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发展到:反派如果不走,他的手脚就要没了。
他现在只想去拿回自己的手机,内心只希望陛下他们还没经过那里、手机还没被人发现才好。
过了一会,久时构发现这群人还是只在原地,没人说话也没人动,不知在磨蹭些什么。他们不走,久时构自然也走不了,他身上的水已慢慢干了,然而他这才乍然意识到,他藏身的四周地上全是水。
好死不死,一个脚步声向他靠近。
“你干什么?”有人在身后问。
脚步停了,“我去方便。”
“莫走远了。”那人说。
“是。”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稚嫩。
久时构离他们有二三十来米,幸好这里全是桃树、石头,视线并非一望无际,反而给久时构提供了很好的隐蔽之所,可听到脚步声朝自己一步步走近,久时构心里还是扑通扑通跳。
不会这么点背吧?
桃林这么大,你一定要来最不方便的地方方便吗?
一步,一步,踩在地上。
久时构气息更紧了。
逃吗?跑得掉吗?还是等他过来干掉他?像影视剧里那样劈脖子能把人劈晕吗?直接打后脑勺会不会打死人?久时构心里天人交战。
脚步很幸运地停在离久时构仅一石之隔的地方。
这个声音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地上未干,看来哥哥们都是在这里方便,既如此,我便也来为桃树灌溉……”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因为下一秒,他就被一个强有力的手臂给拖到石头后面。
嘴被人用力捂住,他瞪大了眼,只见袭击他的人在自己嘴前比了个食指,并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临姜大大地点头,久时构这才松开他,“你不是应该在营地烧火吗?怎么也跟来了?”
小临姜眼里惊喜:“自先生逃后,陛下便令所有人倾巢而动,务必翻遍岛上每一个角落将先生找出来,如今只剩山腹还未搜过,因山腹无食物可吃,陛下便令我背些干粮跟来。”
久时构:“他真的一定要抓到我?”
临姜诚恳而怜悯地点头:“陛下一定要抓到你。”
久时构:“……”
临姜:“先生你怎么在此处?为何还不快逃?”
久时构想起正事:“你们是走山路来的,还是走水路来的?”
“山路。”
“……”
走山路来这里一定会经过昨天久时构挖树的地方,那岂不是……
“先生可是要问桃树之事?”临姜低声道。
久时构眼神一动,“你见到了?”
“是,我们来时,在树林中见到一坑,桃树已不见了,周围有一些断了的枝。”临姜道,“陛下说,这岛上若还有人无聊到来山腹拔树,必定是先生。陛下已命人守住那里,先生切勿自投罗网。”
果然,只要树不在原地,坑就不会自动填上。
看来问题在于树,而非土壤。
久时构问:“你们在坑附近捡没捡到我的手机?”
“手机?”临姜不懂。
久时构解释:“就是我经常拿在手上的一块小砖头,背面是大红色,还有字。”
“噢!捡到了!”临姜激动,但脸色又迅速变得严肃,“不过我们捡到了两个,两个都是大红色,都有字,先生说的是哪一个?”
“两个?”久时构惊讶,“怎么会有两个?!”
这话问得临姜一头雾水,“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两个,自然便有两个。哦先生,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要先回去了,否则哥哥们起疑。先生,看到您腿脚没坏我太高兴了,您还是快走吧,陛下这次铁了心要抓您回去关着呢。”
说着,临姜起身跑了,跑到一半,似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再度折返,“先生,麻烦您背过身。我是来方便的,您看着我的话,我不太方便的呢。”
久时构:“……”
*
“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
“我肚子痛。”
“别乱吃这里的东西,有毒。”
“是。”
临姜往久时构藏身之地偷偷瞄了眼,见没有人注意,心里才安定下来。
久时构捏着鼻子小心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心里有些事想不通。
怎么会有两部手机呢?
难道岛上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现代人?
一个突然的猜想没来由蹿了出来:伍停不会也在岛上吧?
既然手机已经落到陛下手里,现在肯定没办法跟他们硬碰硬,还是先回去山洞从长计议。
就在他要抽身离开时,忽然听到石头后传来兰牙的声音:“陛下,没寻到人,不过却抓住了它。”
不等久时构想这个‘它’是什么,就听到咯咯的叫唤,仔细听还带着呜咽。
唉,原来是可怜的树西又落到了陛下手里,太惨了。
反正树西死了还能回来,久时构并不心痛,正要溜走,只听到伍庭的声音说:“朕虽无法彻底杀死你,却能叫你生不如死,本不想对你用如此刑罚,但你既不肯说他的下落,朕也只能如此了。”
“你要干什么?!”树西的尾音都变了调。
久时构脚步扎在土里,慢慢地蹲了回去。
兰牙拆下腰间的短棍,两手一绞,棍子从中间分成两半,绞合处各有一段鹤形尖钩,流溢着恐怖的金属光泽,“陛下用这个,更锋利。”
伍庭接过,目光重新冷冷落回树西身上,“世上之痛,莫过剜心。你,可曾见过自己的心是何模样?”
兰牙在一旁附和:“这种刑罚对施行者要求很高,既要保证心完整地被剖出来,又要保证受刑人一时三刻死不了,不过你放心,世上再没有比陛下手艺更好的人了,会有一点点痛噢。”
变态。
久时构在心里暗骂。
树西翅膀被人制住,嘴里发出呜咽声,久时构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惨叫,带着颤栗,空气摩擦喉咙的沙沙声,好像遇到了很可怕的事,仿佛站在它面前的人会勾它下地狱油煎火燎。
“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我是系统使者。”它似乎做着最后的挣扎。
伍庭何时将系统放在眼里,“你若真是系统的使者,系统一定会在最后关头救你,至少朕的使者若在别国受辱,朕举全国之力也会替他报仇。”
猫头鹰眼神黯淡下去,像是被人戳到痛处,但很快振作起来:“狗皇帝,你今天这么对我,早晚有一天你的后人也会这么对你,别忘了,你的结局是不得善终,是不得善终!!”
第33章 反派快来抓我呀
久时构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下定了主意:要救它!
——保护野生动物是每一个公民的职责。
可是怎么救?
他只有一个人,怎么跟这批战场上生关死劫里闯出来的将士对抗?
拿自己出去交换?
不行,猫头鹰死掉一只还可以用其他身体回来,久时构的手脚被砍了可就永远被砍了。
“你竟将他看得比你自己的命还重?”伍庭语气带着嘲讽,“宁被剜心也不肯说出他的下落?”
猫头鹰血红的眼睛回瞪他,“狗皇帝,你懂什么,世界上比我命重的只有我的系统大人,久时构选手算什么,我不告诉你他的下落,你以为你因为我爱他吗?不,是因为我爱系统大人,这是系统赋予我的神圣职责!”
久时构内心:这特么的还救它吗?它都不爱我。
“既如此,朕倒要看看你能忍上几刀。”
驭鹤钩划过一道锐利的光,伍庭冰冷的神情照见钩刃。
藏身远处的久时构不由打了个冷颤,隔这么远居然都能感到一股强势的杀意。
看来陛下要动真格了。
再看那被人拎在手里的猫头鹰,平时看着蓬松一大团,但被这么抓着,骨骼便可看得出十分瘦小,想来心脏也大不到哪里去,陛下就算挖心技术再好,挖猫头鹰应该也是头一回。
这一下手,指不定会是怎样一副血腥惨无人道的画面。
久·爱护动物人士·时构不能允许这样的暴行出现!
唰——
一颗石子从久时构指尖的弹弓里飞了出去。
准确无误地劈中远方的一棵树,发出叶片簌簌摩擦的声音。
惊动了陛下等人。
兰牙锐目一扫,立刻点兵,“随我走!”
“走了四个,还剩七个。”久时构小声数着。
他不能故伎重演,一旦这么做了,陛下会很快反应过来有人在调虎离山。所以这一次,久时构直接将弹弓对准了陛下,此刻陛下手里正倒抓着树西,而树西在倒吊的情况下竟将头完全转正了。
好诡异的动物。
如果是在晚上,凭借猫头鹰超能的视力,一定可以发现石头后的他,说不定还可以打配合战,可现在却是上午,光线很强,就算久时构在它面前和它大眼瞪小眼,它也不一定认得自己。
似乎感受到身后空气中的不友好,伍庭突然转了个身。
就在这时,一支利器破开疾风,速度快到只剩虚影,如一道羽箭,竟直直朝伍庭射了过来。
那一刻,伍庭视线将虚影排除在外,而后在震动扭曲的空气中见到了一张脸,那人如临大敌,射箭姿势没来得及放下,方向却是准确地对着自己。
“你要杀朕?”他不知自己的声音是否传进了那人的耳朵。
久时构却听到了,然而很快又从另一只耳朵钻了出去,他大声一吼:“树西,过来!”
利器冲至眼前,不留情面,仿佛要置人死地般。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间,伍庭没有躲,猫头鹰在他的钳制下拼命挣扎。
终于等周围士兵反应过来脸色完全变掉的时候,伍庭两指松了猫头鹰,单手突然抬起,劲疾如闪电,而后两指稳稳夹住了攻击,竟只是一株桃枝。
猫头鹰趁这时候飞蹿了出去!
一双大翅倏然展开,迅猛扑向站在石头后的久时构。
巨大的冲击力推得久时构往后连退数十步,他二话没说,抱起猫头鹰就跑!
久总裁打架不行,跑步人送外号‘外滩小飞人’。
士兵们反应迅速,顷刻冲了出去!
伍庭却站在原地静了许久,指尖还夹着那一株桃枝,一株没有桃花只剩下小木棍的桃枝。
方才暗器朝自己射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以为会是一支箭或是一柄飞刀,战场上的偷袭往往只有一次机会,若失败了,面临的不会是下一次机会,而是死无全尸。
所以必须一击即中,武器须得够锋利,够狠,绝不能让中招者有活下来的机会。
——没人有会选择用桃枝。
这人实在太蠢了。
殊不知他这样的人上了战场,随时都可能为他这一点心慈而送掉性命。
伍庭没有追出去,他知道,没有人能从他手里跑掉,亦无人能从他的将士手里跑掉。
*
“久时构选手,你为什么要来救我?”树西被久时构夹在腋下,飞快地跑在树林里。
久时构跑得肺都快炸了,气完全接不上,根本没功夫理它。
树西眼神闪着光,“久时构选手,你爱我是不是?!”
“……”
话音刚落,久时构突然刹车,脚步划出深坑,怀里的树西因惯性被甩了出去!
前面就是瀑布深潭,树西扑通砸入,水花四溅。
“为何要跑?”兰牙笑吟吟站在他面前。
久时构上下一瞧,她从哪里冒出来的?!
此时后面也被士兵给围住了,久时构顿时陷入困境,气息急促:“不跑……呼……不跑,难道陪你们留在岛上过年吗?!”
“久时构选手,你爱我是不是?!”树西的声音出现得十分突兀。
它有病吗?
“这几日我们寻你寻得很辛苦呢。”兰牙一脸委屈地瞧他。
久时构迅速调整呼吸,直起身子,“你寻我,寻我做什么?难不成你家陛下想我回去陪他喝酒?”
“喝酒?”兰牙笑道,“陛下从不饮酒。找你回去自然是为了砍你手脚助兴。”
她玩着手里的钩子,轻轻一碰树枝,连劲都没使,那枝居然从树下断了下来,仿佛像某种暗示:钩刃锋利无眼,你若敢跑,便是这个下场。
久时构却置若罔闻:“我以为你见到我会杀我,没想到只是想抓我回去助兴呀?”
兰牙:“陛下要留你一命,我为何要杀你?”
久时构:“因为这岛上有一个人对毒的了解远在你之上,我以为像你这么骄傲的人,一定忍不了呢。”
“谁?”兰牙神色终于不明显地变了变,“谁对毒了解比我深?”
久时构指了指自己,“必然是聪明绝世的本人。”
“你?”兰牙笑了。
久时构没理会她的嘲笑,“你难道就不奇怪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为什么我还可以跑跑跳跳?明明你自己也说,曼青蛇毒没有解药,那我又是怎么完好无损出现在这里呢?”
“久时构选手!”树西在水里大叫,“你是不是爱我?!”
“……”
它疯了吗?
“是是是。”久时构敷衍打发它。
兰牙:“所以你想用解药的配方换我放你走吗?”
“不。”久时构径直走到兰牙近处。
他比这女孩高出一个头,这样居高临下瞧她的时候,恰能无形之中形成一种威压。
兰牙见多了恶人,却没见过这样的恶人。