈的背影,用口型问哥哥,需要我出来助攻吗?
林溯反手无情关上卧室门,你已经背叛了一次组织,失去了党的信任。
林露:嘤!
客厅里灯火通明,司珑秋想和儿子继续谈一谈,但又不知道该谈些什么。
林溯在饮水机前接水:“你在误会他是女婿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吗。”
司珑秋说:“我是挺高兴,但这是一回事吗?你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性向?”
林溯回答:“没有突然,从小就是,只不过一直藏着。你和我爸没有发现,是你和我爸的责任失职,缺席了我青春期的秘密。”
司珑秋头又开始痛,请停止你的道德绑架行为!
林溯把杯子递给他:“加了一点洛神花。”
“你加什么花都没用。”司珑秋拍拍沙发,示意儿子坐到自己身边,“刚才你妹说你们还没成,你还在追,我看小时那孩子也挺抢手,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就是你压根追不到人家?”
林溯把杯子从她手里抽回来,喝水可以,谈心也可以,但话一定要先讲清楚,不是我追他,是他追我。
司珑秋一顿:“所以他还没有追到你?”
林溯高冷地“嗯”了一声。
司珑秋又问:“那你打算让他追到吗?”
林溯继续高冷地“嗯”。
司珑秋又被噎住了,主要这种爱情的小把戏她也很熟悉,双向喜欢是一回事,必须得被人追又是另一回事,整套流程可谓原版复制了三十年前的自己,什么叫欲擒故纵,什么叫欲拒还迎,仗着老公有好脾气就骄纵得意为所欲为,还能说什么呢,DNA好强大,这儿子果然是她亲生的。
林溯警告:“以后不许你再去打扰他的工作。”
司珑秋强调:“我还没有同意这门亲事。”
林溯说:“那你就继续不同意吧,都快三点了,剩下的事明天再说,先回去睡觉。”
司珑秋:“……”
林溯连推带拉,把他妈搞回卧室,掏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闻泽刚好发来微信,也没说什么事,就只发了个下班和晚安的表情。
圆滚滚的,还挺可爱。
林溯靠在走廊的墙上,认真地给时闻泽回复,明天还上班吗?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时闻泽叼着电动牙刷点开屏幕,有些意外林溯这么晚还没睡。他漱了漱口,发了条语音过去。
林溯回卧室塞好蓝牙耳机,趴在床上点开,可能也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喜欢对面发来一条又一条的59s,丝毫也不觉得厌烦,时闻泽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哑哑的,在寂静的午夜里,撩得林溯抱住了被子,把脸凑上去蹭了蹭。
不忧郁也不emo了,甜软温暖得像裹着糖,虽然人设有点崩塌,但没关系,反正也没谁能看到。
“别发呆了,快点睡觉。”时闻泽轻声说,“我明早休息,下午两点得上班,不过六点就能开完会,到时候来画廊接你。”
林溯回复,好。
窗外万千星河闪耀,整片青湖花园里都泛着花香。
沙沙的雨雾敲打在玻璃上,如同一首轻柔的催眠曲。
这种天气实在太适合睡觉,以至于林露第二天早上差点错过闹钟。她打着呵欠下楼,发现妈妈还没起床,厨房里只有她哥在研究微波炉,于是瞬间清醒,果断上前剥夺使用权:“你要吃什么,我来。”
林溯站在旁边问:“这就是你对出卖队友所做出的补偿?”
林露积极认错,昨晚我真不是故意的,主要咱妈上来就问我是不是给时哥生了个儿子,这谁能顶得住?
林溯取出两个鸡蛋递给她:“上班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早着呢,我飞过去。”林露服务态度良好,“上班是什么,完全不重要,肯定得帮我亲爱的哥哥搞定他爱吃的早餐。”
林溯扶着微波炉:“但是你一直不让我进厨房,我就一直得不到进步。”
“得不到进步就不进步。”林露在锅里煎蛋,“而且这事得这么想,你的伙食又不是一辈子都归我管,将来等你结婚了,倒霉的就该是时哥了,所以与其让你炸咱家厨房,不如我多忍忍,反正做饭也不麻烦。”
林溯觉得他妹这个神奇逻辑好像也有点道理。
林露又问:“昨晚你和妈聊得怎么样?”
“没怎么样,中途我让她先去睡了。”林溯洗苹果,“今天继续。”
“但是妈直到现在都没起床。”林露指了指楼上,做出合理分析,“所以在她心里,这件事可能也没多五雷轰顶,至少没她的美容觉重要,你今天早上还去画廊吗?”
“去。”林溯说,“今天要给装修公司结尾款,我吃完早餐就走。”
“那我的车先给你开。”林露把三明治装进盘子里,“你自己真不打算买了?”
“先排着,反正现在我想要的车型都得等。”林溯完全不着急,摩托车的美妙,没有骑过的人不明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锦城出了太阳。雨后晴空总是能令人心情放松,尤其是充满生活气息的老城区小巷道,小推车的叫卖声混杂着幼儿园的广播音乐,传进半开的窗户里,时闻泽伸了个懒腰,踩着拖鞋下床,刷牙洗脸看手机。
林溯在半小时前发来一条微信,问他有没有起床。
时闻泽回复了一条,刚起。
十分钟后,林溯就把电话打了过来,他说:“我在你的店门口。”
时闻泽丢下手里的矿泉水瓶,匆忙跑下楼。
林溯正在研究文身店的粗糙招牌,他手里还抱着一束花,不是玫瑰,是洋桔梗,开得颜色缤纷,很漂亮。
“巷口买的。”林溯说,“我去问路,店主好像和你很熟,所以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这里的邻居彼此都挺熟。”时闻泽笑着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林溯把花塞进他怀里:“我来续个期。”
第29章 午睡
洋桔梗是没什么香气的,但这并不影响空气中的甜。时闻泽着看他:“续多久?”
林溯错开视线,继续假装欣赏店招:“一天。”
“回头客,给你打个折?”时闻泽侧身,把人让进店里,“买一送一。”
林溯没有接受这良心商家的优惠折扣,只是问:“许游呢?”
“他今天白班。”时闻泽打开窗户,让光线变得更明亮了一点。
林溯打量了一圈,这家店是真的很敷衍,可能是为了表现出“生意这么烂并非老板本意”,在另一侧还摆放着小冰柜,里面有一些饮料和冰淇淋,看起来是想吸引客流。时闻泽说:“但其实也没什么人买,那是许游的零食快乐柜,你想吃什么,自己去取。”
林溯挑了盒朗姆酒味道的冰淇淋:“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续期?”
“可能是因为上一次试用的感觉还不错?”时闻泽帮他把冰淇淋盒盖打开,“还是说你的画廊又有什么体力活,需要名正言顺的指使我。”
林溯靠在墙上,慢慢挖了勺冰淇淋:“没有体力活要你做,我刚从画廊回来。”
阳光透过玻璃笼着他,暖洋洋的,晒得人有些困。时闻泽简单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大沙发,回头见林溯似乎没什么精神,就把指背搭上额头试温度,又问:“不舒服?”
“没,昨晚没睡好。”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是压根就没怎么睡,只在五六点的时候迷迷糊糊眯了一阵,还一直在做乱七八糟的梦。早上又去画廊做最后的检查和结尾款,忙得直到现在才能稍微喘口气。
时闻泽把冰淇淋从他手里抽走:“吃饭了吗?”
林溯摇头:“他们点了外卖,太油,没胃口。”
时闻泽看了眼时间:“我帮你煮碗面?吃完去睡一会儿。”
林溯想起早上林露说过的话,自己的伙食问题将会在未来隆重移交给这个男人,那提前试一试也可以,于是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时闻泽笑:“自己随便坐,我去厨房,十几分钟就好。”
林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他跟着时闻泽去了后面。因为是老旧小楼,不缺面积,所以厨房挺大,还带了个窄窄的小院子。时闻泽也没问他要吃什么面,打开冰箱取了番茄和鸡蛋,又翻出一盒鲜切面。
他身上随意套着一件宽松的黑T恤,本来应该是很酷的,但后衣摆的地方偏偏印了只绿色的小恐龙,就变得有点可爱。林溯盯着看了一会儿,视线又落在短裤下的两条腿上,他并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因为卡续期了,所以看哪里都算合理范围,腿可以,腰可以,腿和腰之间也可以。
时闻泽煮了两碗番茄鸡蛋面,又从隔壁的卤味店买了些凉菜,店里原本为文身准备的大桌子正好当餐桌,林溯从他手里接过勺子,先低头喝了口汤。
微热的温度很及时地安抚了肠胃,店里的老空调嗡嗡响着,关起来的店门适度隔绝了外界嘈杂,剩下微弱的车辆喇叭声,反而越发显得房间安静。
时闻泽挑了几根盘子里的小青菜给他:“下午还要去画廊吗?”
“不去,早上已经结了最后一笔尾款。”林溯说,“工人都回家了,我这几天休息。”
“那吃完饭,去我房间里休息一会?”时闻泽说,“我马上要去上班,许游今天也不会回来,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想吃什么,就发微信给我。”
林溯没有立刻答应,琢磨着这段话怎么听都不像正在追的进度。
时闻泽说:“不要浪费你的续费权益。”
林溯想了想,重新低下头:“许游回来也没事,我帮你监督他背法条。”
时闻泽笑着把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好好吃饭。”
食欲这种东西,直接和心情相关。林溯在画廊里忙得晕头转向,看着外卖送来的白切鸡胃口全无,但现在对面的人换成了时闻泽,他立刻就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可以吃一点,虽然这位厨师的手艺算不上多好,但架不住食客自带滤镜,所以依然美味堪比米其林。
吃完一小碗面后,时闻泽没让他帮忙收拾,直接把人带到了二楼。
这一层有两个卧室,时闻泽的房间要稍微大一些,不过没多少家具,只有柜子、椅子、小桌子和一张床。窗户外悬挂着几盆倒垂开花的植物,那是王翠芬阿姨送来的,据说是自己养的花爆了盆,所以分给隔壁的小伙子一些。
时闻泽还要赶去上班,就只从衣柜里匆匆拿出来一套干净的新睡衣:“浴室随便用,睡前记得拉上窗帘。”
林溯接到手里,高冷地酝酿半天,酝酿出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怎么讲,场景就真的很已婚,三年起步。
等时闻泽离开之后,林溯才有空好好参观一下这间卧室,他从窗户往外看,不远处有一家幼儿园,还有一家菜市场,屋檐下坐着喝茶打麻将的退休大爷们,手里乐呵呵摇着蒲扇,浓缩在版画上,就是老旧城区的标准生活场景。
是一条有温度的巷子。
林溯替几盆花浇了浇水,就拉上窗帘,去浴室冲澡。刚装修好的画廊还没来得及清理,他在那里待了一早上,感觉吃了一肚子的灰。微烫的水流从头发冲刷到脚趾,林溯闭着眼睛挤出一大坨浴液,是劣质又浓郁的水蜜桃味。
洗发水的味道也很少女,瓶子还是粉红色,这套东西其实是时闻泽在外卖软件上下单的“洗发水 沐浴露(特价不挑款随机送)”,但林溯不知道,他只觉得非常费解,并且打算下次来的时候全部换掉。
架子上只有一条浴巾,这很理所当然,毕竟这里之前也没有过别的住客。林溯取下来,柔软的毛巾布面擦过肩背,在那里激起一片细微的战栗,他能想象出这块浴巾也曾经包裹着对方同样赤裸的身体,于是指尖像是被火烫一般,迅速把浴巾挂了回去。
睡衣是全新的,这让林溯稍微松了口气。两人的身高差了六厘米,体现在衣服码数上,就是过长的衣袖和裤脚,林溯赤脚踩过吱吱呀呀的木头地板,把自己整个埋进浅灰色的薄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